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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心(近代现代)——晝白

时间:2020-05-19 08:59:28  作者:晝白
  他和他,三生有幸。
  “生命中的牵绊,能让她在意的东西,可以扼制住她脖子的事、物、人。然后,□□、驯服,让她......沦为一只听话的狗。”翁达晞的呼吸轻浅,被一只手打乱了语言组织力。
  苏源邑依旧老神在在,睨着那人挺翘的鼻尖,细长的眉眼,还有那如樱花一般的薄唇,眼底滑过万千旖念。
  “她的牵绊是云念海吗?”磁性的声音紧贴着他的耳骨,语调被故意拉长,让呼吸拂过柔软的耳垂。
  翁达晞朝一边侧了侧头,露出半边白皙修长的脖颈,似乎想躲,又像是索要更多。
  他们两一个围捕,一个逃窜,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被子下却早已乱作一团。就如上一秒还在讨论的游戏,下一秒就无缝连接上了案子。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曲尽其妙”。
  “嗯,云念海是云家最后的希望,承载的不光是云轶死后的遗憾,还有云念棠为数不多的青春岁月。”翁达晞停顿了一下,那只手已经重新滑到了小腹下,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觉得,出身在那样家庭的女子,血脉传承比贞洁更重要。”
  云念棠从十七岁父母车祸那年,揠苗助长成了一个“成年人”。生活的重担压在了懵懂的少女肩头,从此,她不再为自己而活。
  “唐郁——云念棠的棠,抑郁的郁,在她改名的刹那,她的生命里就再也没有阳光了。”
  苏源邑已经贴上了他的脖子,在跳动的血管附近摩挲,他声音低低的,凑着和他说悄悄话一般:“选择翁旭,是因为身后的你吗?”
  翁旭只是幌子,针对的是身后的你,对吗?
  翁达晞呼吸一窒,尽量让自己的五官保持原有的协调,“你想多了,我和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针对我?说不定是烦死翁旭的纠缠,想尽快摆脱他才会棋出险招。”
  他的淡定从容无懈可击,不让人看出分毫。
  “你知不知道人在说谎的时候会刻意纠正自己的动作,反而会露出破绽?”苏源邑掰过他的脸,玩味的注视他:“你的每一种表情都有固定的心情,我已经收集了很多版本,足够在数据库里匹配出你刚才的内心活动。告诉我,你刚撒谎的时候紧张了没有?”
  翁达晞觉得这人挺危险的,喜欢收集他的表情包,还建立了数据库,感觉下一秒他就能剖开人心,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他如实坦白:“紧张了。”
  没想到他招的挺快,苏源邑反而小小惊讶了一下。他挑着半边眉,说:“那是你自己说,还是...”他的手又开始不规矩起来,接完了后半句:“我在你身上用刑,你才肯说?”
  翁达晞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他一番,说不说你都会用刑,演的跟真的一样。
  不过他还是乐于陪他小演怡情一下,说:“我从联邦离开之前顺着伯恩的线索查到了他的捆绑利益者,你那天跟踪的“狐狸”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他只是无足轻重的小喽啰,抓不抓他都无伤大雅。狐狸身后的那位,才是我的目标。”
  “既然抓不抓都不影响,为何那天要跟踪他?”
  “这是我敲开公安系统大门的第一把钥匙,用狐狸引出市局内的那只“鬼”。”
  苏源邑此刻才真正发现他像个谜,袒/露给自己看到的只是小小一部分而已。未拆封的百科全书,光是封面就足够吸引人了,更何况是里面光怪陆离的新世界。
  能撬开他的嘴不容易,他希望他能多说一些。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翁达晞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时间有些久远,你可能不清楚。市局的马映冬局长十几年前还没调到华城来,彼时他还是个小刑警,他手里接过一起凶杀案。”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看着苏源邑的眼睛说:“被害者是一家三口,半夜被人捅死在家里,但是凶手马虎,小孩没有当场死亡,最后被救了回来。警察搜查了整个凶案现场,都没能找出半点可指向性的证据。时隔多年,这起入室杀人就成了悬案。”
  苏源邑再傻也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掩下震惊道:“所以,你进市局其实是想重启当年的旧案?”
  即使是在讲自己的亲身经历,翁达晞半点都没有感忧伤怀,他像是个旁观者,非常理性的说:“没错,我帮马局抓人,他帮我调卷宗,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有了公安厅这层外壳,我查起案子来会方便不少。我可不想,再死一个朱晓奈了。”
  朱晓奈的死透着重重疑点,没能从司彬嘴里撬出半点线索。不过好在,让隐在幕后的人露出了狐狸尾巴,让他知道有人在阻止他查当年的事。
  那伙人到底是谁?
  翁达晞决定放长线钓大鱼,用翁旭的案子遮掩自己真实目的。他倒想看看,谁魔高一丈?
  说到死去的朱晓奈,苏源邑怪腔怪调道:“你那晚是特意去找朱晓奈的?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翁达晞奇怪道:“是啊,你不也认识朱晓奈吗?”
  朱晓奈是他的初中同班同学,两家住的近,案发当晚她不可能什么都没听到,所以,他回国后第一个就去找了她。
  对于谢家发生的灭门惨案朱晓奈心有余悸,对自己同学的遭遇半是惋惜半是遗憾。翁达晞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把她吓得不轻,以为自己活见鬼了。
  死去的人怎么又活了?
  翁达晞向她简单道明了自己的来意,非常不凑巧的事,这姑娘当晚喝了不少酒,说的很多线索都前言不搭后语。翁达晞只好亲自把她送回了家,又问她要了电话号码,想等她以后清醒了再问。结果他前脚刚走,朱晓奈就被司彬分尸了。
  这世间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苏源邑整张脸埋进了他的脖子里,咕哝的说道:“我为什么要认识她,我只对你有兴趣。”
  他那时候已经发现自己喜欢男生了,怎么可能还会去看什么朱晓奈。根本没那闲工夫,只想着怎么把翁达晞拐上床了。
  “痒。”翁达晞被他的呼吸搔的缩了缩肩膀,“朱晓奈跟我说,当晚她听到我家有激烈的争吵声,听着像是我父母在吵架。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挺奇怪,叔叔阿姨琴瑟和鸣,连平日里说话都和声细语,为什么那晚会爆发激烈的争吵?”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为什么呢?”
  按理来说,夫妻吵架实属正常。可十几年都不红脸的夫妻,怎么突然那晚就吵架了?跟他们惹来杀身之祸是不是有什么因果关系?
  “没有更多线索了吗?”
  翁达晞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的说:“卷宗,拿到卷宗.....说不定就能找到答案了。”
  “别着急,我会跟你一起慢慢查。”说了这么多,苏源邑发觉有点偏题,他问:“这跟靳婧有什么关系?难道她跟那帮人是一伙的?”
  “当然不是,你的这位好师妹可是不屑于跟任何人同流合污的。毕竟,她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苏源邑继续探索“人体的奥秘”,嘴上还不忘戏谑道:“自诩天才的,不都关在疯人院吗?”
  翁达晞觉得他这个比喻十分恰当,抓着他乱摸的手十指相扣,把他锁了起来,说:“指不定她就是从疯人院里跑出来的呢?”
  “可她在学校看着挺正常的,怎么会是个精神病?”
  “哟,你还挺关注她?”翁达晞对他俩相差的那两百公里耿耿于怀,凉凉的说道:“那你现在还觉得她正常吗?杀一个徐昆宇跟捏死个蚂蚁差不多,在她眼里人命是可以被随便用来轻贱的东西。她就像一张画皮的妖怪,这种精神病学名叫什么,你比我懂。”
  苏源邑不说话了,把他拥在怀里道:“你是不是吃醋了,哇.....我好开心。”
  翁达晞咬了他嘴角一口,“你有病吗?”
  “是的,只有翁达晞能治好我。”苏源邑已经把他扑进了被子里,含住了他的小耳垂。
  正在这时,床头柜的手机来了条提示音。
  “让我看一眼.....”翁达晞还没碰到手机人就被拽了回去,卧室的灯被熄灭了,片刻,只传来低低的娇/喘声。
  翌日,两人难得起了个大早,趁早高峰没来临前上了高架桥。
  昨晚被那人闹的都没空看手机,翁达晞现在终于闲了下来。他打开那条未读信息,看完后,朝着苏源邑诡异的晃晃了屏幕。
  “哦,我现在真是迫不及待想去会会这位偷梁换柱的“天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卷快完,最后两章了。
 
  ☆、信念
 
  这间病房被打扫的异常干净、整洁,新铺的被褥连丝皱褶都没有,房间里除了一张单人床,一个木质床头柜,再无其他。和煦的日光从透开的窗户照进来,一室明媚。
  翁达晞用手抚过床帏,听着身后人的叙述,目光游离在床头柜磨破角的地方,最后停在了新刷过的墙壁上,深思不明。
  “住在这间屋子的主人死于半年前,她从十七岁的时候就被送到了这家精神病院疗养,直到她发疯死亡都没离开过。”刑北南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病例单,上面是病人所有的治疗记录。
  “十七岁,又是十七岁。”翁达晞指着新刷过的墙壁问:“这里是怎么回事?”
  刑北南说:“我问了这里的医生,他们说病人精神发狂的时候会在上面乱涂乱画。后来她去世了,院里重新把墙面抹了一遍,可能是怕,影响下一个入住病人的情绪。”
  翁达晞拿过他手里的病例,一页一页翻看起来。突然,他停住了目光,偏头问:“这是所有病人的?”
  “昂,我故意问他们要的。”刑北南补充道:“这家私人精神病院接的都是有钱人,客户选择他们一是服务好,二是保密性高,医疗条件反倒是其次。从性质上来看,更像个封闭式的疗养院。”
  翁达晞不动声色的把那一页翻了过去,问:“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刑北南微微凑近他,低声道:“我找一个朋友帮的忙,不过这涉及到一些保密协议,所以我不太好透露那个人的名字。”
  翁达晞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小师弟一如既往的单纯,他也学着他的姿势,微微凑近,跟他头碰头道:“那个人叫顾甄,中科院的教授,对吗?”
  刑北南惊愕的抬头,“师兄,你连这个都知道?”
  “嗯,我还知道中科院跟这家医疗机构有关系来往,是研究心理课题的取材地。”
  研究心理课题的专家教授,对各种精神病人都有着无穷的探索欲,他们有着和苏源邑不同的见解,觉得“疯人院里住着天才”。那些异于普通常人的大脑都是什么构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黑洞的秘密他们知道多少?是不是真的存在四维空间?
  又或者——
  住在这里的人其实才是普通人,而我们,才是“精神有问题”的人。
  哪天你觉得我疯了,其实就是你疯了......看,多么直击心灵的问题,很有研究的必要。
  刑北南的嘴巴快能塞下一个鸡蛋了,翁达晞帮他把腮帮子托了回去。
  “北南,等闰华的案子结案后,你有什么打算?”翁达晞问他。
  刑北南只是临时调派过来的顾问,等案子一结束,他从哪来还得往哪去。他们两好歹同校师兄弟一场,翁达晞对这位师弟还是很看好的,尤其知道对方特意奔着自己来的,更存了一份关心。
  刑北南呐呐道:“回公大教书。”他自身能力不错,名校毕业加上家里有点关系,回国后特聘去了公大,担任犯罪学系的讲师。偶尔会帮着公安局破两个案子,日子过得中规中矩。
  “你当老师比做警察合适。”翁达晞由衷道。
  刑北南是属于智商高,性子软的类型,一线的警察要面对的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大学老师却不需要,每天面对的都是悻悻学子,朝九晚五,那才是正常人该有的生活。
  “可我想像你一样,抓罪恶的犯人。”刑北南小声的嘀咕道,他从江洵的嘴里得知了翁达晞的身份,知道他消失的那些年加入了美联邦。自此,他对翁达晞的崇拜又更上了一层楼,把他标榜成了自己要努力的目标对象。
  翁达晞眯了下眼睛,反问他:“那你现在在干嘛?”
  刑北南被他问的一愣,张口就道:“查案子抓犯人啊。”
  “那不就得了。”翁达晞往他脑门弹了一下,“我们不是圣人,只要尽到了自己的本分,无论过程如何,至少真相是由我们决定的,而不是罪犯。我相信不同职业的人都会有一个向往的信念,就好比医生希望每个人都能健康,这样他们就不用跟死神抢夺病人。警察希望天底下没有罪犯,每个人都能和平共处,这样就不会有无畏的牺牲。”他盯着刑北南,语调放的很轻:“作为老师,你最大的信念是什么呢?”
  刑北南一字一顿道:“倾囊相授,还人间和平。”
  翁达晞笑了:“所见略同,我亦如此。”
  “师兄,谢谢你。”刑北南被他一点就通,心想,他果然是自己的一盏灯,五年前是,现在依然是。
  翁达晞受不了这种煽情,比起安慰人,他更喜欢损人。
  他装模作样的撇开头,对着新刷的那堵墙说:“她都在这上面画了什么呢?”
  墙上的痕迹都被抹去了,没有人能来告诉他答应。
  “师兄,你看这个。”刑北南从病例单中抽/出几张手绘纸,对翁达晞道:“我总觉得,她画的东西很奇怪,像是要表达什么,但又凌乱的没个头绪。”
  翁达晞就着他的手看那几幅潦草的涂鸦,黑白单线条堆砌在一起,没个章法,连梵高老人家来了都不会承认这是一幅“画”。
  “我想,可能她在呐喊。”
  “呐喊?”
  “一个正常人被逼迫成一个精神病,身边没有人能相信她说的话,她无法逃离这个地方,唯一能做的,大概只有了结自己的生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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