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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舟市局(推理悬疑)——苏一恒

时间:2020-05-10 17:18:26  作者:苏一恒
  全一峰扫视着赖琴办公桌的书架,除了护理专业的书籍外,琳琅满目的关于占星术的书籍,挤占了几乎四分之三个书架,边边角上,还有一本破了皮的周易。
  听着赖琴对命理学的一番长篇大论,趁王富还没有不耐烦之前,全一峰打断她道:“赖护士长,请问你跟张悠悠认识了多久了?是怎么认识的?”
  “张老师非常出名,我知道她已经好几年了,不过我是最近这几个月,才终于找到关系,托人介绍到了她的课程上。”
  “托关系?”王富纳闷,算个命都搞的这么奇货可居?
  “是啊,张老师这样的大师,不是什么人都接待的。她要是在网络上搞一次直播,观众粉丝都得上十万不止呢。我有一个亲戚,她老公是做什么投资的,也是她的客户,才通过关系帮忙报上她的班。”
  “赖女士,你对命理学的研究已经很多年了吧?”全一峰指指书架上的周易,只见那书的内页有不少卷折的痕迹,明显是被翻阅过多年。
  赖琴顺着全一峰的目光,将书抽了出来,放在桌面上。她轻轻抚了抚书面,嘴角带了点笑意,说:“也是讽刺,我一个医护工作者,始终没有办法抗拒这种神秘力量的吸引力,但我跟过的两位师傅,都没有善终。这冥冥中,可能还是有什么定数吧?”
  “既然研究命理的人也不能善终,你又是被什么吸引的呢?”王富点点头,对赖护士长所说的“讽刺”十分赞同。
  占星术,或者说张老师对赖琴的吸引力,自然是来自赖琴那位亲戚对张老师各种灵验预测的宣传。赖琴正对那一桩桩奇异的应验事件介绍得起劲,护士站的警报器响了起来。
  赖琴跟两位警官表达了歉意,便投入到了跟这里特殊病人斗智斗勇的日常中去了。
  大概又是一条死胡同。全一峰他们起身离开护士办公室的时候,王富看着赖琴飞奔下楼的身影,嚼着口香糖想。
  护士站这次的紧急召唤看来动静还不小,走廊里好几名医生都步履匆匆。
  “不好意思!”
  全一峰经过一个办公室的门口的时候,从里面冲出来的人几乎撞到了他身上,幸亏他眼疾手快,侧了下身,正要伸出胳膊把人扶住,那人却也身手矫健地稳住了重心。
  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那天跟赖琴一起看望杨秀的医生樊道阳。
  樊医生连忙一个劲儿地道歉,全一峰向他摆摆手,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儿,让对方赶紧去忙他的。
  樊道阳走后,全一峰透过半开着的房门,向房间内扫视了一圈。
  只见办公桌旁的沙发上胡乱地搭着几件运动衣,两只运动鞋也随意地散落在沙发脚边上。结合刚才樊医生一边奔跑一边扣扣子的动作,应该是他刚到医院还没到正式开工的时间,便收到了紧急召集。
  沙发旁边的衣帽架上,挂着一个运动型的挎包,包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蓝白色的山峰图案,以及可能被遮住了后面的UIA三个英文字母。
  办公桌上除了常规的一些医疗用具,还有一个相框。全一峰没有透视眼,看不见那个被放置在正中位置的相框里的都有什么人的照片,猜测大概是家人吧。
  桌角靠里的位置还放着一个类似于奖杯的东西,不过上面的字实在太小,连全一峰5.5的眼神也只能大概辨认出“户外运动协会”这几个稍大一点的。
  虽然会时不时地骂别人或者被别人骂“精神病”,但近距离观摩精神病,而且是精神病发,对于全一峰和王富两人都是头一遭。
  全一峰蹲在走廊尽头的阶梯上。
  王富则依靠着楼梯扶手站着。他觉得自己毕竟没有老全那样的颜值撑着,那样一脸丧地蹲在走道口,万一被这里的医生误认作出走的病人,就很难说得清楚了。
  三院的地理位置一点都不偏僻,可以说是临舟非常市中心的地方了。如果跟本地的中年人聊起的话,可能他们当中有些还会记得,小时候三院周围,除了后面那条圆湾河以外,到处都是农田,偶尔还会传出三院又有病人跑出来踩了谁家新插好的秧这种新闻。
  三院大门正对着春锦路。在很久以前,“送你去春锦路”,是一句骂人不带脏字的文明人的特殊用语。现在,大概只有真正的老临舟人才听得懂这句的半骂人半开玩笑的话了。
  因为放眼望去,如今的春锦路,紧密围绕着三院的,是节次鳞比的甲级5A级反正就是顶贵的写字楼、国际大牌扎堆的百货、恨不得超五六七八星的酒店,甚至还有高档住宅小区。昔日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精神病院,在经济大潮中变得一点都不需要再避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与疯子相邻而居,已经暗搓搓地成了一种对身份地位认可的荣誉。
  整条春锦路,不分日夜地散发着美好的铜臭味。
  时光飞逝,谁料到一座精神病院,也见证了临舟日新月异的城市发展速度。
  全一峰盯着前面乱做一团的病人和医生还有护士,眼神不知又涣散到了哪里。他想,三院在精神病院圈子里,如果有这么个圈子的话,单从硬件上来说也算得上是圈内“豪门”了吧?门诊部加上住院部,还有各种特殊治疗的部门,整个医院占地,少说也有他那个“老破小”小区2.5倍甚至3倍大了吧?
  住院部大楼外围绕着一圈又一圈的法国梧桐。七月下旬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厚实树叶,见缝插针地入侵到空调马力全开的楼内,在凉风嗖嗖的楼道里顽强地支起斑斑点点的热源。
  他看着两个壮实的护工模样的人,好不容易把一名病人制服,刚要抬上病床,其中的一名护工又被高唱着国际歌的病人无意识地一胳膊抽倒在地;他看着一名护士刚熟练地把束缚带在一名病人的脚踝套上,正要去给旁边的同事帮忙,另一名病人跑过来更加熟练地帮病友把束缚带给脱了;他看着一名医生手法娴熟地抓起一名病人的手腕,一管安定针剂下去,病人空洞的眼神愈发迷茫,一边双手抓向天花板高呼“自由万岁”,一边身体缓缓倒向地面。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时间在鸡飞狗跳中总是过得特别快,一眨眼就过去了大半个小时。刚才拥挤的楼道重归静谧。累得够呛的赖琴终于脱身,转身看到走廊那头的两人竟然还在,有点吃惊。
  全一峰这才像又还了魂,上前对赖琴直接问道:“你上一个师傅叫什么名字?”
  赖琴稍稍思索了一会儿,说:“我上一个师傅,他叫吕国栋。”
  王富听了一愣,眼睛睁得老大。
  因为,风水大师吕国栋,七年前自杀了。
 
 
第34章 似直若弯
  哔——哔——哔——
  这是方芳的脑内雷达发出的警报声。
  老大全一峰就坐在她的对面,刑侦大队的大厅里,盯着圆湾三院樊医生的个人资料看了足足有二十分钟了。那材料还是她给整理的。老大那入定的模样,究竟是对着医生的生平,还是对着人家的俊脸在发呆啊?
  大队第一美女绝不会承认,刚找到樊医生的照片时,那脸和身材,也让她那过剩的春心稍稍萌动了那么一下。
  又一个十分钟过去了,方芳念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决定亲自把即将误入歧途的全一峰拽出泥潭。
  “老大,我要鄙视你,有你这么明目张胆地移情别恋的么?!”
  全一峰被耳边陡然响起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差点条件反射把人一个过肩摔,看到方芳一张严肃脸,手掌堪堪停在她的肩头。
  方芳没能领悟到自己刚刚在生死关头走过一遭,仍然语调严肃地说:“虽然这种斯文秀气又挺拔的,的确是你的菜,但是啊,你看这个人的眼神,跟我们季教授是不一样的。”
  “你也看出来不一样?”全一峰仰着头摸摸下巴,俯视着照片里的樊道阳,明显还沉浸在他自个儿的思绪里。
  “具体的不好说,就是感觉不是同一路人。”突然意识到刚才全一峰是不是完全抓错了她的重点,还差点把她也带偏,方芳很是不满,“老大你别岔开话题。还有,你不要小瞧季教授作为‘队宠’在大队里的人气,要是还这么盯着樊医生的照片看下去,我可要去打你小报告了。哼!”
  说完,方芳趾高气扬地朝着项目组办公室走去。
  全一峰这才回过神来。刚刚这姑娘说啥来着?移情别恋?季教授?打小报告?
  这种大脑短路的时刻,在全一峰的人生经历中极为少见。
  丢完一颗重磅炸弹的方芳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给一脸懵逼的全一峰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季廉?我?我们?
  “月色很美”的前天晚上的情景,像电影画面一般出现在他眼前。他们甚至在那黑漆漆的梧桐树下绕了个弯,多绕了两个街区才走到停车的大院里!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当时都说了什么,但那时候内心的那种雀跃,真切得不得了。
  他却是记得自己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跟季廉说了什么的。他说他家霸道总裁今晚约了个饭局,要给他和那个谁家的女儿制造机会!
  啊——
  一种自己是渣男的罪恶感油然而生。全一峰,你简直是个混账东西!活该昨晚饭局后跑去季廉家,破天荒地还没到九点半就收到了逐客令!
  不对。
  我什么时候把自己掰弯了?!
  不对不对不对,全一峰把脑海中的季廉轻拿轻放地移到一边,抬眼看了看满大厅的糙老爷儿们,悄咪咪地想象了一下跟其中任何一个人牵手的画面,顿时连五脏六腑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没弯。
  全一峰给自己脑门上戳了个章。
  季廉昨晚其实也没有故意要下逐客令。只是真的感觉身体很不舒服,半夜迷迷糊糊地还发起烧来。
  可能是之前的连续出差,以及回来后在局里的连轴转,再加上这两天情绪上的起起落落,身体终于吃不消,很久都没有过什么小病小痛,这一发作起来便是病来如山倒。
  季廉服下季靖上次发烧没吃完的退烧药,灌了自己两大杯温开水,便在床上躺下。季靖学着他的样子,把散热贴贴在他额头上。他想跟季靖说自己睡一觉就好,不用担心,却感觉从胸腔到鼻腔,一路的燥热,连说话的劲儿都使不出,一句话酝酿了半天,都还只听到自己热气腾腾的鼻息。
  季靖又给他换了一次散热贴,才走出了房间。
  季廉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意识又混乱又模糊。混沌中,他想起了自己当年念研究生时候的一些事情。
  那是研究生第一年的第二个学期。清明节小长假,他们实验室组织了一次登山活动。临舟市地势平坦,境内最高的山还没超过五百米。他们是去了邻省的一个风景区,三天两夜的行程。
  第一天晚上大家兴致都很高,跟着景区里的游客一起又唱又跳的,非常尽兴。到了第二天晚上,大家都因为白天爬了一整天的山,累得不行,便都消停了下来。季廉也正打算睡下,他的一个师兄过来敲了门。
  师兄说,难得从大城市来到这么纯天然的地方,就这么睡过去实在是太浪费,便把还穿着睡衣的季廉拉到了客栈外头看星星去了。
  师兄是一个天文爱好者,对星空非常熟悉而着迷。他指着那漫天的繁星,给季廉仔仔细细地讲解,它们的名字、它们的特征、它们的故事。
  事实上,师兄是一位非常博学的人。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师兄的家庭背景跟季廉有几分相似,都是教育工作者和公务员的结合,他父亲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
  从小在临舟长大的季廉,只有一个盯着他这个扶不起的阿斗做体能训练的父亲,并没有人跟他在星空下讲过那些遥远又神秘的星球。他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看着这些摇摇欲坠的光点,听得入了迷。
  然后,师兄跟他告了白。
  在那璀璨繁星之下,在那幽幽山谷之中。
  作为外貌协会的重点关注对象,男生女生的告白他收到过不少,但以前的那份冗长名单里,没有他钦佩仰慕的师兄。不可思议。之后多少次回想起,他都觉得自己那时肯定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白鼠。
  回到学校的第二天,师兄过来找他。他还没在自己乱糟糟的思绪里找出头绪,师兄便率先跟他道了歉。他说他不应该这样草率,他的确是喜欢他的,但可能是那晚的气氛实在太好了,好到令他一时情不自禁。他事后再三斟酌,觉得他们还是不应该选择这样的歧途。
  已经过去的事情,叙述起来,最多不过半张A4纸就可以写完的枯燥故事。然而之于亲历者,却远没有那么轻飘飘。
  季廉感觉自己正浮在半空中,头顶是浩瀚的星空,脚下是梧桐树叶剪裁出来的无数街灯小光点。他觉得自己像是晕船了,他想脚踏实地,想抓住什么,但什么都没有。他想我至少可以闭上眼睛,睡着了就不会在意了。旋即却又想起来,自己明明就在梦中。
  他在这浮浮沉沉的梦中叹了口气,安静地等待自己变得越来越麻木。
  不知过去了多久,季廉感觉有什么东西覆上了自己的头顶。慢了半拍的神志半晌才感觉到,是一只大手掌,很温暖,但不发烫了。
  “你有哪里感觉难受吗?”
  季廉还没睁开眼,就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你躺着别动,我叫医生过来。”
  季廉终于艰难地把上下眼皮撑开,看到全一峰冲出病房的背影。
  傻子,床头上不是有呼叫按钮嘛?
  他的喉咙里像藏着无数把尖尖的小刀,一丝声响都发不出来。他的嘴唇刚刚网上翘起一点,眼泪就不受控地留了下来。
  全一峰昨晚原本在饭局上就心情郁闷,碍于霸道总裁的淫威不敢造次,好不容易熬到局终跑季廉家里,又莫名其妙地吃了瘪,今天再被方芳这一语道破天机般的惊吓,心里直七上八下的。接到季靖电话的时候,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拽着特需门诊里退休返聘的老医生跑进病房的时候,看到默默流着眼泪的季廉,平时只有让罪犯肝胆俱裂的份儿的全队长,才知道原来被吓得魂飞魄散是这种滋味儿。
  气喘吁吁的老医生给季廉做了各种检查,确定各项指标都正常之后,才得以从全一峰的魔爪中逃生。
  “我送你一次,来,医院,你也送,我,一次,”季廉就这全一峰手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温水,含着满喉咙的刀子,艰难地说道:“我,们扯,平,了。”
  全一峰把杯子放回床头柜上,给他擦了擦嘴角,一屁股坐上病床,把季廉搂在了怀里。他看着他苍白的脸颊,半晌,才低声说:“那可扯平不了。你知道吗,在我这里,是没有什么等价交换的,欠了的就得一直欠着,这辈子都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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