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瑞,你就不能……”
“天晚了,快睡吧。”他仿佛知道我想说什么,打断我的话。
就不能再和我在一起吗?
心里的委屈只能自己承受,倒谈不上什么委屈。只是我到现在都不能接受找到了刘瑞,却要从社会主义兄弟情开始的这个事实。因为我们当时分离的时候并没有分手。仔细想了想,可不就是前天才得知自己被分手了吗?不过十几年了,刘瑞能记得我,我就已经感恩戴德了。要知道我大学舍友哪个不是,要么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要么就是脚踏不知道几条船的;要么就是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一样“勤快”。
况且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心情,如果我父亲在我初中的时候没了,唯一相依为命的母亲又是因为自己的性向去世的。即使我做不到跟异性结婚,也很难再跟同性谈恋爱了,仿佛在说:妈妈,你看,我很听话,你回来吧。
虽然这种行为从某种程度上挺幼稚的,死了的人都死了,活人过好不就行了,但是倘若所有人对所有事都看得那么开,世界上根本不会存在抑郁、自杀死亡的人。
“哎”我深深叹了一口气,昏暗的房间里,刘瑞躺在我的身侧,他的呼吸均匀,在静谧的夜色里,使人感觉安心。黑暗中,我能隐隐约约看见他侧脸的剪影。我的内心仍激动万分,从前天见到刘瑞开始直到此刻,心里仍抑制不住的亢奋。不管重逢后发生了多少不愉快的事情,能让我在茫茫人海中再找到他,三生有幸!
在我眼里,他跟当年的那个少年没有区别,仿佛我们还是昔日那个拥有鲜衣怒马,快意江湖情怀的中二少年。
想着想着,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不上班,本应该一觉睡到自然醒,但是当日升东方的第一抹霞光透过纱窗帘照在我的脸上时,我就醒了。一睁眼便看见刘瑞放大数倍的脸,清晰的连他脸上的毛孔都能看见。
我的脖子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有些僵硬,抬头活动脖子的时候,发现刘瑞已经被我挤到床边了。我尴尬的往后挪了挪,触到另一半被窝里的凉气,头皮发麻,又缩回来,再次挤到刘瑞的身旁。
我醒了,尝试再次入眠,睡不着。想起床,又不想浪费那么好的机会,毕竟我已经十几年没跟他同床共枕过了。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不知道我们之间有没有千年的缘分能修的百年好合。
我轻轻靠近刘瑞,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好想亲亲我的大宝贝。刘瑞睡觉极其老实,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他动了。
我以为他醒了,吓得往后缩,闭上眼,僵硬着身体不动。
等了很长时间,也没感觉到他有下一步动作,偷偷睁开一只眼,发现他没醒,只是翻了个身。这回他面朝着我了。
我的嘴角微微翘起,身体像蜗牛一样朝他挪近,心里也有点紧张。此刻的我仿佛变成了干坏事怕被大人抓的坏小孩。我把脸轻轻的朝向他的脸贴。直到我的嘴唇离他的唇只有微毫的时候,停了下来。
温热的鼻息打在对方的脸上。
完美的睡颜,记忆中的模样,就是有贼心没贼胆。其实也不难啊,直接贴上去就得了,我的心跳如擂鼓,“扑通、扑通”,我都要怀疑心脏会不会因为跳的太快故障衰竭。
我轻轻咽了口唾沫。
闭上眼。
内心纠结。
我还没有贴上去,我的唇就感受到了一个温暖柔软的触感,惊的我眼睛睁开,发现刘瑞没醒,不小心压上来的。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心也快要跳出来,不敢呼吸,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窒息而亡。我浑身发热,身上也出了层薄汗。
刘瑞的唇,紧紧覆在我的唇上。我不愿意分开,又觉得姿势尴尬,这可不怪我啊,是你自己贴上来的。
呸,不要脸!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到底在想什么,大脑高速流转,马上就要超负荷了吧。
我屏息,轻轻离开他的唇,然后大幅度喘息起来,一方面是因为被吓的,还有一方面是因为太紧张,好刺激!
我不敢再进行刚刚的接吻了,就这样看着他的睡颜,以一种珍视想藏起来的心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了刘瑞的身影。
第18章
我从床上爬起来,下床站立在地上的一瞬间,脑袋发晕,应该是酒醉后的不良反应。我捶了下脑壳儿,站定,待恢复,这才出了卧室。
“刘瑞?”我试探性的喊了一句,空旷的房间里整洁冷清的仿佛从来没有人存在过一样。
“去哪了?”我自言自语的呢喃道,然后拿起昨晚刘瑞给我的牙刷洗漱。
门口玄关处响起了开门动静,我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最后冲了一把凉水,用毛巾擦干,头从洗漱台伸出往玄关看去。
“你去超市了?”我看到他手提两个超市大型塑料袋回来,问道。
“家里没食材了,我出去买一点,饿了吧?”刘瑞推上门,换了拖鞋,把东西放在桌子上,道。
“唔,有点。”毕竟现在都十点了,饿了也正常,平时上班的时候,这个点,早饭早就吃过了。
“我买了包子,你先填填肚子,我现在做饭。”刘瑞听到我说饿了之后,撸起袖子进了厨房。
我跟着他屁颠屁颠的进去了。
他打开厨房里的柜子,拿出围裙系上,然后推了推我,道:“出去吧,我做饭。”
“你会做饭哦”我无意识的踮起脚尖,抬起头,把下巴搁在刘瑞的肩上,陈述语气的问道。
啧,踮起脚尖还是有点费力。
于是,不等刘瑞让我离开,我就把下巴从他的肩上挪开,后退一步,道:“不打扰你了,出去等你,需要帮忙叫我。”
“去吧。”刘瑞挥了挥手。
我去卫生间,把昨天被我弄脏的刘瑞的睡袍丢进了洗衣机。昨天换下来的其他的衣服,除了内衣都不见了,可能被他送去干洗了,余下的内衣,只能手洗。
然后再把餐桌上,刚刚从超市里买回来的东西分类装好,塞到收纳柜里。
厨房里传来油炸滋滋的声响,和抽油烟机“呜呜”的抽风声,客厅里弥漫着米香味。
我再到卧室,收拾床铺。内衣、睡袍洗完,整理完房间后,刘瑞的菜就差不多完成了。
我们两个人稍微炒一点就够吃了,刘瑞炒了一盘红烧排骨和一道素菜黄瓜炒鸡蛋,肉香味从厨房里飘出来,我手里的肉包子突然就不香了。我把手里最后一口包子吃完,把袋子里剩下的扎起来,忙起身帮忙盛饭。
我两眼放光,惊喜道:“他妈牛逼啊。”我还以为他说的会做饭就是普通的随便炒炒,能吃的地步,虽然炒的这两个菜也是普通的家常菜,但是那道红烧排骨的色泽让我总觉得我们在下馆子,反正我就不会做。
“尝尝看。”刘瑞用筷子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到我的碗里。
“你自己也吃。”我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夹起往嘴里塞。
肉质松软,可口入味,味道正好,多一分嫌腻,少一分则淡,火候刚刚好,这味道,绝了。
我竖起大拇指,道:“你不当厨师可惜了,当厨师也是大厨。”
“我当医生就可惜了?”刘瑞反问,笑道。
我有些愣怔,以前的刘瑞倒是会这么跟我讲话,重逢后,总觉得他有些陌生。刚刚那个表情和反问语气终于像我认识的那个人了。
这也是我们重逢后第一次,他笑的毫无芥蒂。
我被他由心的笑容感染,也高兴起来,道:“那你不当医生当然更可惜。”
嘴上回答着,脑袋却想起了另一件事。
“刘瑞,跟你商量个事儿。”我边打量他,边道。
“说。”刘瑞抬头,好奇的看向我,咽下嘴里的饭,道。
我在脑袋里思索了一番,道:“我租的房子快到期了,能不能租你那间空房子。”想到他可能不想让我住进来,忙又道:“当然了,你不要勉强,要是想一个人住,我就再找其他的房子租,主要是我现在住的房子离医院太远了。”
我打量刘瑞的脸,观察他的神色,他的表情没有变化,看不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其实不……”他说了一半的话还没说完,面露难色,过了一会儿面部表情舒缓开来,又问道:“什么时候搬过来?”
看到他的表情由紧到松,我的心也被揪起又放下。
“你不用再想想?”我得到了答复,心里乐开了花,表面认真的劝诫。也不能说我的劝诫是假的,毕竟我想住进来的初衷居心不良,所以内心也希望他自己考虑清楚。
我不是冲着房子来的,我是冲着他这个人来的。
“嗯,搬得时候跟我说一声,床你自己准备,每个月月租给我500就行。”
“500?这不就相当于没给吗?这不行,你这房子地段、款式,租一间月租至少都得3000,我给你500太少了,看着像贪便宜的!3000吧。”贪便宜的事情不能做,也是我做人的底线。
刘瑞打断我,道:“行了,收你500,你不住也是闲置,给3000就别住了。”
……
我第一次见识到这么租房子的,不住可不行。
“那我用劳力抵押,家务我来干吧。”我缴械投降道。
可以平时多买买菜,用生活零碎花销来弥补,大不了抢着买单,最重要的一步是先住进来。
我是不是有点坏,脸皮还有点厚,租的房子并没有那么快就到期,还有半年左右。现在搬过来,那半年付的房租也是打水漂了。我看着刘瑞一脸严肃的咀嚼神情,心里想着,一切都值得,只要他不烦我就好。
自己不给自己创造机会,谁会给我机会呢?
于是接下来的很多事情都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成为室友知道住址和对方的联系方式顺理成章。
考虑到未来的一周都会没时间,又省的夜长梦多,而且我巴不得分分秒秒和刘瑞在一起。于是,当天下午,我就回到我租房的地方打包行李。
刘瑞非要跟我一起过来。
租房的位置很远,在六环,昨天不堵车上下班也要四个小时。就算刘瑞不收留我,再过不久我也还是要换房子的,因为上下班的距离过远,我的体力跟不上,还没上班在路上的颠簸就让我累死累活。这可不是体力虚,而是这份工作本身属于长期性质,不是干一天就完事了,长此以往,神仙也受不了。
当时房子合同签了十个月,我自己也没想到那么快就又换工作、换租房了。合同上写了提前退租不退金,因为当时这间房子的租金便宜的不像地处北京外环的房子,我就签了。
租房很小,但是该有的设备一应俱全,除了光线不好和有点小以外,住的时候还是挺惬意的。原租房内部总共三个隔间,没有门。吃饭睡觉在大隔间,另外两隔间是卫生间和厨房,卫生间厨房加起来的空间没刘瑞家卫生间大,还不知道有没有十平米,但至少是墙隔开的,而不是一块木板或者帘子。整个房间,三个隔间合起来也就三十平米那么大。刚搬进来的时候杂乱脏,家具还算齐全,但是灰尘落满了角落,堆积如雪。难得的是墙面没有杂七杂八的划痕脱落等,虽然有点发黄,但是墙面光滑。这可能就是我毫不犹豫租下来的原因。
整个房子被我收拾清理一番,贴了墙纸,还花钱在隔间上装了门,重新布置了空间。现在回来收拾东西,竟然还有点舍不得。
月租800,加上装饰和两个门,总共也花了一万多,住了三个月,想想还有点亏。
我的东西不多,都是些个人用品,两个人打包搬到刘瑞的车上不费吹灰之力。回去的时候,我坐在副驾驶上问他:“今天下午我还要再去买张床,有什么性价高的床推荐吗?”
嗯,买床我是不愿意的,但是床总是要买的,今天不买只能一个星期以后了。无论是回租房还是留在刘瑞这里和他睡一起,我都是不愿的。当然后者我很愿意,只是恐怕到时候刘瑞不满意我整天霸占他的床,一脚把我踢出去。
他把我带到了一个偏僻的胡同,胡同巷窄,勉强过车,四周是灰墙灰瓦的老房子,墙面斑驳,常有光秃秃的枝丫从院墙上伸出来,不知是柿子树还是枣子树。乍一看房屋千律一篇,仔细看发现一砖一瓦都不尽相同。
穿过胡同左拐,发现来到了一条老街,我没来过这里,信任刘瑞,所以没有生疑,什么也没问。
老街街道宽敞些,人也更多,越往南走,人越少。在这里走车,车被人挤,过不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到达老街的尽头。
老街的尽头有很多作坊,其中一家是制床的。
刘瑞把车停了,我就知道到了。
他打开车门,脸上露出我没见过的亲切微笑,笑靥如花。着实亮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原来是我不配拥有他的笑容吗?我有些难过,经常这样对我笑笑多好。
“大伯!”刘瑞进门就对着房子里正在给木头打蜡的大爷喊道。
“哎,小瑞啊,过来,坐坐坐!”老大爷面容和蔼,看起来五六十岁,精神抖擞,穿着朴素的大褂,和一双北京老布鞋,看见刘瑞来了,忙起身找凳子给他坐。
“哎呦,大伯,您甭客气,我不坐了,这次不是过来玩的,朋友要买床,我带他过来看看!”刘瑞也忙制止大爷的热情好客。
听这话,就知道是认识的人。
“哦”老大爷听到刘瑞的话,看了眼身后的我,冲我笑笑,我见他看我,也和蔼的冲他微笑,打声招呼:“大爷好。”
他见我打招呼更加和蔼了,问我道:“小伙子不是北京人儿吧?”
我客客气气的点头道:“哎!”
大爷见我们杵在门口,冲我们摆摆手,冲着刘瑞道:“介床摆在老地方,你们进去loulou(看看)?”
作坊大门不算太大,至少跟这内有乾坤的空旷房间比起来,大门尺寸也就只能勉强够把床抬出去的。
床的款式很多,这里除了床还卖一些家具比如凳子、椅子、桌子等。
作坊里的光线很暗,有一股浓郁的木头香和沥青味,混在一起就不怎么好闻了。床分为木式和欧式,分隔排列。木式应该就是刚刚的大爷自己加工的,欧式看起来像是从工厂进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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