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摇头,对这个年纪还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也不明白感情里的错觉和误会的姬南齐一一罗列摆明,不管自己是否亲过他,或者和他上过床,都不会改变他们是兄弟这个事实。败露的那天没有人会怪姬少越,姬家不缺丑闻,那时候出生就带着原罪的姬南齐会是最好的借口和原因。
但是姬少越还很年轻,一帆风顺的人生有诸多光环,给予了他高高在上的自持与自负。他在回国的时候就在洗脑逃避和接受之间做出衡量抉择,他清醒地堕落,并享受其中。
此时在姬南齐的房间里,姬少越像是之前占有他一样,没有犹豫地接受这场危险的勾引,低头亲吻姬南齐的额头,高挺的鼻梁蹭到他的脸,然后吻上他的嘴唇,一如两年前回应那个战战兢兢的衬衫一吻。
姬南齐黑白分明的眼睛眼巴巴看着人,从锁骨往上浮起激动的红色,下意识抓紧姬少越的衣服,终于说出自己的担心:“你不能不理我了。”
姬少越用被子把他盖住,只露出一颗脑袋,看不出什么情绪地说:“你听话就行。”
好像有很多要说,有好像什么都不用说,姬南齐和他对视了一会,要求:“等我睡着了你再走。”
姬少越靠在一边,伸手关了灯,姬南齐侧过身体,温暖的手指在被子下握住姬少越的手。
姬少越在黑暗里问:“之前为什么睡不着?”
姬南齐不是很想睡觉,也不能像姬少越那样很快的切割情绪,沉浸在难以置信地喜悦里,也忘记了之前自己那些无休无止的恐惧,不在意地说:“因为怕你不会回来。”
“我有那么重要吗?”
“有,知道你不在的话,我会觉得很害怕。”
姬少越蓦然想起姬楚聿刚才那几句意味深长的话,指腹轻轻摩擦过姬南齐手背上突起的骨骼,问:“为什么?”
姬南齐说:“太大了,只有我一个人住在这里。”
姬少越觉得不只是这样,姬南齐不是所有事都会向他告状。
姬南齐无意识地牵紧他的手,和姬少越贴合着掌心,昏昏欲睡的声音沙沙软软,说:“但是知道你会回来,也没有那么想了。”
姬少越等他睡着,动作很轻地从他房间离开,在旁边是曾经喻灵的房间,每天佣工擦拭得光亮的门把手已经拧不开,从喻灵被送到医院那天,她的房间就已经锁死了。
姬少越在那扇打不开的门前略站了一会,回到二楼,走进还没有关灯的书房,从姬楚聿的视线看着门外。
姬少越扫视了一下周围,脑海里这个家里的细节不算清楚,但是记得门口放置在水曲柳木墩上的唐三彩原本是一尊很素雅的青花,听说是高静微的嫁妆之一,在他们离婚之后,和其他东西一样被姬楚聿砸了稀碎。
姬少越那时候五岁还是六岁,好似有天生的割裂感,让他不再具有感同身受的能力,也让他有了强烈的清醒与自矜,也记不得看着狂兽一样的父亲怕不怕,他只觉得太难看了。父母间无休无止、互相责怪的争吵,那些所有撕破脸的丑态,那一地残片只不过是个句点。
如今就算这里常年都无人居住,它依然陈列着美丽优雅的收藏品,装饰这个家端庄的底蕴,堪堪拉起一层恢复如初的面纱。
他应该担心姬楚聿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但是当他从姬楚聿的视线看过去,心里想的却是姬南齐刚才对他说的那几句话。他一直把姬南齐的畏惧归咎于胆子小,而周围的人并没有给予更多的善意。
但并不是这样,仍然住在喻灵房间隔壁的姬南齐并没有那么害怕他的母亲,这件事奇怪得如同他本没有那么在意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却不敢忤逆一个对他不管不问的父亲的安排。
镀着华美冰冷光泽的家具不能告诉姬少越这里经年前发生的一切,因为姬楚聿的威胁,也因为姬南齐的隐瞒,姬少越隐隐觉得不快。
在第二天,姬南齐醒来发现枕边放了一只小辛巴,只有他小臂长,他拿着去找姬少越,临出门的姬少越大方承认是自己送的。
“不是害怕吗,抱着这个睡觉,让他保护你。”
姬南齐分布清楚姬少越是认真的,还是在取笑他,在严伯的注视下有些羞赧,捏着小辛巴,说:“可是这个是小孩子才会这么做。”
“小孩子不会怕得睡不着。”姬少越把辛巴放在他脑袋上顶着,拧他的脸,说:“在家把昨天给你写的题做完。”
有了姬少越的要求,姬南齐早起后,很积极的拿着自己的书包去了姬少越的房间,还偷偷摸摸把Messy一起运了上去。
姬少越傍晚回来,严伯和他说姬南齐在二楼练琴,练了一下午,说要等他回来,也没有下来吃晚餐。
姬少越心情不错,一边怀疑姬南齐一下午干的事,一边端着厨房准备好的晚餐,上楼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
在床上的Messy最先醒过来,瞬间警觉抬头,两只爪子搭在前面的鼓包上,兴奋哈着气看走进来的主人。
姬南齐本来没想过在他哥床上睡觉,但是犯困的时候,就忘记了之前的忧虑,爬进了身边的大床,睡着前想着听到车声就醒过来,还向Messy确定。Messy把他扒拉醒的时候,外面天色灰蒙,玻璃窗上有开着灯的房间里隐隐绰绰的倒影。
姬南齐马上挺身坐起来,擦着脸看叠腿坐在小沙发上低头看东西的姬少越:“哥……”
姬少越看不出来是否生气地对他招手,Messy最先跑过去,但是没有跳上沙发,而是老实蹲在了他脚边。姬南齐解释说:“我想要你的书,一个人又太无聊,就把Messy带了上来。我只睡了一小会。”
姬少越把手里的书放下,问:“练琴?”
“练了一会,就困了。是因为我昨天没有睡好,我现在腰也好不舒服。”姬南齐小声说。
“嗯,怪我。”
姬南齐坐上他的腿,用睡得发软发红的脸颊贴着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换床单。”
姬南齐是典型记甜不记疼,觉得他和他哥和好如初,没有什么是撒娇耍赖不嫩解决的,一边道歉,一边偷偷觑姬少越的表情,嘴唇开始亲姬少越的脸。
姬少越偏头躲开,姬南齐嘟得圆圆的嘴还是亲到了他,还亲出了响。姬少越目光复杂看姬南齐,姬南齐两只眼睛小心瞅着他,牵着衣袖去擦他的脸,擦了两下就发现姬少越其实在笑。
“哥,你今天去干什么了?”
姬少越没有回答,垂着目光看姬南齐光脚踩在Messy背上的小动作,想让他乱动的小腿停下来,或者不要在他身上晃来晃去。
但是他今天心情真的不错,什么都没有说,等姬南齐因为他不说哈开始慌了,他才捏着姬南齐的手,放了一把钥匙在他手上。
“你的小房子。”姬少越想自己不比姬南齐聪明多少,这样迫不及待兑现自己的承诺,像是被冲昏了头。
“我们一起住吗?”
“少做点白日梦。离你们学校不远,阿进知道位置。想去伦敦就认真准备考试。”
姬南齐被接二连三的喜悦砸晕了似的,看着姬少越的目光浓稠如糖浆,光线落在他眼底像是牵着亮晶晶的糖丝,说:“那我们在伦敦住在一起吗?”
“你的腰是不是舒服了?”
姬南齐喜不自胜地抿着嘴角,看看手里的钥匙,又看看姬少越,说:“其实也不是很难受,你想要吗?”
姬少越觉得他这个毛病是从喻灵那里学的,看人总是柔如春水的目光也是,姬少越不喜欢从他身上看到喻灵的影子,说:“你要是这么想,去了伦敦后,也不用上学了,就不穿衣服在家,随时随地等着我来睡你。”
姬少越用温和斯文的脸说这种低俗的话也不违和,反而低垂带笑的眉眼还会让人觉得他是认真的,所以姬南齐红着脸点头。
姬少越不明白喻灵到底还教了他多少讨好男人的手段,浪成这样,骨子里都透着淫。到底有多少人想睡他?
等姬南齐端着吃过的晚餐下楼,姬少越对他说:“最近有去看喻灵吗?”
姬南齐马上摇头,知道喻灵不讨人喜欢,也怕姬少越误会,口齿紧张得说不出话。
姬少越却在做出让步:“可以去看看她,两个月后去了伦敦,就不会经常回来。”
因为姬少越的话,姬南齐高兴了半个晚上。大晚上盘坐在床上算自己有多少钱,他一直衣食无忧,手上没有短缺过,没有存钱的概念,手上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钱零零散散加起来应该可以给喻灵找一个不错的疗养院。
喻灵挺可怜的,生了病,却在被姬楚聿控制,不管在哪个医院,姬南齐都能感觉到他父亲无处不在的冰冷无情,更不用说喻灵。她在国内是好不了的,但在以后,他和喻灵都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
第十五章 超长
姬南齐请了三天假之后,回学校的当天中午去了一趟医院。
春暖花开的季节,医院里也不够温暖,姬南齐还记得上次喻灵打了他,在病房外磨蹭了一会才进去。
病房里正低头看杂志的喻灵和护士说的一样,看上去好了很多,柔软的黑发散在背心,在姬南齐走进去时抬头看过来,目光清醒地打量他身上的制服:“放学了?”
姬南齐点头。
“过来我看看。头发剪这么短。”
姬南齐站过去,喻灵放下书从椅子上起来,身上有医院苦涩的味道,但手是暖的,伸手把他被外套压住的领口理出来,又捏姬南齐的脸,抱怨说:“只有八岁吗,也不会好好穿衣服,脖子上还被抓红了,严瞻他们都没有提醒你吗?”
这样的喻灵像是另一个人从让她身体里醒过来,本来有点害怕的姬南齐心里变得有些难受,开口怕被把人吵醒一样,轻声说:“是我在学校睡觉时弄的吧。”
喻灵瞪他一眼,找了一块创口贴在他后颈,说:“好意思说,成绩那么差也不好好学。”
“有,我有认真学,但是有些听不懂。”
喻灵又骂他笨,说他不知道努力,总是怕吃苦,不明白他这些娇气的毛病怎么被惯出来。
然后又说:“你哥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让你去上什么国际部?不晓得你连中国话都听不明白,还去上英文授课的班。”
姬南齐小声辩解,说:“陈将晓他们也上的这个学校,我哥是为了我好。”
喻灵呵笑,说:“才不是,因为赵叔覃的儿子也在那个学校,你哥就把你弄进去,恶心赵家的人。”
又用食指戳他的额头,干枯的指腹并不用力:“说过多少次了,姬家有哪个是好心的,谁都不要信。你要讨你哥开心,自己也要清醒点他想要什么,别这么蠢。”
姬南齐点头。
喻灵看着他沉默了一会,然后把自己想到的时候一一和姬南齐强调,其实反反复复就是一件事,只要姬少越疼他,他就可以过得好一点。
发现姬南齐听得不认真后,她停下来,不满地提醒趴在桌上的姬南齐:“坐端正点。”
姬南齐直起腰,说:“可是我好饿。”
“那陪妈妈在医院吃一点。”喻灵似乎很高兴他还没吃饭,马上按铃叫来护士帮忙送餐。
等营养餐送过来的一段时间里,喻灵一直在说话,连脸上都有了血色,依稀可见出骨相下美丽的过往,嘴里的话题也没有停留在姬少越身上,慢慢集中在姬南齐本人,她对姬南齐本来就严厉,从练琴的时长到平时的站姿,说话的样子,她都有要求,都对姬南齐有诸多管教。
姬南齐想让她放心,乖乖听着,还把喻灵夹给他的菜都吃了,露出胃口很好,自己也很听话的样子。
“差点忘了一件事。”喻灵这一顿饭的时间很忙,在提醒姬南齐不要挑食后,又突然想想起了某件事,靠近姬南齐,低声问,“宝宝,有按时看医生吗?”
姬南齐点头。
喻灵问:“医生怎么说?”
姬南齐觉得别扭,含糊点头。
听喻灵说他小时候身体不好,总是生病,瘦得耳根子都亮了,所以就算喻灵很介意他的畸形,也没有在他很小的时候动手术。但喻灵一直在等,现在对姬南齐说:“不要当女孩,女孩辛苦。”
姬南齐反驳说:“我本来就是男生。”
喻灵摸他圆圆的脑袋,说:“对,以后当一个正常的男子汉。”
“我很正常。”
“可是别人不这么想。”喻灵又想到一件事,“上学的时候自己要小心点,不要随便交朋友,不是学生就没有坏心思。”
姬南齐说:“要是我一个人孤单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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