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你是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天乾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着似不想再说,摆了摆手,“别把朕当傻子,去吧,这次朕饶了你,下次……你好自为之。”
他似不想再说,直接离开了偏殿,留淑妃一人呆呆地跪在地上,忽然身体一松,她整个人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雪灵偷偷地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到狼狈在地的淑妃,顿时一惊,“娘娘!”
淑妃回过神,一张脸顿时扭曲了,她接着雪灵的手站起来,暗恨道:“走,回芳华宫。”
第26章 肆意坦然
萧弘一睡睡了很久, 等醒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下去了,当然外头天也已大亮。
他微微侧头, 看到一张软嫩的小脸,闭着眼睛, 长长的睫毛微翘, 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加深了那抹青黑疲惫。
睡着的贺惜朝一脸恬静安适, 像只纯洁幼兔,又乖巧又可爱,让人很像抱着亲两口。
可惜等他一醒过来,那满腹的心眼配上带着小刺的话, 就让人又爱又恨了。
贺惜朝没有睡熟,萧弘的一点动静就惊醒了他, 睁开眼睛小手就熟练地贴上萧弘的额头。
“我没事了。”萧弘说, 他现在很轻松,除了一直趴着有些艰难外。
贺惜朝放下手,伸了个放松的懒腰,问:“今后还玩吗?”
萧弘立刻摇头如拨浪鼓, “不玩了, 太难受了。”
贺惜朝哼哼了两声,萧弘怕他奚落自己, 忙问道:“父皇什么时候走的?”
“卯时。”
萧弘呆住了。
贺惜朝瞧着他的傻样,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道:“是不是高兴坏了?皇上昨晚在你床前坐了一夜,今早等到黄公公催着上朝才离开, 估摸着下朝还得过来看你,啧啧,看样子老愧疚了。”
萧弘的嘴巴渐渐裂开,止不住的笑容,他喃喃道:“值了,再难受都值了。”激动的他就想起来跳两下,可烧是退了,屁股的伤口还没好,一扯顿时疼地龇牙咧嘴。
贺惜朝无语,“淡定点行吗?别像个没见过父爱的小可怜一样。”
萧弘毫不在意,他说:“我的确没见过,惜朝,别说是我,就是萧铭萧奕,宫里所有的人都没见过,父皇居然在我床前坐了一整夜,我,我……不行了,想想就很激动,我得好好静一静。”
贺惜朝一个白眼翻上天花板,觉得萧弘的脑子还是被烧傻了。
里头的响声惊动了外面,宫女立刻端着药和早膳走进来,她们笑颜如花,神情一派轻松,看萧弘的目光都是敬畏喜爱。
“殿下,药煎好了,您喝完之后就可以用膳了,皇上特地命御膳房专门为您做的养身粥,掐着时辰送过来的。”
昨晚之前,她们的脸上还是愁云惨淡,哀叹倒霉分配到了景安宫。如今天乾帝亲自照顾病重的萧弘一晚,哪怕只在床头坐坐,这殊荣宠爱也是宫内头一份,显然跟着大皇子还是有大好前程,谁能不开心?
“早膳放下,药给惜朝,你们下去吧。”萧弘吩咐道。
等宫女一走,贺惜朝便说:“昨晚我要是不能按照原计划回来,你还真的是危险了。”
“这些人都不顶用。”萧弘捧着药碗一口闷下,咋着舌头,“向父皇要的赏赐我已经想好了。”
“放心,他现在什么都答应你。”贺惜朝轻轻一扬眉,接着提醒了一句,“就是言语稍微冒犯点也没事儿。”
萧弘深有同感。
他从鬼门关走一趟,看淡了很多,也看清了很多,特别是对他的爹。
天乾帝如贺惜朝所预料一下了朝便往景安宫来。
一同来的还有大量的赏赐,以及到处搜罗而来的小玩意儿,宫人们托着托盘一一呈现到萧弘的面前。
天乾帝背着手,时不时地瞄了萧弘一眼,仿佛在等着他高兴的模样。
可萧弘看着面前晃眼的东西,神情古怪,不像多喜悦,反而问道:“父皇,您是不是对儿子很内疚?”
这么直白,让边上的黄公公惊了惊。
谁都看得出皇帝后悔打了萧弘,可没人敢这么大胆指出来,毕竟帝王决策绝对不会错,要是让其恼羞触怒,那才倒了霉。
他偷偷看天乾帝的神色,果然,脸色黑了。
“哼,内疚?”
“要不然呢,之前还说玩物丧志,现在一下子送了儿子这么多,不是内疚是什么呀?”萧弘吃下豹子胆,反问起来。
黄公公也觉得大皇子的脑子估摸着是烧坏了,什么话都敢说,瞧帝王的表情,要不是大皇子还在床上下不来,怕是又要挨板子了。
天乾帝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按下不悦,问道:“那你是要还是不要?”
“要,多谢父皇。”
天乾帝神色顿时缓了。
萧弘嘴角一弯,仗着自己是病患,欠收拾的话又滚了出来,“其实您也不必内疚,那个时候您也只能那么做,那么多人看着呢,您得秉公处置嘛,弘儿理解您。”
天乾帝觉得今日的萧弘有些不一样,便问道:“药喝了吗?”
“喝了,连您特地命御膳房做的粥都吃了,都是您的心意,弘儿不浪费。”萧弘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天乾帝,脑袋搁在手臂上,一脸高兴。
天乾帝嘴角也一翘,“知道就好。”
“听惜朝说,您昨晚一直陪着儿子,是吗?”
“谁叫抓着朕的手,非不让离开。”
萧弘眼中带着感动,“您对儿子真好。”
这话情感真挚,比任何马屁都让天乾帝舒服,他舒眉和悦道:“那就好好休息,早日下地走动。”
一般天乾帝这么说的时候,别人都是顺应下来,可萧弘不,问道:“父皇,您忙吗?”
天乾帝眼露疑惑。
“不忙的话,陪儿子说说话吧。”
这是在撒娇吗?天乾帝有些不确定,不过人也没离开。
黄公公就这么看着皇帝从善如流地坐在了床边,“你想说什么?”
黄公公:“……”成堆的奏折不批了吗,皇上?
可没人理他,父子俩都把他当做空气。
萧弘说:“父皇,儿子得跟您认个错。”
天乾帝稀罕了,“你还有错?怎么,不该动手了?”
萧弘摇头,“没,儿子都说了,再来一次,照揍不误。”
天乾帝没有接话,神情也看不出有没有不悦。
“且不说他们做的过分,再者儿子是兄长,教训行为不当的弟弟理所应当对不对?”
放在一般人家的确如此,可皇室之中,像萧弘这样直接上手的真是少见。
“那你错哪儿了?”
萧弘脑袋一直,正色道:“儿子前头不该忍让,忍让了后面也不该去找淑妃,应该直接禀告您。”
天乾帝眉头一挑,只听萧弘继续道,“儿子之前觉得这是一件小事,不该惊动您,可现在看来,小事也是大事,反而给您惹了麻烦。”
这话究竟是谁教的?为什么听在耳朵里那么舒坦?
天乾帝真的很纳闷,萧弘变了,他非常清楚地感觉到。
曾经的萧弘哪怕还是太子的时候见到他,也是大气不多喘,话是问一句说一句,生怕出错惹他斥责,拘谨的很。
如今……真是什么话都说,肆意坦然的模样,仿佛解了身上压抑锁链,将天性释放出来,带上了孩子该有的喜怒哀乐。虽说少了对他的畏惧,可天底下惧怕他的人那么多,真不需要儿子的那份。
无畏,真实,便贴心,天乾帝觉得挺好。
“既然意识到了,下次不犯便是。”
萧弘一听就知道自己的罪过彻底没了,那么也该说说自己的委屈。
他话锋一转,埋怨道:“那您也不该下令四十板啊,看看您儿子的屁股,您忍心吗?”
打完的时候,天乾帝就后悔了,不过听萧弘的控诉,他又不想承认,便冷哼道:“朕就罚了你二十板,另外二十可是某人逞能自己代领的,怪得了谁?”
“惜朝又没错!”萧弘争辩道,“受欺负的是他,差点跳池的人还是他,动手揍人的却是我,难不成这他都得受罚?他年纪那么小,二十杖下来,哪儿还有命在?我好歹是个皇子,打得再多也没人敢下重手呀。”
“想的倒是清楚。”天乾帝接过黄公公递来的茶,淡声道。
萧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当然,儿子的身边只有惜朝了,我不护着他,谁护着他?儿子一蹶不振的时候,这满宫上下,还有魏国公府只有他鼓励我。那个时候儿子就下定决心换伴读了,也的确没有走眼。”
这些话萧弘说地无意,可有些戳心,那一蹶不振是什么时候,天乾帝知道,丢了太子位的萧弘,遭受了什么,他也明白。
“父皇,儿子口渴了。”
萧弘一句话将天乾帝的思绪拉回来,黄公公几乎三步并作两步地给萧弘送茶水过去。
可萧弘还挺嫌弃他,目光瞥向天乾帝。
“要朕喂?”
“嗯嗯。”
给点阳光是不是灿烂过头了?
“屁股疼……”
得,那就喂吧。
黄公公呆呆地看着天乾帝起身,接过他手里的茶水,凑到萧弘的嘴边,一边喂一边说:“行了,休息会儿吧,朕也该去处理国事。”
萧弘喝完,拉住天乾帝的手,“父皇,儿子有个请求。”
“什么?”
“儿子以前不懂事,把母后留给我的沈嬷嬷、心蕊姑姑、常公公还有其他的人都给气走了,您能帮我将他们找回来吗?”说到这里,萧弘眼睛红了,“别的赏赐都可以不要,就这个,行吗?”
天乾帝从景安宫出来,脸色有些沉。
黄公公知道这不是发怒,而是大皇子的话让他心里沉重。
“那些人都在何处?”天乾帝忽然问。
黄公公立刻道:“沈嬷嬷在绣坊管着绣线,心蕊姑娘在浣衣局做一方管事,常义内侍在内务府司茶处,大多都在,只有几个已经没了。”
这些人说起来天乾帝还有印象,都是伺候皇后的老人,也深得信任,等皇后一走,跟着萧弘去了东宫。
等萧弘渐大,与淑妃走近,这些人也就一个个消失了。
天乾帝才刚登基没几年,正是收拢权柄,扶持朝臣的时候,根本没工夫关注这些。
若不是萧弘提出来,他还没意识到。
“还在的,你看看是否得用,能当差的都送到景安宫来。弘儿身边,也该放些可信之人。”
如今景安宫的这些伺候的人,天乾帝是不放心的,就昨晚,还是靠一个六岁的孩子勇闯清正殿,萧弘才有惊无险。
若是下次,难不成还得指望贺惜朝?
“遵旨。”
作者有话要说: 三章奉上,请食用,遥也是拼了。
……
天乾帝:还是这样的弘儿好,贴心
遥:皇上,话别说满,以后常常举板子想揍人的就是您啊。
第27章 秋后算账
景安宫的发生了什么, 外头不甚清楚,可天乾帝一下朝就去探望, 还带着一水儿的赏赐,足见他对着这个皇子的重视和宠爱。
这还没完, 贺惜朝说过, 当皇帝查清了真相, 这些只被萧弘揍一顿的孩子对比伤重的萧弘, 就没那么简单被放过了。
当天下午,刑罚司的内侍带着庭仗一部分前往后宫,一部分则出了宫门进了王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齐立国, 孝悌为先,尔应为天下表率, 却不敬长兄, 持强凌弱,变本加厉,无法无天,乃皇室子孙之耻, 该当罪罚!今不论身份, 各领二十大板,现在行刑。”
刑罚司的内侍读完圣旨, 好不容易下床的皇子世子瞬间惨白了脸,摇摇欲坠。
特别是芳华宫,淑妃眼睁睁地看着脸上还带着淤青的萧铭又被按在长凳上打了二十板子, 简直要晕厥过去。
萧铭没有萧弘那股忍耐力,哭着喊着求饶着,却无济于事。
天乾帝没来,刑罚便不会中断。
二十板子之后,内侍又道:“殿下,皇上命您抄《孝经》十遍,三日后阅览。”
淑妃搂着儿子,难以置信,“他都这样了,还要抄《孝经》?”
“是的,淑妃娘娘,皇上就是这么吩咐的。”内侍面无表情道。
萧铭眼中带着绝望,他很想就这么晕过去,只能求救地看着淑妃,可淑妃毫无办法。
而钟翠宫,萧奕也是同样的二十板子,外加《孝敬》十遍,不同的是,跟随在刑罚司后面还有帝王另一道圣旨,是命兰妃分管后宫的旨意。
这道旨意一来,兰妃再大的怨气也瞬间消散,反而兴高采烈地谢主隆恩。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淑妃。奕儿,你这板子挨得值。”
除了皇子世子,伴读们也是一样,不过这道旨意却没那么客气了,帝王用语严厉,以下犯上之言都说出来,吓得全府都跪地领旨。
而那二十大板也不像皇子们那么轻松,萧弘四十杖过个几天也能下床,这边至少得趴上半个月。
《孝经》也就免了。
到了魏国公府,贺明睿的身份毕竟特殊,仗刑的程度虽没有其他伴读那么高,可也得修养几日。
这才刚好又见伤,二夫人哭得几乎肝肠寸断。
国公夫人直接对魏国公说:“国公爷,不仅明睿,连三皇子都挨了打,这该如何是好啊?”
二夫人恨恨地说:“都是那野种,都是他搞的鬼,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本事,让大皇子对他言听计从,为的他搅得整个上书房不得安宁,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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