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夜袭粮草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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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哲躲在暗处,上一世西凉那帮蛮人先偷袭了粮草库,存粮、军资当年被烧毁不少,逼得薛子安险些没撑住。
他瞧着眼前被点燃的草屋,还有一点点进入包围圈的敌方士兵。
呵,看来他们这一世也没什么长进。
见时机已差不多,曲哲燃起手中火把,高呼一声:“弟兄们,给我杀!”
埋伏在粮草库周围的士兵全部冲了出来,喊声震天。
战场上,杀得就是个士气。
西凉士兵万没想到他们会有所防备,直接被打个措手不及,连逃都找不到方向。
曲哲一鼓作气,命前军点燃装满稻草的马车,直奔西凉大军营地冲了过去。
薛子安在山坡上看得心惊肉跳,方术也被山下厮杀声吵醒。
不多时,雍州大营火光渐灭,而敌军营地却霎时变成一片火海。
方术笑了笑,“瞧见没,是你低估了二皇子呀。”
这个反扑战打得漂亮,天还没亮,西凉大军已被迫向后撤兵。
“晋王真是料事如神啊!”“就是,那帮蛮子被打懵了!”“还想从咱们这讨到便宜?也不看看领兵的是谁!”
曲哲骑在马上,耳边皆是赞美之声。什么料事如神,什么将中奇才,什么有如神助。其实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这些都是上一世的老套路,他只不过是踩着薛子安的脚印向前。
“今晚本王摆庆功宴,咱们首战告捷,必须犒劳下军中兄弟们!”曲哲心情不错,“今晚我们一醉方休!”
“晋王千岁!”“晋王威武!”
呼喊声在半山腰都能听得真切,薛子安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去,阿哲果然不同了,离开自己,他真的变得越来越好。
“子安,咱们是不是也该起身了?走得时间太久,回去不好交代啊。”
“再等等,我怕今晚西凉那边会有异动。”
方术皱皱眉,“若真有什么,你还能从半山腰杀下去,冲到战场上不成?”
薛子安听了这话似乎很迷惑,“为何不可?我来这其实就做了这样的打算。”
方术先是怔住,回过味后嘬了下后槽牙,心说薛子安怕是动了真情,这个死心眼,看来劝是劝不动了。
雍州大营今日一片欢天喜地,过年都没这么热闹。锅里炖着牛骨,库中拉出美酒,好多老兵在边塞苦守二十载,都没昨晚那么扬眉吐气过。
相较之下,曲哲倒是淡定得多,从战场下来后,直接便回到自己帐中。
第一步走得还算顺利,未来的路还很长,但薛子安,你等着,我总有让你后悔离开的那天!
“殿下!”史莱客小跑着进来,步伐轻盈若春风,脸上更是笑得宛如桃花开,“殿下这一仗打得漂亮啊,您是怎么发现昨晚西凉人会有所行动?”
曲哲捏紧手中禁步,起身淡淡看了他一眼,“还要多亏史先生在前一日教导的那些兵法,本王觉得颇为受益。”
史莱客脸上的笑容僵了下,那些是薛子安写的,他自己看完便一把火烧了。
“确实没想到,史先生不仅善攻权谋,连兵法都吃得这么透彻。”曲哲抬眼,满是疲惫的眸子里是隐在眼底的质疑。“史先生也是高人,我身边还真都卧虎藏龙。”
“殿下,臣对您绝对忠心耿耿。”
淡不可闻的一声轻笑,说不上冷,但却让人捉摸不透。
“本王累了,军营里的事你先招呼下,晚上庆功宴我会好好嘉奖有功之人,把银票提前准备好。”
“是。”史莱客不敢再多言,拍马屁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便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退了出来。
再一睁眼,外面已天色昏黄。
雍州大营面对一片平原,每天黄昏似乎都会很长,橙黄的日头渐渐西落,余晖洒在略显贫瘠的土地上,偌大的天地下只有他们营地,炊烟袅袅,显得有些苍凉。
“晋王殿下,酒肉都准备好了,就等您过去啦。”跑过来的小士兵看着也就十几岁,眸子锃亮,瞧自家主帅时,崇拜得眼里闪闪发光。
“好。”曲哲扭扭手腕,将禁步小心揣进怀里。今晚只怕真的要喝多,但人逢喜事精神爽,放纵一下也未尝不可。
营里饭堂很大,军中差不多来了近千人,其余的都在自己营地庆祝。
史莱客招呼大家将酒倒满,“这可是殿下特意从京都拉过来的玉霜酿,平时宝贝的什么一样,今儿可全拿出来给兄弟们喝了。”
“晋王对我等的心意,我等战场上拿命来还!”
“对!”“对!拿命来还!”
曲哲一步踏进屋内,正巧听到这几句,见朱将军拍着胸脯表决心,便走过一把按住他肩膀,“我可不要你们拿命来还,到时你们家里的小娇妻都跑我府上哭去了,你们说…本王怎么是好啊?”
众人哄笑一声,忙不迭对他施礼。
曲哲端起酒碗,“今日在场诸位,都是军中骨干,每人赏银票一百两,算是本王自己的心意。”
曲哲这边话音刚落,史莱客便便将银票拿了出来。
“大家知道,本王此一战算是初来乍到,走运得以大胜,全是仰仗兄弟们的信任!”他将酒碗高举,“在这,我先干为敬,谢谢自家兄弟们!”
曲哲一口喝干三两酒,饭堂里直接哄翻了锅。
晋王不仅才谋过人,还分外体恤额下属,人又恭谦,简直是难得一遇的主子。一千来号人这边往怀里揣银票,那边忙着表忠心。
“我们能有幸跟在晋王身边,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对!跟着晋王,我们必将成为宁国最强的军队!”
嘈杂的呼喊声中,这一句直接钻进曲哲耳朵里,他毫不避讳,高呼一声,“龙骥营算什么?我才是最强的!”
第65章 不会了
连续几日奔波,加上昨晚提心吊胆一夜,薛子安紧绷的那根弦突然松下,便不出意外的病倒了。
荒郊野岭,他浑身发热,肩膀的伤也流出脓血,肿了足有一指高。
“子安?子安,我先带你到下面镇子上休息几日吧,再这样熬下去,身子吃不消啊。”
方术拍拍薛子安的脸,薛子安缓缓睁开眼,眉头皱了下,“过了今晚。”
“你这样能挺到明天早上吗?”方术看看渐要落下的日头,又瞧瞧病着还一心只为晋王的薛子安。真想杀到雍州大营,把那没良心的主帅拽过来,让他亲眼瞧瞧,再问问他心不心疼。
“我能行,睡一会就好了,入夜前记得叫醒我…”
因为怕被人发现,两人在树林中一直没点火。现在薛子安几乎半昏着,树林里潮气越发浓重,整个人又烧得额头滚烫。
“这样下去不行啊,外伤药也用完了。”方术迟疑片刻,终还是推醒薛子安,“我去镇子上给你买些药,你自己小心些。”
薛子安靠着一棵碗口粗的小树,眨了两下眼,算是回应。
眼看太阳便要下山,镇子里药铺不多,若去晚了只怕会吃个闭门羹。方术一路小跑下山,又骑着马向镇子上赶去。
薛子安不敢睡得太沉,夕阳到深夜只是一瞬,树林里很快便黑得分不清草木石路。
他迷迷糊糊向山下望去,雍州大营里灯火通明,划拳声、呼喊声、庆祝的鼓乐声、酒醉的靡靡声…
薛子安笑笑,他还是那个性子啊,爱喝酒,喜热闹。
也不知巡防的士兵派足了没有,也不知守岗人的能不能尽职尽责。
其实想想昨夜一战,识破敌军动机在先,而后围剿,围剿时机也恰到好处,最后还能攻其不备,大举反扑。
说实话,这些连他自己都做不到,但阿哲却做到了。那自己还有什么可放心不下?
“子安?”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方术在林子里有些辨不清方向。“你在哪?”
“这…”薛子安扶着小树起身,头晕得险些栽倒。
方术深一脚浅一脚跑过来,“这是熬好的药。”他递过个小酒坛子。
山下大营里热闹的声音响彻夜空,他向下瞥了眼,心有不甘的说道,“人家喝酒,你就喝药吧。这苦药汤,只怕是更苦了。”
薛子安接过,没应声,仰头喝得一滴不剩。
“来,我帮你把肩上的药换了。”
划拳声遥遥传过来,大营里的人似乎已经喝得天神不辨,嗓门也越发大了起来。
薛子安口中咬着块帕子,腐肉必须割掉,否则只会让伤口更难愈合。
山上薛子安将一干痛意咽回肚子里,默不敢作声。而山下,曲哲与众将士喝酒划拳,一只脚已经踩在凳子上。
“殿下好酒量啊!”
曲哲晃了晃手里的酒碗,面颊微红,眼带迷离,“主要是这酒好,玉霜酿,我今年几乎把整个清浅的玉霜酿都买了下来。”
他本还想以此仅搏一人笑,倒不如现今,大家一起笑来得好。
“殿下豪气!”
“殿下何止豪气!依我看,殿下更是宁国第一将才!”
喊话的是前将军,名叫牛六,早年前因手脚不干净,被薛老将军赶出龙骥营,但他本人颇有领兵经验,小偷小摸倒也不算大事,责罚过后便被派到了雍州大营。
他一直对薛家耿耿于怀,现在跟了晋王,晋王又明确说过要超过龙骥营。牛六喝了二斤猫尿,便壮起雄心豹子胆,“殿下与现今龙骥营大将军薛子安相比,胜出的可不止一点半点。”
曲哲将酒碗放在桌上,暗暗攥拳。薛子安,居然有人敢在自己面前提薛子安?他半眯着眼瞧过去,眉目阴霾,嘴角向下抿着,让人捉摸不透心思。
“薛子安也就是名声响,真本事没什么,全是套花架子!我可是跟他有所接触,薛子安为人…”牛六伸出食指摆了摆,嘴角差点撇到鞋面上,然后重重吐出两个字,“不行!”
“牛六!你他娘的说什么呢?”军营里自然有薛老将军部下,听到牛六这番言辞立刻炸了锅。
“殿下就要带出一支超过龙骥营的队伍!薛子安就是不行!怎么?你们不服?”拍马屁的当即转到牛六一方,掐着腰撑场面。
大家都喝了些酒,外加武行人性子急躁。饭堂里当下出现两波势力,维护龙骥营的,踩踏薛子安的。
话越骂越难听,甚至有人喊出薛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够了!”曲哲一声怒吼,肚子里的火气烧得“噼啪”作响,“来人!把这些闹事的,都给我叉出去!”
牛六抱着膀子,一副洋洋得意。他认为晋王一定会维护自己,而且刚刚骂战中,明显牛六一方势力更多。毕竟眼前站着晋王,马屁该拍给谁,大家心知肚明。
曲哲抬手指着牛六一边,“每人三十军棍,不得有误!”
“殿下!”牛六登时傻了眼,“殿下,我是在为您说话啊。”
“闭嘴!龙骥营乃我宁国利器,同为武将,赶超可取,但诽谤可耻!今日起,任何人都不得诋毁龙骥营,不得诋毁薛家,更不得诋毁薛子安!”
刚刚拥护龙骥营一方的将士先是愣了下,而后全员叩拜在地,“晋王明理!我等愿誓死追随晋王!”
在他们眼里,晋王不仅领兵打仗是把好手,更是明辨是非,维护重臣的明君。
曲哲听着那些刺耳的话,他本以为,自己对薛子安只剩下怨怼。可不曾想,当别人口中谴责他、诽谤他、污蔑他、诋毁他...自己还是会从心底想要维护。
好好一场庆功宴,最后却闹得不欢而散。
饭堂里一半人跪着,另一半被押着向外走。
曲哲阖眼呼出口气,心中自叹何必,真心付给无心人,永远都得不到回应。
这一夜过得还算太平,薛子安一直守到天将破晓,确定西凉大军不会再发起进攻,这才安心睡下。
两人偷跑出来已有几日,但方术看着他的伤,又不敢催着回去。而且荒郊野外睡了三天三夜,林子里潮气过重,薛子安右腿旧疾复发。
一觉直接睡到晌午,再睁眼时,薛子安觉得身上轻巧不少,似乎烧已经退了。
方术见他醒来,便立刻提议道:“子安,我们下山吧,在小镇上休息两日。”
“不必。”薛子安单手撑地,又扶住身边小树,吃力的站起身,“还是快些回去吧,再迟怕有变故。”
方术眉头立刻皱成川字,以他现在的情况,下山都难。“我来扶你。”
“我自己能行。”他在地上捡起跟稍微粗些的树枝,一个人,一瘸一拐先走到了前面。
方术只得跟上,全程伸手虚护在他肘侧,以防脚下打滑。
又是千里急行,两人赶到漠北大营时,薛子安虚得险些下不了马。
这几日,皇城司的、大营中的,所有人疯了般找寻二人踪迹。
见薛子安回来,皇城司的便欲上前盘问,但这里好歹是漠北大营。见到大将军伤成这样,他们哪里还能容得皇城司乱来?
“有什么话,待大将军伤好了再说!”方术直接撞开皇城司的人,扶着薛子安向大营内走,“大将军受伤了,被一名农户救下,后又被追杀,我也是这几日才找到的大将军。”
薛子安皱了下眉,没想到啊,方术编瞎话的功夫这么好。
“大将军!”营里将士们听说薛子安回来,立刻一窝蜂围了上来。
“哪个王八羔子伤了大将军?告诉我!我去取了他人头!”
“追杀之人可逮到了?手下败将,居然还做这等龌龊之事!”
“大将军这几日定是受了不少苦,军医呢?快把军医叫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薛子安被吵得头差点炸了,“我休息几日便好,最近营里可有什么事?”
“呜呜”身后一名小将士,从见到薛子安便开始哭,现在已经哭得控制不住,好似公鸡打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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