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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舟市局(推理悬疑)——苏一恒

时间:2020-05-10 17:18:26  作者:苏一恒
  张臻一开始完全不能接受张悠悠自杀的说法,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出事过程没有留下监控录像,对于张臻在警局的情绪失控和要求缉拿凶手的竭斯底里,大家都只能在理解的基础上加以安抚。直到全一峰他们在张悠悠的手机里找到一段前天晚上才录制的视频。
  如无意外,这段视频应该就是这位气质美女留在人世的最后一段影像资料了。
  镜头前的张悠悠以一贯精致的妆容示人,只是表情较平日里的从容多了几分落寞。人的表情大概都是有惯性的,即使是悲伤,表现在她的脸上,似乎都带上了些美人嗔怨。
  从相机视频的自动编号来看,在这一段之前,时间稍早的好几段应该都被删除了。
  画面里的女人对着镜头稍稍停顿了一下,貌似是酝酿了下情绪,才低声开口道:“亲爱的,请原谅我将要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你……”
  张悠悠的第一句话刚说完,张臻就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视频很短,只有两分多钟。全一峰等人硬着头皮听完全程,后面基本上都是将请求“亲爱的”原谅自己的“离开”这个主题思想翻来覆去地加以各种修辞,其中还夹杂了几句对自己内心痛苦的描述,诸如“对你的爱越深刻,我内心的矛盾越尖锐”、“我每天都在经受着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等等。
  短短的两分多钟听下来,连李允彬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现实生活中,把自己活成了剧本里的女主角的,还真需要那么些勇气和实力。
  全一峰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向方芳指出了例如人物表情过于戏剧性和话语中的指代均不明确等一些疑点,嘱咐她再把视频仔仔细细看上半天。还不忘美其名曰,这是给机会让方芳近距离观摩学习淑女举止。
  跟方芳交待了一番过后,全一峰发现季廉没了踪影。明明刚刚还跟自己一直如影随形,怎么一转身就不见人了呢?正当他掏出手机准备拨号的时候,季廉从楼梯间里走了下来。
  “上去跟我爸聊了一会儿。”季廉看着全一峰探究的眼神,主动交代道,说完还不自觉地噘了噘嘴。心里的小猫人已经将自己团成一团,尾巴呼呼地扇着,周身散发着“老子没事,不过你最好没事别惹老子”的低气压。
  联合项目组正式成立后,季廉虽然已经算是常驻刑侦大队,但他跟老局长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单独谈话更是未曾有过。而且,他这时说的不是“你们老局长”,而是“我爸”,看来聊的是私事了。
  “怎么啦?”全一峰难得看到季廉这种状似耍小脾气的模样,很是想给人顺顺毛。况且他对老局长的忠诚每次在季廉面前都宛若充话费送的,他决定无论老局长这次说了季廉什么,他都要毫不犹豫地站在季廉这边,一致谴责不近人情的老父亲。
  “他让我今晚带季靖回家吃饭。”
  呃,这就有点尴尬了。
  全一峰被这个转折打得有点措手不及,随口接话道:“那我也跟你去呗。”
  “你?”
  全一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再嬉皮笑脸的伪装,都差点掌控不住这尬上天的场面。
  谁知季廉也像刚反应过来全一峰说了什么,白净的手掌一把拍上他的肩膀,满脸多云转晴地说:“好,跟我一起回家!”
  老局长家住警局大院。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福利分房制度还没取消的时候分到的房子了,大院虽然历史悠久,但保养得不错,各种植物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的绿植让院内的气温都仿佛比外头低上个几度。
  季廉家在三楼,家里很大,但无论是装修还是家具摆设,都非常朴素,老式的清廉高干的做派。
  对于季廉把全一峰也捎带回家这件事,季友林貌似没太惊讶,倒是季廉的妈妈十分惊喜。距离季廉上次带朋友回家里来,一晃已经过去了十余年,况且还是老季曾经提起过的得力下属,季妈妈坐在沙发上端详着全一峰,简直越看越觉得这小伙子非常讨人喜欢。
  季靖这是第二次来季家了,对着季奶奶已经没有上次那么拘谨,但上次由于季友林临时出差而没碰上面,这次终于见着这位季廉每次提起都略显沉重的季爷爷,偏偏又是警局里众人口中的老局长,竟紧张得搓起手来
  刚进门的时候,还因为太紧张而跟着季廉喊了人一声“爸爸”,幸亏季奶奶给打了圆场,笑着说“哎哟老季你瞧,我跟你都差辈分儿了,一个奶奶和一个爸爸,哈哈哈。”
  要不然看着季爷爷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季小靖都快要哭了。
  不怕不怕,全一峰揽着季靖的肩膀坐在沙发上,用肢体语言示意:我们老局长不吃人,我这么多年亲自验证的。
  季妈妈当过好些年中学老师,后来调到了市教育局,还是喜欢别人称呼她林老师,这些在来之前全一峰都向季廉打听好了。
  季妈妈平时也是忙于工作,不怎么下厨。此时保姆阿姨还在厨房里忙活着,他们老小五人正好可以在客厅沙发上先聊会儿天。
  “小全参加工作多久啦?”季妈妈一开口,小全同志就有一种被领导关怀的感觉。想象着季廉母子平时相处的画风,会不会也这么充满干部座谈会的气息?
  “今年是我参加工作的第十个年头。”全一峰回答道,还一边轻车熟驾般从季妈妈手里接过煮水壶,洗杯、烫壶、洗茶、泡茶、分茶,慢条斯理得像个品茶老手,乍一看,还看不出是最近才跟着跛脚师傅季廉照猫画虎的菜鸟。
  “已经参加工作这么久啦?我看你还年轻得很啊。”
  “林老师,不瞒您说,我小时候特调皮,我妈当年嫌我难搞,早早就把我扔学校里去,所以我比一般人早了一两年念书。后来小学的时候转学过一次,我妈稀里糊涂地把我的年级搞错了,又跳了一级。”全一峰把小时候那次“勒令退学”换了个“转学”的概念,轻描淡写地把话题带了过去。
  “跳了一级都没发现么?”对全太后的放养政策有所耳闻的季廉都不免惊讶。
  “还真没人发现,反正我那之前考试也没怎么及格过,读哪个年级都差别不大吧?”全一峰回答得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季廉觉得还是不能让妈妈对全一峰的第一印象里留下太过深刻的学渣形象,想了半晌,问道:“那你后来是怎么考的警校?还是正儿八经四年制的大学呢。”
  “我后来读着读着就开窍了呗。我小时候学校里的课不怎么听得明白,但比同班同学都长得壮实些,班里捣蛋打架一类的集体活动倒是每次都不会落下我。后来上了初中,就好像突然开了窍,慢慢都及格了。”
  全·学渣·一峰身旁和对面坐着的两位教育工作者,不约而同地在心里默默感慨:这傻孩子,那才不是什么开窍,看来是智力发育终于赶上教育制度的学龄安排了。
  季廉真是要为全太后的随性捏一把汗。
  然而心也很大的全一峰对他家太后一点意见都没有,听了刚才季廉的话,其实心里美滋滋儿的,一本正经的皮相下,都是些不着边界的肖想:小样儿的,怎么对我的事情这么上心?连我大学是属于哪个等级的都这么清楚,我到现在都还搞不明白那些个多少本科啊专科什么的。
  要不是看在老丈人,呸,想什么呢,要不是看在老局长就坐在主位上,虽然只是状似比较随和地听他们仨扯些个不算太八卦的家长里短,肯定是要趁机追问一下季廉对他还有多深刻的了解的。
  全一峰觉得自己最近肯定是被张家那狗血案给带偏了。
  没等全一峰嘚瑟多久,上了饭桌之后的第一个话题,就把他打蔫儿了。
  “小全啊,你谈对象了吗?”
  看吧,无论是乡野村姑还是高知专家,中老年妇女朋友给年轻人送出的终极关怀总是那么的有共性。唯一的区别,是太后都直接向他要孙子孙女儿。依太后的话就是,你谈恋爱你自个儿高兴,我还能替你甜蜜蜜不成?滚。
  “我现在单着呢,主要以工作为重。”
  这个话题开始后,季廉就一直默默地吃饭,也不插话。其实两人说了什么,他也没有太听清楚。是啊,全一峰现在正单着呢,他这次的空窗期会有多久?全一峰以前的女朋友又不是都充话费送的,他的下一任会是什么样子的?
  季廉停下了碗筷,他被自己的想法噎住了,真切地体会了一把何谓如鲠在喉。
  注意到季廉的停顿,全一峰很自然地想随手给他拍拍背,却惮于老局长的在场而不敢随意造次,停了一下的手指又再次架起了筷子。
  季妈妈虽然对于现在年轻人把工作放在了成家的对立面这种思想很不赞同,但她其实旁敲侧击的是自家儿子,这么多年才第一次带个朋友回家,可惜是个男的,唉。
  桌上人的一举一动都尽收季友林的眼底。再怎么说也算是老刑侦,加上在领导岗位上的多年历练,以他对儿子的关注程度,他对季廉的了解和剖析,可能比他本人都来得清澈。他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阴晴变换,但刚毅的脸部线条又分明多带上了几分冷峻。
  一桌子的大人各怀心事,唯有季小靖吃得心无旁骛。不,季小靖也有心事,他已经添过三次饭了,非常担心如果再添一碗的话,会不会因为吃太多而被扫地出门。
  全一峰身上的季廉情绪雷达在晚饭过半的时候已经警笛大作了好几轮。而他第一次到季廉父母家做客,本身也有那么些惴惴,原本想着跟季廉回去后先拐弯抹角地打听一下今晚自己的表现,不料季廉却在他们饭后不久就抢先一步跟他说:“时候不早了,你先带着季靖回去,我爸还有话要跟我说。”
  他临走前拍了拍季廉的手臂,季廉则只是跟他点了点头。
 
 
第28章 父子II
  “小全是个有远大前程的好青年,他这次能找到你来主持项目组的工作,我很欣赏他,说实话,也感谢他。”
  季友林在书桌后面正襟危坐,季廉的身影倒影在他甚为清冷的眼眸里。
  季廉不喜欢这间书房,从小他被父亲叫到这里“聊聊”,十有八九都会演变成不可调和的父子冲突。虽然他们都是有修养的人,从不在家里动用武力解决矛盾,但这间书房过于压抑的气氛,占据了他当年决定搬出去独自生活的原因的一大半。
  在季友林的眼里,儿子即使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学教授,却仍跟当年那个十来岁的黄毛小子并无二样。他直视着季廉,接着用清淡又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但是,你们走的太近了。说句不好听的,你们这样下去,只会相互耽误。”
  “爸,”季廉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一时间有如惊雷轰顶,“您这是什么意思?”
  季友林半眯起眼睛,表情严肃得像是在开什么工作会议一般。“你现在愿意参与到警局的工作来,我非常赞赏。但我希望你这次能踏踏实实地在正确的方向上努力,而不要再整出什么出格出章的事情来。我的话就到此为止,其他的也不必多说了。”
  季廉只觉心里堵得发慌。他不知道要怎么回复他父亲,虽然父亲也并没有半点要征求他意见的意思。是跟父亲说他跟全一峰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还是说他们两相互扶持,哪来的什么相互耽误。但他又分明感觉得到父亲对于这些,其实根本就不关心。
  他最后可能只是沉默着离开了父亲的书房,一如往常。他不太记得了,连回到他自己家的整个过程都非常模糊。
  他跟父亲僵持了这许多年,横亘在父子中间的,也许根本就不是什么职业规划什么情感性向。类似于今天这样的不留情面的揭露和指责,才更有可能是他们之间更为严重的问题所在。
  季廉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但他之前也没觉得自己对男人有多大兴趣。三十一年来,他的感情经历几乎一片空白。他不太确定自己算不算奇葩,但这样起码可以省去什么向家里出柜之类的一大麻烦。
  他现在很难过。他有一个洞察力超群,但对他却没有足够仁慈的父亲。
  没有仁慈,没有宽容。这么多年来,只有那种“你走的这条路跟我给你划定的人生轨迹不一样,你就是错了”的压迫感,压得他拼命挣扎,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感觉很委屈,铺天盖地的委屈。
  但是这次他却不能找全一峰倾诉,哪怕不用倾诉,只是在他身边安静地呆上一会儿,他都不能够。他知道自己现在太情绪化了,表现得太明显,他会把全一峰吓跑。如果一直维持着现在的关系,说不定全一峰将来要结婚的时候,还会邀请他当个伴郎什么的。但如果他在压抑和冲动之下做出点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他会连当伴郎的机会都失去。
  虽然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可能还是会仔细找个理由谢绝出席那场婚礼的吧。
  第二天季廉起了个大早,去了一趟学校。暑假期间的校园,似乎除了蝉鸣,任何的纷扰喧嚣都没能侵入其中半分。其实他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来学校处理的事务,只是被昨晚缠绕了自己一晚上的各种梦境给整得有点头晕。他慢悠悠地在林荫道上走着,公文包内连续振动了好多下,他才终于恹恹地掏出手机。屏幕解锁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全一峰发过来的八条信息。之所以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这红彤彤的一片未读信息,让季廉堵塞了将近十个小时的心脏,头一回感受到了一丝清流划过心尖。
  “起来了吗?我今天轮休,一会儿带季靖去打篮球?”
  “还是一起带他去书城?随你,我都行。”
  “我给你买了周记的番茄牛肉汤通粉加黄金西多士加丝袜奶茶,给季靖点了沙爹牛腩出前一丁加火腿煎双蛋加酥皮菠萝油,现在给你们拿上去。”
  “你这么早就去学校啊?”
  “你有正经事就先忙你的,季靖这边反正我会搞定。”
  “周记的早餐还是很赞的啊”
  “哎,你看到群里的消息了吗?”
  “群里都快炸开锅了,你这都不来安慰一下我【大狗狗委屈脸】”
  最后那条,连表情包都用上了。真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
  季廉暗暗腹诽着,翘得老高的弯弯嘴角泄露出心里的一丝甜腻。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还没吃早饭,肚子里的馋虫被全一峰那万恶的豪华早餐菜单给勾得咕咕直叫。
  人家当下对你这么好,你却硬钻到“要是以后他疏远你了怎么办”的牛角尖上,真是纯粹给自己找不痛快。人一辈子也没有多少年啊,不活在当下还要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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