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仁盯着他,久久没有动作。
“快点去!你自己没……”连爵的后半句话被抱住他的顾仁堵在了唇齿之间,短促地惊叫一声后,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连爵,”顾仁恋恋不舍地把双唇移开,珍而重之地捧起他因欲望而染上绯红的脸庞,道,“我并不是因为想弥补之前犯下的错误,才会一直跟你同行。之前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确实有过你所说的想法,但是你刚才走了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到底蠢得有多离谱。”
总算有点自知之明,连爵暗中嗤笑道。他心中仍然抗拒着对方不分青红皂白的碰触,身体却很诚实地抱住了顾仁的身体。顾仁的身体虽然没有以太剑一样凉爽,却奇异地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令他沉沦,不能自拔。
“连爵,”顾仁继续道,“这一路走来,我想你应该对我有了大致的了解。我是暮云楼的少主,日后你跟我在一起,吃住都不用操心。我从未娶妻,也没有喜欢过除你之外的任何人,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留下情债找你麻烦。我的至亲之人只有师父一个,到时候我会带你去见他,他肯定也会喜欢你的。还有——”
“你说完没有?”连爵已经几欲爆炸,不耐烦地撕开顾仁的衣服,露出他结实的胸膛,“你要是不给我找姑娘,就自己上阵!老子要受不了了!”
顾仁眼中瞬间涌出狂喜,但还是强忍着欲望,道:“我们回房……”
“那就快点儿!”连爵暴躁道,“还有,给我拿着剑!我没力气了。”
顾仁忙不迭把方才又被扔到一边的以太剑别再腰上,小心地抱起连爵,回到了他们原来的房间。
“连爵,连爵……”顾仁把怀中之人轻柔地放在床上,吻上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的耳朵、他的脸庞。
层层帘幕缓缓垂了下来,遮住一室春光。间或有粗重的喘息和若有似无的声音传出,隐隐夹杂着顾仁热烈直白的爱语和连爵被欲望填满的闷哼。
在帘幕之外,两人吃剩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桌子上,一片白色的雪花孤独而静谧地躺在那里,悄无声息,与房内交缠的二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七章 飞花(3)
3
次日清晨,顾仁率先醒来。
他感觉到身侧的温度与往日不同,抬首看去,正好看到了连爵沉静的睡颜。
还是睡着的时候最乖巧……顾仁看着他,想起昨晚发生的种种,满足地低笑起来。他从未爱过一个人,也未曾经历过人事,无论是在云天府、暮云楼还是彼岸宫;连爵是他爱上的第一个人,顾仁看着他,一股豪情突然从胸中迸发出来,甚至觉得自己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他抬起手,腕上血红色的镯子刺痛了他的眼睛。
彼岸宫众鬼都不是很能理解明明夜未央之死顾仁并不负多少责任,为什么他还总是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他作为飞花使为鬼族效力的时候,大家只知道他是顾鸿的弟子,而他之前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无人知晓。
但别人不知道不代表他不知道,别人不怪他不代表自己不怪自己。在上界云天府,当顾仁还是云河的时候,他就是受了陈锦和云帆的陷害,才被打入下界的。若不是师父救了自己,他现在早已尸骨无存。
可是他做了什么呢?师父教导他武艺,给了他工作和地位,中界和下界都知晓他的大名,然而他却连保护圣女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不仅害得那可爱的女孩子殒命,圣女之魂还不得超生,造就了如今圣女缺失的局面。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陈锦的阴险狡诈,却想当然地以为对方不足为惧,轻敌之下,最终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也将在后悔与愧疚中度过余生。
他本以为他的一生就会这样平平淡淡地度过,将暮云楼发扬光大,同时助鬼族一臂之力,时刻提醒自己不要犯之前犯过的错误,有机会就报仇,仅此而已。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全心全意爱上一个人的一天,而那个人还是同性。
顾仁坐起身来,低头看着连爵。枕边的少年仍在熟睡之中,想必经历过昨晚的事情,他已经精疲力竭了。虽然顾仁现在仍不是很清楚少年的来历和身世,但他暗暗发誓,无论少年是什么人,背上是有血海深仇也好还是和上界都闹矛盾了也罢,自己都会永远爱他。
他看着他,不禁幻想起日后二人的生活:等他完成师弟拜托自己的任务之后,他可以选择继续留在暮云楼,带着连爵一起;或者帮助连爵夺回他在易水堂的合法地位,促进暮云楼和易水堂的合作,实现双边共赢;他也可以索性辞去所有职务,下半生就在和连爵游山玩水中度过……
只要他想,只要他能,他愿意把世间美好的一切都奉献到他面前。
顾仁悄声下床,尽量不影响到身旁熟睡的人,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后便掀开毯子,抱起浑身□□爱痕满满的少年,要来一桶热水,开始轻轻给他清理身子。好不容易洗完了澡,顾仁又托店小二去街对面的成衣店买了些适合连爵穿的衣服上来,亲自给他穿好,再次让他躺到床上,盖上毯子放好。
连爵一直都没醒,想必是昨天累得很了。思及此处,顾仁不由有些心疼起来,心想下次一定要对他温柔些才好。其实连爵昨晚何尝没有这么要求过,但情动不已的顾仁哪管得了这么多?他抱着他,除了狠狠地占有他之外,别无他想。
就在这时,顾仁注意到了桌上那片白色的雪花。
他认得那是夜飘雪用来给他传递信息的媒介,不过夜飘雪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找他?他知道自己在查有关萧敛平死因的事情,难不成下界彼岸宫出了什么问题需要他立刻回去解决?
一边想着,顾仁一边伸手拿起了那片雪花。它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上面写了一句话:
“速回彼岸宫”
顾仁把它翻到背面,只见背面又写:
“带上你身边之人”
顾仁凝视着这片雪花,双指并拢运起灵力将其融化,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虽然不知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些天来他除了谈恋爱什么都没有干,有关萧敛平死因的讯息更是收集得少之又少,如果再不回去看看而是在外面晃荡,宫里那位恐怕不会满意。夜扶明不再是当年只会跟在自己后面怯弱的小豆丁了,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城府颇深的少年,说一句龙威日重都不为过。思前想后,顾仁决定带着连爵先回下界看看。他已经认定连爵为自己的终身伴侣,自然要把他介绍给他的亲友们。
“连爵,醒醒……”顾仁轻轻地推了推熟睡的少年,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叫他不醒,不由提高了些声调,“醒醒啦,我们要去彼岸宫了。”
连爵躺在他怀里,双目紧闭,依然没有要醒的迹象。
顾仁有些慌张,想起昨晚那熟悉的招式,不由担心起来。如果连爵真的和彼岸宫之鬼有纠葛,那么自己带他去下界究竟是对是错?但顾仁知道连爵中的这种迷香除了使人情动之外还能让人陷入昏睡,而只有明月使手中有解药。虽然不知昨晚给连爵下药的是哪一位鬼使,但彼岸宫他却是不能不回去的了。
顾仁叹了口气,收拾好带来的东西,把连爵的以太别在腰间,打横抱起昏睡不醒的连爵,朝黄泉殿行去。
黄泉殿终年飘雪,四季如冬,一直以来,历代鬼王都把犯下错误的鬼使发配到此地,名为驻守,实为惩戒。历任黄泉殿主守的是通往下界的官方门户,忍的是冰冷刺骨的风雪肆虐与无边无际的孤单落寞。
当年夜未央的死讯传来之后,顾仁曾想过自请驻守黄泉殿以赎罪,却被夜扶明抢先一步安排了夜飘雪去。夜飘雪听说国师预言陈锦会在三年内路过黄泉殿后,也痛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誓要手刃陈锦为夜未央报仇。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顾仁仍回到暮云楼打理杀手生意,但对云天府的怨恨却一直都没有消失。
若不是通往上界的官方入口碧落殿有云白两家重兵把守,从中界去上界的通道又少得可怜,他肯定比夜飘雪还要先跑到上界去把陈锦杀了以泄心头之愤。
黄泉殿外,没有了稀稀拉拉的白色妖族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的身影,地上阵法紊乱,只有风雪一如往常地肆虐。
顾仁也有些日子没走黄泉殿了,他记得自己上次通过的时候,夜飘雪还斗志昂扬地指挥着一些并无多少实力的白色妖族们在冰天雪地里绘制阵法,力图将陈锦一击必杀,与现下这无精打采的环境可谓是大相径庭。顾仁不禁疑窦丛生,一边再给连爵加了件厚实的大衣把他裹起来以防感冒,一边扬声道:“星猎?星猎你在吗?”
远处的冰山传来阵阵回音,无人应答。
顾仁一手抱着昏迷不醒的连爵,一手握住腰间的软鞭,慢慢地朝黄泉殿走去。
顾仁轻轻推开黄泉殿的大门,凝神戒备,但又不觉得什么人或鬼能打败夜飘雪,下界还不知道一点消息。他忽然想到,那片要他回宫的雪花正出自夜飘雪之手,若是夜飘雪已遭遇不测,那么那暗中的敌人……
顾仁不由悚然心惊,但他已经踏入了黄泉殿,又怎能轻易出去?再加上他还带着没有意识的爱人,投鼠忌器之下,功力必会大打折扣。
就在这时,黄泉殿深处传来一个声音:“小花儿?”
顾仁停下脚步。这不知名的敌人竟然知道夜飘雪对他的专属称谓?难道说夜飘雪已经遇害了吗?不然,这么……羞耻的称呼,除了夜飘雪那个混蛋,谁好意思叫出口来?
“小花儿?”里间那人又叫道,“是你吗?你怎么不进来……”
“星猎,”顾仁严肃道,“你是哪一族的?”
“赤狐族……不是你问我这个干嘛?”一只毛色纯白的狐狸从里间踱到顾仁面前,冲他扬起尖尖的犬齿,抱怨道,“你还记得回来啊?”
顾仁看他如此形态,心下定了七八分,毕竟没有哪个狐妖会像夜飘雪这般无聊,把全身的红毛一根一根地变成白色的。他道:“你还是变成人吧,你这样子我不适应。”
夜飘雪依言变成一个白发少年,瞟了眼依旧昏睡的连爵,问道:“这就是……你那伴儿?”
“他是我的爱人。”顾仁坚定道。
“爱人?”夜飘雪吓了一跳,“可他是个男的吧?我听师父隐约提起过,没想到你居然来真的!”须臾,他又幸灾乐祸道,“国师若是知道,估计能被你气活了……当年师父和师伯他们就是这样……”
“别的不说,这黄泉殿怎么变成这样了?”顾仁问道,“我刚到的时候,还以为你遭遇了什么危险……”
“没得可守了。”夜飘雪道。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仅放跑了陈锦,连咱们王上也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给拐走了,懂?”夜飘雪没好气道。
“陈锦?”顾仁奇道,“陈锦怎么了?他没来吗?”
“来是来了,可国师居然没有预言到我没能抓住他。”夜飘雪沮丧道,“被他逃了!小花儿,现在我算是明白你当时的心情了,虽然顾先生答应空了就带我去绝情崖把阿未的身体带回来安葬,但……让他从我手中溜走,我真的是……”
“阿未能找回来就很好了。”顾仁安慰道。
“是啊……”夜飘雪道,“阿未的魂魄……也被顾先生释放了。我真想现在就去找陈锦,找那个已经和阿未一点关系都没有了的陈锦,把他碎尸万段!”
“没想到我师父这段时间做的事情还不少,怪不得我找不到他。”顾仁道,“对了,你叫我回彼岸宫,是什么意思?”
“是我师父的意思。”夜飘雪道,又看了顾仁怀中的连爵一眼,“你也不希望他一直这样吧?再说了,早晚都会发生的事情,宁可让它早点发生。还有,”他神神秘秘地说,“王上也回宫了,跟顾先生,还有那个女人一起。”
☆、第七章 飞花(4)
4
穿过奈河,便是彼岸宫了。
宫里灯火辉煌,像是在举办什么宴会的样子。顾仁无心多留,在宴会上露了个脸,跟鬼王以及两位鬼使打过招呼之后,便匆匆拿着夜明月的解药喂给连爵,把他安顿在自己住的偏殿里。
夜明月说连爵吃了药之后要再睡一段时间才能彻底醒来,这段时间之内最好不要被人打扰。他刚给连爵盖好毯子,就听见外面有人在敲门。
“谁?”顾仁问道。
“大人,王上请您尽快去找他。”门外的小鬼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顾仁说。
略微整理了下衣襟后,顾仁迈出他所住的偏殿,朝夜扶明的正殿走去。
宴席早已散了,被少年鬼王带回来的客人们也都被安置妥当。夜飘雪曾言顾鸿这次也一起来了彼岸宫,不知现在正在做什么。
顾仁走入正殿,一只猫正蹲在王座之上。顾仁笑了下,单膝下跪,行礼道:“飞花参见王上。”
这只猫通体纯黑,只有右耳处有一缕白毛。想当年夜飘雪为了讨夜未央欢心,硬是把自己全身上下火红的毛发一根一根地变成了如今的白色。当时的夜扶明看着好奇,被夜飘雪诳着也变了一缕,得知自己被捉弄后自然勃然大怒,可却也没有变回来,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夜扶明仍以黑猫的形态端坐在王座之上,看着面前对自己俯首称臣的青年,居高临下道:“你可知你做错了什么?”
顾仁心里一紧,道:“不知。”
夜扶明又问道:“你可是真心爱那连爵?”
顾仁道:“是。”
“那么,孤告诉你一件事,”夜扶明道,“希望听完这件事之后,你能够有所改变。”
“王上请讲。”
“孤当初命你去查萧敛平死因,是因为在沈畅的怨灵堡中,发生了一件事。”夜扶明缓缓道。
他仍是以黑猫的形态,碧绿的眼眸中泛起幽幽的光芒:“顾姑娘身侧挂着一个她兄长萧敛平送的锦囊,而沈畅却说,他三年前与萧敛平约定,由萧敛平为他寻找神魂以复活他的亡妻,佩戴香囊之人便是他所找到的拥有神魂之人。萧敛平如此善于谋划,即使他死了也能达成目的,顺利使得身有神魂的顾姑娘落入沈畅的圈套。这不得不让孤怀疑,他的死也是有预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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