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倒是可以,咬紧牙关眼一闭的事情,可我怕他们收拾你啊姜晓堂,到时候你可得跑快点啊!”
姜铎被他堵得一口气上不来抬手就想打他屁股,来不及了,人已经跑了,边跑还边盯着自己咯咯咯的笑,只得无奈的朝外面喊:
“别晾院子里,就晾阳台上就行了,你穿那么点你不怕感冒啊?外面风大。”
“太阳出来了没风。”有人的拖鞋已经踩到门边,正在翻找自己搁在进门鞋柜上的钥匙,果然,接下来就听见:
“你钥匙我拿走了,你数着秒啊。”便关上了门。
屋子里骤然安静下来,变得寂静而空旷。
姜铎捂着被子躺了一会儿,可汗毛、血管、皮肤、手掌和胸口处却全都是另外一种气息和热度,自己忽然也开始燥得很,干脆翻身坐起来,裹上毛毯倚靠在床头,慢慢沉淀心境。
转头看向窗外,两指宽的天地却能溢出让整个世界亮堂起来的光,一道长尺一样的暖黄色往书桌铺出一条对角线,折下桌角,丈量地面并直抵床沿,笔直、明确、简单明了。
太阳爬上来,光幕渐宽,狭小的房间里到处漂浮着温暖,灰尘在暖黄明亮处翻滚着,轻微细小,却并不孤独。
眼睛里满是模糊柔和的颜色,姜铎忽然伸直胳膊,放到光幕底下,手臂皮肤上的绒毛仿佛也长成光的样子,同样轮廓模糊,也同样柔和温暖。
心内某些淤积处突然被洞穿了一个出口。
姜铎微微眯眼,静静地感觉身内外颜色、温度、气味的变化,心忖着:往后要是没什么大的变故,这样的早晨不会少,拌嘴争执吵架,肯定会磕磕绊绊,肯定也会甜甜蜜蜜,但这样就足够了……
果然连独自舔舐伤口,把自己逼进死胡同,甚至裹足于泥泞的时间也不会再有,门外有了动静,心里那团香香的火已经急忙慌的跑回自己身边。
拧钥匙开锁,按下门把手,房门敞亮,在屋内来回奔走放好空盆,洗手找盘子摆出一桌早餐,并大声提醒自己,自己以后再也不会是枯坐老树的野猴子,独行空望着岩山。
“姜晓堂我回来了,肉包子没有了我给你带了碗面条,你现在就起么?”
天光大亮,欢喜驻进心内落地生根。
自己没来由就红了眼角鼻底一酸,姜铎愕然于怕是被外面那个水龙头戏精给传染了,仰头抬手按了按鼻梁,平生头一次认真考虑要不要带着小涛去庙里上柱香。
毕竟自己和小涛何其坎坷,又何其幸运,无数次深陷泥淖,伤与死只相差微末分毫,最后却还能拥有这样的时刻。
大抵自己再也不敢往身上倒汽油了吧……
姜铎在心内轻笑,却向门外喊:“叫老公!晚了整整9分钟要叫多少声你自己算去!”
“……哎?”林逆涛已经走到房门口,还想往里迈腿却僵了一僵,又开始瘪嘴委屈:“可面条煮的慢哎,我又没以前跑得快。”
姜铎笑到了脸上,向他张开胳膊做了个要~抱~抱~的动作,
“那你陪我再睡一会儿。”
没想到门口的小涛脸一垮还不乐意上了,黑着脸撇着嘴,阴阳怪气的嘟嘟囔囔:
“我不睡,我脑子已经休息够了,两口子不以消耗体能、伸展四肢、锻炼核心肌群、出上一身汗为目的的睡觉,那就是在耍流氓。姜晓堂,给你放爱情动作片光给你快进到爱情,你能乐意啊?醒了就赶紧起床吃早点,别整那没用的!”
光线里明媚温暖的暖黄色一下子就只剩黄了。
姜铎阴着脸,边用眼刀剜向门口那个边掀开被窝跳下床,快步走向门口,宽大的手掌一把掐住林逆涛的后脖颈,脑袋一低阴恻恻的往他耳边吹凉气:
“你说谁没用?”
再拎着猫儿后脖毛一样把人按到房门口,让他看着自己抬手关门并摁下门锁,咬牙切齿道:
“这可是你自找的啊!”
又把人拎回高低床前,一把掼到暖乎却凌乱的被褥上面:
“来,你来教教我,怎么个睡觉法才不算耍流氓?”
最后才抬手撩衣服,慢慢露出自己抻展开的腹外斜肌、腹部斜横肌、前锯肌和鼓动的下腹血管,跪爬上去,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正畏惧的往后缩实际上却眼底冒绿光那个,嘴角流涎狞笑起来,露出满口白牙。
“从现在开始,俯卧撑、平板撑、直腿卷腹,今早做不够五个小时你就别想下来!”
林逆涛可得意了,见姜铎也爬进来急忙手一撑坐到床上,生怕他跑了般往前抬起一只手搂紧他的脖子,舔拱他耳侧,一只手却摸进自己衣兜里,掏出两管明黄色包装的油和一长串正方形小袋袋。
边往他耳廓上熟练的撕磨舔舐咬弄耳垂,边轻声说:“老公~~去了趟药店也耽误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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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小时后,在姜铎同志的关心、支持和帮助下,林逆涛深刻认识到自己对“睡觉”这件事情的错误观点,并痛哭流涕、幡然悔悟,在双方进一步沟通交流和交换意见过程中,作表态发言:
“老公~~饶了我吧,睡觉就真的光睡觉,打鼾做梦那种!我再也不敢说我一挨近床板就骨头疼了,我现在没了软乎乎的床铺我就活不了,我只能滚在地上,老公~~你看我可怜让我再缓缓行不行?”
可惜他老公已经邪性了两眼赤红什么也听不见,光顾着咬他的嘴纠正他的错误思想。
经过实践证明,再下贱再馋谁身子,也不能没原则的以身饲虎割肉喂鹰,更何况自己贪馋的那只都好些日子没沾过荤腥了。眼下的自己,已经被他弄成一块黏乎乎的酥饼,一抖就能掉出渣来,半步都不想挪。
趴在1米2宽的小床上,林逆涛撅腚挺尸,浑身汗津津却懒得动弹,两手伸到枕头下面撑起来包住耳朵,把五官闷在里面,光露个后脑勺出来表达不满,咬牙愤恨并深刻检讨着自己的冒进行为,不断反省总结经验:
因为觊觎姜晓堂美色,而完全忘记他过人的精力并且素了多长时间的愚蠢行为,实在是不可取。
在下次主动争取两口子权益并实施沟通计划前,必须先估算好双方体能差异、动作幅度、位置变换承受力,并且严格控制完成时限,千万不能再犯不联系实际,不汲取经验教训的错误。
自己脑内翻腾着,挨着自己的姜晓堂却心无挂碍饱得直打嗝。
他脑子已经迟钝得几乎要转不起来了,满眼“舒坦”两个字,紧挨小涛倚靠床头坐着,手却还舍不得往小涛背上下来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摸。
想想又怕小涛胳膊露在外面感冒着凉,姜铎俯身过去帮他掖被角,却被他甩手一巴掌拍楞住了,不禁恼火的打他屁股,抽出棉被把他裹成蚕宝宝。
“……我热!”
“热屁!”姜铎唬他,老妈子一样絮叨:
“你才刚病好你知不知道?病去如抽丝这会儿你抵抗力肯定差得很,临潭不比缅北冬天气温低早晚温差大,你小心感冒。”
林逆涛愤怒的挣了挣,浑身绵软又被姜铎卷成筒状根本挣不动,只得把脑袋往被窝缝里钻出来瞪向姜铎,恶狠狠的吼他
“我才刚病好你肯定不知道!你是狗啊折腾来折腾去还真不到五个小时就不撒手。”
姜铎嘿嘿一笑就当小涛在夸他,松了手掀开被窝也钻进去,揽住他的肩膀汗水成胶黏糊在一块,紧紧抱着,再抬手把被窝裹住,把两人裹成一个茧里的蚕宝宝。
“涛儿,说了是你自找的!”
“你滚出去!你抱着我更热。”
姜铎眼睛一眯缝拉长脸不高兴了,拿脑门顶他:
“林逆涛,多少回了,我发现你这人特功利,刚那啥的时候啥花样都行,啥动作都积极配合,爽快完事就让我滚出去,事前事后你差别也太大了,你那提上裤子就不认识人的臭毛病能不能改改?”
结果话音刚落就有一只贼手摸到自己地盘上,又拧又掐还揪腿毛,满脸坏的问:
“裤子在哪?裤子在哪?毛裤吗?”
“撒手!再不撒手=强=奸=你啊!”姜铎龇牙咧嘴的伸手挡他,两人蒙在被子里打打闹闹。
大中午,房灯早关了,冬日阳光透进窗帘斜着铺满一间小屋,不骄不躁暖和的刚刚好。专门为小涛买来放屋里用了近十年的实木高低床架子,被两个结实却智弱的青年互相占便宜推攮的吱吱呀呀,眼看着过不了多久就得散架。
但也就闹了没一会儿两人就一齐停了手,头碰头磕在一起鼓噪胸膛,神情欢愉却惫懒,呼吸粗重却开心。毕竟整五个小时里,一直在践行爱情动作片里的动作要领,这会儿两人都像追车傻跑圈累得直伸舌头的老狗,只得暂时休战。
平心静息了一会儿,两眼望着上铺木头床板拼接处的缝隙,姜铎目光微敛忽然问:
“涛儿,你怎么逃出来的?为什么会浅昏迷那么长时间?伤着脑子了吗?待会儿起来是不是还得回医院做高压氧治疗?”
听见这个,林逆涛一翻身趴到姜铎胸口上,笑着问他
“你是怕我失忆,怕我把你给忘了?”
姜铎抬手捻着他已经长到耳根的头发,捋起来绕上手指,轻轻的摸,心里想着其实小涛发质软留寸头不好看,稍微长一点好看,脸上却认真的说:
“只要你活着就行。”
林逆涛静了一会儿,才接茬到:“其实我刚醒那会儿,确实把你给忘了,”
话音未落耳廓上的手就顿了顿,林逆涛赶紧握住揪得自己头皮发紧的宽大手掌,细细摩挲上面的烫疤、骨节和茧,双眼定在姜铎脸上,甜甜的笑起来去安他的心:
“但我很快就想起来了,我弄丢了谁我也不会弄丢我的姜晓堂。”
话说完,林逆涛又趴回他心口处,沉声回忆:
“姜晓堂,我是自己逃出来的,进通道找你前我伤了食道粘膜,后来爆炸的时候又被震伤了内脏,我内脏本来就有伤,原来被肋骨刺穿过,但其实也都不严重,就是觉得恶心老想吐血。
把你放下去以后,山隙要塌了,我手头就一根警绳一把匕首一把枪,但我想着我要出不去了,你得多难过,所以我又跑到山隙口想办法,正巧看见顶上的岩伞伞盖被震塌下来,露出来一条缝,然后我就用匕首栓着警绳插进岩缝里往上爬。
但我没想到,山腹里的水会往上涌。
我爬到一半的时候,岩山垮了,我费了好大的力气跳到顶部的引水渠里,被废矿水冲到了北边的沉积池附近,结果沉积池底下也被昆雄他们按了=炸=弹=,爆炸以后水又冲进北边山腹,山体滑坡,我那会儿已经没力气了,沉进了池底,反而被少量回流的窖积水又冲回废矿巷道里面,等我再睁眼的时候,我人在周箐。
然后听齐然,就是老跟在余知检旁边那个戴眼镜的,他说我在被抢救途中其实一直是清醒的,刚入院那会儿状态也正常,但没两天我突然休克在医院里,一度心脏停跳血压都量不起来,然后就一直没醒。”
说到这里,林逆涛忽然爬起来,郑重的看向姜铎:
“姜晓堂,其实我还有个事情没跟你说,我有睡病,初中那会儿就开始睡觉不规律,没法按照普通人的24小时睡眠、觉醒节律去调整身体状态,前两天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医生帮我做了多导睡眠监测和体温监测,医生说这次我会昏迷这么长时间,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
姜晓堂,这个病挺麻烦的,我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还挺高兴能比别人清醒的时间长,能完成更多的事情,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怕我哪天突然又昏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安静的听他说到这里,姜铎才上前把人箍住,双手环抱勒紧却黑着脸凶他: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有你晓堂哥在,你厥过去也得给你扇醒了,不就是睡觉吗?以后咱俩一块睡一块醒,没我允许你不准再大半夜跑出去,明白么?”
林逆涛就想听他说这个,生怕他反悔般抱着他的脑袋去堵他的嘴,边回答“明白。”边把他的承诺吃进自己嘴里咽进自己肚子里,安心的笑起来,再看向他时,却眼珠子转了转满脸揶揄:
“姜晓堂,恢复意识后我最先想起来的就是你,之后才慢慢回忆起来好多事情,你猜我怎么想起来的?”
话说半截,林逆涛故意停下吊着姜铎的胃口,见他傻愣着自己更没忍住的噗嗤一声先笑出来,指着他一脸得意:
“小田叔给我看了张照片,我瞧见了立马指着大笑说:姜晓堂怎么跟个狗熊似的?把他们都吓着了,
你是不知道,那会儿我糊涂到了什么地步,连尔扎和姜叔叔我都分不出来,小田叔头一回来看我我却以为他是得病来住院的,喊他一声大爷还给他让座,他立马就哭着骂我没良心……但一看见你那熊样,我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说完林逆涛立马弯着眼睛看向姜铎,满脸老公~我乖不乖?快夸一夸抱一抱的样子。
姜铎愣怔片刻脑袋一转,立即肯定准是老姜在山民老汉家里对着自己拍的那几张,再抬手捧住想想又笑得直不起腰来那个,拼命搓他的脸。
“谁是狗熊?谁熊样?黑灯瞎火的能拍出什么好照片?来!看这!这儿帅!”
说着姜铎边掐他的脸边掀起被窝,按着趴在自己身上来回蹭那个,把他又裹成一个撅屁股往前拱的蚕宝宝,只给他留个毛绒绒的脑壳顶,制住他的手脚再挠他痒痒肉还拿嘴咬他。
被人捏面团一样捂在被窝里逗弄,床架子上全是自己的求饶声和笑声,没一会儿又打闹出一身热烘烘的臭汗。
气味浓重,熏得林逆涛心思有点飘,干脆把姜铎当床铺一样趴着往前蹭,从他下巴上的小疤一路亲到有点挑的眼角,却嫌弃道:
“起来洗洗脸吧,挺咸的。”
“说谁咸?”姜铎手一勒把被窝再掖紧,把小涛整个往自己身上压。
被捂得严丝合缝,林逆涛口干舌燥猛踢被窝,好容易挣出一只胳膊去摸高低床架子上的矿泉水瓶。见状姜铎赶紧伸手把他的手捉回来,塞回被窝。
“别蹭!手放回去,我给你拿。”
边说边钻出被窝坐起来,姜铎拿到矿泉水瓶,却自己拧开,自己灌进去一大半,边低头抹嘴看着林逆涛说:“我喂你喝”,边含满一口抬手按住他的脑袋给他灌了进去。
人还在懵逼,嘴又被堵住,燥得要烧起来的喉咙无比渴望的冰凉,进口却变成温吞吞,林逆涛火得想捶他,又提不上劲儿,喝水都能喝变了味,没一会儿就听见耳边又有粗重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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