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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河上加速逃逸(近代现代)——承德皂毛蓝

时间:2020-04-14 09:07:10  作者:承德皂毛蓝
  “做了个梦。”全唐拖沓着嗓音从门口挤进来。
  “梦到什么了?”迟重嘴里含着牙刷,在镜子里看了那憔悴的人一眼。
  全唐满面油光,眼睛半睁不睁,像一朵被小孩捂在掌心里揉折了半天的花瓣。他嘴唇也毫无神采地往前伸着,微微嘟起。
  “梦到大海了。”全唐的脑袋垂到一边去,梦呓般说“梦到大海,很蓝,中午又没有鱼,特别安静。橙黄色的沙滩,长着薄荷柠檬味儿的芭蕉,芭蕉树底下有一头很小的红色小象。”
  迟重“嗯”一声:“你这梦色彩饱和度有点儿高了吧。然后呢。”
  全唐:“然后就梦到曲潮沅了。我和曲潮沅,我们俩,他还给我推背呢......”
  迟重“呸”就把嘴里泡沫和着清水给吐了,一转身一梗脖出了洗浴间。
  “大早晨给我发情!禽兽!”
  全唐近视得厉害,又几乎除了装扮不愿意戴眼镜,他看人便都是凭借感觉和脑袋中的拼凑。体味刺鼻的男同学在他脑海里一律是蒜头冲天猪鼻子和一对半片白芝麻大小的眼睛,面观心观完了一生。
  他凑近了去看水汽模糊的镜子,眯着眼在自己的脸上寻找踪迹,昨夜阳光晒过的痕迹,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层薄薄的汗和油。
  不是海边的日光和沙子带来的油,而是普通南北方交界地带梅雨季的闷油。
  全唐忽然觉得眼前一阵阵黑光翻涌,他拧开龙头让雪白的水柱打在手上。
  海腥味、椰香、浪起浪涌。纯净无暇的金橙色沙滩和蓝天接壤。
  全唐平素是做噩梦的,他喜欢做噩梦,每晚都要侧身压在心脏一侧入睡。
  噩梦让他的大脑充满活力。
  这样干净的美梦,他很多年没有过了。
  全唐赤着脚,脚底暖热,那沙滩软得像融化的芋泥,全唐恨不得登时死在这里。热度从脚心一直贯穿到头顶,他舒服地要飞起来。
  远远地,全唐看见那边椰树茂密,树与树相互掩映的底部,似乎有什么活物在动。全唐抬脚往那边走了几步,看见那是一团红色的小东西,红如初生婴儿的皮肤。
  那团红色动了动,随着一声稚嫩又笨拙的哞叫,它露出一对晃动的扇形耳朵来,是一头红色小象。
  它面前是一截枯枝,它就莽莽撞撞地往上边儿冲,越又越不过去,软鼻子泡泡糖似的,泄愤使劲儿地扬起来摇。
  小红象看不见全唐,全唐只能远远看着它,它像条小狗,浑身都是活气。
  全唐一阵恍惚,他没往那边儿去,也不知怎么的,转身往大海里去了。
  海浪卷到岸边,海潮覆上他的脚面。全唐被这片广袤无尽的蓝色/诱惑吸引,眼睛里也都是一片茫茫海蓝。
  却见海浪卷集之间,一列长长的绿皮火车从海面上横跨。
  那瞬间海面上忽然燃起了荧光也似的火焰,女贞和焦糖的气息四溢飘散。全唐惊愕,一回头,发现小象不为所动,依然卡在枯枝上。
  深蓝色的海、一层荧光跳动的火焰、一列绿皮火车、粉蓝色的天,全唐被着景象攫住心神、沉溺其中,仿佛置身仙境。
  紧接着他又看到绿皮火车仿佛到站,慢慢停止。从车上下来一个男子,绿皮火车再欢快地奔驰向天边。
  全唐的心跳激越起来,他紧紧盯着那个雪白的成年男子身形,好像能看到点什么。
  这时阳光突然变得无限刺眼,全唐的瞳孔火烧般疼痛难忍,他听见身后小象开始长长地哞叫,海浪卷集包裹着他的小腿,略微迟疑后,全唐向着海里拼命奔跑起来。
  他看不清楚,唯在白光之中那人形不动,不知是在等他,或只是不知去向。
  因了全唐的疯跑,海浪四起,天色顷刻变换,黑云低压。
  全唐跌倒在海里,在那一瞬间,他明白自己看到了谁。
  那是懵懵懂懂的曲潮沅。
  那是他初生的恋情。
  对于全唐一时冲动而兴起的篮球热潮,迟重只想尽快扑杀。
  “全唐。哥们儿,来来来。”迟重受不了了,叫停私教课,“你别练了,你就是一头猪,你那手就是猪爪子,咱别耽误时间了。”
  全唐喘着粗气,鼻孔大张着,像头没脑子的蛮牛。在他的脸上很少会出现智识不够的表情,这个表情让迟重享受了一会。
  全唐反应了一会儿这句话,转向迟重,额头上的汗就甩飞出去:“我这、打得不行?”
  迟重已经在球场边上一屁股坐下来,掰着手指头数:“你带球吧,跑出去三米路球就没了;你投篮吧,属于五十中仨;你过人吧,步子一错就要坐地上。哥哥,你是不是太没有运动细胞了。”
  全唐恹恹地瞥了他一眼:“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让你来教我你还不乐意了。”
  迟重无奈:“那你也得稍微给我表现出一点儿进步吧?咱上这个私教课都小半个月了,多亏了你我这俩礼拜都没跟别人一起打球,光在这看着你了!”
  全唐也生气,愤愤把球往地上一放,自己坐到迟重身边去。
  露天篮球场被分割成大约十六个小场地,从早晨到午夜这块儿篮球场上打球的声音就没停过。
  全唐向来不擅长跑步以外所有体育运动,谁知道是哪根筋儿搭错了,两个礼拜前开始拉着法学院院队队长迟重过来一对一辅导,要在最短时间内达到上场水平。
  他俩就在最里面最昏暗的小篮球场里热火朝天地练,全唐和迟重都和桑拿房里似的,衣服水淋一身火烫,发梢也滴着水。
  球场里汗味弥漫尘土飞扬,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汗已经变凉了,身体还是热的。这种冷热交加的触感让全唐头皮发麻。
  要不是他非要学会打篮球,他现在扭头就走。
  “我跟你说过一百八十遍了。”全唐咬着牙让自己不要去想现在多脏多臭,“我要学打篮球,然后我们去找曲潮沅打篮球,好吗?”
  迟重被这个笨学生缠得没有办法,他咕哝着:“干嘛非要找他打篮球,喜欢老师要和老师套近乎也不至于。”
  “曲潮沅喜欢打篮球。”全唐在自己的嘴唇上尝到了咸咸的味道,他想死的冲动就又增加了几分,“曲潮沅喜欢打篮球,我就要打篮球。”
  迟重看着球鞋发了一会儿的呆,磨磨蹭蹭地说:“你找别人吧,我实在教不会你。”
  全唐笑着露出森森的白牙:“给老子起来,好好教,好吗?”
  迟重看他一嘴光亮的白牙,权衡了几秒钟,任劳任怨地站起来继续。
  全唐要是为了这事儿再发疯,他可受不住,还不如糊弄糊弄。
  迟重心里口头均对他的喜欢不以为意。
  他的喜欢就和班级里女生亲切地称呼曲潮沅小白老师/软软老师/白熊老师一样,是一种始于外貌和教课能力的欣赏。
  而在曲潮沅之前,全唐在街上看见好看的男性也会目送秋波,一转身一蹦三跳地和他咬耳朵。
  全唐的喜欢是一种瞬时开始完成的喜欢,他甚至坚持不到学会打篮球的那天。
  始于干净腋下和不露乳/头的喜欢,未免太过荒诞。
  这荒诞的喜欢,全唐也为它做了一些改变。
  自从英语课取消的每个礼拜五上午,全唐都要早早到教室,最初他只是为了用大屏看电影,后来因为那偶然一次遇到的曲潮沅,他就一直去。
  在随时都有可能被人破坏独自欣赏电影的烦恼里,全唐坚持要去,即使是为了比这烦恼到来概率更小的与曲潮沅遇见。
  那间他们上刑诉课的教室在五楼,窗外很少有伸到这个高度的树,往下面看是一片兴高采烈的杨树林,好像一群五岁的小男孩,头发又蓬又乱。
  对面也是教学楼的顶,空调机箱和锈迹斑斑的铁栏杆,天线和闲得无聊的灰鸽子。
  礼拜五的上午也曾阴雨酸涩或者阳光明朗,原来都没有意义,现在是因为全唐对曲潮沅的喜爱,任何一点天气的变化都和他的心脏连接在一起。
  礼拜四晚上练篮球又练到十二点,迟重实在受不了他,自己跑去和别人打球,就剩全唐一个人在场地里面无表情又锲而不舍地在自己烂泥一般的技术里挣扎。
  礼拜四原是他的动画电影日,礼拜四课上得太多,全唐回到宿舍之后会选择看一部舒缓的动画电影调剂心灵。
  为了这个篮球,全唐连看电影都放弃了。
  在迟重的认知里都足够疯狂,他认识的全唐应该是上午九点钟考期末考试而八点钟刚刚坐高铁从电影节回来的人。
  能让他把动画电影的时间调到了礼拜五的早晨,转而放在了曲潮沅的课前。曲潮沅也确实有些魅力。
  于是他就冷眼旁观全唐礼拜五上午再次乐颠颠地去教室看电影。
  一整个春天全唐的头发长得都很快,现在有些碍事,使用了发夹和大量皮筋才堪堪维持住一个蓬松的丸子立在头顶上。
  全唐戴了一副黑框眼镜,这几天气温又有所回落,他便套了一件白牛仔外套。
  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心里却焦躁不安,在数着时间,在等着脚步。对于曲潮沅今天会穿什么他都做了一番愉悦的怀想,对于曲潮沅推门而入和他的第一句话他都感到一种提前到来的浑身颤抖。
  时针指向九的时候,教室的前门动了。
  那一瞬门把手拧动的细小声音仿佛有人戳动了全唐的心脏。
 
 
第3章 
  推开门的曲潮沅愣了一愣,旋即笑开了向全唐问好:“全唐,又是你呀。”
  他语气里带着那些熟稔和默契的亲昵让全唐的指尖充血肿胀。
  他们班里二三十个人,但是能够让老师说出“又是你呀”的人能有多少呢,而且还是在这种场合!是在这种非正式场合!
  这一刻他已经提前宣布自己赢了,赢过了这个学校里所有会向老师扭屁股的基佬学生和挤胸/部的成熟女生。
  就这么一句轻轻巧巧的‘又是你呀’已经为他和曲潮沅的不谋而合和心有灵犀做了佐证,以后他的身份才不会是勾/引老师的坏学生,而是日久生情的灵魂伴侣。
  全唐脑子里过了山路十八弯,面上也装作很惊喜的样子:“老师您早。”
  曲潮沅的全身从门后走到教室里,全唐就飞速地从头到脚捋了他一遍。
  米色风衣白衬衫、深驼色领带、同色的裤子和一双精巧的皮鞋。
  全唐一眼扫尽、拔回眼睛佯装专心看电影,实则在心里把曲潮沅来来回回夸赞了八百遍。
  他的米色风衣有几颗扣子是彩色的,领带也没有安安分分地塞在领口,而是肆无忌惮地躺在胸前。
  这种小设计全唐很喜欢。虽然老实说来浑身上下单挑出任何一件衣服是沉闷正经不出彩的颜色,但并不显得无趣,也不显得老师很骚包。曲潮沅的衣品让人舒服,他是既能兼顾年龄感也能兼顾活力的男子。
  “在看什么?”曲潮沅对学生有一点说不出来的自来熟,看上去在班里人际交往比较冷淡的学生,其实在他面前很乖。
  这才是第二次单独相处,曲潮沅就熟门熟路地拉开凳子在全唐身边坐下。
  全唐靠近他的那条手臂上的汗毛接到信号,起立敬礼。
  “动画片。”全唐的嗓子黏糊糊的,“是熊和老鼠的故事,老师感兴趣吗?”
  曲潮沅笑眯眯地,把手里的公文包轻轻放在桌子上:“我没怎么看过动画电影。”
  全唐瞄了他一眼,没敢瞄全他的人脸,害怕一望就泄尽自己眼神里的秘密。
  他只看到曲潮沅放在桌上修长白/皙的手和一截腕子,那块黑色的表,整齐的袖口。
  “老师要看书的话,我就把电影关掉了。”全唐目不斜视地说。
  曲潮沅打趣道:“课前可是你的时间啊,放映员。”
  全唐抿唇偷笑。
  因为曲潮沅坐到他的身边,这一早晨的等待就都落到了实处,全唐的心脏安分地躺在他的胸膛,两分钟就重新投入了影片的氛围。
  又像是知道曲潮沅在身边,又像是不知道。
  这部电影他看过五遍不止,现在仍是喜欢。
  他投入那个淡彩的世界里,在散发着可丽饼和枫糖浆气息的甜美世界里,那里落雨都和阳光一样漂亮。
  暴雨走过山林之际,大熊把小老鼠揣进胸口。噩梦和波折降临,他们在同一时间的地上地下接受庭审。法官咄咄逼人,到底还是没把两只曾经孤独过的动物给分开。
  熊和老鼠重新拥抱,任谁也知道再没有情节和笔法能把这一段故事改写。
  连最后几幕的台词全唐都能背诵下来,但是好的故事总是能让人在看过数次之后依然感到被爱。
  他感觉曲潮沅也笑了。
  电影结束,放映员全某上台把U盘给揪掉。
  曲潮沅就在台下看着他笑着开玩笑:“我已经两次都没有赶上影片开场了,我看下次要提前来。”
  全唐心中狂喜,嘴角只腼腆地上抬一点弧度:“曲老师喜欢这个片子吗?觉得怎么样?”
  曲潮沅想了想,交叉的手指错了一错:“片子最后还涉及到法国参审制对吧,我们今天说法制史正好要讲。”
  全唐也开玩笑:“那我是算预习过了。”
  曲潮沅说:“请你和大家讲一讲。”
  全唐连连摆手:“那可不行,那就是公然课堂捣乱了我。”
  曲潮沅笑出声来。
  他的笑声银子似的润亮干净,全唐就自作主张把这几声清朗的笑当成对自己耳朵的亲吻。
  他羞赧地,小心试探地用目光去拓曲潮沅的身形线条。
  曲老师拥有一头法学院难得一见的乌黑美发,发型介于庸常的板寸和油滑的侧分短发之间,保持了年少和稳重的平衡。
  那头黑发看起来软软的,好像没什么脾气。
  他想亲一亲。
  一分一秒盘算,到了同学陆陆续续进来全唐不得已结束聊天之时,他和曲潮沅单独聊天时长达到了一个小时左右。
  这让他沉浸在一种飘忽的愉悦,直到迟重来到他身边之际全唐脸上扔挂着登徒子般浮浪和暧昧的微笑,迟重由这微笑感到一种恶心。
  他深知全唐的秉性,便问也没问就拿出书来准备上课。
  迟重看了一眼讲台上对全某心思浑然不觉的曲潮沅。不知为什么觉得对方有些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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