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有太多蹊跷,且不说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浮在湖上,就算不记得往事,也不该性情大变。
不知是邪术还是病症?
郎梓一时半会也没有妥善的解决办法,只能先等王府老人来了再说。
请来的是原先南越封府的老管家,自宁飞羽入京后,他一直留在南越王府打理琐事。但小王爷时常不归家,听口气,他也有多日没见过宁飞羽了。
老管家一望见缩在石桌下的少年便泪眼婆娑,若不是怕御前失仪,或许早就扑将上去了。
好在宁飞羽还认得他,看见他以后,也镇定了不少,满面惊恐去了大半。
等宁飞羽去换好衣服,郎梓让御医看完,便先让老管家将他带回去了。
“怎样?”郎梓问御医。
老御医拈着胡子,眉眼间全是困惑,“陛下,这般情形老臣还未见过。小王爷虽脉象虚浮气血有亏,也不过是正常的受惊之状,加之缺乏调养。并无其他病症。”
郎梓跟着皱眉。
他先前在宁飞羽稍稍安定下来时,也探入了一缕灵气悄悄查看,宁飞羽气息纯净经脉无异,也不像是邪祟所制。
难道真是落水失忆?
郎梓叹了口气,邪术繁杂,他并不是专业人士,无法论断。
御医建议:“是否让仙师来看看?”
正是跟郎梓想到一处了。
御医告退,郎梓坐在院子里,手上捏着传讯符,犹豫着该怎么说。
他自己也是修士,一般的修士并不能看出端倪,起码也得绵悲长老以上的人物。可绵悲已带着魔界功法去往各派,一时回不来,君临也在昆仑山,后日才回。
提前叫回来倒是可以,但如果是因为他判断失误便误了事……
没办法了,人命关天,万一宁飞羽有恙,他得恼恨自己一辈子。
正要传讯,不远处忽然传来笑声。
郎梓循声望去,来人熟的很,正是那离家出走的魔帝慕云。
跟在郎梓身边的琼梅低低“呀”了一声。
郎梓回头安抚她,“莫怕,是魔帝。”
长在宫里,琼梅倒不是没见过魔族,只是甚少看到同人族长得这般相像的魔族。
唔,说是魔帝,怎么看着就是个俊俏少年郎呢。
琼梅远远行了礼,心知自己不便再留,告退进了里间。
魔帝嘴里叼着朵合欢花,跨坐墙头,笑吟吟地望着郎梓:“陛下在苦恼何事?需本座相助否?”
郎梓心下一松,这可真是及时雨,论对邪术的了解,魔帝比之他人不遑多让。
他脸上也有了笑意,“魔帝怎么来皇城了,不是说不便进来么?”
慕云跳下来,抖了抖袍子上的碎叶花瓣,笑道:“瞧陛下这话说的,不便和不能总归是两回事。我这些时日将你这义安城逛了个遍,不瞧一眼皇城终究不甘心。”
他四处望望,往院子里多走了两步,“你这皇城中,不止有抑魔阵还有宝物,我在此处行走修为都有些凝滞,以这方院落最甚。若不是惦记着同你告别,我才不来呢。”
郎梓听他这样说,当即便带着他出了寝殿的院子,坐在外头亭子里。
“勿怪,我现在不便出皇宫。”郎梓说。
慕云表示理解:“道祖还未归位嘛,我懂我懂。”
郎梓摇头苦笑,顿了顿,直入正题,道:“今晨,我有一位朋友落入湖中,被救起来后状若失忆。御医却说并无异状,我也查探过,他身上没有邪术的气息,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慕云漫不经心地撩拨着掌中合欢花,了然道:“陛下想托我去看看?”
郎梓点头,“魔帝可有需要帮忙的,我定倾尽所能。”
慕云哥俩好地拍了拍他肩膀,将手里合欢花插在郎梓耳后,眯着眼笑。
“陛下肯替我瞒住魔界那些老顽固便够了,我这就去瞧瞧,很快回来。”
说着,他已腾空而去。
郎梓摘下耳上的合欢花,微微疑惑。
入了魔帝境界这般神通广大么,不需他说明也知道要去瞧谁?
他笑笑,说不准慕云一早便藏在院子里了,将他和御医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这人明明是一界之主,怎么跟小孩似的。
慕云当真如他所说的一般,盏茶就回来了。
面色却不大好。
“是邪术?”郎梓忍不住先行开口。
“不是邪术,也不是病症。”慕云难得正经,眉头紧锁,“那位南越王之前被人借过肉身。”
他望向郎梓,语出惊人:“只怕陛下之前接触的南越王,并不是真正的南越王。”
“……”
郎梓迅速定了定神,脑中如电转。
君临是见过宁飞羽的,如果有人附身宁飞羽,君临绝没有理由不会发现。
除非,那人修为更在君临之上,或是有什么法宝傍身。但他并没有在宁飞羽身上看到过什么法宝。
几乎是顷刻间,郎梓便有了答案。
“修罗?”
慕云颔首,“我猜也是。异界气息与我魔族气息相近,虽然他已离开,但我仍能窥得一二。”
他歪着头想了想,“这样,陛下尽快与帝君告知此事,我也得回魔界了。修罗现世,非同小可,我们也要做些准备。”
郎梓点头,当即传讯国师。
慕云又留了些嗜血黑莲的花瓣给他,祝愿郎梓早日破境,便如来时一般匆匆离去。
郎梓回到院子里,将装花瓣的小锦囊搁在桌上,垂着眼思考。
修罗为何要附身宁飞羽?若是想要害他,之前宁飞羽同他单独相处过那么多回,为何不动手?
若说打探情报太过勉强,仙帝之上,手段莫测,何苦要亲入敌营冒着随时暴露的危险?不怕神君归来么?
而且,又为何忽然遁走?
墙边又一阵喧哗,原来是小十追着云朵窜来窜去。
对了,忘记将小十给宁飞羽送过去了。
郎梓起身,拍了拍手,小十便停下追逐,飞快地窜到郎梓手上。
不远处的墙根下,云朵看着小十呼呼地直呵气,却一步都不敢上前。
郎梓摸着小十光滑的皮毛,忽然心中一动。
既是异界邪魔,没有对他做什么,总不可能是来渝国游玩的。
接触过宁飞羽的其他人呢?
糟了,致道堂。
等不及传讯,郎梓放下小十,召出飞剑,便要赶往致道堂。
他刚刚飞到一半,陡然撞上个硬挺的胸膛,脸颊都跟着麻了麻,好险没摔下去。
来人伸手一捞,便将他捞到了怀中稳稳抱住。
郎梓一边揉着脸一边道:“阿彘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先将我放下,致道堂恐怕有异。”
国师帮着他揉脸,声音低沉:“陛下放心,臣刚从致道堂来,无事发生。”
他这样细心周到,郎梓便不再提,迅速地同他说了上午的事,又说了慕云的推测。
国师却不说话。
郎梓望了眼脚下,发现国师正带着他回皇城,而且看方向,竟是往沐室去的。
落地,果然是在沐室前。
守候的小内官望见是陛下和国师,二话不说就开了门,正要准备沐浴之物,被国师一道眼神扫过,识趣地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沐室引温泉活水,汤池中,夏日里亦有微微雾气氤氲其上。
国师一道符篆掷出,所出光芒于半空化为数十道,坠在池水周围,落地成阵。
他低头看郎梓,眼眸幽深:“陛下,脱衣服。”
郎梓:嗯???
这什么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
嚎哭出声,我高估了我自己TUT
再也不双开了。
将作者清蒸还是红烧,你们挑一个吧T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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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六十七章
君临虽然向来油嘴滑舌, 却不至于在这时候拿自己打趣。
郎梓见他眉头微皱,眼中似有担忧,也不再多想, 兀自开始解腰带。
大渝帝王的衣袍里三层外三层, 即便是夏天也一件不能少, 他方才出门的太急, 并没有换衣服,这会脱起来也颇有些麻烦。
一边脱一边看了国师一眼。
却见君临微微偏开头, 目光落在他身后,并不肯正眼望他的脸,垂在袖子里的手也微微蜷缩了手指。
郎梓从未见过君临如此模样,心里浮起丝奇怪的痛快感。
他倒是没脱光,身上还留着层薄薄的中衣。
夏日炎热, 衣服少不得,但可以用轻薄的料子。鹅黄色的中衣由与光蚕丝裁就, 贴在身上轻若无物,勾勒出他比寻常男子细了些许的腰身。
郎梓起了玩心,一手搭在衣带上,膝盖轻弯, 偏要对上国师的眼睛, 促狭地问他:“还要脱么?”
难得有机会反客为主调戏国师一番,他可不愿放过。
君临回过神来,微怔了怔,继而勾唇笑道:“如此亦可。若陛下不习惯, 臣亦不介意饱一次眼福。”
郎梓轻轻咳了一声, 耳后烫了烫,直接钻进了水里。
你国师还是你国师, 方才的果然是错觉。
池边符阵随之泛起浅浅的光泽,愈发明亮,无数金色的细小光粒汇入水中,沉浮不定。
沐室池水引温泉而来,照理说应当是温热不变的,这会一分分冷下来,没多久,便冻的郎梓遍体生寒。
他境界尚可,虽久未成仙,却足以傲视道门大半修士,护体灵气与功德之力加持后,许多术法亦难以渗透,连他都觉得冷,旁人只怕更难忍受。也不知国师这是何等术法,看他布置的轻巧,原来威力这般厉害。
郎梓靠在池沿,只觉呵气成冰,他心知这种时候不能动用灵气,忍不住环起双臂,仿佛如此便可抵御些寒冷般。
牙齿也在打颤:“阿彘,还要泡多久?”
中衣被水打湿,贴的越发紧,隐约能窥见郎梓形状优美的锁骨。他头发也湿了,挂着细小的冰渣,看着格外纤弱无助。
君临喉结微动,强行转开目光去看水池。
池中金光起伏聚散,自郎梓所立之处带出些旁的东西。是肉眼极难看清的浅灰色物事,如雾似烟,刚从他身上被剥离出来,便被金色光粒缓缓吞噬。
让池水变冷的不是金光和阵法,正是这些被下在郎梓身上的邪物。
他方才在外遇见郎梓便察觉气息有异,然而皇城中布有大阵,郎梓也随身带着禁制,这等术法更需接触才可生效,没有郎梓同意,无人可近他身。
若非他向来心思缜密小心为上,只怕早让人得逞。
君临薄唇轻抿,解下外裳,也入了水池。
他伸出双臂,从背后缓缓抱住郎梓,语气看似淡漠,却藏着冰冷的愤怒。
“陛下,可暖和些了?”
身后身躯散发着热气,郎梓忍不住靠紧了一些。他身形比国师矮一点,又偏瘦,倒是正好能将上半身都窝到他怀里。
郎梓:“好一点了。但还是冷。”
不能用灵气驱寒,否则会乱了大阵的效果。君临只得抱他抱的更紧。
郎梓颤巍巍地呵着气,也看到了水下若有似无的烟雾,不禁眯了眯眼,“这是什么东西?”
国师贴着他耳边道:“是邪祟。数万年前修行之途未定,有人试图以邪法得道,采集残破怨灵收归丹田,此法未成,后人却因此创邪祟入体之术。”
郎梓吓得睫毛直颤。
怨灵他知道的,都是惨死的生灵所化,简单来说,就是鬼。只是不一定是人的鬼魂罢了。
他贴国师贴的更紧了,小心肝直颤。
怕鬼的毛病这一时半会还真改不掉。
“这玩意有影响吗?”
“不大。”不知为何,君临嗓音哑了不少,他怀里抱着湿漉漉的陛下,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下竟没有张口调戏,一板一眼地同他解释,“怨灵既已残破,便化归灵气。只这些灵气中带着怨念,与魔气类似,不会损害道体,只会令陛下在心绪控制上艰难些。”
就是让他更情绪化的意思?
郎梓被国师环着,肩膀有些发麻,轻轻动了动。
却听国师沉声道:“……别动。”
“嗯?”郎梓偏头,两人离得太近,国师发丝上也被他带着结了些细小的冰粒子,脸色也有些冷,眸色暗沉。
郎梓不由问道:“我动弹会影响阵法效果么?”
“……不会。”
“那为什么……咦,阿彘你带着剑下来的?剑柄抵到我后腰了,不能收进纳戒么?”
国师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郎梓忽然就懂了。
什么剑柄,呸呸呸!
难怪国师都不油嘴滑舌了,这时候说那些话,谁知道要怎么发展的。
他悄无声息地往前挪了一点,避开他一些。
二人都不再说话,沐室里顿时静默下来。
郎梓认真地看着水里的金光黑雾,试图转移注意力。
因为有些害臊,浑身发烫,反而不觉得太冷了。
他垂着眼睛,忍不住说道:“我前几日忽然想到,其实,我们现在也算是道侣吧。”
修士合道时发的道誓里,只说生生世世,从不说一生一世。
魂灵仍在,有道誓牵绊,哪怕道侣转世亦能寻回。他虽忘了前尘,却也知道,若是转世后道誓便作废,他是如何也不可能与君临道意双修的。
听了他说的话,身后的人一动不动。
郎梓后背贴着国师胸膛,隐约能够感觉到,那里忽然跳的快了些,都跟他的心跳一般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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