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纪无端的眼神再次变了,温和如暖阳,澄澈干净,嘴角挂着浅笑,周身萦绕着淡淡的书卷气,一眼望去,令人如沐春风,轻轻唤他:“师弟。”
白檀:“……”
纪无端玩上了瘾,又迫不及待地说道:“还有这个……”一秒钟变身阳刚硬汉,神色严肃又正经,仅看外表的话,着实是正义凛然。
白檀:“……”
纪无端睨了眼白檀,道:“还不喜欢,喏,你说个名字,或者说个类型,我马上给你……”
“啊啊啊啊!”白檀忍无可忍,骤然暴起,握紧拳头就往纪无端腹部砸,一边砸,一边崩溃似地骂道:“你有病啊?好好当个人不行吗?!”
那点花拳绣腿对纪无端的伤害几乎等于无,他也不反抗,老老实实地蹲下来,方便白檀施展,顾忌到白檀的自尊心,还十分配合地痛喊道:“哎呀,好疼,啊,慢点,啊……”
可以说是非常不要脸了。
白檀:“……”
总感觉现在的画风怪怪的。
一定是我的错觉。
营养仓外,助手满面惊恐地看着两人,嘴巴大幅度张开,轻轻松松能够塞下一枚鸡蛋,难以置信地说道:“威震星际,令人闻风丧胆,又敬又怕的纪无端,竟然被弱鸡白檀博士暴揍了?”
天啊,这是什么神仙设定,要是知道纪大佬这么怵白博士,合该早点把“秘密武器”拿出来,海盗们还不俯首称臣?
怪不得老祖宗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果然是至理名言呐!
助手越想越兴奋,手舞足蹈地跑了出去,“惊天猛料,看一回少一回了!”
至于营养仓……
助手又不是个傻的,能够突破研究室的重重防卫,顺利把后台智脑给攻克,修改营养仓的权限,这样的人放眼星际也找不到几个,纪大佬恰巧就在此列,而且还把打开方式限定在营养仓内部,可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
营养仓里,白檀发泄完积攒的不满,气喘吁吁地靠在材质特殊的仓壁,冷冰冰地命令道:“打开!”
纪无端凑过来,小狗一般舔了舔白檀唇角,被推开后,馋兮兮地咂摸了几下,耍赖道:“不要,除非你先答应嫁给我!”
白檀快要被气炸了:“打死都不嫁!你要是不开的话,咱们就在这里耗着吧。”
纪无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乖巧地说道:“也行叭,咱家啥事都听你的。”
沟通失败。
白檀算是看出来了,这货就喜欢自说自话,固执得不得了,而且,他身上汇聚了徐书白的聪慧内敛,顾见容的偏执变态,冯思魏的英勇坚毅,难缠得很。
两人默默对峙了一会儿,白檀一脸的冷若冰霜,特别高贵冷艳不好亲近,纪无端就窝在他旁边,时不时偷偷摸摸亲一口,每次得逞,都笑得跟疯子一样。
白檀白他一眼:“你是魔鬼吗?”
纪无端接受良好:“我是啊,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是什么都可以。”他顿了顿,费劲巴拉地想了几分钟,腆着脸过来讨好道:“我的乖乖,你无聊不无聊呀?我分裂几个人,陪你玩呗?”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
白檀被激得鸡皮疙瘩噌噌直冒,诚心诚意地劝说道:“求你快憋说话了,我会忍不住打你的。”
纪无端才不在乎呢,幸福又甜蜜地说道:“你打啊,我只愿意给你打。”
白檀:“……”
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无语后,白檀终于心如死灰,在星际人民奔走相告,普天同庆的氛围下,答应了纪无端第一千零一次求婚。
于是,继纪无端“疯狗子”的外号之后,白檀顺理成章地被网友们冠以“铲屎官”的爱称,当然,也有人独辟蹊径,亲切地叫白檀“狗拴子”。
两人成婚那天,全星际都被轰动了,首脑亲自前来观礼,对着终于安分下来,不再闹事挑衅的野生小儿子,喜极而泣。
纪无端才不管被多少人围观呢,他满心满眼只有白檀一个人,交换婚戒后,纪无端捧起白檀的手,俯首用脸颊蹭了蹭,眷恋爱惜之情溢于言表。
这个男人平常妖里妖气,骚话随口就来,还非常自我,完全不管时间不管场合,想说就说,经常气得白檀暴跳如雷,每每扬言要教训纪无端。
可惜根本打不过……
不过没关系,纪无端惯会伏低做小,将人惹毛之后,就想方设法地逗白檀开心,把人抱起来让他骑在脖子上也是司空见惯,偶尔还分裂几个人格,上演自己揍自己,自己绿自己的骚操作,宛如一只戏精。
网友们啧啧赞叹:“佩服白檀博士,果然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真·骑在魔鬼头上撒野。”
然而,纪无端今天却一反常态,全程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不作妖,不闹腾,从头天晚上开始,就全程保持安安静静,面无表情的状态,话都没说几句。
白檀狐疑,眯起桃花眼,将纪无端上上下下扫视几遍:“你怎么了?”
“媳、媳妇儿……”纪无端狠狠咬了下舌尖,好歹吐出了几个字,谁知却结结巴巴,语不成调:“你,你今天真美,你看我,我、帅气吗?”
白檀好笑:“紧张了?”
纪无端是死要面子的糟心性格,闻言,扬着斜飞入鬓的两条长眉,恶狠狠凶巴巴地说道:“老、老子紧张个屁!”
白檀好容易扳回一局,险些笑得打跌,为免纪无端恼羞成怒,当场切换人格,就好心放过了这只纸老虎。
纪姓首脑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仿佛在嫁女儿一般,握着白檀双手,充满感激地对他说道:“以后,我们家这头野兽就交给你了。”
白檀点了点头,“我不会让他再惹是生非的。”
“喂喂!”新郎不满极了,劈手把白檀夺过去,义正言辞地声明道:“这、这是我媳、媳妇儿!”
白檀嘀咕了一句:“醋坛子。”
虽然这场婚姻,包含了太多的身不由己,但是真正在一起之后,白檀发现,婚后的生活其实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糟糕,反而被纪无端给宠上了天,夫夫二人成为被全星际拉黑的撒狗粮大户。
为了稳定纪无端的精神状态,白檀一直致力于精神治疗方面的研究,并且取得了不小的进展,发明了几款特效药,抑制剂,大大减少了每年的死亡人口。
纪无端和纪首脑之间有一笔烂帐,多少年没有理清楚,好在有了白檀从中斡旋,父子两人关系缓和不少。
在白檀的劝说下,纪无端将海盗团队进行整改,成为联邦一支特编部|队,在抵抗异形兽的战役中,屡立奇功,促使星际人民对其改观,纪无端本人也成为有史以来成就最高,功勋卓著,足以彪炳千秋的将军。
很久很久以后,星际还流传着两人的传说,那时候,“像纪无端和白檀一样恩爱”,已经演变成对新婚伴侣无上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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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世界结束啦,甜不甜?
大概还有一到两个小故事,本书就要进入尾声了
第182章 执手风雨(一)
春三月, 泥融沙暖,草长莺飞。
窗外,碧桃花开,密密匝匝地点缀在淡青色天空下,被嫩绿的叶子拥簇着, 鲜艳得像是拿上好的胭脂点染过。
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 几个将将十五六岁的小丫头, 穿着一水儿的蓝底碎花薄夹袄,以及带有镶边的杏黄百褶裙, 乌油油的头发挽了简单的发髻, 末端用红色绒线绳绑了,略施粉黛,倒也清爽俏丽。
小丫头们正是慕少艾的年纪, 热衷于讨论穿衣打扮,因着主人家随和, 并不十分拘束她们, 这会儿正聚在内院的小花园里,想趁着空闲功夫, 摘一朵花簪头上,叽叽喳喳很有一番热闹。
“这些小蹄子越发上脸了,大早上的吵吵闹闹, 看扰了三少爷睡觉, 婢子这就去让她们规矩一点。”白荷轻轻咕哝了几句。
她原是爹妈逃荒路上扔掉的乞儿, 蒙大少爷白楷好心收养, 还以“白”为姓,给她起了名字。白荷是个懂事明理,知恩图报的好姑娘,稍长了一些后,就自愿留在府里做事,一心一意地伺候主子,处处小心谨慎,妥贴有分寸。
今日不同往日,现在战乱迭起,诸侯纷争,外面见天嚷嚷着起事。但在白荷看来,这些变化对她的生活并没有任何影响,她仍是一门心思地做事,兢兢业业地照顾三少爷,这就够了。
总之,这天无论怎么变,人总要穿衣吃饭不是?
白荷在府里待了十多年,如今约莫双十年华,资历长,又深受器重,早些年就被提拔为大丫鬟,确实有资格教训小丫头们。
绣了如意云纹的鲛纱帐里伸出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掀开一角空隙,露出半张难描难画的脸庞,粉白洁净,靡颜腻理,尚带着些浅浅的慵懒倦意。
白檀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说道:“算了,别跟她们计较,我也该起了。”他说着就坐起来穿衣服,动作自然,驾轻就熟,明显是做习惯了的。
这些事白檀并不觉得有什么,白荷却唬了一跳,慌手慌脚地凑上来,“哎呦,三少爷,您怎么能做这个,有奴婢呢。”
“且住。”白檀抬手制止白荷,安抚一笑:“这有什么,在学府求学的时候,大小事务,大家都是亲力亲为,我总不能搞特殊。而且,白荷姐姐,在那里可不兴摆主子款儿,万一被同窗们知道,该笑骂我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子弟了!”
白荷听得眼泪汪汪的,又委屈又难过,“奴婢……哦,我,我从小跟三少爷待在一处,您的衣食住行都是我打理,怎么说不让管就不让管了呢?”
白檀知道白荷一时之间确实会难以适应,就不再多言,自己起身,快手快脚地洗漱了。
白檀刚从外地游学归来,因为这年头交通不便,期间同家里仅有书信往来,粗粗算来已有四年未曾回家,坐了大半个月的马车,昨天傍晚刚刚抵达。
兄弟相见,难免情难自已,热泪奔涌,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叙,真正见面后,除了嘘寒问暖几句,三人俱已是哽咽得不成腔调。
体谅白檀长途奔波,必然十分辛苦,长兄白楷就做主,挥退了想来问候的远交近邻,让白檀只管先休息,有话稍后再说。
得益于白楷经营有方,承继祖宗基业,又将其发扬壮大,多年来攒下庞大家私,店铺门类众多,产业涉及极光,论财力,在整座容平城里也数一数二。
白家家大业大,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人,居住在老宅里,说是老宅其实照实来讲,乃是改朝换代之时,先祖瞅准时机,从前朝一位没落王爷手中购置的,实打实的王府规格,碧瓦红墙,雕梁画栋,挨着墙根栽了金桂、合|欢、木芙蓉、垂丝海棠等花木,绵延几里地,花团锦簇,锦绣成堆。
只如今外界形势不明朗,政|局未稳,今日东风压倒了西风,明日南墙推倒北墙立,时机敏感,白家本就不好张扬奢侈,也响应号召,遣散了一批仆佣,剩下的基本上都是父母双亡,无处可去的。
白檀多年未归,丫头们一时忘形,在昼锦堂外多说了几句,这才催得补眠的人不得不醒过来。
虽然回了家,但因着白檀在外几年,身形有了变化,家里的旧衣服短了一寸,他就从行李箱里捡了半新不旧的内衫、长裤,并一袭外袍,一领披风,稍一整理,去往主院。
白家人丁寡薄,往常都是独子单传,到了这一辈却得了三子,分别是白楷、白椴、白檀。只是白老妇人当年是年过四十又有了身孕,老蚌怀珠,自然格外艰难些,刚产下白檀就撒手人寰了。
白老爷与夫人伉俪情深,禁不住打击,重病一场也去了。
彼时,白檀尚在襁褓,嗷嗷待哺,两个兄长却已经加冠,只能摸索着上手,磕磕绊绊地倒也将人拉扯大了。
为着这个,两个兄长待白檀都极好,差不多是当半个儿子养着,兄弟间情谊十分深厚。
白楷的发妻名叫季秋容,出身书香世家,温柔端庄,品貌不凡。两人虽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走到一起,却相敬如宾,恩爱甚笃。
早些年世道不太平,荣平城也遭了几次战事,有一次乱军闯进家里,季秋容替丈夫挡了一箭,腹部受了重创,幸好送医及时,险险保住一条命,却再也不能生育,此生与子女无缘。
那时节,许多达官贵族,商界巨擘都爱蓄养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充作外室姨娘,对外仍是一夫一妻,并不损害名声。若是酒桌上说起来,也算一桩风流雅事。
季秋容碍于自己不能生,自觉没脸张口拦白楷,就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含糊过去。反倒是白楷怕愧对季秋容的一番深情厚谊,主动承诺不纳妾,不和离,将来只管让白檀承袭衣钵。
季秋容本来就对粉雕玉琢,小小一团的白檀很是喜爱,知道这辈子都不能有亲生的孩子后,为了后半生有个依靠,就将人抱到房中,也免得夫妻两人终日枯坐,膝下凄凉。
“三少爷来啦,快请,快请!”主院里的冯妈妈瞅见月洞门的白檀,老远就打了招呼,热情异常地说道:“老爷和夫人正等着呢!”
白檀笑着点了点头,进得门来就被人拉住了手,一身豆青色袄裙,裹着貂绒,簪了玉钗的季秋容含泪道:“快让我好好看看,可瘦了?”
白楷与季秋容都已过不惑之年,纵使养尊处优,保养得宜,也显出几分风霜之色,白檀望着季秋容眼角细细的纹路,心头一酸,拉着她坐下,安慰道:“大嫂放心,我在外面一切顺利,好着呢。”
季秋容拿手绢揩了揩眼角,动容地说道:“这次回来,可不许再走了。”
白楷穿着深绛色团花事事如意织金长袍,白净的面皮上蓄了短须,五官与白檀有三分相像,只是不及幼弟精致,但眼神清明,眸子湛亮,一看就十分精明。
他呷了口茶,欣慰地看着白檀,温和地说道:“走吧,先用饭,饭后我有话问你。”
几人吃过早膳,白檀跟着白楷去了书房,在下首处坐了,白楷方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自小就不爱摸算盘,唯独喜欢书本,拿起来就废寝忘食的,我跟老二都依你。你想上学堂做文章,想出去见见世面,我们也替你找门路。可是,老三啊,现在大哥老了,你也学成归家了,家里的生意该上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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