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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长绝(穿越重生)——洛斯南

时间:2020-04-20 08:39:54  作者:洛斯南
  “所以您吩咐我去查这件事……”顾仁道,“可这与连爵,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他没告诉你吗?”夜扶明看着他,似笑非笑,“也是,我想他也不知道你是飞花使的事情。你们这一对,互相爱慕,却又互相欺瞒,真是有趣。”
  就搞得好像你没有欺瞒顾姑娘似的……顾仁暗自腹诽,道:“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那还是等他主动告诉你为妙。”夜扶明道,“天色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
  顾仁行礼退下,回到了他安置连爵的偏殿。
  连爵仍躺在大床上,没有要醒来的迹象。顾仁看着他,心中突然冒出些许欢喜来。
  他的手指一寸寸地描摹过心上人的容颜,从眉心、眼角,到鼻尖、脸颊,再到嘴唇、下巴,直至脖颈。
  这是他喜欢的人啊,是他愿意倾尽全力去保护的人啊。顾仁看着连爵,暗暗下定决心,无论他是什么身份、之前做过什么事,他都会毫无保留地接纳他,并像之前一样热烈地爱着他。
  此时还未入夜,但下界的天色一向暗沉。连爵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冗长至极的梦,在梦里,没有国师早夭的预言,他锦衣玉食地长大,顺利继承了无极阁,打压中界各大门派,又设计陷害云白两家使得他们跌落神坛,最后自曝神族后裔的身份,入主上界空旷多年的景和宫,成为三界至尊,再现神族的荣耀。
  这个梦境是如此的美妙,以至于连爵甚至不想醒来,甘愿沉溺其中。但同时他也清楚地知道,他现在不是萧敛平,也不是萧长绝,而是连爵。
  死过一次之后借用沈桐的身体重生的,易水堂堂主连爵。
  连爵最后看了一眼自己修长白皙的指尖,以及周围金碧辉煌的宫殿,缓缓从沉睡之中醒来。
  “什么时辰了?怎么这么黑。”他问道,意欲起身,“我想喝点水……”
  “戌时了。”顾仁连忙弄了些水来递到连爵口边,“你感觉怎么样?”
  连爵皱了下眉。
  说实话,睡了这么多天,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如果表现得跟个没事人一样,顾仁会不会怀疑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等等,他为什么要去想这些?
  顾仁见连爵皱眉,以为他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不由歉疚道:“对不起……”当然下次也不会轻点的。
  “这是哪里?”连爵问。
  “彼岸宫。”顾仁道。看到连爵瞬间变了脸色,顾仁连忙扶住他,大手在他的脊背上安抚着,那动作竟是和撸猫的顾挽情有些像,“不用担心,万事有我。”
  “恐怕不久你就不这么认为了。”连爵郁郁道。
  “连爵,”顾仁看着他,神情极为认真,“我喜欢你,是想把你当做一生的伴侣那样喜欢你。所以在我面前,你不必拘束,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说,我们一起扛……”
  “此话当真?”连爵挑眉问道。
  “自然当真!”顾仁连忙抓紧了他的手。
  他断断续续道:“你是不是还不了解我?没关系的。我曾经是云天府云鼎的外甥云河,后来被现今的府主云帆和他的手下陈锦设计被打落绝情崖。所幸我遇到了师父,就是顾鸿,他教我武艺,后来又把我和师弟,就是如今的鬼王,送到彼岸宫来。我近年来主要是打理暮云楼的生意比较多,你若是不愿在下界待着,过些日子我们就回中界去……”
  顾仁看着他,语带忐忑:“如果你想要易水堂,我也可以帮你……”
  “可是我却不信呢。”连爵冷笑,“顾仁,你幼时长在云天府,后来被顾鸿救下向他学艺、为他打理暮云楼,再后来又进了彼岸宫,一路走下来总能化险为夷,达官贵人们不知见过凡几。你敢说你之前遇到的这些人之中,没有一个动过心的?没有一个为你动过心的?是,你是江湖上素有佳名的翩翩公子,人见人爱,连我都险些被你骗过了;可我呢,他们把你和我相提并论,是因为他们认为你是光,而我是阴影!他们在说起易水堂与暮云楼的时候,只会说一个是众人歆羡的少年郎,而另一个却是心狠手辣能令小儿止啼的暴徒!你还想帮我夺回易水堂?它本来就是我的,遑论什么靠你的帮助得到,它也绝不是你讨好情人的工具!”
  连爵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放弃吧,顾仁。当你的生活顺风顺水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我在做什么?你生来就是被伺候的命,动动指头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人为你做好。可是我呢?在你享福的时候,我在冰天雪地里苦苦挣扎,年少时就背井离乡出来打拼,每天都活在朝不保夕之中,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不敢信任任何人。不然你以为,易水堂才成立多久,就有了和暮云楼、云天府一争的实力?那是我用我早夭的命格换来的!即使好不容易再次有了生命,却被曾经并肩作战的属下弄到如此狼狈的境地,还偏偏被你撞见,让你像怜悯一只小猫小狗一样怜悯我。你叫我如何回应你的心意?”
  激情过后,连爵又变成了那个冷静自持的长绝公子。他爱顾仁不假,自然知道自己无法忍受对方的背叛。
  可是他怎么能够相信对方不会背叛自己呢?他不敢赌。顾仁那么优秀,而他……
  连爵捡起之前曾被顾仁突破的心防,一层一层再次穿上,并把自己裹得更紧。
  那就不要让这一切发生吧,连爵想。如果没有开始,又何来结束?如果他从未和顾仁相恋,又何来日后不一定发生的背叛?
  他已经习惯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了,不希望有人能够打破他万无一失的计划。他现在应该趁夜清风和夜明月还没来得及找他算账的时候回中界去,除去连易,再次入主易水堂,继续他未完的大业。
  可是为什么他竟然有一丝舍不得呢?为什么,他竟然不是很想离开顾仁呢?连爵不敢想象失去的情感还有回来的一天,即使它的失去都是那么的荒谬。
  “不是……”顾仁听连爵说了这么多话,一时间有些懵了,“难道你不是连家千娇万宠养大的小少爷吗?萧长绝怎么会——”他想起连爵刚才说过的话,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些许震惊:“难道,你就是萧长绝?”
  “是啊,”连爵懒懒道,“我还是萧敛平呢,你知道吗?你查了这么久的人就在你身边,是不是感觉被愚弄了?”
  快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吧,连爵想。
  给我一个放弃的理由,让我从此就走,再不回头。
  让我从此把所有的爱意都变成辛辣的烈酒痛苦咽下,告诉自己绝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能,方能断了我这些日子的痴恋。
  
 
  ☆、第七章 飞花(5)
 
  5
  顾仁没有说话,只是一把抱住了连爵。
  他不知道连爵和巫北摇的交易,只当是连爵少年时期受过痛彻心扉的背叛,才养成了不敢信任任何人的性子。他紧紧抱着他,让连爵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优秀。”
  “我在上界时,年纪尚轻,不懂得收敛锋芒,得罪了云帆,最终导致了被扔下绝情崖的下场。”顾仁道,“那时候的我和你现在想的一样,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平日里素来敬重的兄长在我明确表明自己无意于云天府少主之位之后还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当时的我以为跌落悬崖的自己必死无疑,但幸好我师父救了我。我也曾问过他,世人以痛吻我,我为何要报之以歌?
  “师父说,命运从某种方面来说是公平守恒的,走运的人会一直走运,倒霉的人会一直倒霉。命运让有人出生富贵悠闲一生,让有人功成名就炙手可热,自然也会让有人贫病交加孤独终老,让有人跌落神坛遗臭万年。
  “但人们总认为命运把所有的噩梦都加诸到自己身上,与自己相比,别人的总是最好的。富贵的人觉得自己体会不到患难真情,威高权重的人向往田园风光的淡泊生活,妻妾成群的人羡慕独身者的潇洒。孤独的人想有众人环绕的感觉,真正在田地里劳作的农民巴不得自己能够多点权势,患难的人希望自己能够安稳生活。所以,无论命运给了世人什么,它都是遭人怨恨的。人的欲望,永远都没有满足的那一刻。知足常乐,才是我们应该有的心态。”
  连爵奇怪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有关系吗?”
  “不好意思……”顾仁老脸一红,尴尬道,“师父平日里讲的鸡汤太多,我背错了。”
  连爵:“……”
  “总之,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这件事情我也永远不会答应。”连爵疲惫道,“我想再休息一会儿,顾仁,你回去吧。”
  顾仁耍赖道:“这就是我的房间,你叫我回哪去?”
  连爵想挣脱他的怀抱,道:“我……我去我之前的那个房间去。我小时候在彼岸宫待过一阵子,我的房间应该还给我留着。”
  “你是……国师的小弟子?”顾仁问道。他之前只听夜清风和夜明月略微提过这个人,说国师还有一位弟子,因触怒了国师被赶出师门,没想到竟然是连爵。
  “我说为什么夜清风他们看见你都一副恨不得吃了你的模样。”顾仁道,“不过,我值不值得信任,总得试了才知道吧?你不可能连一个试验的机会都不给我,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我永远不会背叛你呢?”
  顾仁突然又说起了之前的话题,连爵不禁一阵头疼,摆手道:“我乏了,跪安吧。”
  “连爵。”顾仁执拗道,“今天,我们必须把这个问题说清楚。”
  “有什么可说的!”连爵叫道,“你不知道,为了称霸三界,为了活下去,我已经把我的信任交给了恶魔!我不可能在相信任何人了,再不可能了……”
  他绝望地说:“像我这样一个不可能相信你的人,有什么值得你信任呢?”
  像我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怎么会奢求一个光风霁月的翩翩君子的爱与看重呢?
  “你听好了,连爵,”顾仁郑重地说,“你说你不可能再相信别人,但我不会。我没有见到过你说的那个人,也没有把我的信任交给他过。你好好想一想,你现在有多不信任我,不正好说明我有多相信你了吗?”
  “我知道你一时间不会相信我的话,”顾仁温柔地抚摸着连爵的发顶,轻声道,“但我会在未来的日子里,用实际行动证明,我会永远爱你,无论你生病还是老去。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我愿意相信你;我也甘愿在一生都得不到你的信任的前提下,依然和你度过一生——因为你值得。”
  他说:“难道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还不足以证明我对你的真心吗?”
  就像初升的太阳把光芒洒向大地那么自然地爱你,就像群星贡献出自己的闪耀一样那么甘愿地相信你。
  纵使你曾被千人背叛、遭万人唾弃,也依然有那么一个人,愿意付出全部的心神用力地爱你,而你所做的,只需要相信。
  相信他会带给你幸福,相信你终会被世间一切的美好温柔以待。
  因为你值得。
  连爵不再出声,顾仁感受到他的身体在颤抖。须臾,有液体低落在他的肩膀上,晕染了他衣襟的青色,恍若烟雨。
  顾仁稍微放开连爵,抬起他的脸,轻柔地吻去将落未落的湿热。
  窗外漆黑一片,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只有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胸膛里,传来两颗心脏有力的跳动。
  还好,不是冷的啊。
  而就在这个时候,连爵仿佛感觉到有什么他失去了很久的东西,慢慢回到了他的身体中。一股暖流走遍他的四肢百骸,他想,要不就相信他一次吧,就一次。
  他抬起头,主动吻住爱人的双唇。
  原来世间最美好的爱情,不仅是我缺失的你刚好有,更是你愿意把它给我。
  即使是饮鸩止渴,他也甘之如饴。
  次日清晨连爵醒来,身子骨散架一般的痛,尤其是身后某个不可名状的部位,简直是一动就疼得不行。顾仁一直抱着他,感觉到他的动作,忙问道:“醒了?”
  “嗯……”连爵开口,才惊觉自己嗓子沙哑得厉害,“水……”
  “我这就去给你拿。”顾仁吻了吻他的眼睛,穿戴整齐,又拿起昨晚早就备下的适合连爵穿的衣服为他换上。连爵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懒洋洋地像个布娃娃似的任由顾仁施为。
  顾仁为他拾掇好之后,拿起薄毯盖在他身上,宠溺地说道:“累了就多睡一会儿。”
  连爵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你。”
  第一次是他中了夜明月的药也就罢了,凭什么昨晚还是他在下面啊?他好歹也是个男人,是个有着称霸三界的远大目标的男人!
  若他没有遇到顾仁,指不定他早就功成名就,美人环抱了。
  不过,这样的日子也没多么幸福,还是有顾仁在他身边好。
  顾仁愉悦地笑了笑,没跟他计较,转身出去给连爵倒水了。他向来不喜欢有人服侍,这些事都是亲力亲为。但他并不觉得麻烦,反而认为能够为心爱之人做事是多么幸福。
  连爵裹着毯子,耗尽全身力气在床上来回滚了几下,想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再睡一觉。床单是昨晚他们完事之后顾仁新换过的,干燥凉爽,十分舒适。
  想起昨晚他和顾仁的种种,连爵的脸皮纵使再厚,也不由有些泛红。这时,他仿佛听到了门开的声音,以为顾仁回来了,连忙费劲地转过身去看他。
  岂料还没等他躺好,一种即将面临危险的直觉猛地攫住了他。
  这是伴他多年出生入死又死里逃生的直觉,连爵不及想太多,连忙一个侧身咚地掉到了床下。
  如果是顾仁想杀他……连爵看着那被劈成了两半的床,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圈住。
  “你没事吧?”顾仁手中的水杯已经掉了,水洒了一地。他像怕失去他似的紧紧地抱着他,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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