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尖叫,引来包厢外面的服务员,一开门,外头的凉风直接灌进来,吹得小孩打了个哆嗦,脸都冻灰白了。
罗子君气得直吼一嗓子:“都城易!”
小孩一愣,刚还有点小得意的脸,就慢慢僵了。
第27章 抱抱我好吗
罗子君又不傻,小孩那一碗汤翻得有几分是故意几分是巧合,他心里门儿清。
弄脏了那女人的香水他不在乎,本来也没打算收,那天这直到这顿饭结束,他俩连微信都没加上。
最可笑的是,饭店服务员进来收拾的时候,还没注意到地上那一大滩油腻,脚底打滑一个猛扑就把女人带倒在地,昂贵的包包衣服鞋子上瞬间糊的全是汤汁儿,一阵高亢的尖叫声响彻云霄。现场一片混乱。
罗子君惦记着小孩湿漉漉的衣服,连看都没看女人一眼,就拎着小孩回家了,女人气到吐血,可怜那服务员最后糟了池鱼之殃,赔了大半个月的工资,还逼着给女人道歉道了三遍。
这些事儿是罗子君后来透过他同事的嘴巴听说的,听说的时候罗老师和小孩的关系已经迈上了一个新台阶,一天天的闪瞎狗眼还气死人不偿命,但些都这是后话。
那天离开饭店,罗老师一路飙车到家,火红的悍马在大街上左突右抢,脚底油门不松被别人扯着嗓门连连问候祖宗十八代,他也不在乎,生平第一次冷着个脸把小孩扒光了往浴室里一按,眼底气得一片赤红,什么销魂锁骨,什么细腰翘臀大长腿他一概看不见了,兜头的热水就往小孩身上淋下去。
小孩有气,他心里也有气,他气都城易这么久了还不懂自己这颗热乎的心,把他成天捧在手里怕坏含在嘴里怕化,到头来呢?居然被他用这么个折腾的办法来折磨自己。
“你什么毛病你说?!”
都城易猝不及防被热水灌了一身,对上罗老师史无前例的,冒着熊熊烈火的眼神,小孩觉得自己身体是暖了,心里凉透了。
“说个屁!”小孩也是一口气儿没顺上来,第一次爆粗,直勾勾的眼神毫不客气地怼上去,罗老师这把火烧得更旺了。
“好你出息了会骂人了!”
被热水淋过的小嘴粉嫩嫣红,一张一合的只想让人把它堵住。罗老师隔着蒸腾的雾气慢慢眯起眼睛。
但小孩哪知道他这份心思,抹了把满脸的水珠气到结巴:“你你你知道她要干嘛!”
“能干嘛!去酒店去上床!这特么是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你瞎掺和什么!”
罗子君这话一出口自己就后悔了,小孩瞪大眼睛握紧拳头,身体剧烈颤抖着,热水顺着他瘦削白净的身体一路往下流,他眼底是红的鼻头也是红的,分不清是热水还是别的。话说到这份上两人都失控了。
小孩心底在咆哮,想说我不要你结婚,你不许结婚,一辈子只能守着我,哪儿都不许去!
但话到嘴边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什么立场什么身份啊,小孩这会儿才悲哀地发现自己连个“养子”都不是,说白了就是个外人,有什么权利干涉老罗的人身自由,哪怕今天罗子君和别人一顿饭对上眼儿了,现场拍板定了关系订了婚期,他也只能把满腔酸楚都憋回肚子里。
罗老师心软了,喉咙一梗,鼻子也酸了,想我这么长时间护他疼他到底图个啥,这会儿恨不得把自己血液里的满腔柔情都剖开来给他看,再和着怒火把他一根根拆吃了入腹,但他一样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
说什么呢?我对你心怀不轨,我不想只做你叔叔,我天天魂牵梦绕的,午夜梦回那些个旖旎的镜头里,全都是你,他能说么?
最后只能是脸一沉,甩门而去。
那一晚,两人都各怀心事,没再说一句话。直到临睡前,小孩穿着睡衣睡裤,抱着大号靠枕倚在房门口,嗫嚅着说:“抱抱。”
罗老师僵硬着背影没搭理他。
小孩整个肩都垮了,眼神倏地暗下一片。
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做得不妥。但有什么办法,他就是嫉妒了,老宅那些乱七八糟的梦,还有心里早就扎根的占有欲混杂在一起,一旦开了就再也收不住,铁链似的绑在他心上,越勒越紧,把他缠得透不过气。
他委屈,小时候自己一直都特别理性,几乎从来不吵不闹不发脾气,罗老师老嘲笑他像个老头,经常反过来劝他他活得随性一点。那这次他听话了,就想由着自己性子来一次,为什么罗叔叔就不管他了?
小孩爬回床上,脸深深地埋在枕头里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声。
罗子君几次在他房门口徘徊,想要跨过这到门槛进去,想要把他揽进怀里好好安慰,从发丝抚摸到背脊,享受小孩乖顺躺在自己怀里的样子,但终归还是没动。
过了会儿,客厅响起关门的声音,罗老师在电梯口摸出手机:“出来喝酒。”
徐晨骂罗子君神经病,大半夜把自己从温暖的被窝里拖出来,开半个多小时的车跑到老戚的酒吧,点了一桌啤酒喝。
这怕是冬天脑门被车窗夹着吹了一路冷风——冻住了。
“他吃醋了啊。”
“占有欲吧,才初中懂什么。”
“初中怎么了?我初中就知道自己弯了,现在初中小孩都早熟。不信你问老戚,他什么时候觉醒的?”
戚寒拿着两靠垫走过来,老老实实回他:“初中。”
罗子君:…………
徐晨冷笑,把身边那坨“棉絮物”往肩上一搂,“棉絮物”顺势缠在他身上哼哼唧唧的。徐晨一下一下拍着他背。
戚寒把靠枕塞他背后,问他要不要干脆在沙发上放平,好让这坨东西睡得舒服点儿。
徐晨摆手:“没事,靠着我睡一样。”
李亮顶着一头鸟窝从棉被里探出半张脸,睡眼惺忪地瞅着徐晨,嘿嘿一笑。徐晨摸摸他,低头啄了一口。
李亮昨天刚录完32小时的音,半条命都搭上了,刚回到家洗了澡要睡,被罗子君一个电话吵醒。原本徐晨是想让他男人在家里好好睡,自己出来陪老罗就行了,结果李亮死活不同意,直接开启“要晨哥抱抱亲亲才能睡”模式,徐晨没办法,棉被一卷,把他扛在肩上往车里一塞就来了。
这得亏是大晚上酒吧灯光昏暗没人注意,也得亏有棉被遮着脸,否则李亮现在这糟心样子要一曝光,立马三小时以后微博热搜见。
看徐晨正大光明宠妻的样子,罗老师有点羡慕,咕咚咕咚又灌了一杯酒。
不过一想到都城易怒火中烧的样子不是因为害怕自己丢下他而是跌在醋缸里,他心里突然就冒出了一丝诡异的甜——焦虑里冒头的一丝丝甜。
酒吧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哥几个挑了角落最隐蔽的位置竟然还会有人来搭讪。
这人长得倒是挺端庄清秀透着一股子名媛风,浑身香水走路还扭着一点小腰肢,他端了杯酒往桌上一推,摆的还正好是中间那位置。
要不就是谁愿意谁跟着走,再要不,就是一块儿也成。
对这种暗语徐晨皱眉不答话,罗子君压根没看见,眼神失焦,盯着空白的舞台在神游太虚境。
男人等了半天也没人有反应,终于是觉得尴尬了,刚要开口。徐晨身边那坨“棉絮物”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怼着他脸一指:“今儿不应招,退下吧小凳子。”
男人脸色突变,主要是也没料到那坨棉被里还藏着个人,骂了句神经病就跑了,徐晨抱着大棉球,笑到崩溃,大棉球在桌底下可劲儿踹他,徐晨严肃下来,手一揽把人又扣倒在怀里,屁股上轻轻一巴掌:“睡觉!”
棉球不动了,乖乖顺顺的露出两只弯成月牙的眼睛,徐晨没忍住又凑过去在眼皮上亲了好几口,才终于让李亮安分下来。
看罗子君还在发呆,徐晨指关节一下又一下叩着桌面:“诶,想什么?”
罗子君突然回神:“之前那个封魂的事儿,庄世怀说魂魄觉醒会有个契机,我在想这契机不会就是……”
李亮捂在棉被里睡出一头汗,徐晨探手进去抹了。
“所以万一觉醒,以后呢?”
“就没他这个人了,换了个新的,性格、脾气、智商、情商完全不一样的人,可能,也许。”
“卧……槽?”
徐晨喝酒的姿势停了,沙发上那坨“棉絮物”也突然直起身子。
第28章 猜猜我有多爱你
中国历朝历代,秘而不宣,又说所不清道不明旁门左道很多,但真正有详细记载的却少之又少,能保存完好到今天的更是几乎灭绝了。
所以罗子君从古籍的寥寥数语中能获取的信息实在太少,少得不足以让他在还没搞清楚真相前就贸然决定,为了自己的一腔欲念去冒这个险。
封魂术封的到底是什么?
魂魄、记忆还是别的,他无从知晓;这些被封在身体里的,历经千年的东西,会不会对“容器”的性格,甚至行为方式产生影响,他也不知道。说白了就是,罗子君现在有点担心如果姜子苓真的在这小孩儿身体里,那小孩对自己那些感情,究竟是因为他本身的原因还是另一个人在他身体里潜移默化的影响,谁都不好说。
如果是因为这劳什子的魂术加注在那孩子身上,导致他对自己过分依赖,那这股外力很有可能就是解封的关键,再话句话说,一旦感情彻底爆发,都城易会不会就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罗老师的人生里第一次退缩了。
办公室一大早炸了锅,院里上半年有扶贫指标,两研究生和大四没毕业的小姑娘自告奋勇揽了这活儿去山区支教,按惯例这会儿应该到了校领导视察时间,没想到原本定的老师突然怀孕了,前两天刚查出来已经大半个月了,这种情况总不能让一个孕妇跋山涉水的,而且时间又紧,原定计划一环扣一环的早就排满了,现在要延期几乎是不可能。
上面意思就直接从这办公室里挑。
看一圈儿,办公室里,一人家里媳妇儿也刚生完孩子,宝宝嗷嗷待哺老婆还有点产后忧郁症,没填轮着胳膊丢东西发脾气,家里请了月嫂,老老少少都安抚不了,天天鸡飞狗跳的;还有一人四十多了一直单身,最近家里好不容易给介绍了个对象,姑娘看着对他挺满意,这甜甜蜜蜜的恋爱刚谈上,怎么着也不能棒打鸳鸯;那就还剩下两年纪大的,心血管糖尿病类风湿关节炎,年年到了季节就唉声叹气,更别说让他们背着药箱子去那些个医疗条件不发达的地方。
这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
于是众人就把目光默默投向了罗子君。
“……我去吧。”
罗老师难得沉默。
隔壁主任支支吾吾开口:“你家,不是还有个小孩么,听说今年初三正好面临中考,你这么一走大几个月的,合适么?”
罗子君笑笑:“没事儿,我把他托给朋友照顾就好,况且他是初三不是三岁,我也不是去了就不回了,忍忍就过去了。”
听他这么说大伙儿纷纷松了口气,这事儿基本就算定了。
罗子君起身去倒水,杯子没拿稳一晃,热水沿着杯口往外流,直接灌在他手指上。
钻心的疼顺着指尖爬到他心里,连呼吸都停了。
那天酒吧回去之后,小孩已经就睡着了。大概是累了,他开门进去的时候,小孩连发丝儿都没动一下,连维持着埋在枕头里的姿势,枕套上两大摊湿漉漉的印子。
罗子君在他床边坐下,替他掖了掖被角。借着月光侧面看过去,小孩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皮都是肿的。
他不敢惊动他,只用指尖悄悄撩刮着小孩的手背,小孩手一动,下意识就握住了罗子君的食指,和小时候一样,软软糯糯的。
罗老师连心尖儿都跟着在颤抖。他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就这么看着小孩,怔怔坐了大半夜。
后来的几天,都城易还是像往常一样乖乖做完作业又去做饭,两人面对面吃,相顾无言,从发丝到脚趾都透着尴尬。
小孩用眼角不断地瞟罗老师,老罗也只能装作没看见,看着那张小脸上的光慢慢暗下去。罗老师觉得有把刀在心里绞着。
吃完,他把碗筷收拾到厨房,简直是用逃难的速度回了自己房间。
从客厅到厨房短短几步,小孩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都城易话到嘴边几次想道歉,想说罗叔叔我错了,我认错不行么,你抱抱我亲亲我好么,腹稿来来回回都打烂了,舌头一转看见罗子君回避的表情,又被吓回去了。
罗子君其实知道小孩跟着他,就连背后那委屈的小眼神儿,嘴角往下耷拉的样子,他都能想象,罗老师不是不心疼,罗老师也不是不想哄,只不过是他自己不敢。
两人现在中间蒙着一层朦胧的窗户纸,唯一敞开谈的方法就是捅破了,那捅破之后呢?
要么就彻底崩了,要么,就彻底过界了。
哪样,他都觉得不合适,哪样他都觉得还没到火候,更何况,还有封魂这事儿始终像根鱼刺一样卡在他心口。
罗老师自己都没理出个头绪,拿什么和小孩谈。
是的,一开始是没准备好,后来就是彻底没机会了。
这次是突发状况。当晚的红眼航班,到省里坐第二天一大早的火车,再转大巴。
要准备的事儿又太多,原本想得好好的,就算没想好,还是一千万个不舍得,先哄了人再慢慢谈,结果忙得昏天黑地只来得及匆匆和徐晨嘱咐了照顾小孩的事儿。
罗老师回到家,在小孩的床头坐了几分钟,带走了他抱在怀里入睡的玩偶,又摸出纸笔,给他潦草画了几张画。
抹了把脸,拉着行李就抬脚出门了。
那天是徐晨去接都城易放学的。
小孩才刚知道罗老师要去八百四十公里以外的大山里支教两个多月,徐晨和他说这事儿的时候,小孩大脑一片空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八百四十多公里,遥不可及。
两个多月,他就该中考了;两个多月,他都该超过罗子君胸口了;两个多月,楼下的石榴树都该结果了。自己还在纠结怎么和他道歉,他倒好,一转身,招呼都不打就跑了。
算你狠!罗子君你给我等着!等你回来我一定……一定……
我也不能怎么样。
小孩抱着书包在后座上发呆,过了老半天突然问徐晨:“他还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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