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有理有据的很,多少多少钱的投资,多么多么好的班底,热热闹闹地把追念和缅怀变成资本运作下的狂欢,还觉得是给你长了脸面。
我怎么可能忍受这种事。
我想的出神,手机叫了起来,我一看来电提醒,果然是卢丹平。
我把手机接了起来。
电话接通,能听见对面的呼吸声,有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我们俩谁都没有说话。
“孟植。”卢丹平的声音响起来,我忽然记不起来上一次听他说话是什么时候了。
“孟植我知道你在听。”他重复了一句,“青和来问我游方给孟建华那笔投资的事,关于这个我有话和你说。”
“我已经知道了。”我开口,声音疲惫的不成样子。倒不是可以卖惨,实在是熬夜,没吃东西再加上连番精神刺激。我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地接他电话已经是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和卢青和的面子上了。
我把自己从桌子上撑起来,强行打起一点精神接他这个电话,问他:“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卢丹平没有马上说话,呼吸声急促了一些。我耐心等着他。
“徐弱江来导,剧组是他的御用班底。剧本找的翁松,现在投资光是我能知道的确切消息就已经有3个亿了。不会有比这还好的阵容。”他跟报菜名似的给我报了一连串大咖的名字。
我听的难受,直接问他:“和我爸最熟的是文老,为什么剧本会是翁松来写。”
卢丹平不吭气了。
我在电话里直接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找过文老,他不肯,对吗?”
卢丹平深吸了一口气,才说:“你非要这样吗孟植?”
我笑了一声,觉得特别可乐,他不是今天第一个跟我说这句话的人,倒是和周黎挺心有灵犀的。
我倒是想问问他们,我到底做什么了,让他们一个两个委屈得跟什么似的来问我这句话。
我那声笑似乎把卢丹平惹炸毛了,他又变回了我熟悉的那种教训人的口气。
“孟叔叔已经走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他语气开始发冷,“耀华你撑不起来,好,没关系,即使只剩个壳子我也帮他留下来。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拍部电影出来纪念他,不算最好也全是一线的班底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拒绝什么。”
“制片是孟建华就足够我拒绝了。”我回答他,“你是个商人,就用商人的角度来想事情。孟建华干过的那些事你不是不知道,就这样你还可能相信他好好拍这个电影?”
“……他只是制片。”卢丹平的气势明显弱了,却并不松口:“这样的班底,多少人盯着,投资方也不止孟家,能有什么差错。”
“资方越多越要看情况,你不要几年不接触影视这一块,就把什么都忘了。”我说,“你也不必跟我解释什么,也不必劝我,我爸的东西我不会给。你要是和那边有联系,就告诉他们死了这条心。”
卢丹平在那边沉默了更长的时间,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已经不能用单纯的不好来形容了。
“我和他们没有联系,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我顿时语塞了,不但语塞,而且尴尬。
确实,如果只是在对孟家的态度上,卢丹平作为一个外人,是少有的和我关系不好却还站在同一阵线的人。
我想起来耀华顶楼,我爸那个至今保持着原样的办公室,突然就觉得,我确实不该说刚才那句话。
“抱歉,失言了。”我道歉。“只是作为一个提醒,哪怕只是抱着给我爸做点事的心也不要给这个电影投资,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卢丹平没有回复我,直接挂了电话。
我看着黑下来的屏幕,上面倒映着我自己的脸。
我忽然觉得屋子里面的暖气热得让人抓狂了。太温暖,容易让脑子停止转动,只想懒懒散散的逃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任凭外面飞雪漫天,也全当没看见。
我穿了外套,打开休息室的门往外走,风夹杂着雪迎面扑过来,我这才发现围巾忘记带了,却又懒得回去再拿。
我在风雪中慢慢往前走,这种天气没什么人还待在外边。我哆哆嗦嗦地站在那吹冷风,也不知道究竟在图啥。
风刮的太凉,我稍微找了个能坐的地方坐了下,有点冰,但是能忍受。
我想趁着寒风好好把这些事都理一理,不说想出个章程,至少也梳理下章程,坚定下信念什么的。
我刚想没一会儿,口袋里突然嗡嗡地又响起来,又有人给我打电话。
老实说在室外这种环境下,接电话这种举动确实是有点作死。我感觉我这分钟看似冷静其实已经有点神智不清了,我居然直接接了起来,甚至连来电信息都没看。
“喂?”
“…………孟植?你现在是在哪?风这么大。”
我呆了几秒钟,才条件反射似地拿开手机去看来电信息。
真是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名字。
我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说话:“你有什么事吗?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傅文睿在那边气急败坏地骂了句脏话,我把手机拿的离远了一点,免得污了自己耳朵。
他脏话骂完人就消停了,直接开口:“有人跟我说卢青和在问今年一笔投资的事,是不是你。”
我不想跟他说实话,打马虎眼:“卢青和问的,你找我干嘛。”
傅文睿又骂了我一句,内容大概是我不知好歹。我真的没耐心跟他说话,就回:“没事我就挂了。”
“等等。”傅文睿叫住我。
“你还记得我让你签给海鹿吗?”
“我不签,挂了。”
“不是——!你这人,我真的是艹了。孟植,你给老子听清楚了,只要你签,孟建华筹备的那部电影我就把编剧换成你,听明白了吗?!”
我在寒风中沉默良久,一直盯着眼前那片雪白的地看,什么都没说就把电话挂了。
半分钟之后,手机契而不舍得响起来,我挂断,并且直接关了机。
我又在那坐了一会儿,感觉情绪终于算是稳定下来了,站起来准备回休息室。
我觉得,人最好真的还是不要太作死。
就好比,熬夜,一整天不吃饭,以及在零下二十度的户外吹冷风这几件事最好不要同时一起做。
不然的话,就好比现在,我一站起来,就觉得眼前发黑,整个人有些步子不稳,摇摇欲坠。
值得欣慰的事,在我栽倒之前,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人类的惊呼声。
可以了,我大概不用担心被冻死之后项知言可能会殉情这样的麻烦事了。
我这样想着,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榉木无青于2020-05-03 19:23发布
第24章
章节101: 4个月前/4个月前
标题:101
概要:认错态度还算比较良好
我是因为低血糖昏过去的。
中途在医院其实醒过,感觉有人再给我扎针,大概是静脉注射葡萄糖。有人感觉倒我醒了之后给我喂了点糖水。
我那个时候其实感觉自己应该差不多恢复了,就还是困,特别困。这种困意感觉已经很难用意志去对抗了,整个困意袭过来的时候真的就是只想睡觉。可是也睡不安稳,梦里一个个场面走马灯似的过,一个个故人粉墨登场,光怪陆离的也说不清到底是梦到了些什么。只记得最后一个清晰的印象是梦到项知言背对着我站在一片雪地里,周围都是人踩出来的脚印,凌乱不堪却也看得出分成了不同的道路。我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他,拼命喊拼命喊,也不见他回应。等到我终于声音都嘶哑了,才感觉他终于回过头来。
却是我的脸。
我从梦中惊醒了。
屋子很黑,感觉应该是深夜,我的眼镜被取了下来。看窗帘和天花板模糊的轮廓,应该是我们订的酒店。
窗户外面的风雪似乎还是没有停,越下越大了。可街灯从窗户里影影绰绰照进来橘黄色的光,是温暖的。
我稍微动了动身子,感觉床边有个伏着的人醒了。
“嗯?”他发出一声气音,迅速从直起身子,用手肘撑着醒了会儿声,“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他声音有些沙哑,我听着像是很久没喝水了。
“……还好。”我开口,声音却比他的还难听。说了两个字就闭嘴了。
项知言揉了揉脸,开口:“你闭下眼睛,我把床头灯打开。”
我听话做了,感受到他打开了什么开关,眼皮外有了点淡淡的暖光才把眼镜睁开。
项知言还穿着白天那套里面的衣服,外套不知道挂在哪。开了灯就给我垫了个枕头靠在后面,然后拿着杯温糖水喂我。
我都喝干净了。
他把水杯放到一边,这盏床头灯打出来的光极好,配合着一些隐约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的街灯形成了几乎是柔光的环境光,足够亮。这样的距离,其实这一片我只看的清项知言的脸,却又因为近,感觉连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见。睫毛和额前些许的发丝被光照成了暖金色,很像是旧照片里面那种朦胧的柔光。
我听着雪声,看着他在我床头,忽然就有了很荒诞的念头。
“flyaway。”我说。
项知言抬起眼看我,灯光下他的瞳孔居然看起来颜色居然这么浅,像琥珀。
“fly away?”他重复我的话,“想要远走高飞吗?”
我笑了笑,回答他:“不是,我说的是flyaway这个单词,是个形容词,意思是细软的,飘忽的。”
我给他解释:“我以前看到有人用这个词形容额前的碎发,描述那种头发丝飘出来的样子。我看到你,突然就想起来了。”
项知言微微垂了眼睫,嘴角扯出来一点浅浅的若有似无的笑意,没拆穿我这话里的双关。
其实说这个词的那一刹那,我是有和他远走高飞的念头的。
我忽然就觉得其实也不必远走,此刻和项知言相守在这异地的酒店里,都有种诡异的安宁。
明明所有的事情都火烧眉毛了,乱哄哄地全涌上来,我自己还刚才短暂的昏迷中醒来。但是在这样寒冷又温暖的深夜里,床头有项知言和一盏暖灯。我却觉得其实那些也没什么大不了。
怪不得世人总喜欢写有情饮水饱,真是金玉良言。
“你上来。”我和他说,挪了挪让了点位子给他。项知言犹豫了一下,把外裤脱了,穿着里面一层裤子上了床,把被子整理好。又再拿了一个枕头靠着。我衣服已经被他换过了,现在穿的就是睡衣。我等他把这一系列的折腾完,就舒舒服服地靠到了他怀里去。
我们就这样,靠在一张床上,像是唠家常一样的说闲话。
“给你订的明天的飞机,和卢青和一起的。”项知言圈住我,拿着我的手把玩。“还是回家吧。”
“嗯。”我知道晕了这么一次,怎么他也不会让我继续留在这边了。我这种体质在外头老出事,拍《山祭》的时候落水,给项知言探个班还晕雪地里了。这个摄制组不是好相与的,小飞一个人跟着项知言都捉襟见肘。我出事了还要让项知言他腾出空照顾我,不如回家安安心心宅着。
而且还有很多事,我得回湖城去见很多人。
我往他怀里窝得深了一点,意思是撒娇,不舍得他,也不想走。
项知言握着我的手,蹭了下我的头发:“也就3个星期的事……回去别急着找人。等我回来一起商量行么?”
“不是我想去找他们,是他们主动找上来了。”我跟他抱怨,絮絮叨叨把下午的事都说了。
项知言安安静静的听,一边安抚似地摸我的手。
“卢丹平就算了。”我对这些事做最后的点评。“他是真的崇拜我爸,大三就在耀华下面实习,不是那种盖章,是真的去实习。”
“可我就是弄不懂傅文睿到底想干嘛。我原来就觉得他是个讨厌鬼,现在就觉得他是个神经病。”我十足十的疑惑,“他到底想干嘛。”
项知言这个时候说话了:“也许他觉得愧疚,想要补偿。”
“愧疚?”我问。
“也许愧疚之外,说不定还想证明自己是对的。”项知言说,“也许他那么执着,就是想把你拉到和他一样的道路上,或者更简单一点,只要有一天你求他,就可以证明他是对的。”
“人想摆脱负罪感,无非就这么两条路。”
我觉得项知言形容的这个人和我知道的傅文睿相差甚远,反驳:“你这话不对,愧疚就算了,毕竟确实是他把我那点事告诉给孟建华的。可是证明自己是对又从何说起呢?”
项知言低头轻轻亲了我的头发:“因为你过得不好,你原本是孟家的少爷,就算你爸节俭,总不会生活的太艰难。可是你爸走了,也许在他看来,你本来有很多机会争取到更优渥的经济条件,比如卖了你爸的私物,或者和你爸的哪个朋友搭上线,最不济也要去抢孟家的家产。可是你却直接和孟家彻底撕破脸,净身出户……”说到这里,项知言不知为何停顿了一下,才接着往下说:“……没有收入,死扛着还是继续写自己的剧本,住在破旧脏污的老房子里,冰箱里只放的有过期的面包……”
“我想他大概是有点于心不忍,却又不想承认是自己害的。”
项知言顿了顿,继续说。
“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其实也不觉得有多苦,就那么30平的小地方也被你打理的热热闹闹的。可是你原来,也是个小少爷啊。”
我静静地听项知言讲这些,听得鼻头都有点点发酸。
我其实真的不觉得自己苦,可是有人心疼的感觉毕竟是不一样的。那种感觉就是,你明明过得还行,却有人觉得你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不知道傅文睿怎么想的,但是我知道项知言是真的心疼我。
因为他喜欢我。
我一下就觉得自己变得很小,小的还是个能够耍赖的孩子。我抱过他的手臂,把自己往下窝,声音都变得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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