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孟从沙发上起来,一边扣衬衣上被扯掉的扣子,一边委屈道:“陆盏,我喜欢秦灼,你一直都知道,而且比你喜欢得早。”
“苏孟!!”秦灼转头呵道:“你别说话了!”
“小盏,你听我说,我刚刚是昏了头了,你别难过,我知错了。”
陆盏扫了一眼苏孟身上的凌乱,而后直视着秦灼的眼睛,反问道:“你跟那些女明星炒绯闻的时候,跟我说是工作需求,好,我都能理解,可今天这一幕,也是工作需求吗?苏孟是你的工作吗?!”
“……”
“秦灼,离婚吧。”陆盏看向一旁的苏孟,猛地将手中的玫瑰花朝他砸过去:“祝你们百年好合。”
他说完便要开门出去,秦灼及时拽住了他,终于也恼了:“你就一定要给我添堵是不是?!”
今天是他荣耀加身的好日子,陆盏不应该这么不识趣。
陆盏不可置信地看他一眼,含泪质问:“究竟是谁给谁添堵啊?!”
苏孟拉上秦灼的另一只手,他并不搅局,还劝秦灼冷静些。
陆盏简直要被他这幅无辜模样恶心吐了,事实是他的胸口真的涌出一阵恶心来。
他又开始头疼,像是有人拿了一把石锤重重击打着他的后脑勺,耳朵边甚至能听到擂鼓一般的敲击声,夹杂在这些敲击声中间的是秦灼的气急败坏的骂声:
“陆盏,我的大好前途已经因为你被毁过一次了,你能不能别再祸害我第二次?!”
“我重新爬到今天这个地位我容易吗?!没有苏孟哪来今天的我?!”
“看到了又怎么样,我也不是第一次和别人亲热了,你应该反省一下自己,反省一下为什么你只会拖累我却不会帮我,为什么我最近对你毫无兴趣!!”
……
秦灼在气头上,所有难听的违心的话都倒了出来,陆盏却没能完全听清,他只能用眼睛分辨出眼前的秦灼对自己是何等地唾弃和厌恶,至于他口中的恶言恶语,耳鸣已经使他听不真切了。
苏孟察觉到陆盏情况不对,出于医生的本能,他制止了秦灼的怒火:“别说了秦灼!”
秦灼的理智恢复几分,这才看清陆盏的脸上几乎没了血色。
“小盏?”
他下意识想把对方拉过来,哪知一拉一扯之间,陆盏直接闭眼倒了下去。
“陆盏?!”
秦灼及时搂住了他软倒的身体,他没想到自己能把陆盏气晕。
苏孟见陆盏脸色奇差无比,嘴唇的血色都褪干净了,像是什么重病之症。
“先送我家医院!我去开车。”
他说着,打开了门,张眉这时刚好在门外,就见着秦灼抱着陆盏,一脸慌乱。
“这是怎么了?”
“他病了。”秦灼强自镇定,抱着陆盏急匆匆地走出化妆间。
路上有不少人侧目看过来,张眉只能挨个解释,这只是秦灼的朋友。
苏孟亲自开车,将陆盏送到了自家的医院,他鬼使神差地用了自己院长儿子的特权,陆盏在外科做完常规检查后,被医生要求去做脑部CT,这中间陆盏一直没有清醒,秦灼就一直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苏孟拿到片子后在病房站了许久,秦灼也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陆盏病倒时,秦灼又显露出大学追他时才有的深情。
苏孟摸不透秦灼对陆盏的感情到底有几分真,说他虚情假意,当初四年的追求和眼前的相守又不能忽视,说他真情实感,那些绯闻和刚刚在化妆间的那一幕又该怎么圆?
秦灼爱陆盏,但没有那么爱,他应该更爱自己的前程,更爱名利,更爱肉体上的新鲜与欢愉,其次才是陆盏这个人。
可即使如此,陆盏依然在秦灼心中占了一块地方,那是苏孟没有的。
苏孟拽紧了手中的CT片,职业道德被他抛之脑后,他默不作声地折回自己的科室,将陆盏的脑部CT换成了另一个病人的脑部片子。
秦灼爱的是大学四年的陆盏,是那个睿智冷傲的建筑系天才,绝不会是一个日渐蠢笨的傻子。
他拿着那个健康的脑部CT与秦灼说:“他的身体应该没有问题。”
秦灼也看不懂那个片子,只是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半年前他曾经出过一次车祸,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车祸?!”
苏孟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这似乎可以解释陆盏后脑的淤血了,但他面上不表露,只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决赛那天,那辆车是冲我来的,陆盏把我推开了。”秦灼说出这件事时,没忍住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陆盏,他愧疚地捂住了脸:“我实在是个大混蛋,他为了我连命都可以豁出去,我今天做的这是什么事啊?!”
“你别难过了。”苏孟违心道:“…他晕倒跟车祸没有关系。”
“应该…是精神上的问题,我记得陆卫国先前庭审时,他的律师有拿遗传性精神疾病来为他的错误开脱,我怀疑陆盏这样,可能是被遗传的。”
“什么?”
谎言开了个头,苏孟就说得更直白了:“陆家有精神病遗传史,陆盏中招了。”
秦灼不敢信:“怎么可能?!他之前没有过这种征兆,如果真有健忘症,怎么可能年年系里第一?”
陆盏性格好,记性好,人也长得好看,又聪明,对谁都温柔耐心…这些优点,秦灼能数出一箩筐来,这样完美的一个人,苏孟却说他是潜藏的精神病?
苏孟说:“精神疾病是受环境影响的,陆卫国入狱对陆盏的打击很大,他的情绪肯定受了影响,有些遗传病就是到了特定年龄特定阶段才会表现出症状 ,你不信我的判断,大可以等他醒来看看情况。”
秦灼又去看那几张片子,他实在是看不懂,只好问道:“小孟,你不会因为今晚这件事记恨陆盏吧?”
苏孟一楞,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些:“怎么会?”
“那就好,我怕你乱治。”
“秦灼,你这话就过分了。”苏孟脸不红心不跳,也是真的委屈:“我穿上白大褂就是医生,我会对我的每一个病人负责,就算陆盏和我有血海深仇,只要他在我面前病倒了,我一样会尽我所能去救他,你不该怀疑我的职业道德。”
“抱歉。”秦灼也有些疲倦:“你们家世代行医,我相信你的品格,我是关心则乱。”
苏孟道:“我明白的,你要是信任我,陆盏这个病,大可以都交给我,我父亲是精神科的专家,他一定可以帮到陆盏。”
秦灼暂时也找不到比苏伯父更可靠的医生,只好答应。
陆盏一直到凌晨才苏醒,秦灼见他睁眼了才彻底放心,他抓着陆盏的手,刚要开始忏悔,陆盏弱声打断了他:“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秦灼:“……”
陆盏看到苏孟站在床边,还笑着打了招呼:“苏孟,好久不见。”
丝毫没有刚刚的敌意。
秦灼抓着陆盏的手,问:“小盏,你还记得,刚刚…呃就是今晚,还记得今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陆盏懵然地看着秦灼,似乎在努力地回忆,秦灼见他不说话,都要着急了,陆盏才缓缓地道:“今晚,你不是要拿最佳新人奖吗…颁奖开始了吗?”
“……”
何止开始,都已经结束了!
对于陆盏的记忆差错,秦灼有些惊慌,他看向苏孟。
苏孟一脸平静地下定论:“这就是遗传性的健忘症,记不住发生过的事情,是典型的症状。”
陆盏有些听不懂:“我生病了吗?”
秦灼将他抱进怀里,抚摸着他的背,一边庆幸陆盏把自己出轨这件事忘了,一边又为他的病而担心。
苏孟简单地和陆盏介绍了一下健忘症,并直言这是遗传不可逆的,只能用药物控制。
陆盏意识混沌,没有多余的气力思考,但见秦灼没有出声反驳苏孟,他就选择相信苏医生的判断。
苏孟:“我会开精神类的药物给陆盏服用,病情是可以控制的。”
“没事的小盏,这个病我们可以慢慢治。”秦灼不得不接受陆盏得了健忘症的事实,他安慰陆盏道:“我们好好吃药,总会好转的。”
苏孟故意提醒:“到后期,他可能会健忘到生活不能自理,你做好心理准备了?”
秦灼亲吻了陆盏的额头,含情脉脉,情比金坚:“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
往后五年,他用行动证明了,自己说了句屁话。
第19章
陆盏出院后就开始一日三次地服用药物,最开始,健忘的症状确实得到了改善,他如期完成了第二单图纸,赚到了20万,这笔钱依然存进了原先那张卡里,秦灼欠广告商的那五百万早在他重新翻红时就自己还上了,陆盏这笔钱,是存给另一个五百万的。
陆卫国的事情过去将近一年了,这件案子对陆盏的影响终于弱化了些,X大建筑系的系主任看重陆盏的才华,不想看君子怀璧而无法见光的悲剧,于是亲自出面替陆盏说服了学校,将陆盏聘为学校建筑类公选课的讲师之一,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入不了教师的编制,但大学老师至少是份体面的工作,工资也可以保障陆盏的生活。
系主任不知道陆盏和秦灼的亲密关系,只以为自己曾经的得意门生现在生活潦倒,因此格外操心地给他找了这份收入尚可的工作,其实陆盏就算脱离了秦灼,也可以养得活自己,但他没敢和系主任说实情,他不能跟老师说自己现在在做枪手,他怕这位老教授对自己失望。但能回校讲课,光明正大地从事和专业相关的工作,这于他而言,实在是求之不得的机遇。
对于陆盏要回去任教这件事,秦灼并没有反对,只是没想到第一天开课,校园论坛就给陆盏盖了一座高楼,原先知道些内情的学弟学妹在论坛上给新生编排陆老师学生时期的种种不是,奉劝各位不要去选这门课,免得挂科低分浪费时间,秦灼眼看着他们讨论的话题要走偏到自己身上,连忙让经纪人联系论坛管理人封了那栋楼,并且将自己的名字直接全论坛禁提了。
他不能再因为陆盏而卷入舆论中心,这种苗头必须尽早掐灭。
论坛虽然被封,但楼还在,有些新生看了帖子就在第二天退了课,陆盏来上第二节 课时,教室里直接空了一大半,只有后排有寥寥无几的几个学生。
勉勉强强凑足了20个,学生要是不到20个,这门公选只能被取消。
陆盏看过论坛的帖子,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没有过多地在这件事上发表什么委屈,只打趣地在讲台上与那20位学生说:“人少一点也好,这样每一个学生我都可以对得上脸,我们的课堂也可以轻松点。”
这门公选更偏向艺术赏析,讲得不好很容易让人犯困,陆盏在讲台上收放自如,作为老师,责任是传道受业解惑,但与其说他是为了责任,不如说他是为了自己的热爱。
一节大课90分钟,中间没有一个学生低头玩手机,没有一个学生提前离席。
下课铃响时,陆盏郑重地朝这二十位学生鞠了一躬,感谢他们的选择,感谢他们对自己的尊重。
之后一个月,秦灼?退掉了租来的房子,在市区新买了一套别墅,他拿到房产证的那一天,独自回了一趟家,和父母讲和了,秦母见他现在有房有车有事业,也不再对他和陆盏的事情多说什么,秦灼在饭桌上说自己和陆盏领了证,这件事还是让秦父秦母脸色变了变。
秦母也不敢再触儿子的逆鳞,只能退一步问:“我要是让你去做代孕,陆盏能同意吗?”
秦灼没想到母亲存着这种心思:“妈你别害我了,就算陆盏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我现在在事业上升期,你弄出个孩子来是想害死我?”
秦父完全赞同儿子的这句话,他拿了酒杯和秦灼碰了碰,道:“先搞事业,孩子的事,过几年再提。”
这一趟回家,父母亲没给秦灼添太多堵,秦灼喝得微醉回到别墅时,陆盏还给他备了醒酒汤。
他对解酒的东西不感兴趣,只一把捞过陆盏,将他按在沙发上亲,借着酒劲可劲疯,结束了,才搂着陆盏感慨:“…好像一切都在变好。”
一切都在变好,只有陆盏的记忆越变越差。
新一年的冬季到来时,秦灼刚从剧组杀青,难得有了半个月假期,他的团队正在撕一部大男主剧的资源,这几日他在家中温习着试戏片段的剧本,即使是放假也一刻不敢松懈。
秦灼在家的这几日,陆盏放下了手中的图纸,为他精心准备一日三餐,但端上桌的饭菜要么太生,要么太咸。秦灼忍了三日,终于憋屈地扔了筷子:“我还是煮泡面吃榨菜吧,剧组的盒饭都比你做的好吃。”
陆盏大为受伤,他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果然是咸得要命!
刚刚不会又加了两次盐吧?
陆盏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回书房拿了一本小本子,打算以后方方面面都要做好记录。
陆盏翻到第一页开始写:
【饭后吃药 三次 √
熨烫衣服 √
给学生备课 √
做他爱吃的红烧肉,炒茄子 (没做好)
Tip:以后放盐前请先尝尝味道!! 陆笨蛋(╯>д<)╯?˙3˙?】
与其说是在记备忘,不如说是在书面上自我反省。
陆盏自封“笨蛋”后,又看着客厅沙发边的座机出了会儿神。
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忘了,但他想不起来,24小时以内的记忆居然已经变得虚无遥远了,他怎么努力都抓不住。
他就这样带着疑惑洗澡上床,忧心忡忡地强迫自己入眠。
夜里11点,陆盏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猛然惊醒,他使劲摇了摇睡在身旁的秦灼:“我想起来了!!是林导的电话!!”
秦灼被他吓了一跳,睁眼烦躁地问:“什么?!”
“林威导演今天早上打了电话!”陆盏拼命抓住了那一缕记忆:“你那时还没起床,导演说,让你尽快给他回电,似乎…似乎是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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