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这两笔转账,她的总存款也不到六位数,这样的人会舍得定一晚上一千三的豪华酒店么?”姜飞分析道。
“三百块我都觉得贵。”谢衍说。
有了新线索,苏美芳再一次接受询问,这次是被传唤到警局的。
审她的依旧是谢衍。
“知道为什么喊你过来吗?”
苏美芳沉默地摇摇头。
“你账户里的四万块钱怎么解释?”谢衍问。
苏美芳仍不作答。
这是审讯室里最常见的情况,因为在事实没有暴露的情况下,被审讯对象总是会产生对抗心理。
佛雷德英博曾经说过,人类一般不会主动地,自发地供认自己的罪行。
只有证据已经被掌握,被审对象在趋利避害心理的驱使下,才会考虑和盘托出。
谢衍举着钢笔虚空晃了两下,疾言厉色:“你别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你事儿了啊,账户流水我们这都能查到,你之前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大家心里都清楚。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牵扯到的人来头多大,现在是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别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苏美芳揪着指甲盖,没有抬头。
这样的人,多半是不懂法,谢衍继续提醒道:“在刑事案上作伪证同样要承担法律责任的,严重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到时候可就不是一句‘不知道’能解决了。”
他刻意省略了情节较轻的那部分,因为他觉得贪图那么一点蝇头小利的人胆子不会太大。
苏美芳确实被吓到了,犹犹豫豫地开了口:“是我老公让我这么说的。”
感觉到对方的松懈,谢衍的眉眼一抬,立刻追问:“你老公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苏美芳嗫嚅:“叫王胜,在一家影视公司里当司机。”
“他让你做什么?”
“就是让我在九点左右过去假装敲个门,在那待一会,然后跟你们说,听见声音了,其实我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审讯进行到这里,姜飞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初的预判是大错特错。
“有人要陷害瞿铮远,咱们是不是该去查那个司机,要不我把唐颂再叫来?”姜飞走出审讯室,又跟在谢衍的屁股后边追问。
谢衍给自己倒了杯水:“你妈煮的那个茶叶蛋确实咸。”
姜飞扑哧一笑:“你这味蕾的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点?”
谢衍再一次答非所问:“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个王胜应该跟赵清有关系。”
姜飞:“什么赵清?”
还没完全理清楚头绪,办公室又有同事哀叹一声:“哎哟我的天,这谁干的啊,简直把瞿铮远往死路上逼。”
谢衍吓得心惊肉跳:“什么?”
“你看热搜。”同事把手机递给他。
#唐颂称坚决不会被收买#这条被顶上了榜首位置。
谢衍的眉心揪成一团。
唐颂在社交平台上声称瞿家人私下联络了他,想塞钱了结这事儿,还挂出一段聊天记录与录音,让某些居心叵测的人不要再试图用钱收买他。
这一热搜爆出来的后果可想而知。
况且评论区还有水军带节奏,大家都认为心虚的人才害怕真相曝光,更坐实了瞿铮远的“罪行”。
谢衍不知道瞿铮远家里人究竟是抱着什么想法去联络唐颂的,可能是不想舆论再发酵下去,也可能就是连他们都不相信瞿铮远是清白的。
瞿铮远的律师申请了取保候审,缴纳完保证金,瞿铮远被带离看守所。
不知道是谁透露了风声,一路上都有狗仔跟着。
原来的酒店肯定没办法回去了,王不凡直接把人带去自己刚定的酒店,又开了个房。
没过多久,瞿平生也赶到酒店,进门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回事,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公司股票一天内跌了多少点你知道吗?”
瞿铮远没应声,低头看着那抢眼的热搜,处心积虑的污蔑,铺天盖地的猜想,踩碎尊严的谩骂,胸口有一股浊气下不去,胃病又犯了。
这时候应该吃点什么,但他一点食欲都没有。
老爸和姑姑都来了,喋喋不休地说着,念得他更加烦躁了。
“那个唐颂究竟跟你什么关系?你给我说说清楚。”瞿平生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能有什么关系?你觉得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
“那为什么你们大半夜的在房间呆那么久?”
来自家人的怀疑比网友的谩骂更令人寒心,瞿铮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委屈,眼底赤红:“我的解释还重要吗?你们能私下联系唐颂就代表着你们根本不相信我是清白的!”
“我们也是担心你出事。”姑姑说,“人是我联系的,但我没想到唐颂油盐不进,你别怪你爸。”
瞿铮远拔了手机充电器,起身出门,瞿平生拽住他:“你上哪儿去啊?”
“吃饭。”
瞿平生凉飕飕地说:“倒还有胃口吃东西。”
瞿铮远没有下楼,而是敲响了对面的房门,王不凡刚躺下,穿着套连体睡衣就开门了。
瞿铮远头也不抬,径直走进去往沙发上一坐。
这么多年,王不凡见怪不怪,给他扔了双拖鞋:“又跟你爸闹不愉快了?”
瞿铮远将酒店的饮水机打开,接了点热水:“我胃疼,你这还有药没有?”
“有啊。”
这几年瞿铮远犯胃病的频率很高,王不凡基本都会随身携带药盒以备不时之需。
药物不能空腹吃,瞿铮远跟咽药似的啃了几口黑米面包,苛刻地点评:“真难吃,都没味道,像馊了。”
“心情不好,鲍鱼燕窝也吃不出味道。”王不凡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既然是被诬陷,那警方肯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而且我问过律师了,他们有信心替你打赢官司的。”
瞿铮远没吱声。
“那些热搜什么的你也别管了,律师那边在收集证据,那些造谣的一个也跑不掉。”王不凡见他面色阴沉,想了想说,“对了,我今天见过谢衍了,我想他是相信你的。”
瞿铮远眼睛豁然一亮,抬眸道:“他说什么了?”
王不凡笑着说:“你再吃点东西我就告诉你。”
瞿铮远吭哧吭哧把面包解决,又乖乖把药咽了:“你怎么知道他相信我?”
王不凡:“他让我叮嘱你,好好休息,还说让你相信警方一定会好好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瞿铮远不太满意这个答案:“这么官方?”
“我发现你这人脑子这么这么轴呢。”王不凡急得拍大腿,“他让你相信警方,他就是警方啊!他总不能说,瞿铮远,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你的,那不是落人口实么。”
瞿铮远豁然开朗,擦擦手,指尖点亮屏幕,想着给谢衍发信息还是打电话比较好。
发信息对方不一定回,可打电话万一对方休息了怎么办?
王不凡很少看见他有踌躇不定的时候,在她的印象中,瞿铮远直率洒脱,给电影砸几个亿都不带眨眼的,如今却会为了一条短信反复编辑数十次。
“皇上。”王不凡叹了口气,指指自己腕上的表,“您该歇息了吧,明儿还有早朝。”
“等我把信息发完。”
“那赶紧把圣旨批下去啊!”
王不凡伸手去戳他的手机屏幕,想点按发送,瞿铮远侧身避开,就在两人争抢间,不小心点到一串数字,电话拨了出去。
等待的时间里,瞿铮远觉得手机越来越烫手。
王不凡八卦地点了免提,遭遇瞿铮远一个白眼。
没多久,电话通了。
谢衍“喂”了一声,他的声音透过无线传递过来,很轻,听起来闷闷的,似乎有些疲倦。
瞿铮远把免提关了,温和地问:“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
“还没睡,你怎么也还没休息?”
王不凡凑过去偷听,瞿铮远长腿一迈躲进卫生间,还将门反锁了。
“畜生啊。”她愤愤地往床上一扑,发誓自己今年一定要找到对象。
瞿铮远推开玻璃窗吹风,望见天边明亮的满月,才想到中秋节似乎快到了。
微风送来一阵沁人心脾的桂花香,他不加掩饰地笑起来:“那我说了你别挂我电话啊……”
谢衍沉默了一会,清了清嗓子:“说呗。”
瞿铮远单手撑在窗台上,小声嘟哝:“我想你想得睡不着啊。”
电话那端又沉默了,这份沉默比刚才更持久,瞿铮远听见了心脏砰跳的动静,他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一样比一样糟糕,甚至隔天就直接把案子交给同事处理。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意外地听见谢衍说:“想我什么呢?”
这清亮的嗓音总让他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瞿铮远卸下了满身的疲惫,笑着说:“那你等会儿啊……我回床上慢慢跟你说。”
第70章 于是他又买下一束鲜花
通过谢衍不眠不休的坚持,事件终于迎来重要转机,苏美芳松口后,警方便将她老公王胜传唤到警局接受调查。
王胜的文化程度不高,讲话基本没什么逻辑,心理素质也很一般,在谢衍的逼问下,三言两语就露出破绽,交代了实情。
是赵清让他去联络人作伪证,就是为了联合唐颂,诬陷瞿铮远猥亵。
“那唐颂呢,你跟他认识吗?”谢衍问。
事情已经败露,王胜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一一交代了:“他就是赵清包养的小情儿而已,他身上的伤也都是赵清弄的。”
事情不光来了个惊天大逆转,还吃到了一个娱乐圈的大瓜。
谢衍简直目瞪口呆,不过他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不会随便吃瓜,淡定地敲敲桌子:“这我们都知道,捡点有用的说,他们是什么开始的?”
“得有一年多了吧,赵清经常让我把唐颂接到酒店里去。”王胜回想起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们玩得挺大的,把东西塞在下边,后来取不出来了,叫了医生才好不容易把东西拿出来,还有一次是在节目……”
谢衍面不改色地打断他:“捡重点的说就行了,他们为什么要陷害瞿铮远?”
姜飞撇了撇嘴,心说取不出来那个才是重点啊。
王胜:“我们老板看姓瞿的不爽很久了,他害我们公司损失了不少钱。”
事情捋清楚之后,唐颂就以嫌疑人的身份重新被带回警局。
唐颂的个子不高,只有一米七左右,皮肤倒是很白,后脑勺扎了个小揪揪,这货大概是TVB看多了,不管谢衍怎么问,他死活就一句话:“在我的律师过来之前我什么不会说的。”
谢衍都给他气乐了,舔了舔唇缝说:“就连赵清都招了,你还保持沉默呢啊?就不怕他把罪名全都赖到你头上?”
唐颂顿时紧张起来:“你什么意思?”
谢衍见这招有效,拧开水杯喝了口咖啡,漫不经心道:“你身上那些伤也都是他弄的吧?”
唐颂沉默不语,细长的手指纠缠在一块,攥紧了。
谢衍挑了挑眉梢:“你知道《刑法》中有一条叫诬告陷害罪吗?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意图使他人受刑事追究的一样要被判刑。你不要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能带你来我们肯定是掌握了充分的证据。”
由于是分开审讯,唐颂无法知道赵清究竟和警方交代了些什么,彻底陷入囚徒困境,他一面担忧自己的未来,一面又面临牢狱之灾的风险,不知所措地僵持着。
谢衍也不说话,就这么平静地注视着他,就像是草原上的猛兽紧盯着猎物,唐颂心神不宁地低下头,一会抠指甲,一会转戒指,进来时抖得像踩缝纫机一样的两条腿此刻已经消停了。
过了一会,谢衍冲姜飞使了个眼色,姜飞心领神会地走出去,唐颂将视线投到他身上,脖子伸得老长,好像看着那个背影灵魂就能跟着飘出去似的。
审讯室的门再次被关上,唐颂瞅了一眼谢衍,又立刻低下头。
房间贴着厚厚的隔音板,静得能听见指针转动的声响。气氛诡异而凝重。
没过多久,姜飞一脸轻松地回来了,凑在谢衍耳边窃窃私语,唐颂忧心忡忡地盯着他俩,喉结滚了滚。
其实只是嘀嘀咕咕了些女朋友的事情,谢衍祭出奥斯卡级别的演技,听完豁然一笑,看着唐颂说:“你不说有人替你说了。”
唐颂紧张道:“什么?”
谢衍没理他,抱着一堆文件和保温杯起身:“你确定不说是吧,那就按照他们说的打报告了。”
唐颂这才哭丧着脸求饶道:“我能不能撤销报案?”
谢衍乐了:“你受了这么大委屈,为什么要撤销?”
唐颂的指腹不安地摩挲着。
谢衍见时机差不多了,重新坐下,语调也柔和了一些:“你跟瞿铮远无冤无仇的,不至于冒这么大风险害他吧?”
唐颂点点头:“我没有要害他。”
“那你说吧,这件事情到底是谁策划的,目的是什么?”谢衍敲敲桌沿,提醒他,“你要知道,来了这个地方,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沉默的逃避只会让问题变得越来越严重,你懂我意思吧?你才二十岁出头,这么年轻,路还长着呢。”
唐颂抬眼看着他:“那你能帮我吗?”
谢衍不置可否:“你先把你知道的部分交代清楚。”
唐颂深深地叹了口气,开口道:“是赵清让我这么做的……”
赵清和瞿铮远因为经济方面的一些原因,一直不对付,早在半年前,赵清就开始策划这个计划,让唐颂配合,目的就是要毁了瞿铮远在娱乐圈里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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