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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舟市局(推理悬疑)——苏一恒

时间:2020-05-10 17:18:26  作者:苏一恒
  “哦,我现在头一点都不晕了。”季靖又看了易剑平一眼,“如果您想知道的话,其实让剑平跟您说也行。我知道的他也全知道。”
  全贵芳的脸上没有起什么波澜,她转头正眼看向“什么都知道”的易剑平,只见易同学也正看着自己,同样水嫩的脸蛋上也笑得一脸的人畜无害。
  全贵芳耐着性子听完了关于彭大辉搜罗流浪儿童为其偷鸡摸狗的斑斑劣迹,这些她其实早就了解过,显然她更迫切想知道的是关于他哥哥的事情。
  “以前辉叔的手下里面,应该只有两个人见过他哥哥。一个是蚯蚓哥,嗯,”季靖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不自觉地顿了顿,“就是彭秋英,另外一个叫大狗。大狗哥比彭秋英要大三四岁,听说其实是被辉叔的哥哥捡回来的。
  “辉叔原本就很少说话,几乎没有向其他人主动提起过他自己的事情。彭秋英他爸爸没了的时候他还很小,所以关于彭大富,我大部分都是从大狗哥那里听来的。
  “他们两兄弟的性格属于两个极端,跟辉叔沉默寡言不一样,彭大富是个大嘴巴子,成天大大咧咧的。但彭大富其实人顶聪明,他跟弟弟小时候遇到人贩子,在被倒卖的过程中非但没有跟弟弟失散,后来还成了拐卖团伙里的得力助手,全靠他看似傻大个实则精明得很的个性。
  “他们原先的那个团伙不知道怎的散伙了。辉叔原本提议说他们兄弟俩自己单干,但彭大富不同意,因为链条断掉了,掌握着最重要资源的主谋之一是个叛徒,还逃到了海外。单凭他们两兄弟成不了事。”
  “叛徒?”全贵芳仿佛在季靖的话里抓住了点什么,问道:“他背叛了谁?逃到了哪个国家?”
  沉浸在自己的记忆仓库里的季靖低头思索了片刻,摇摇头,“不知道,彭大富说话爱卖关子吊着人胃口。他跟大狗哥炫耀说自己当年为了配合那个主谋,还骗过一个警察,让人以为他也是被拐卖的受害人,把那个警察耍的团团转。”
  “那后来呢?他,”全贵芳攥紧手中的丝巾,上好的丝绸在她的指尖皮开肉绽,“你说他在儿子很小的时候就没了。”
  “嗯,大狗哥那时候也才八九岁,弄不明白究竟人是怎么没的,挺突然的。其实彭秋英有一次跟我们说过,说他当年见过他爸爸的尸体。那一次,他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说脑袋就是从那里开了花,血浆和脑浆混在一起,把半个脸给裹了起来。”
  “他那是夸张的说法吧?”全贵芳松开了那块变了形的丝巾,象征性地抚摸了一下上面已经无可救药的裂痕。
  “不知道,那时候他说话的语气原本很平静,但正好辉叔也在场,辉叔听完他的话,不知怎的突然大发雷霆。辉叔那个人其实不怎么发火,我以前老觉得他往哪个角落里一蹲,那里就阴森森地往外冒着寒气。所以那次他们的冲突我印象很深。
  “辉叔说:‘我养你这么大你从不念我的好,老琢磨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干什么?人死都死透了,你还想给他报仇不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个货色。’
  彭秋英很少顶嘴,那天却回了句:‘你不想着报仇,因为那老鬼就是你引回来的!’刚说完就领了辉叔兜头盖脸的一巴掌,被打得鼻血直流。
  辉叔那时很激动,一边打一边说:‘我还以为那个狗娘养的是回来找我们做回老本行的,我怎么知道他是回来灭口的?!’。”
  每次对过去那十年的回忆,对季靖而言都无异于把刚结痂的伤疤再次揭开,里面带血冒浓的骨肉历历在目。季靖越说越激动,直到他终于感觉到被易剑平抱住了肩膀,哄小孩似的给他顺着背,他粗喘的气息才逐渐平缓了下来。
  他们对视了一眼,易剑平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两小家伙温情脉脉的小动作并没有引起全贵芳的注意,因为她的全副心神都还停留在季靖刚刚的叙述里。
  彭大富他弟弟说的“灭口”究竟是什么意思?“老本行”又是什么?那个“狗娘养的”是谁?叔侄两人所描述的杀人凶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自己和老王啊……
  越是琢磨,全贵芳越发感到头脑发胀、隐隐作痛。
  沉思良久,她走出病房,在楼下的绿地边上给老朋友拨了个电话。
  “是我。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姓彭的倒下去的时候脑袋上并没有血吗?”单刀直入的话简洁到就像暗语,因为他们两个老伙计之间,这十四年来就只有唯一的一个“那天晚上”。
  电话那头的王洪庆愣了愣,良久,才回答道:“没有,干净得很,我确定。贵芳你这是……”
  “你听我说,很有可能,我们是白白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年。”全贵芳抬起头,看了看不知何时已经艳阳高照的晴空,“因为,杀死彭大富的另有其人。”
 
 
第99章 地王
  全一峰和季廉回到自己的小窝,已过晌午。昨晚不仅仅是一夜未眠,硝烟四起的三十个小时,让人的精神紧绷到了极致。一夜之间,临舟城内最富有的两大吴家,两位继承人一死一逃,两位当家的一病一疯。不过对于全一峰和季廉而已,这样的变故最多只能算得上是有所触动,毕竟“眼见他起高楼”的世事沉浮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这人世间循环上演着,而警局这种特殊场所,最是看戏的好地方。唯一让两人真正难以接受的,唯有躺在医院里的那个丫头。
  季廉私底下联系了临大心理系的同事。专业的事情留给专业的人,他不太确定,除了吴敏瑶以外,身边这个看起来意志坚定、坚不可摧的大家伙,是否也需要那样的专业“干预”一下。
  胡乱把自己喂饱的全一峰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神空洞地盯着电视上方的墙壁。电视正开着,不过被调成了静音,画面里喋喋不休的新闻主播像个上了发条的木偶人,嘴巴快速一张一合着,管理良好的表情体面而无聊。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突然,屏幕下方的一条滚动新闻吸引了他的眼球:健伉集团与主管部门今日就圆湾第三医院迁址计划达成协议,新院将迁往健伉集团名下嘉东区谦合地块。”
  全一峰几乎是一跃而起的动静,把在厨房里摆弄着洗碗机的季廉吓了一跳,他条件反射般地问道:“哪里来消息了?”
  季廉甚至来不及脱下湿漉漉的橡胶手套,双手甩着水滴就冲进了客厅,顺着全一峰的视线扫到了滚动字幕的尾巴。
  “健伉集团出事了?”季廉看向全一峰,表情难掩急切。
  “出事了,出大事了,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全一峰手忙脚乱地从耷拉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里掏出手机,打开搜索软件,从不太主流的网站里一个不甚起眼的角落拎出了三院迁址的新闻。
  他把手机屏幕举到季廉的眼前,季廉看着上面寥寥几句平淡枯燥的新闻通稿,良久无语。
  难道这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这历时起码十年之久的处心积虑,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杵在客厅里的两人不寒而栗。
  如果先把他们追查的那整一个犯罪链条放置一旁,光是专注于眼前这笔交易的话,也够异想天开的。
  要是在从前,远的不说,光就一个月之前,“三院迁址”绝对会是轰动全临舟的大新闻。理由很简单,盘踞圆湾河畔最后一块“尚未开发”的风水宝地的三院终于肯挪窝了,跟在它身后粉墨登场的,绝对会是临州新地王。
  未曾想,三院一朝成了“臭名昭著”本词的最新注释,连同它脚下的这块宝地都遭到了嫌弃。
  “健伉集团不但用真金白银的一个亿救三院于水火,还将珍藏于嘉东区□□年之久的私产割爱相让,帮相关部门解决了眼下困境,助三院他日涅槃重生,真可谓仁至义尽。而那块承载着千万人唾弃的三院原址,权当投桃报李,给的人心甘情愿,收的人盛意难却。”全一峰感觉自己跟季廉在一起之后,不知道是哪根筋给搭歪了,文盲如他,时不时的就文思泉涌,妙嘴生花,“待到临州城内的两千万金鱼们把那些沾满人血的蛋白也好馒头也罢,都忘得差不多了,便是圆湾河畔又一地产传奇诞生之时。这背后的兴吴集团啊,从当年健伉的贱卖开始,一路赚得盆满钵满,这资本的车轮滚了起来,就连老板的家变都阻止不了它的摧枯拉朽,钱赶着生钱,还真是半刻不耽误。”
  季廉缓缓脱下手套,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但是,这些还有意义吗?”
  跟三院迁址的低调不同,吴家的新闻让八卦触角灵敏的临舟城炸开了锅。说句不好听的,吴敏国的尸僵都还没来得及完全化解,媒体的标题轰炸便让小市民们连连惊呼、哗然不已:
  “制药大王痛失爱子、绑匪撕票丧心病狂”
  “豪门恩怨泯灭人性、香消玉殒梦断二代”
  “世纪悍匪横行,临舟商界剧震”
  ……
  以上种种,无论是从内部人士得来的小道消息还是脑洞大开现编的离奇故事,总的来说都还算是善良的。这平凡的世间,有爱看热闹的,就有爱落井下石的,以及爱看落井下石的。
  豪门恩怨也好,悍匪撕票也罢,都不是什么百年一遇的新鲜事。其中最绝的,莫过于在隐秘的自媒体和各种社交小团体里迅速流传开来的一则段子:临舟市某知名企业家,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成功收购圆湾三院之后,终于如愿以偿住进了自家的精神病院!成功人士的眼光果然跟普通百姓有着本质的不同,能为自己的一生际遇未雨绸缪,才是新时代成功人士的最终标准!
  至于段子下面见缝插针冒出来的一堆“成功学秘籍”和“境外医疗保险探秘”等等小广告,无疑又是一批人发家致富路的探路石。
  为了保护吴敏瑶避免深陷舆论的漩涡,以及追捕在逃的吴嘉辉,市局大队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至于其他的,例如这千千万万双探究的猎奇眼光,捂是捂不住的,便也只好随它去了。
  只是一想到吴敏瑶,众人都不免沉重。
  吴杰在认领儿子尸体后不到两个小时就住进了三院最高级的病房,跟这个随时准备高潮的狂欢盛世暂时隔离了开来。
  一大家子突然就剩下了吴杰的妻子李氏,那个吴敏国生前最烦的“没用”女人,无措却顽强地奔走着。她先是跑到儿子所在的殡仪馆大闹了一番,发现那里看惯生死的工作人员除了向她要钱外,并不屑多给她一个眼神;于是她跑到丈夫所在的三院接着闹,那里的医护人员非常专业,好不容易才把她劝了出去;最后她跑到女儿所在的医院,正准备再闹一场,连无处安放的眼泪都蓄势待发了,愣是被留守在那里的女警员给硬拦了下来,这才如梦初醒地朝警局跑去。
  而病房里,苍白的墙壁、天花和被单之中隐藏着一张更加苍白的脸。那个曾经不谙世事的丫头,半睁着一双跟母亲极为相似的杏眼,好似一夜之间,就看懂了这世间的炎凉。
  吴敏瑶从前天傍晚一直昏睡,直到被走廊外母亲刚刚制造的一阵喧闹吵醒。不过也有可能她早就已经清醒了过来,只是自己的潜意识不愿意承认罢了。
  沉默在病房里一小时一小时地延续着,没有尽头。
  “是我爸爸,对吧?”
  “你……”面对吴敏瑶突兀的发问,留守的方芳只觉心脏被什么狠狠挤压了一下,有点手足无措。
  仿佛并没有要等方芳下文的意思,吴敏瑶翻了个身,“等我没那么累了,再告诉我是为什么吧。”
  吴忠利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这次已经是他今年以来第二次入院了。
  医生说他脑子里长了个什么东西,具体的他不是特别在意。吴家有的是钱,要请国外专家团队会诊、要使用最贵的药还是最先进的器械,只要是他的主治医师想得出的,他都愿意尝试。
  他以前曾经设想过自己的一百种死法,其中概率最高的是死在仇家的乱棒之下。没想到啊,最后竟然是脑子出了问题,这么个听起来还有点像是文化人才有的毛病玩意儿。
  年过花甲,再凶悍的面相都会被岁月磨平去不少。早些年里,单凭他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头,加上一身横肉,就足以让旁人有种他是靠一身蛮劲发家致富的错觉。
  只有他心里明白,他身边的人和事,没被他算计过的才是少数。大概这脑子是用得太多了,才会出毛病的吧?
  吴忠利从病床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他被送进临州中心医院一天半之后的早晨。
  他听了妻子朱氏对事态最新进展的讲述,沉默了好一会儿,十分缓慢地说:“我向来就不是太看好他……他跟他哥没法比。他哥啊,当年起码是条忠贞不渝的狗,只要喂饱了,知道拼了命也要护主。他,” 吴忠利冷笑了一声,“他是只自以为是的狐狸,吃着嘴里的还惦记着主人家锅里的。家奴也好,地王也罢,还轮不到他蹦跶。”
  朱氏给他理了理压邹了的病号服衣领,端起水杯一边给他喂水一边淡淡地说:“你知道的,你们男人间的那些正经事儿我不懂,你阅人无数,总归是比我这种小家子女人看得透彻的。”
  朱氏放下水杯,拿起手帕给丈夫擦了擦嘴角,又调整了一下病床倾斜的角度,好让他躺得舒服些。她家三个贴身保姆都候在套间的客厅里,对于太太亲力亲为的做派习以为常。她们甚至私底下还偷偷议论过太太手心里的茧子。
  “我当年难产伤及了根本,不能再为你留下一男半女,无论是对吴家还是对我自己,都很遗憾。这么多年,你对我还是不离不弃,我也是知足感恩的。”
  吴忠利的双瞳终于聚焦在妻子的身上,他端详了一下这个陪在身边十几年的女人,四十出头的脸蛋保养得光滑细致,时间在她那里宛如凝固了一样。
  “嘉辉的事情,没有跟你商量,你不怪我吧?”吴忠利说得很随意,就好像儿子成了在逃杀人犯这件事,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
  “怎么会。你们父子俩从来都是很有主意的,我一个小女人,什么都不懂,不乱掺和就算是给你们帮忙了。”
  吴忠利认可地点点头,“你是明白事理的。现在这个情况,这么做对你来说也是一种保护。”
  虽然还没到十二月份,病房内已经开启了地暖。加湿器吐露的团团白雾在暖烘烘的空气中轻快地跳跃着,从窗纱外透进来的不甚耀眼的天光也似有催眠的功效。吴忠利半眯起了双眼,在又昏睡过去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地看着妻子包裹在修身旗袍下的窈窕腰肢,举手投足间的温婉动人,还是当年那个他在加国的“蛇头”那里一眼就挑出来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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