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什么人看……
预计还有两个番外,明天更吧
第32章 番外一
一座喧闹而破败的花楼里,盈溢着人们满堂欢语的笑声,楼上的厢房内屋门紧闭,此时还是大白天,就有几声喘息和娇吟从其中传出。
一个瘦小的少年抱着比他还高的柴火,步履维艰地走着,有大半的柴火几乎是拖在地上 被磨坏了一角。
他脸上满是灰尘,脏扑扑地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只剩一双露在外面清澈的眼,平静而没有波澜,没有寻常小孩的活气和生机。
他一脚踢开柴房的门,把柴火放好,似乎轻松了般地沉沉喘了口气,然后在一旁倒下。
柴房里除了柴火外,还有一张铺在地面的床褥,上面的褥子和棉被破旧又单薄。
这好像是他休息的地方,他浑身放松地躺在床褥上,睁着眼看着上方黑漆漆的木板。
这座楼年久失修,很多门窗不牢固,被风一吹发出吱呀嘎啦的声音,刺耳得很,刮着人的耳膜。
顺着风声带来的,还有那些淫词浪语的歌调,以及楼上不停溢出此起彼伏的□□。
和着成了一曲魔音乱耳,激荡着人的心神。
不过他很平静,仿佛没有听到这些声音,又仿佛是习惯了,那跟呼吸空气一样是每日的常态。
“阿离!阿离!”
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穿透了那曲魔音,是悦耳的神曲。
莫孤离缓慢地起了身,看向门口,恰在这时,那倾斜是房门被人突然打开,力道之猛,震的破败不堪的木门要掉下来。
“阿离,你吃午饭了吗?”
开门的少女穿着一身水粉的罗裙,那衣服的颜色漂着白,质地一般,看得出穿了很久不曾更换。
熙华踏着轻快的步子朝他奔来,手中拿着个包裹,“我中午去前堂服侍时,客人赏了我盘糕点,我留了几块给你尝尝。”
她在他身边跪下,拿出一块塞到他嘴边,“快试试,很好吃的!”
莫孤离张开嘴,一口咬住了一半的糕点,细腻的触感在嘴里化开,变成一股冰凉甜腻的味道,涌入他的咽喉,蔓延在他的味蕾。
“很好吃吧!”熙华看着他舍不得吃的样子,“都给你吃,别不舍得,这些都是你的。”
“谢谢姐姐。”他开口说道,声音微弱而细小。
“你多吃点,别干活没力气,看你整天也挺辛苦的。”
莫孤离想起楼上的姨娘姐姐们,眼神低垂,“不辛苦的,这不算什么。”
和楼上及前堂的人比起来,他那点活其实不算什么。
他人虽小,懂事的却早。
“后堂的那个做饭的老扣你三餐,等我见到了梅姨一定要告他的状,长得丑就算了,心思还这么龌龊。”
熙华在一旁还没嘀咕完,就听外头有人在喊她。
“熙华!熙华!这死丫头又跑哪去了?”
“糟了,是春姨。”熙华慌忙地提起曳地的裙摆,“春姨,我在这。”
春姨长了张刻薄的脸,对他们这些小孩最没有好脸色,“又在偷懒,还不提些热水上去给其他姑娘和客人洗洗身子。”
“是,马上去。”
“欸,等等。”春姨叫住她,“孤离在里面吧?”
“在的。”还没等熙华回答,莫孤离自己就走出来了。
就算他不出来,她也会进去寻他,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
春姨便道:“那你也去吧,你去玉娘那一房。”
熙华一听,心里低骂了一句,“春姨,玉姨那里我去就好了。”
春姨皱着眉,张嘴便骂:“小贱蹄子,我说去哪便去哪,还想反了不成。”
她说着还要走上前来扇她巴掌,手将要扫到熙华的脸时,莫孤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她的腕骨。
他一脸冷漠地看着她,“我去就是了。”
春姨被他的表情吓到了,悻悻地缩回手,嘴里念叨着骂咧咧地离去。
“要不要我跟你换……”
“没事,不用。”
昏暗的厢房内,窗帷厚重地遮住了外头的日光,里头的空气滞闷而稀薄,夹着几声喘息,混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许是云雨初歇,他提着水进去时,那声音已经听不见了,消散在旖旎的空气里。
客人首先打开了床幔,利落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慢条斯理地穿好,吊起的眼低头瞅了一眼站在角落的莫孤离。
莫孤离俯身垂首,他也没吩咐什么,打开门直直走了出去,临走时扔了一个钱袋在桌上,听着声音,份量不小。
等他走之后,床上传来一声嘤咛,接着一个女声慵懒地响起:“谁来了?给我准备热水。”
莫孤离站在阴影里,“已经准备好了。”
那原先想撑开床幔的手一顿,微弱的光线里,依稀可以看见是一段白皙柔弱的玉臂。
那声音蓦地转厉,冰渣般泛着冷,“谁让你来的!”
床幔一把被掀开,里面的人裹着轻薄的被单,他正想开口,又被插断,“你来了多久,都看见了什么?”
“没有,我刚来,什么也没看见。”莫孤离看着她靠近,身体本能地开始微微颤抖。
“没有?”她的脸在阴影里仿佛鬼魅,交杂着阴沉恐怖的色彩,“真的?那你抖什么?”
莫孤离站在原地,一旁的手搭在木桶边缘,蒸腾的热气烫的他想挪开手。
他的手一动,她就扔了一个杯盏过来,“叫你说话啊!哑巴了不成?动什么动!谁叫你动了!”
熟悉的味道从额角漫开,鲜血开始遮住他一只眼的视线,他另一只眼里,看到那女人从床底下抽出一条长而硬的藤条。
还是和往常一样,那藤条破空地向他袭来,空气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一下力道很大,他被打得一脚站不住,跪在地上,埋着头,用手挡着脸。
“说啊!怎么不说!你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女人的声音尖利而凄慌,“你什么都没看到!知不知道!”
他脆弱地蜷缩在角落里,无力地受着藤条的挨打,裸露一侧的背上密密麻麻地渗出了血迹。
他想,会不会就死在这里呢?
鲜血不停地往外冒,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可怜,是不是觉得很绝望。”那女人突然停下来,拽着他的头发,看着他的眼,“你要是恨,就给我恨着,给我恨着姓颜的一家,是他们,是他们!是他们害的我和你沦落到这种地步的。”
他身体挣扎地想避开她的手,胸口处的包裹在动作间滑落出来。
看着那掉落的糕点,他又恢复点清明,想伸手去够。
女人伸手按住,她看着他那困兽般的眼神,“想要吗?”
她蛊惑地问着。
莫孤离警惕地盯着,她又问:“想要吗?”
他思考了稍会,点了点头。
“想要啊?那我就给你。”
她抓起几块糕点,强硬地塞进他嘴里,双手钳着他的下巴,不让嘴巴闭合。
“嗯……嗯嗯……”他奋力地掰着她的手,她把糕点拼命地往嘴里扔,他来不及咀嚼吞咽,又被塞进几块。
额头的鲜血顺着脸庞流到嘴边,滑进嘴里,混合着糕点,在口腔蔓延着血腥味。
冰凉的,甜腻的,血腥的,窒息的。
他耳边响起她置若疯狂的笑声。
紧闭的房门又被打开,涌进来了许多人。
“玉娘!快住手,再这样下去要死人的!”
梅姨见了,赶紧和其他几个拉着她,连忙把她往后拖。
熙华赶忙扑上前来,吓得都哭了,“阿离!阿离!你没事吧?”
莫孤离在疯狂地咳嗽,咳得他肝脏俱疼,后背上的伤口又被撕裂开。
梅姨在一旁哀叹道:“冤孽啊!前阵子才打得满身伤,这会又被打得皮开肉绽,好歹是他亲娘,你也不至于这样下死手。”
玉娘一手甩开藤条,“我没有儿子!都给我滚出去。”
月夜星辉,清风徐来,夜晚间的花楼更是热闹非凡。
熙华细心地给他上药,包扎好伤口,安静地挨着他坐在柴房前的台阶上。
还有几个和他们年纪相仿的人,今晚不值班,和他们一直坐在内院里看星星看月亮。
在这一带,最不缺的,便是秦楼楚馆,在这些楼苑里,最多的,便是像他们一样被□□生育下来,却不知父亲何人的孩子。
他们在这里当小厮,当侍女,未来也有可能一直呆在此地,成为新的苦力或□□。
梅姨得了空在他们这停留了会,给他们拿了几盘点心和茶,还在一旁劝慰莫孤离,“别怕孩子,以后姨护着你,不会有事的。”
莫孤离的嗓音稚嫩,下巴搁在膝盖上,闷闷地问:“梅姨,她真的是我娘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怀疑过很多次。
“当然是,不然她为何要养你。你……还小,不懂事,其实她以前不是这样子的……都是世事弄人啊……”
“那他是恨我父亲吗?”
刚才他被打时,又听到她说了姓颜的,这已经不是他第一回听到了。
“不是,她……还有我们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孩子的父亲是谁……你莫挂心了。”
“娘,”熙华在一旁说,“你快去前堂吧,不然春姨现在没见到你,又要罚你了。”
梅姨温柔地摸了摸熙华的头,莲步轻移地往前堂走去。
抬头满目星辉,高不可及的星子在夜空中散发着明亮的光,璀璨而耀眼。
“别想了。”熙华递来点心,柔声说着。
莫孤离转身盯着那一盘点心,忽的想起被塞在咽喉里混合着血的气息的感觉,胃里翻滚着酸水,几欲作呕。
熙华察觉到了,把点心拿开,给他一杯茶。
夜风寂寂,他们沉默地凝望着夜空。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干什么?”熙华在台阶上晃着腿,沾了泥土的裙摆荡在空中,“我好想走出这里,去外头看看,开几家自己的铺子,然后买一座大房子,我们一起住在里面。”
熙华神情失落,“不过都是梦。”
这其实是不可能的,在这里的女孩,长大了除了顶替老去的女人们,没有其他的选择。
她也知道,所以她格外地羡慕着莫孤离。
“要是我和你一样,是个男孩子就好了。”
莫孤离漆黑的眸子凝望着她,“为什么?”
“男子可以参加科考,你要是考上了,可以去洛阳当官,还可以去很多很多地方。”
“那我以后去考试,考完把姐姐带出来。”
少女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好呀!”
莫孤离抬头仰望星空,星辰之间连着细微的线,星罗棋布,似一个巨大的棋盘。
走出这里,就有希望了。
还有那个颜家,玉娘只对他说过这是仇家,他们的祖籍在洛阳,其余什么也没有跟他讲,他们和梅姨,还有熙华,以及花楼上上下下的无数人,万般痛苦和蝇营狗苟皆是因为他们。只要他出了这里,总能打听到。
少年的眼瞳中燃起不知名的火焰。
于是他勤勉读书,埋头苦读,寒窗十几载,才熬出了头。
这期间,梅姨死了,玉娘也死了,死的时候,嘴里着魔般还念叨着颜家,念着一个他不曾知晓的名字。
后来,等他出了关中,他偶然知晓了,那是当今一代贤相的名字。
待他前往洛阳赴考,途径江南一带游玩时,恰巧下了雨。
他没有带伞,站在屋檐下等雨停。
水墨画的江南水乡里,他遇见了一个玉瓷雕琢的少年。
那像是光一般,照破了他过往十几年的黑夜,晨曦微亮,窥见了世外的明媚温暖。
后来他知道了,那个少年,姓颜。
第33章 番外二
今年的春来得格外地晚,已是四月的光景,春才踩着它的步伐姗姗来迟。
湖畔的柳树抽了芽,冒出点嫩绿,枝条在柔柔春风中细微飘摇,把一湖春水搅得春波荡漾。
王府里头新植了一株海棠树,娉婷地展着身躯,枝上的雀儿叽叽喳喳地叫着,早春便热闹了起来。
海棠树下有一座秋千,上面坐着一名少女,身着湘南上好的锦绣,耳边坠着一对华光流转的滴绿翡翠,色泽流畅,映着银盘似的脸庞,胜若春光。
她手里拿着一封信,荡着秋千,低头看着,嘴边带着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意。
她足尖随着秋千在地上轻点,日光烂漫,春光甚美。
一个小丫鬟从庭院穿过,绕到她跟前,手里拿着厨房刚煮好的莲子羹,见自家小姐一脸掩不住的兴悦,便问:“是颜少爷给小姐寄信了吗?”
柳玉音抬起头,问她:“你怎么晓得的?”
丫鬟笑着说:“小姐只有在看他的信的时候才会这幅表情。”
在柳府内,全府上下没有人不知道她们小姐对城西颜府颜少爷的心思。
况且,在京都内,这两家算是门当户对,金童玉女,也是格外相配。
一边是巩固边疆的大将军,一家是稳定内朝的老丞相。
因此,两家来往相当频繁,两家的小姐少爷也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颜涵宇今年开春便被委以南下巡查,说是巡查,其实也是历练。
他在岭南一带巡完准备北上,因意外又在江南一地稍作调整,按照行程,可能会晚些回城。趁得以歇息之时,给柳玉音和家人写了书信报平安。
倒不是对柳玉音挂念,而是她在他临行前缠着他,让他给自己寄几封信说说南边各地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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