“……”云舟一下子来了气,她走到了窗边, 怒声道,“阿黄也要看明白了才乱咬!你胡说八道!”
杨嬷嬷瞧这阵势,想必明寄北也是认识云公子的。她连忙打圆场道:“误会罢了,小北, 你怎么来了?”
她记得谢南烟说过,墨儿有明寄北保护,不会有事的。如今明寄北来了这儿,就不知墨儿是否还安好?
“师父命我们到处找南烟姐姐,我一猜就知道她躲在这儿。”明寄北得意地说完,似是知道杨嬷嬷想知道什么,“墨儿留在营中休息,有木阿在,很安全。”
杨嬷嬷释然笑了起来,“昨夜来了人,我以为是姑娘让我提防的杀手,原来是小北你。”
云舟却发现了端倪,这杨嬷嬷与墨儿难道有什么关系?
明寄北点头道:“我可不能让南烟姐姐知道我来了,这不,知道南烟姐姐出去了,我才敢现身与嬷嬷说两句。”
“你们两个何必一个躲一个呢?”这个问题杨嬷嬷已经想了三年,一直不明白为何要如此?
明寄北似是被问到了痛处,他迟疑了一下,如当年一样沉默了。
他知道谢南烟为何会躲着她,可他却不能让谢南烟知道,他来过这里,知道她与杨嬷嬷的过往。
云舟好奇地看着突然沉默的两人,小声问道:“怎么了?”
分明在千里山庄的时候,明寄北还跟阿黄似的跟着谢南烟打转,怎的到了这儿,他反倒是躲着谢南烟了?
“你不知道?”杨嬷嬷问道。
云舟自然不知这些啊,可若真的答不知,杨嬷嬷定会起疑。
只是,云舟错了。
杨嬷嬷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声,“也是,姑娘就是这样的人,她不想说的,便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嬷嬷,这些事就不要说了,因为没必要。”明寄北不想让云舟知道太多,在他眼里,云舟不过是师父要的一枚棋子罢了。
杨嬷嬷疑惑的眸光看了看明寄北,又看了看云舟,忽然眉心一舒,似是了然。
“姑娘一直把你当亲人看待。”杨嬷嬷提醒了一句。
姑娘那般喜欢云公子,自不想明寄北与云舟起任何冲突。
“我知道。”明寄北语气严肃,人却像极了刺猬,此时狠狠地剜了云舟一记眼刀,“我只是做做样子,来清宁村查探一下,回去自然会禀告师父,说这里没有南烟姐姐的下落。”
杨嬷嬷沉声道:“要瞒过你们的师父,也不容易。”
“我会想办法的。”明寄北说完,狠狠地瞪着云舟,“下次再让我瞧见你亲南烟姐姐的肚兜,我打死你!”
云舟又怒又羞,“不是你想的那样!”话音一落,云舟很快又想到了另外的事,“等着,你……你怎知道那是她的?”
“我……”明寄北顿时语塞,他不想与云舟继续这个话题,他对着杨嬷嬷点了下头,足尖一点,便掠上了檐头,飞快地窜入了小竹屋外的竹林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舟怒声道:“岂有此理!明明是你这人肆意窥看烟烟,还赖我猥琐?”
杨嬷嬷捡起了地上的《孟子》,敲了一下云舟的脑袋,“公子,你听我说,你不能那样误会姑娘的!”
“误会?!”云舟气红了脸,摩拳擦掌地卷了卷衣袖,现在她是打不赢明寄北。等以后她当上官了,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一次明寄北。
杨嬷嬷点头,一脸凝重,“公子,姑娘与小北之间清清白白,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云舟顺口问道。
杨嬷嬷叹了一声,缓缓道:“年少时不知轻重,倾慕一个人,便倾其所有只对那个人好。到最后,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那人最后不知所踪,唯一留给我的便是墨儿。”她顿了一下,苍凉地笑笑,“那时我被爹娘赶了出来,因为我无媒苟合,丢尽了他们的脸面。我一个人带着墨儿处处碰壁,乡民们在我背后指指点点,除了风尘勾栏,没有一处肯雇我干活。”
“嬷嬷你真去了?”云舟听得焦急,忍不住问道。
杨嬷嬷摇头,“我若去了那种地方,墨儿这辈子也完了。最后我狠了狠心,把墨儿寄托给了临镇的一个戏耍班子后,我便背井离乡,远上京城讨生活。”
“恰好燕翎军缺个火头工,我便去试试。幸好老天可怜我,我最后被一品大将军留用了。可燕翎军可不比得其他军队,进去之人多多少少都要学点武功,我这身本事也是那时候学的。自然,进了燕翎军,也不能随意离开军营,我想着干脆多赚几年钱,便回去接了墨儿来过好日子。”杨嬷嬷说着,忽地笑了起来,“那几年的姑娘活得鲜衣怒马,比京师里许多子弟都要风光。我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有时会想,若是我的墨儿在身边,我也要我的墨儿像姑娘一样地风光恣意。”
云舟认真地听着,她可以想象出来,当时的谢南烟会是怎样的飒飒风姿?
“可这人嘛,许多都是表面风光,私下艰辛只有自己知道的。”杨嬷嬷感慨地说完,她的语气便柔了许多,“姑娘在外风光,可在内却是很少笑的。我后来在军中混得熟了,才知道当初在押解途中,姑娘被全家抛弃了,不管衙役怎么伤害她,不管她怎么哭嚎,都没有一个亲人肯为了她回来。若不是一品大将军恰好经过,只怕姑娘早已不在人世了。”说到难过处,杨嬷嬷在自己肋下比了一下,“那么狠的一刀,她小小年纪能活下来,真的不容易。”
云舟瞪大了眼睛,也在自己肋下比了一下,“嬷嬷,你说的地方是这儿?”她恍然,那是谢南烟自己划自己的地方,云舟记得清清楚楚。
云舟心绪复杂,只道幸好谢南烟还好好活着,至少能平平安安地活到今日。
“这么多年,她的家人就一点音讯都没有么?”
杨嬷嬷摇头,“这些个狠心无情的人当初就不顾姑娘的死活,又怎会让姑娘寻到呢?”
云舟眉心一蹙,想到昨夜谢南烟的泪眼,她的心不由得一揪。
原来,她与她一样,都是不知娘亲跟父亲在何处的可怜人。
“小北是后来入营的,他很喜欢姑娘,从一见面开始,就像条小尾巴一样地,天天跟着姑娘喊姐姐。”杨嬷嬷又开始讲后面的事情,说到这些画面,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了起来,“小北是个淘气的孩子,可是他待姑娘是一等一的好。开始姑娘还觉得小北吵闹,一直躲着他,可后来姑娘每日都要与小北一起纵马射猎,比嫡亲的姐弟还要亲昵。”
明寄北是那样的人,云舟并不奇怪。
“可我那几日看小北将军与烟烟相处生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舟越来越好奇,女魔头之所以会变成今日这样,定是又经历了什么变故。
“此事……”杨嬷嬷本欲说下去,她突然耳朵动了动,压低了声音道,“改日再说吧,姑娘回来了。她素来不喜欢我提这些,公子,你可千万别让姑娘知道我跟你说了这些。”
云舟点头。
杨嬷嬷给她递了个眼色,挥舞手中的菜刀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你也不能辜负了姑娘,否则,我先剁了你的脑袋!”
“嗯?嬷嬷好大的戾气,这是为何要剁了阿舟的脑袋?”谢南烟推门走了进来,隐约听见了杨嬷嬷说的最后一句。
她不紧不慢地将门关好之后,提着一个大竹笼子缓缓走了进来,瞥了一眼窗口处的两人——杨嬷嬷一手拿着本《孟子》,另一只手拿着一把菜刀,很是奇怪。
杨嬷嬷正努力想着,该如何回答,云舟灵光一动,连声道:“是我……总是背不得《孟子》里面的几句话,所以才让杨嬷嬷帮我背书的。”
“哦?”谢南烟忍笑看着云舟,“你倒是刻苦,让我瞧瞧,究竟是哪几句话?”说着,她放下了竹笼子,走了过来,从杨嬷嬷手中接过了《孟子》,随手翻了一页。
她的眉角微微一跳,笑道:“是这一页么?”说完,她给杨嬷嬷递了一个眼色。
杨嬷嬷赶紧提着菜刀退了下去。
云舟顺势答道:“对!就是这页!”
谢南烟的笑容中多了一丝魅色,她将《孟子》递近云舟,“我瞧这两句很容易背记的,你再念一遍?”
“嗯!”云舟接过了《孟子》,张口便念道,“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啊?!”云舟反应过来,好像中计了。
“大清早的,就这一句总也记不得?”谢南烟笑吟吟地往前走了一步,酥声道:“听我背一遍,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回头再记不住,相信我,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你一次就记得。”说完,飞快地撩了一下云舟的下巴,“今日我高兴,给你抓了山鸡,我先让嬷嬷杀好,送去给刘老头烤来。”
“……”云舟呆呆地看着谢南烟提着竹笼子走出小竹屋后,心底涌起了一阵暖流,熨得隐隐发疼。
她哑然失笑,低头再看《孟子》那句话,喃喃念道:“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 双颊忽地火辣辣地烧了起来,云舟暗觉不妙,她闭眼甩了甩脑袋,可是——谢南烟凑近说的那一句话一直在脑海中回响,甚至谢南烟酥媚的笑意,也一直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第27章 罚非罚
“啪!”
云舟连将《孟子》往地上一扔, 她用力搓揉了几下脸颊,惊呼道:“这本书读不得了!对, 读不得了!我换本!换本!”
她走到了书案边, 随手拿起了一本《诗经》,翻开第一页便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窈窕淑女……”云舟念了一句,脑海之中再次浮现起谢南烟的笑脸。
“啪!”
云舟慌乱地将《诗经》合上了,叹道:“完了, 完了。”
“什么完了?”
谢南烟背着双手踱步走入, 笑吟吟地看着云舟, 明知故问。
云舟哪里敢与她对眼, 她佯作镇静地坐到了书案边, “我是说这首诗读完了。”
“哦?那一首?”谢南烟来了兴致,坐到了坐榻上,斜眼一瞥,便瞄见了云舟昨夜绣补的小虎头肚兜。
“烟烟, 不如你来帮我背书吧?”云舟暗叫不妙, 昨夜谢南烟说的是今日算账的。
“慢,书可以慢慢背, 这账必须趁早算。”谢南烟将肚兜儿拿了起来,触手处再无那些咯手的线头,她嘴角微抿,“阿舟, 过来。”
云舟赔笑道:“我还是背书吧,这一寸光阴一寸金呢。”
“也是啊。”谢南烟站了起来。
云舟暗舒了一口气,今日的女魔头感觉很好说话。
“这可是你自个儿选的。”谢南烟搬了一个小竹凳子过来,坐到了云舟身边,将肚兜捧到了云舟面前,“你背你的,我问我的,背不得要罚,说错话也要罚。”
《诗经》蓦地从云舟手中掉了下来。
云舟瞪大了眼睛,“烟烟,罚轻点可成?”
“不成。”谢南烟的余光瞥了一眼书名,问道,“第一个问题,你的胆儿何时变那么大的?连我的肚兜都敢碰。”说着,她故意咬了一下下唇,眸光变得有些炽烈。
云舟瞬间坐个端直,额上开始冒汗。
“我们都……一样是……姑娘家……洗衣裳的时候发现这线头咯手……我只想让你穿得舒服一些……”说着,云舟连忙指天盟誓,“我可以指天为誓,我没有乱想!”
谢南烟杵着脑袋歪头看她,笑而不语。
云舟急了,“真的!我没有乱想!”
谢南烟笑意深深,她点了下头,“第二个问题,你方才说的读完了,读的是哪一首?”
云舟低头搓了搓手,犹豫要不要念出来。
谢南烟拿了毛笔起来,“阿舟,看来你是没有背下来,所以,该罚。”
“啊!”
云舟只觉额上闪过一抹凉意,谢南烟便在云舟的额上画了一笔横线。
原来只是画花脸,云舟小时候跟桑娘不知玩过多少次了?
云舟如释重负,“我领罚!”
谢南烟眉角一挑,“阿舟,你这样可就不好玩了。”
云舟笑道:“那……我就专心看书了?”好不容易逮到了谢南烟的话头,云舟赶紧顺势而下,“我保证,我晚上一定可以背好!”
“好。”谢南烟放下了毛笔,站了起来。
云舟以为这女魔头是真的不闹了,哪知道谢南烟将房门掩上后,竟忽地将衣带扯开了。
“你要做什么?”云舟急问道。
谢南烟不急不慢地将外裳脱了下来,又拉开了内裳的衣带,她说得极为自然,“难得有人帮我补衣裳,自然得试试看,补得合不合身?”
云舟发誓,她是真的没来得及转过身去,就看见谢南烟将内裳褪落下来。
火红色的肚兜被白嫩的肌肤衬得格外鲜红,云舟此时没有马上闭眼,是因为看见了谢南烟缠在肋间的裹伤布——杨嬷嬷说的那道伤疤虽然只能看见一点点,可从虬曲的疤痕来看,那一刀是真的入肉很深。
“还不转过去!”谢南烟原以为这丫头定会害羞转过去,哪知她竟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她算错了一次,便觉得羞涩了起来。
只见她顺手抓了榻上的线球,朝着云舟的头砸了过去。
云舟哪里敢躲?她挨了一下后,便转过了身去,一颗心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我不是故意的……”云舟小声解释,可一颗心已经被小鹿乱撞得几乎跳出胸膛来,“下回你要换衣裳,你先说一句,我保证马上背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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