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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曾忍(近代现代)——边卡不知道

时间:2020-04-29 15:12:08  作者:边卡不知道
  这话说出口之后,何忍啧了一下嘴巴,觉得听上去好像是挺伤人的。但就这样吧,反正他们彼此之间都习惯听和讲这种伤人的话了。
  学生看了眼机器慢悠悠吐出来的单据,开始笨手笨脚的做第二杯酒,好久没有出声。何忍又抿了一口自己酒杯里的酒,以为他是真生气了,所以才不说话。谁知等做好了一杯玛格丽特,这学生才说:“当然是家里穷,不然谁出来兼职?”
  他是只能一段时间里专心的做一件事吗?非的做完手头上的工作才能说话。何忍想着,忍不住笑了,又瞬间把笑容憋回去,正色道:“看你的样子,大学生吧。学校里不发助学金啊?”
  “哪里轮得到我?”
  你这衣服都破成这样子了,还轮不到,那轮得到的学生得过的多惨啊。何忍刚想说出来,就看见那个把自己的头发挑染成蓝色的服务员气势汹汹从收银台那里走过来,几乎是要立刻下手揪这学生耳朵一样的说道:“你手脚能不能利落一点?”又看了看何忍,“这是谁?我怎么记得账单里没有过长岛冰茶的名字?”
  何忍把自己口袋里的卡掏出来给他看,看见这个服务员震怒的脸色随即慢慢僵硬下去,看向何忍身后桌子旁申起斯坐着的方向,犹豫着转身离开。
  学生全程目睹着这出戏剧,末了沉静下来。何忍看着,心里生出些佩服出来,问:“我看你瞧上去挺厉害的啊,绩点肯定不错。怎么连助学金都轮不上?”
  “你没上过大学吗?”他说,“助学金又不是专门给家里穷的好学生发的。”
  何忍被这句话怼了一下,认真的解释道:“我在国外上的大学,不是没有上过大学。”
  “看出来了。”学生头也不抬。
  这场无聊的谈话是就此结束了吗?何忍想,因为碰了一鼻子灰,他连酒杯都忘了带走,回过头来还不忘踹烂醉如泥的申起斯一脚。申起斯挣扎着扑棱两下,抱怨道:“大哥,你踹我做什么?”
  勉强维持清醒的沈赋扶着额头,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坐在原地。何忍站在旁边看着这两个人,莫名的火气冒出来,打电话给两个人家里的司机让他们来接,然后就一头冲进还下着雪的街道里,一个人蹒跚独行。
  那天晚上之后何忍没有再去过酒吧,但总是觉得自己或许能在青黑色的街街角角瞧见那个学生。
  他把这种意识归之于自己的“眼睛情节”。大概是因为从上学的时候开始,何忍认识一个人,就喜欢先去看他的眼睛。中年男性的眼睛里大多混浊不堪、布满血丝,他和这群人打交道久了,就格外珍惜自己看见澄澈眼睛的机会。那个学生的眼睛至少干净,他想。
  橙色的灯光里粉尘飞舞,前几日新鲜落下的雪地此刻已经融化成一摊泥泞。便是这样,《飞舞》的剧组还是赶着时间借了白城大学的景,要在晚上加班加点的拍完。
  陈尧拜托何忍说:“你也算是这部剧的投资方,帮我去剧组盯几眼。那个导演名声不好,别让他又干出什么荒唐事来。”
  “你是看上剧组里的哪位演员了吧。”他说,但是出于义气还是要答应下来,于是慢腾腾的开车到白城大学,开着导航往体育馆走。
  剧组老早就在旁边停了辆车,摄像机架在旁边一群人中间站着两个妆容精致的人,可能就是女主角和女配角。何忍也不知道自己来了有什么用、要做什么,干脆直接和围观的学生们站在一起,看女演员们演对手戏。
  那个身姿略高的人先是念了几句台词,便扬起手来作势要打站在她对面的女孩,女孩躲了一下,让开的空挡刚刚够站在她右边的一个群演露出完整的面容开来。何忍手插在裤兜里,和那个群演对上眼睛。
  干净的眼睛。何忍想,是那个学生。
  他终于在剧组一盏亮度足够的灯光下清清楚楚的见到那双眼睛的主人的原貌。他穿着黑色的卫衣,衣服显然有些小了,紧紧的锁在身上,裤子是最简单的蓝色运动裤,裤缝中间绣着龙飞凤舞的“思明高中”的字样。
  何忍重新把目光放回那张脸上,看见学生竟然同样的波澜不惊,眼神相撞上也不让开,站在原地,整个人和周边的世界划开条清晰的界限。他整个人是黑白色的,和他的眼睛一样干净分明。
  这场戏拖的够久。演员扯着嗓子,一定要演出导演所谓的“气愤、失望和怨怼”。重复一遍又一遍,看的何忍心生烦躁起来。好在最后终于过了关。演员没等围观粉丝凑上去,一个两个的在经纪人的护送下上了保姆车。工作人员收拾东西也快,一两分钟的时间就干净利落的走了人。不到一会儿,原先热热闹闹的体育馆里只剩下零零落落的人。
  何忍走到那个还站着的学生身边,说:“喂,你到底是有多缺钱?”话出口的瞬间就后了悔,心想自己为什么总是这样的口无遮拦,怪不得交不到很多朋友。
  学生不介意,说:“今年家里收成不好,加上没有申请到助学金,光靠奖学金填补不了日常开支。”
  “那当群演能赚很多吗?”
  “他们说是一天一百,其实才拍了不到两个小时,挺划算的了。”
  他们站在体育馆里的篮球场上聊天,台阶上面就是正大门。保安从上面用手电筒照,喊:“你们快点出来!马上要锁门了!”
  何忍看着学生,刚想说话,却被这个学生拽住自己的手腕,两个人一前一后飞奔着从台阶上跑过去,饶过保安出去了。
  跑了出去,何忍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两人站定之后问他:“你跑什么呢?”
  学生松开他的手腕,叉着腰气喘吁吁:“这么晚了,我们要是不早点出来,保安今天晚上就又要很晚才回家了。”
  这个理由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何忍想了想,还是觉得要用这个词形容才对。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学生的眼睛,嘲讽的话哽在嘴边,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我要回宿舍了。”学生说。
  “哦。”何忍愣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莫名其妙的问,“我叫何忍。你叫什么?”
  真是莫名其妙的问题。但肯定不是他自己的错,是这个学生,他先莫名其妙的拉着他的手腕跑步,又用这么莫名其妙的理由搪塞他,所以才让这么一个夜晚变得莫名其妙,又让他也变得这样。
  学生说:“曾陆离。我叫曾陆离。”
 
 
第3章 
  陈尧的影视公司投资一个项目大获成功,说是借着这个机会捧出了一个新人演员,一本万利。何忍连带着跟他小赚了一笔,就被消息灵通的申起斯吵着闹着说要请客吃饭。
  请客吃饭就吃饭啊。刚好他连轴转的忙了一个多月,天天蹲在办公室里吃盒饭。如今总算可以有一顿山珍海味,自己请的也无妨了。
  吃饭的地方叫“南堂酒家”,是申家叔叔的名下的酒店。申起斯这个小子主意打的是真好,让他们来这里吃饭,既间接性的打了广告,还卖了自己叔叔一个人情。他就得意了,搂着自己那个叫禾风的女朋友,看他和陈尧两个单身人士眉飞色舞。
  申起斯说:“要不我让我叔叔带两个女孩进来?”
  这叫什么话?何忍皱了眉头,陈尧更先一步的推辞下去。申起斯不依不饶,问他:“我说大哥,你是怎么了?这么清心寡欲的。”
  “什么清心寡欲,”他摆手说,“吃饭就好好吃饭,整这些花样百出做什么?”话毕就往嘴里塞菜,好像是饿了好几天的难民,停不了吃饭的动作。申起斯是他们中间最小的一个,家里也宠着,至今没让他碰过申家一线的产业。一个酒吧给他,全当作游戏了。
  他们吃着饭。何忍突然问:“现在大学的助学金很难申请吗?”
  陈尧和申起斯面面相觑,问:“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我们哪知道这个啊。”申起斯说。
  何忍摇摇头,也觉得自己是魔怔了,说:“没什么。也就是我前一阵遇见过一个大学生,家里条件不好,在到处兼职,所以才问问的。”
  “他愿意兼职就兼职呗,”申起斯说,“说不定人家就是想体验生活百态呢。”
  这话说的。何忍听了,很认真的和他解释:“他家里条件是真的不好,高中时候的校服还在穿着呢。”
  陈尧眨了眨眼睛,诧异道:“那你给人家捐钱呗。这不简单吗?不过话也说回来,就是一个遇见过的大学生,以后估计都不会再看见了。你还这么上心啊。”他顿了一下,突然拖长了声音,“哦,我知道了。你是看上了人家小姑娘,对吧?不然怎么又是清心寡欲的,又是担心大学助学金的事。”
  申起斯后知后觉,跟着一起点头。
  何忍面无表情:“这个大学生是男生。”
  对面两个人便俱是一震。禾风稳稳当当的夹一筷子菜放进申起斯的碗里,冲对面的何忍嫣然一笑。
  一顿饭毕,何忍先厌倦起来。本来一群人坐在这里,互相知根知底的,能分享的八卦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反复来回过几次的。他抢先站了身,发誓这次一定要把“身体不舒服”的理由提前抢下,不让陈尧占了上风。
  “我们再去我那个酒吧坐坐呗。”申起斯说。禾风却默默的收拾了自己的挎包,早有默契的推门离开。
  何忍原先站起来的身子顿住,慷慨激昂的谎言转了一圈到嘴边变成:“行啊,去坐坐吧。”
  陈尧说:“我不太舒服,先回家了啊。”
  所以说,这理由果然一不注意就要被他先用了去。
  酒吧就坐落在白城大学后面的一条商业街上。申起斯租了一栋三层的楼,小楼通体黑色的大理石墙面,一排绿树却不甚和谐的排排立在前面。何忍走到酒吧的大门口,突然站住了,没等申起斯回头疑惑就又自顾自的走进去。这是真的奇怪了,不过也就是一个平凡的穷学生,不至于。
  他们去的时候才大概九、十点钟,酒吧里的人寡淡,没有一点众人齐聚时候热闹的氛围。申起斯环视了一圈,苦笑道:“这个时候反而心里觉得更寂寞了。”
  何忍说:“你太喜欢泡酒吧了。以后还是改改吧,老这样也不好。”
  “大哥,这话我只对你说,”他说,“我真的不是喜欢泡吧,只是这里热闹。要是一个人待着,我实在是受不了。只能晚上的时候躲在这里,好歹知道自己身边有人在。”
  他听着,也只能长叹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些各自家庭里的辛酸密经,就算是人拿着大喇叭到街上去说,都不会有人听。
  身后有人说:“小老板,需要什么酒吗?”声音熟悉。何忍转过身,就看见这一个月里自己总是误以为能瞧见的一双眼睛。眼睛干干净净的折射出吧台的灯光,直白的看着他,让他没来由的心里一怔,手拿着汽车钥匙在玻璃上敲一敲,仔细琢磨着这一次玻璃上怎么就没有划痕了。
  申起斯疑惑的问:“我从来都是自己去吧台调酒的,不用人问。你是新来的?”又自问自答,“对,我以前没在店里见过你,大概就是新来的了。”
  何忍低着头,看见双还算白净的球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末了转向吧台走去。他兀自站了会儿,申起斯在旁边说的话左耳进去右耳出来,打断他说:“你要喝点什么吗?我顺便给你带过来。”
  “我上个月刚从勒弗莱酒庄带了几瓶白葡萄酒回来,你帮我问那个服务员拿一下吧。估计还剩一两瓶。”
  “花大价钱了啊。”何忍心不在焉的应一声。
  整个酒吧的装饰都是简洁风格,颜色黑白,力争在灯关上时就漆黑一片,压的人喘不过气。曾陆离站在收银台后面,其实这个点根本就没有人来。何忍说:“你的名字这么花里胡哨,为什么整个人和名字一点都不想像?”
  曾陆离说:“你的名字倒是和人挺像的。”
  他被噎了一口,但是说:“谢谢。”
  这回轮到曾陆离诧异:“这有什么可谢的?”又说,“你的表面功夫做的很足。”
  他在说他只做面子工程,心是黑的。但何忍还是说:“谢谢。”面子工程确实要做,这是父辈母辈从小带给他的东西,习惯了。
  曾陆离小心翼翼的拿了那瓶传说中矜贵矜贵的葡萄酒出来。换到何忍的手里,他握着瓶颈在手里掂量几下,看见曾陆离欲言又止的脸色,说:“我摔了不碍事,申起斯不会怪我的。”
  他说:“这瓶酒大概比我父母一年的工资都贵吧。”
  何忍拿到了酒,不打算走,问他:“你真的这么缺钱?”又说,“好好学习。有白城大学的文凭,不可能走不出来的。”有些更残忍的事实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由他点破。虽然他向来不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正人君子,但在这一刻居然学会掩饰什么起来。说真话就是伤人,还是假话来的轻松又愉悦。
  何忍讲完,也觉得通体顺畅起来。这么几个月里让人心生奇怪的心思在此刻自己说完这几句话后荡然无存。他放下心来,晃荡着酒瓶要去找申起斯。
  身后像是值班经理一样的人在讲话:“你把整个酒吧里的桌子擦一下。也差不多是快来人的点了。”
  心头又是什么酸酸的感觉溢上来。何忍自觉不妙,把酒瓶“砰”一声放在玻璃桌上。申起斯看他,显然将刚才的画面尽收眼底,问:“他就是你今天说的那个大学生?”
  何忍不说话。申起斯纳闷了:“我原先还以为你是突然起了要拯救哪位灰姑娘的心思,所以赌气不想承认。没想到这人还真就在我自己的酒吧里打工。”
  “不是什么‘拯救不拯救’,”他终于承认,“就是感觉上有点奇怪,不知道为什么。”
  “有什么奇怪的,”申起斯笑着说,“我看是你开公司,平日里接触的人全都是和你一个模样刻出来,冷不丁遇到我这个开酒吧的人常会看见的人,当然就觉得新鲜了。”
  曾陆离背对着他们,拿着一块抹布钻研一张木桌的角落,因为还没套上工作服,自己穿着的黑色衬衫随着他的动作贴在桌面上,露出块细腻的肌理。
  何忍眯起眼睛,说:“他是白城大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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