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袅袅点头。
“爷爷会不会怪我。”
蓝飞儿想了想,她没有爷爷,但她有个结了契的人参娃娃,相当于就是她的崽子了,如果自己那天死在鞠一尘手下,她不会期望人参娃娃能替她报仇,能独善其身就不错了。
“你爷爷疼爱你,他会更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林袅袅若有所思,蓝飞儿看了她一会,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你出现在这,鞠一尘没半点反应?”
要知道这座山就像是鞠一尘的一部分,飞鸟掠过留下一泡屎他都能感觉到,更别说林袅袅这么个大活鬼。
林袅袅不明白蓝飞儿的意思,抬头望了望幽幽洞顶,想了想低头看着身上的白衣:“或许和这件衣服有关,这是妖王所赠,似乎是用她蜕下的——”
林袅袅一顿,虽然她信任蓝飞儿,但是妖的真身不能轻易泄露,更何况妖王对她有恩,她这一说出来,是个人都能猜出妖王的真身了。
蓝飞儿看出她的为难:“不必说了,我猜到了是什么,毕竟我早就清楚她真身是什么。”
感觉到漆黑的甬道有个熟悉到让她厌恶的气息正在过来,蓝飞儿扭头看向也有所感觉的林袅袅道:“既然连鞠一尘都无法察觉到你,那你出去吧。”
不必陪她待在这阴暗潮湿的牢洞中,不必面对会勾起不好回忆的盛白鹤。
“你去找温梧宁,她见到你应该会很开心才对。”
毕竟那时她从房间出来时,似乎哭过,为了这个甩过她一巴掌明明是自己任性骄纵造成恶果的少女。
蓝飞儿往后一仰,后脑靠在长年浸在水中而冰寒的岩壁,她长吐了口气,笑道:“就当是替我,陪着她。”
林袅袅望着她脸上的笑,神情黯然,似乎是很同情她。
蓝飞儿气笑了,她再惨也比横死的林袅袅好吧:“去吧!”
盛白鹤进来时,先是在空旷的牢洞中环顾一圈,然后看向水牢中像是在度假一般悠哉的蓝飞儿,问道:“方才是在和谁说话?”
“自言自语罢了。”蓝飞儿冲他夸张地一笑。
盛白鹤冷哼,显然不信,但是他也知道洞中不会有第二个人,因为如果有一定逃不过鞠一尘的眼。
“你别不信,我自小就没什么朋友,所有才养成了这自言自语的习惯。”蓝飞儿笑得得夸张眉眼都挤在一块,白瞎了这张恬静又神秘的脸。
“你呢?你在原来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蓝飞儿这么一问,盛白鹤才发觉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十多年了,原先世界都已经模糊,他只记得大学毕业后他从事着一份毫无成就感的工作,假日整天宅在家中在游戏中厮杀,在小说中畅游,再追追他老婆的新剧。
这就是他,颓废无能只能在虚拟的世界寻求存在感的他,是个彻彻底底的loser。
想起那时的他,盛白鹤深深地皱起眉头,他情愿当那只是一场梦,而现在的这个他才是真的他。
“其实我们能穿进同一本书也是缘分是不是?老乡见老乡就算不两眼泪汪汪也不该打打杀杀对不对?正如那句诗说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
盛白鹤似笑非笑:“说这些是想要我手下留情,放你一马?”
“嘿嘿……”蓝飞儿笑笑,道:“当然不是,不过这番话能让你不计前嫌,让我们以后和平相处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和我抢了?”
“从来就没想过和你抢过!”
“那温梧宁呢?”
“你不都已经知道了吗?吹了。”
“不再继续争取一下?”
“不了不了,高岭之花太难摘了。”
盛白鹤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你觉得我回信你?”
“为何不?我都如此这般的诚恳了。”蓝飞儿一副真心错付的表情,愤懑。
“你自一开始便隐瞒自己的存在,十多年过去了,直到今年我才发现你的存在,若说你没有企图,你觉得我会信吗?你心机深沉,戒心极强,”
盛白鹤想起在荒原蓝飞儿面不改色宰杀那两个泥人:“并且与我一般冷血绝情,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蓝飞儿脸上的不被信任的愤慨随着嘴角勾起变作一个阴鹭的笑容。
“那便好,不死不休吧。这个世界只能有我们中的一个!”
闻言,盛白鹤却哈哈大笑起来,只听他道:“你实在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你是什么你只是个路人甲,死了也无足轻重,而我是谁,我这个世界的主角!”
盛白鹤一脸狞笑盯着水牢中的人:“你就没想过如果我死了,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如愿地见到水牢中的女人如遭雷击的表情,盛白鹤仰头大笑:“我死了这个世界还会在吗?”
“你又怎么知道!”
“那你敢试试吗?”盛白鹤胸有成竹,若他所说是真的,这整个世界都得跟他陪葬,那这个女人也就输了。
所以这场较量,由始至终,她就没有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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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灵云山太大,待林袅袅找遍七峰都没有发现温梧宁气息, 又回到鞠一尘峰中的牢洞时, 已经是七日之后。
这七日之隔, 水牢中的人身上再添新伤, 其实牢洞幽暗, 血色与冰水融为一体,肉眼根本看不出,只是洞中血腥味更浓罢了,不过若不是这个水牢是活水, 现在恐怕已经是一池血汤了。
“蓝飞儿, 蓝飞儿……”
林袅袅来了好一会,可蓝飞儿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垂着头吊在水牢中一动不动, 林袅袅忍不住靠近岸边叫她名字。
叫了几声不见水牢中的人有反应, 林袅袅不禁担心,她抬脚试图下水。
“啊!”足底一碰到冰寒的水,她的魂体立刻像是被千万根冰针扎,林袅袅痛得往后一倒摔在岸上,她的魂体根本不能承受这千年的寒冰水。
“蓝飞儿……”虚弱的林袅袅趴在岸边望着水中不知是死是活的女人,心底里忍不住害怕, 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带了哭腔:“蓝飞儿,你说话啊……”
“别哭了。”
这一声仿佛是从撕裂的破锣鼓中传来,林袅袅哭声一停松了口气但这异常的声音还是让她担心:“你怎么了?都不说话,动也不动, 还有你的声音……”
水牢里的人缓缓抬起头来,林袅袅望着她,总觉得哪儿不对。
以往蓝飞儿就算半低着头,也能见她漆黑澄澈的双眼她光洁的前额她这上半张脸,而现在她抬起了头,却也只见她左半边脸。
以往能见她上半张脸的原因是,她耳后的两根异骨会挡住向前滑下的长发。而现在抬起头来只露出左半边脸,右半边脸完全被黑发挡住,林袅袅将目光移向她右耳,只见那儿原本突出的异骨不见了。
林袅袅一愣,立即不顾寒水刺骨,飞身过去仿佛没重量似的落入水中,半透明的手轻轻撩开这挡住蓝飞儿右边脸的长发,见到长发底下的画面她手一抖,捂住嘴哭起来。
长发下,蓝飞儿半边脸和连带着脖子肩膀仿佛被黑暗侵蚀不见了,林袅袅不敢相信再次撩起长发才发现是漆黑的血和长发糊在一起凝固牢牢黏在苍白的颈间脸颊上,这么多的血。
“嘶。”或许是头发牵连到伤口,蓝飞儿低声痛吟,林袅袅赶紧松开手,怔怔地看着蓝飞儿好一会,她才泪水涟涟道:“你不要死……”
蓝飞儿抬起眼皮瞧了她一眼,轻笑了声。
“放心,还死不了。”
蓝飞儿不知道林袅袅说这句话时有多害怕,在她眼里林袅袅只不过是个大彻大悟还有救她便顺手一救的无知失足少女。而在林袅袅眼里,蓝飞儿是为她收尸之人,给了她机缘让她再获新生之人,在她心中蓝飞儿的地位不亚于温梧宁。
两世来蓝飞儿一直都觉得自己是片落叶,风往哪吹她就往哪走,无论是她的心还是身都没有着落,而温梧宁是她唯一想要作为最终落脚的地方。
她不知没有着落的她不知不觉中成了另一个人的着落。
林家灭了后林袅袅也是孤身一人,不知何时她已经成为附在蓝飞儿这片落叶上的一只蚂蚁,蓝飞儿就是她的着落,不管以后去了哪,是跟随温梧宁还是妖王,蓝飞儿这儿都是。
蓝飞儿并不知道这一点,蓝飞儿一直以来孤身一人独来独往,感情上也没有牵绊,从来没有被人依靠过,也不知道这种感觉。
所以蓝飞儿不知道林袅袅此时的害怕,不知道这害怕就和当初她爷爷去世时一样,或许比那时更甚,毕竟那时的林袅袅不懂事还不知什么是死别,那时更多的震惊和悲痛,现在她不舍恐惧害怕。
“我下山去找温姐姐!”
在林袅袅眼中若是温梧宁在,盛白鹤也不敢如此过分!
蓝飞儿没有阻止,望着飘离消失在黑色甬道中的白影,她低头张开了嘴,破锣嗓子发出一个嘶哑的‘啊’字。
接着不断有断断续续嘶哑的‘啊’字从她口中吐出,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长。
直到最后整个洞穴都是她嘶哑痛苦带着微不可查哭意的喊叫。
嘶哑昂长的哭喊沿着漆黑长长的甬道飞出,最后消失在空旷明亮的洞口,在这片人间仙境化为虚无。
只有一个几乎与山峰融为一体的小小身影长长的须须抱着圆圆的脑袋,无声的大哭。
异骨是魔体象征,拔掉魔的异骨就相当于生生撕下普通人的四肢,痛苦和伤害也等同此。
她是还没死,但再不来人,她怕是真要归西了。
想起盛白鹤为什么突然发疯,痛得又哭又喊的人忽然笑出来,又因为痛忍不住哭叫起来,但是实在好笑,她一下子便又是哭叫又是笑。
盛白鹤太嚣张了,无论是在校还是在社会中,周围的环境以及同学还有其他的人反应都告诉她,遇到嚣张的人,只有比对方更嚣张比对方更横更狠,这是最不吃亏的解决问题方法。
就像是会用暴力来应对害怕一样,这种应对机制已经成为她性格的一部分。
不过这也算是不逃避,正面迎对问题困难的一个好习惯。
“我从未想过要置你于死地,毕竟是老乡,你不仁我却还是很讲情义,所以我并不会去试你的这个猜测是真是假。”当时她只是片刻的震惊,便不在意地说出这句话,这句话倒不是气话,是真心的,接下来的才是嚣张的回应。
“不过你这么一说,我确实也有些苦恼,若你说的是真的,那你树敌那么多,哪天不慎死于非命,而这个世界也因为你over而崩塌了,那我岂不是受你牵连也要遭殃,”
“所以啊让我想想,保险起见,以后我还是把你像狗一样锁起来,免得你跑出去到处闯祸,这样对你来说虽然憋屈但是安全对吧。”
“你!先有命过这一关再说吧!”
接下来,这位老乡就一鞭过来,铁鞭缠住她右耳后的异骨,将其硬生生拔下带走。
这个过程痛不欲生,但她再痛也不会再盛白鹤面前露出来,当时顶着血流如注的头狂笑。
“盛白鹤你做我的狗,我保你狗命啊!”
现在想起蓝飞儿仍是大笑不止,但是想起盛白鹤随后说的话,她便又笑不起来,从胸膛深处爆出的嘶吼哭喊不知是来自疼痛还是愤怒。
“你有情有义,我也不好辜负你,我会留你一命,你不是喜欢温梧宁吗?我让你看看她在床上的风情,不过是在我床上。”
带着蓝飞儿头上的异骨离开时,他扭头笑着看向水牢中一下子像是被掐断了声音的人。
“最后到底是我做你的狗,还是你亲眼看我/干温梧宁,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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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盛白鹤你这条癞皮狗,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嗓子被过渡使用, 终于在她发泄完最后一句后光荣失声了, 原本充满鬼哭狼嚎的牢洞再次恢复沉寂, 只有水落在地上的滴答滴答声。
离亥就是在这滴答的水声中走来, 她站在岸上望着水牢中气息奄奄的魔, 眼底是要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绝情。
她终于明白盛白鹤为什么那么自信自己在救出蓝飞儿后会如约将归元给他。
蓝飞儿的魔骨被他取走了,若不取回魔骨,她这个大护法就相当于是废了,而且盛白鹤笃定自己带着重伤的蓝飞儿为了避免纠缠一定会将归元奉上。
确实是如此。
锁链牵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水中的人缓慢抬起头, 这是如纸一样苍白的半张脸,脸上那只漆黑的眼瞳落在她身上,那半张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来了。
哗啦一声, 离亥跳下水, 在水中大步走过去,她将藏在手心的两张符篆贴在铐住蓝飞儿双手的锁链,只听两声清澈的咔哒,两条巨型铁链沿着石壁滑落哗啦入水,沉沉地沉入水底,失去桎梏的蓝飞儿也像瘫烂泥滑入水中。
在蓝飞儿眼里离亥只是将手往铁链处一放, 铁链就松开。
真厉害。
被离亥捞起来,湿淋淋的蓝飞儿瘫在她身上无声地动了动唇。
“我带你回去。”离亥收紧双手,却感觉肩上的脑袋轻轻摇了摇,如若无骨般绵软的手推开她, 歪歪斜斜地站起来,转过身扶着石壁向一侧走去,几步后停下抬起沾血的手指在岩壁上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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