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束有故意挡我视线的嫌疑,尽管他在尝试着跟我说话吸引我注意力,我也还是看到了那个见了我后无比慌张急着离去的身影。
我对面前男人点头后擦过,没有走向洗手间,而是扒开拥挤的男男女女迅速向着那个背影追去。
第118章
我一路追,出了酒吧后加快了速度,却还是将人跟丢在了地下车库里。
确定他没有经过前方我一直盯着的唯一出口,便知他是躲了起来。我停住脚步,没吃晚饭空腹喝酒,运动过后胃里灼烧感牵扯神经,丝丝的痛。
环顾四周,除停着的车外,一个人影都没有,低矮的顶棚上有盏即将坏掉的灯晃个不停,极度的安静,我连自己的呼吸都听的清。
“我知道是你,你出来。”
有限的空间扩着回音,侧面石柱后站出来个身影,我用余光就足以将他看清。
我抬手抹了把脸,不想扭过头去,甚至后悔跟了出来。
“为什么,”我侧过头问道,“为什么你会跟罗束他们一起出现在这里。”
严亿昀挪着步子向我走过来,瘦高的身材没一点摇晃的平移到跟前,扔出很有质感的男低音:“我一定要回答么。”
我闻到的酒气,不止属于我自己。我已经需要微微仰头看他了,我盯着他的眼睛,无声的等待,希望他能跟我说清。
少年嘴角带着的笑不是出于开心,看起来苦涩十足,他的目光飘去别处,强行漫不经心:“选择适合自己的有什么问题么。”
“哪里适合你了,你知不知罗束什么人?”我的语速有些急,“你跟着他能有什么好发展?”
严亿昀看回了我:“在你那,是不是跟席卓哥势不两立的就都是坏的。”
我被他问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愣愣的看着他。
“一定是的,”少年眼神下垂,自说自话着,“你那么爱他,他拥有的都是好的,他所做的都是对的。”
我搞不清楚他话里的重点在哪,我还在揪着最开始的问题不放:“你是想离开公司到罗束那去么?”
“程名哥,”严亿昀哼笑着,“你挺聪明的。”
“你不能那样做,罗束新开的公司刚起步还没体现出任何的优势,你正是爬坡期,留下来才更有利于你的发展。”
“你总能为我考虑的很周到,”少年叹息,“可其实你根本不懂我。”
“我怎么不懂你,我是一步步看着你过来的,你吃的苦挨的累我都知道,你压力大我可以理解,你有什么事要先跟郑姐说,不要自己擅自做决定......”
“你根本不懂我!你要是懂我,你早就该知道我喜欢你!”
少年一连串的吼像准备了好久终于喊出来了般,语毕后那种痛快的感觉写在神情里,释放了所有的压力。
我不会傻到去问他是不是喝多了,他已经是成年人了,他能对自己的言语负责了,况且我从他的眼神里看的出,他认真的可怕。
我用了肯定的语气概括他的话:“你喜欢我。”
他一字一顿的回答:“我喜欢你。”
我的轻笑只有一声却还是走了调,我在嘲笑自己看不透事理,一直以来,在他面前我自诩兄长,对他进行鼓励引导,不希望他被任何的暗笼罩,也不希望他被任何的恶污染。
我是那么的自信他像我把他当弟弟一样的把我当哥哥,哪怕中间受到席卓质疑我都坚持到底。结果他现在站在这一本正经的告诉我他喜欢我。
我是被自己的自以为骗了,怪不得别人。
“我们之间是乘法,你那边永远是零,我怎样努力结果也还是零,”严亿昀面无表情的说着,“你住在我的爱情里,我却从未出现在你眼里,你根本就看不见我。”
他太过哀伤的语气,字字如泣,我承受不起,也不想知道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往事快速晃过,所有我们的镜头加上了暧昧的滤镜好像真的成立。
我这种人是不是就不能对同性友好,每次名正言顺的关心都可能是种误导,我活该不能拥有太多正宗的友情。
胃疼的厉害,我伸手隔着肋骨用力按住,却减轻不了剧痛,半弯下腰,感受着虚汗从毛孔里向外挤。
“你怎么了?”
严亿昀慌张的过来扶着我,却被我轻轻侧身躲开了,表情随着胃部一起痛苦:“千万别告诉我你要离开公司也跟我有关系。”
他没有回答我,我便当他是默认了。
蹲下身子后疼痛稍微得到缓解,我缩着肩膀看着地:“你真是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我不奢求能改变你想法,但我一定要跟你说明白,我对你从没有过你对我的那种心思。”
少年在我面前蹲下来:“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我抬头看他:“那你还要胡思乱想什么呢,我们不可能的。”
严亿昀将脸贴过来近距离的看着我,从他呼出的气息里可以断定是喝了不少酒,他喉结鼓动后眼眶一瞬间就红了,小心翼翼的开口:“我问你个问题,你要用真话回答我。”
这样的他让我很心疼,从没想过我们会面临这样的境地,我点头:“好。”
“如果,”少年哽咽的嗓音沙哑,“如果我早生十年,你会不会粉上我,像崇拜席卓哥那样崇拜我,也像爱上他那样爱上我。”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想哭,吸了吸鼻子:“我会。”
少年笑中含泪,像是在安慰自己的喃喃道:“那就行了。”
这将是我们的转折点,以后他不会再借着友情的名义陪着我,我也不会明知他的意图还继续靠近。
我们没有爱情,可能连友情都会一丝不剩。我在那一刻看着他眨眼间无声留下的泪,痛恨这世上为何要有如此徒劳无功的感情,从相遇后回到相遇前,走了一大圈却又像是从未遇见。
我跟严亿昀将会践行这个怪圈,切身处地的将所有来不及感受的都提前结束,我送他或是他送我,都将不会再回头。
在我发呆的时候,少年抬起双手握住了我的脸颊,头微歪,身子倾过来,直到他的唇碰到了我的。
不算是吻的吻,他柔软的唇印下来就离开,青涩又匆忙。而后起身大步的走,留下我蹲在那静止。
灯光下他地上的影子被拉的越来越长越来越淡,最后又忽的回归到那不停交错着的长腿边。
他走出了我的视线,也走出了我的世界。我无能为力的看着他离开,心存感激他曾经的到来。
当我在回到酒吧里,罗束他们也已不见了踪影。我坐回寂以宽那堆人里,端起一大杯痛快的仰头喝光。
再重重的将杯子放于桌上,握着空杯子的手指用力捏着杯壁,酒味侵入鼻息酣畅淋漓,这杯酒,敬所有我舍不得却再也回不去的往昔。
第119章
后知后觉化身迟来的遗憾,我没能在严亿昀萌发对我异样心思的最初就及时扼止,任它成为了一段揉进岁月的悲伤。
爱一个人没错,不爱一个人也没错,我们,都没错。
何时起不必知道,何时灭也不必记牢。我的世界允许他进入,却从未给他留下地方来落脚,他徘徊了那么久终是明白他必需要走。
以前我总把他当没长大的孩子,其实他的心智一直很成熟。他知道怎么将自己的情意掩藏住,也知道在不得不离开时该如何开口。
没有碎语多言,没有无尽抱怨,他坦然利落的果决足够在时光里无尽盘旋。
关于严亿昀要离开公司的事,是对是错其实我没有发言权。也许他说得对,在我眼里除了涉及席卓之外的其他一切都是不够好的。
严亿昀做出了选择,不管关乎我与否,都是他准备好要承受的。虽然路永远是他在走,但以后,我连站在路口送他踏上征途的资格都不会再有。
我害怕过的事还是发生了,但我押错了题目,他与别人不同,他是因爱而离开。
在不确定他何时正式解约席卓影视娱乐的情况下,我不会胡乱说话,我甚至愿意相信那晚我们没在酒吧碰见,见面还能笑着说着两句话,而不是在写字楼大厅碰到,我走进了电梯,尽管还有其他人在场,他也会为等下一趟自动留步。
那个告别吻是他与我签下的君子协议,不再贴近我,不再为难我。我期盼他能真的不再喜欢我,早日脱离爱而不得的苦海。
与寂以宽他们签完合同的那天,席卓回国。因之前他为我解决了工作室地点的问题,我用原本要砸到房租上的钱买了辆车方便出行代步。
我开着新车去接他,他从VIP通道一出来我差点没认出来。
他剪短了头发,贴头皮的板寸头,加上下巴上特意留出来的胡茬,硬汉的可以。穿着的宽松版T恤前短后长,右面斜襟半掖在裤腰里,洒脱随性,放荡不羁。看到我后他摘了墨镜笑着走过来,问我是不是看傻了。
我笑道:“这两周你都经历了什么啊。”
席卓摸摸下巴,挑眉道:“怎么,不帅么?”
他举手投足本就是大写的撩拨,完全混淆了他故意耍帅给我看的事实。
白漾他们先行乘车走了,席卓连贾骁都没带,上了我的车后坐在了副驾驶。
我边系安全带边扭头道:“你很少坐前面。”
“跟他们在一起时我不是老板么,跟你在一起还要什么架子,”他打量着车里,“我那闲着那么多车,哪个不比你这个好,你为什么非要自己买呢。”
我笑笑:“怎么,席Boss非要坐名车才跟我走?”
“没没没,脚踏车我都跟你走。”
将车驶离机场上了高速后,车速平稳下来,我从来都喜欢开着窗户而不是空调,风不停向着车内涌,像极了所有的幸福。
“卓哥,”我目视前方的开车,方向盘上的手指轻轻敲动,“我欠你一次道歉。”
席卓侧过头:“嗯?”
“关于严亿昀和我的。”
他明显激动:“他和你怎么了?”
我轻笑:“淡定,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很简单个事,我之所以花了十多分钟才说完,全是因为副驾驶上的巨婴一直在问那个吻的事。
哪怕我夸赞他的直觉是对的,他都没转移注意力,反而扳过还在开着车的我的头,特别用力的根据我描述严亿昀是怎么吻的在我唇上亲了一下。
“是这样?”
我无奈:“没你力气这么重。”
他故技重施,减少了力度,又亲了一次。
我眼神斜视前方的路,脑袋被他拧着,用极其不舒服的姿势笑个不停。
亲了几下他不亲了,老实坐回副驾驶,看着窗外哼道:“你竟然记的那么清楚。”
“什么清楚?”
“吻的力度。”
我几近哀嚎:“他只能拿走我一个吻,你却能拿走我的后半生,你有什么好过不去的啊卓哥。”
“理解归理解,醋还是要吃的。”
“我……”我搬出必杀技,清清嗓子,“我跟他以后都不会有任何联系,达成你的愿望,不再认识了。”
果真这话很好用,席卓点点头:“好。”
我扭头看他笑,伸手按开了音乐。
是之前我们分手期间他出的那首悲伤情歌《你已缺席》,在这明媚艳阳天里听特别奇怪。
席卓探身上前去按键,我以为他是想换掉,没想到是加大了音量,然后还津津有味的给我讲这首歌的创作灵感。
他说那天独自一个人外出散步,过斑马线时分不清红绿灯,就想起了那次我带着他走。
“那十几米的路我走的很慢,想一抬头就看到你走在我前面,可是每个面孔都那么陌生。一念之间我发现,生活最重要的也许根本不是目标,而是坐标。遇到那个对的人后,会愿意放弃一切原则跟着他随意的走,停在哪都可以是新的起点,永远有耗不尽的希望,可如果那个人缺席了,剩下的生命连同没遇见之前的一起,就都变得没意义。”
当时听这首歌时的哭和现在听了他解读后的不太一样,我承认笑着哭真的特别蠢,可我觉得身旁人巴巴的看着我哭还数着滑落的泪滴个数更蠢。要不是高速上禁止向车窗外抛杂物,我非把他从车里扔出去。
他说给我带了礼物,到家后将包装的很好的盒子拿给我,我想拆开看他却不让,告诉我还不是时候。
哪有送了礼物不让看的,我虽表示反抗但还是很听话的将小盒子收好,答应会按照他说的,当他让我打开的时候我再打开。
于是日复一日,衣帽间门口柜子第三层抽屉里的那个暗紫色的盒子成了吊着我好奇心的最大源头,再然后,就被太忙的我给彻底遗忘了。
陈左矣的书销售火爆,所有的收益我都入了陈黯礼的账户。他过去那边有跟我聊过两次天,说一切都挺好的,也很适应。
他向我打听严亿昀解约的事,我没能给出太多近况,也才知道在他出国后他们就没有再联系过。
严亿昀与公司商谈解约的事从开始就很不顺,尽管背后站着罗束,用尽了手段要将他挖走,席卓这边坚决不松口,他当时将人签进来不是为了让其半途而走的。
然后双方僵持,已经升上高三的严亿昀一边在履行合约参与各种演出和活动一边在致力于从席卓影视文化这棵大树的阴影下脱身。
我不想参与这件事,连问都不会向席卓问,显然涉及到严亿昀的事,他也不会跟我说,我也只不过到网上看看消息关注事态。
阵营基本是两大派,有说严亿昀不知天高地厚翅膀没长全就想单飞是忘恩负义不明智的表现,有说组合四个成员齐头并进对严亿昀个人发展有压制极其不利不如退出去。
十一月中旬,严亿昀委托相关人员向法院提出了上诉。所有条件都对他不利,他却非要走这一步,他是铁了心要走。
我希望他考虑的全部都是他离开后会有更好发展,而不是离开后不用与席卓不得不有上下级的关联。
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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