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难道都可以不作数吗?
胡小七跑的四肢发酸发软,一时不查被树枝绊倒在地,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
或许也是真的....
他说他喜欢自己,可这喜欢,约摸也如他所讲,只是喜欢一件好玩的器物罢了。
好玩的器物有很多,自己不过是其中一种。
他喜欢的时候,自然会对这器物千好万好,柔情万种。
现在玩腻了,自然觉得碍事,有了新的喜欢的物件,自然顾不上旧的了。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反正自己也不喜欢他。
就像他说的,各取所需,自己...也没高尚到哪里去。
轰隆隆—
夏天的雨伴着惊雷,倾盆而下,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胡小七一身狐狸毛被淋的浇透,泥水溅到他的脸上,他艰难的支撑着站起来,用爪子抹了抹脸上的雨水。
只是雨水而已。
胡小七恍恍惚惚,大颗大颗的雨粒砸的他浑身都疼,他不认识回去的路,只好沿着树,尽可能躲着雨,往林外走去。
*
小狐狸四处乱走,突然看见前方竹林间隐着一间小屋,连忙跑进去避雨。
本来觉得这小屋地处僻静,看着清寒,应是无人居住,没想到进了屋,却听到有人咳嗽的声音,胡小七连忙跑到角落里躲起来。
雨势不歇,天幕暗沉。那人穿着青衣,起身点燃了油灯,又去关上了门窗,胡小七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有一阵让人心悸的熟悉。
那人重新坐下,油灯被挪到身前,昏黄的烛火照亮了一张温雅俊逸的脸。
胡小七瑟瑟缩缩,将自己蜷的更紧。
今天可真是....流年不利啊...
“谁在那?”温玉言持笔的手一顿,看向角落,恍惚了一阵,“...小七?”
胡小七吓浑身湿漉漉的毛都炸起来,他现在一身泥水,狼狈不堪,可不想在这时候见到温玉言。
温玉言沉默了会,握拳抵住唇急剧咳嗽着,自嘲的笑了笑,“真是魔障了...”
*
胡小七略微心安,突然他也听到了附近有动静。
“喵~”一只白猫从胡小七旁边的角落里走出来,小猫迈着优雅的步子往温玉言处走去,轻巧的跳上桌案,又冲着温玉言喵了一声。
温玉言皱了皱眉,将白猫将要碰到的画纸收起来。
“喵~”白猫又撒娇冲温玉言叫了一声,直接躺在桌案上,舔着自己的爪子,时不时瞅温玉言几眼,还试探着用尾巴扫着温玉言的手背。
白猫浑身沾着水,估计是为了避雨进来的。
温玉言犹豫了一下,他原本不大喜欢这些毛茸茸的东西,但还是起身拿了张手帕,给白猫擦着毛。
白猫享受着温玉言的擦拭,不经意间还转过身对着胡小七藏身的地方喵了一声,那双美丽的鸳鸯眼里满是得意。
胡小七躲在角落里,脏兮兮湿哒哒的,又冷又饿,看着这一幕,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于是干脆闭上了眼,将头埋在自己的狐狸尾里,不许去看不去想,一心只等雨停。
第46章
吱呀一声,木门被人推开,来人笼着白色纱幔,浑身湿透。
“嗷呜!”本来还在温玉言面前撒娇卖乖的白猫,瞪圆了一双鸳鸯眼,浑身炸毛,弓着背,冲着来人嘶吼着。
白衣人掀下纱幔,露出一片雪白。
银发齐腰,面孔白/皙,白梨薄唇,白色的睫毛密密遮掩着浅淡的灰瞳。
白衣男子唇瓣开合,不带一丝感情,他对着炸毛的白猫说,“抓住你了”。
白猫冲他呲牙,眼珠一转,扭头跑向胡小七藏身的地方。
白衣男子一扬手,直接擒住了白猫的后颈,男人冷漠的灰瞳对上了白猫的鸳鸯眼,一只水蓝一只琥珀,都燃着怒火。
“东西还我。”
白衣男子扭头避开了白猫挣扎着想抓他的锋利爪子,扫了一眼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温玉言,对白猫说:“你爱找谁找谁,我不管。东西还我,那不是你能用的。”
白猫冲他怒吼一声,尾巴一扫,突然变成少年模样。
白衣男子惊讶了下,一时不查被他挣脱。
*
胡小七看着少年向他跑来,吓了一跳,立刻钻出来。
“小七?!”
一直置身事外的温玉言看见红色的小狐狸,眼里终于有了温度,急忙赶到他身边。
胡小七慌不择路,直接撞进了温玉言低身抱他的怀里,小狐狸身上的污水顺着温玉言的衣摆滴下。
温玉言抱着小狐狸的手有些颤抖。
胡小七突然扑进了淡淡白檀香的温暖怀抱,愣了一下,挣扎着想跳出来,却被温玉言紧紧抱住,挣脱不开。
*
白衣男子二指并刀,指向猫妖。猫妖慌乱的躲避,从衣服里掉出了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透明珠子,白衣男子眼神一变,转换方向,直接去夺那颗珠子,猫妖也急忙去抢,二人交手,灵气波动,那颗珠子到灵力影响,震动起来,白雾从变得浑浊的珠子里腾起。
“茅九!”白衣男子咬着牙,恨恨的瞪着面前一脸惊慌的少年。
“啊,这、这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少年冲着白衣男子眨眨眼,两只虎牙抵在红唇上,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风吾大人,珠子还你啦,那我先走了啊。”
说着就转身准备跳窗出去,却被风吾一把扣在怀里,脸色难看。
“蠢货,蜃珠被你惊动了,谁也走不了。”
*
春风温柔,淡粉色的桃花瓣纷纷而下,落了在树下打瞌睡的小狐狸一身。
“阿嚏!”花瓣落到小狐狸湿漉漉的鼻子上,痒痒的,胡小七打了个喷嚏把自己弄醒了。
胡小七眨眨眼,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但梦见了什么却记不清了。
胡小七晃晃睡得昏沉的脑袋,抖落沾在毛上的花瓣,蹦蹦跳跳的往溪边跑去,打算捉几只小鱼来吃。
他跑到溪边,却看到一个白衣男童的身影,男童正临溪照影,听到身后的动静,转头看向他。
胡小七竖着耳朵,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男童生得雪白,乌发垂到脚踝,一双冷漠的灰瞳看着他,“过来。”
小狐狸直觉的感受到危险,想转身跑开,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走向了白衣男童。
胡小七惊恐的看着他,四肢都无法动弹。
男童一指点在他的眉心,胡小七只觉得眉心一凉,一时间,被遗忘的记忆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里一一浮现。
第47章
红衣少年心情复杂的走在下山的路上,方才风吾帮他打开了记忆,让他去找温玉言。
风吾说,蜃珠会让人陷入自己的梦境,噩梦美梦都有,若是能醒来,就如黄粱一梦,无甚影响,安然无事;但若醒不来,则会一直困在梦里,直到身死道消。
风吾帮他解封了记忆,直接唤醒了他。但若多人同时被蜃珠困住,就得等所有人都醒来,才能走出梦境。风吾让他去找温玉言,将温玉言唤醒,他则去找茅九。
*
“可我不知道怎么唤醒他呀?...你不能像唤醒我一样唤醒他们吗?”胡小七迷惑的看着他。
风吾皱皱眉,“我能用法术直接将你唤醒,是因你是狐族。狐族擅幻术,虽你未尝修炼,但仍和蜃珠不相排斥。茅九是半妖,那男子是凡人,不能用术法直接唤醒。”
“那怎么办啊?”胡小七有些着急。
“你可与他相熟?”风吾问他。
“嗯,算是吧...”胡小七有些黯然。
“相熟之人,进入梦境便不会扰乱梦主。你找到他,也就是入了他的梦。入梦之后,你不可直接告诉他这是梦境,而要顺着他意,但...又得让他发现这一切不是真的,只是做梦而已,让他自行醒来。”
“啊?”胡小七被他的话弄得晕乎乎的,“什么意思啊?顺着他意,那又怎么能让他意识到这不是梦啊?”
风吾沉默了半晌,“你先试试,我只是在古籍上见过,实在不行,”风吾看了他一眼,“你就用凤铃叫怀清过来,看他有没有办法。”
胡小七摸着腰间的凤铃,“那让小师父过来,他会不会有危险...”
“不清楚。”
风吾冷冷的吐出几个字,“随你。”说完就抬步离开了。
*
胡小七下了仙山,在山脚踌躇着。
温公子现在...会在哪呢?
胡小七想了想,顺着记忆直奔清平侯府。
到了地方才发现,原先侯府的牌匾上却写着宁越王府。
胡小七有些迷茫,四周都有行人交谈,胡小七却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也看不清行人的面容,一切彷佛蒙上了层薄纱,如梦如幻,见不真切。
他只好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越走越觉得怪异。梦里的京城,与他现实所见的有些差异。胡小七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别的地方找找时,突然听见了清晰的童声。
第48章
“快!那小娘皮马上出来了!咱们快堵上他!”
“走走走!”
“汪!汪!”
“牵上大黄!”
一群衣着华贵的小孩从胡小七身旁跑去,还牵着一只大黄狗。
胡小七也急忙跟了上去。
*
胡小七跟着他们跑到了一条小巷里,巷尾开着一家蒙馆。
吱呀一声,蒙馆门被推开,一个生得唇红齿白的青衣男童跨过门坎,那门坎和他膝盖一样高的,他却过的平稳端方。
胡小七觉得那男童有些熟悉,还没来得及思考,就看见那群小孩带着大狗向男童冲了上去。
“大黄!上!”为首的紫衣男童叫嚣着指挥。
“汪汪!”大黄狗呲着牙,冲那男童跑去。
胡小七吓了一大跳,立马赶过去。
那青衣男童却好似根本不在意一般,从身后摸出一物,抛给了凶恶的黄狗。
黄狗躲开那物,又犹豫的靠近,呲着牙嗅了嗅,叼住那物一口吞了下去。
青衣男童见状,面无表情的继续给黄狗扔了几块,黄狗吃的不亦乐乎,还冲他摇着尾巴。
胡小七见状尴尬的停住了脚步,那群找麻烦的孩子们也目瞪口呆。
“大黄!你不许吃!给我咬他!”紫衣男童咬咬牙,走上前指着黄狗。
黄狗护食,一抬头冲着靠近的男童发出低吼。
青衣男童嗤笑了声,把藏在身后的碗拿了出来,连碗带肉全部扔到了紫衣男童身上。
“汪汪!”黄狗见状立刻向紫衣男童扑去,男童吓得哇哇大叫,忙转身往后跑,正好冲着胡小七的地方跑来。
胡小七想躲开,却在看到男童张扬的眉眼和眼角下熟悉的泪痣时恍惚了一瞬,男童没有撞上他,而是直接从他身体里穿过。
胡小七惊讶的转头,那男童带着一众男孩跑出小巷,边跑边喊着:“温玉言你个小娘皮!你等着!你李爷爷下次再来收拾你!”
*
胡小七在原地看着青衣男童发呆。
所以....这小孩是温公子?
那刚才那个紫衣的...是李玉初?
青衣男童也站着半开的木门边看着他,目光警惕,他先前也看见了李玉初从他身体里穿过去。
那黄狗吃完肉,哼哧哼哧的跑到温玉言身旁,使劲摇着尾巴。
温玉言却看也没看那只黄狗,也没再管立在一旁的红衣少年,转身跨进了蒙馆,锁上了门。
*
胡小七...一头雾水。
他基本确定了那个青衣男童就是温玉言,因为除他之外,其他人都无法看见他。
他现在也能听见周围人的谈话了,却发现这里的时间和现实的不一样了。梦外是建宁二十三年,梦里却是建宁十三年。
也就是说...梦里回到了十年前,温玉言和李玉初都变小了十岁。
温玉言是梦主。而李玉初,应该也是他梦里的人物,所以也看不见自己。
可是,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变小了的温玉言醒过来呢?
胡小七坐在柳树上晃着腿,透过窗户,看着屋里正在听课、一脸平静的小温玉言有些发愁。
第49章
温玉言的日子一直是很平静的。
他家祖上据说曾有爵位,他父亲是他的夫子,考过状元,却未入朝做官,娶了他母亲,一个败落姓氏的庶女,开了一家蒙馆谋生。
日子不说大富大贵,但也不是清贫,他觉得还行。
但他的母亲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还有个兄长,今年刚即冠,性子温和,才华横溢,即使是从小被他母亲严厉管束着,看人的时候眼里也总带着笑意。
他的兄长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他,他虽面上不显,但心里对他也是亲近的。
兄长会在他被母亲责罚时为他求情,会在母亲用藤条鞭打他时护着他,会在他被罚跪祠堂时给他偷偷递软垫送吃的。
他的性子不好,与兄长截然相反。
他不爱说话,不爱笑,与谁都保持着距离,对什么都没有太大的情绪。
在蒙馆学习的都是富家子弟,有的身份显赫,他们都很讨厌他,总是在私底下作弄他。
但他无所谓,那些小把戏一看就破,他有时无聊了还作弄回去,说实话,他觉得挺有趣的,这或许是他无趣生活中唯一的一点乐子,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现在,有一个奇怪的人盯上了他。
不,或许不是人。
温玉言趁着翻书页的动作,微微抬起了下巴,瞥了一眼庭院柳树上的红色身影。
只有我能看见他。
那他...想对我做什么?
温玉言不但不害怕,反而起了兴致,他等待着那个漂亮的红衣少年给他平淡如水的生活带来波澜。
*
胡小七跟了温玉言一周,温玉言好像在假装看不见他,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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