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盏还没说完,秦灼已经低骂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抓过手机就回拨了过去,连打了三个,那头才接了。
秦灼一边诚恳道歉一边询问导演自己是否还有机会。
林威在电话里说:“你知道我一向很注重演员本身的想法,所以跳过了经纪人,想直接和你沟通,可惜你没能接到我的电话,也没有及时回电…”
“不是的,林导!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秦灼,下午的时候,这个角色已经定给肖乃屿了,你们是在平等地竞争,相比起来,乃屿没有漏接我的电话,还显示了十足的诚意,我想我这么选择你不应该有怨言。”
“林导…”
秦灼还欲争取,那边的电话直接挂了。
“……”
寂静弥漫在卧室中。
陆盏抓着被子,小心翼翼地问:“怎…怎么样了?”
秦灼抬眸,双眼发红地看着陆盏,语调像冰渣一样又冷又利:“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拿到这个角色花了多少心血啊?我推了多少杂志和广告,把档期都留出来了,现在就因为没接到一通电话,煮熟的鸭子就飞了?”
陆盏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对不起…呃!”
秦灼像只黑豹一样将他扑倒在床上,掐上了他的脖子:“陆盏,你为什么总在害我?为什么?!你他妈的,我是欠了你吗?!”
陆盏骤然觉得脖子上的力道收紧,就在他呼吸困难的瞬间,秦灼又及时松开了手。
“我迟早再被你害得身败名裂,这个家不能待了!”
他不顾陆盏趴在被子上艰难地咳嗽,径自拿了衣物胡乱穿上,给司机打了通电话,命令他现在就把车开过来接自己。
陆盏咳得眼泪花都出来了,还想着下床去追秦灼,下楼梯的时候崴了脚,险些滚下来,秦灼听到动静回头,也没想过要去扶他一把,他暴躁难耐,又不敢对陆盏真下狠手,只能拿桌上的花瓶发泄,砸了一个又一个。
“秦灼,你别砸了,是我做错了…”陆盏忍着脚裸的疼去拉秦灼的胳膊,他示弱地喊秦灼最爱听的那个称呼:“哥哥…”
“哥哥,我错了,是我太笨了…我为什么会记不住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我让你失去了机会,对不起…”
秦灼现在听了这声“哥哥”都觉得烦,陆盏不明白,这声“哥哥”如果是五年前的自己喊出来的,秦灼也许还能为之心动几分,因为这样的称呼让秦灼感受到了征服感,可眼前的陆盏,软弱到只知服从自己,丝毫不会再让秦灼产生征服欲。
这声“哥哥”已经大打折扣了。
他一把甩开陆盏,陆盏一个不稳,直接摔到了花瓶的碎片上,两只手的手心都被割了一个大口子,血哗啦啦地流下来,秦灼下意识后退一步,生怕那血弄脏了自己名贵的西装。
外头响起了停车的动静,司机已经把奔驰开到家门口了。
秦灼拿了自己的东西便走,出门前和艰难从地上爬起来的陆盏说:“这栋房子送你了,以后没事我就不回来住了,省得给彼此找不痛快。”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陆盏踉跄着追出门时,车已经开了五米远了,他光着脚踏进雪地里,试图追上那辆车。
司机在后视镜里看到了狼狈的陆先生,他刚刚在门外都能听见屋里摔东西和吵架的声音,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下不忍,问秦灼要不要停车和陆先生好好沟通,秦灼闭目道:“开走,不用理。”
陆盏脚下一痛,摔到了雪地里,手心的血淌进白色的雪中,显得格外突兀。
车加速开远了,他追不上了。
这晚之后,秦灼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回过别墅,陆盏自己舔好了伤口,在手上的伤口结痂和脖子上的淤青消散时,他再记不起那晚发生过什么。
他只知道秦灼变得好忙好忙,忙到几个月的不着家,忙到接不到自己的电话。
过了小半年,秦灼拿到了更好的电视剧资源,气才消了,他心情好时会接陆盏打过来的电话兴起的时候也会回去和他上上床,但其余时候,他都在外面逍遥自在,两年后,他果然拿到了最佳男主,成了大红大紫的影帝,实力和地位都被认可后,秦灼更加肆无忌惮地闹出各种绯闻,也不管陆盏会不会看到,看到会不会伤心。
“伤心也伤心不过七秒,你知道金鱼的七秒吗?”秦灼在床上和苏孟调侃陆盏:“他的记忆连金鱼都比不上!”
陆盏适应了秦灼的缺席,他的生活并没有多大改变,甚至也在慢慢变好,选他公选课的学生渐渐能坐满一个教室了,他代画的建筑图纸因为质高而受到欢迎,找他代为设计的人越来越多,只是搭在一摞图纸旁的总是几本便签本,上面记着各种备忘事项,小到洗完水果要关水龙头,大到第二天上课不能迟到,所有脑子记不住的事情,他都用笔和纸代为记录。
只有苏孟医生还在关心他,每月都把新药送上门来,叮嘱他一日三次,饭后服用,一次都不能少。
陆盏不想自己变成傻子,备忘录里服药那一栏永远跟着一个“√”。
时间飞速推移,四年后的冬天,陆盏上完课回家,发现路边的长椅上趴着一只快被冻僵的小猫。
他把小猫抱回了家,用吹风机替它吹化毛上的冰渣,小猫身上的雪水被吹干后,毛发又蓬松了起来,像个白色的毛球球,现在的陆盏想不出好听的名字,也记不住复杂的名字,干脆直接叫这只小渐层“球球”。
隔日他给球球买了猫粮,补了疫苗,正式在家中给它搭了一个小窝。
有了小猫,他好像没那么孤单了。
他的学生有挺多喜欢秦灼的,下课时,他也能从学生的口中听到点秦灼的动态,如果秦灼出了杂志需要比拼销量时,陆盏也会买上几本,拿回家和自己心爱的建筑工具书放在一起。
因为秦灼一直不回来,陆盏挺怕自己把这个人也忘了,他把相册里和秦灼的合照都翻了出来,用相框裱好了放在客厅的桌上。
他最喜欢的是现在拿在手上的这张毕业合照,他已经忘了五年前的陆盏是什么样的了,只有看着这张照片,才可以窥见点过去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盏儿和秦灼的五年回忆全部写完!后面不会再切回忆了,下一章开始都是正常的时间线,有小顾总的时间线。我知道现在的情节看得让人生气憋屈,再忍一忍,先虐后爽,秦苏二人欠下的一切,盏儿都会亲自讨回来的!那首歌怎么唱来着:“为所有爱执着的痛~”
第20章
陆盏从模糊的回忆中抽离,他放下照片,去厨房下了6个速冻饺子填了肚子,又给球球喂了猫粮,而后慢吞吞地扶着楼梯扶手上楼,坐回书房的书桌前,继续赶手上这单图纸。
他庆幸这个病没有剥夺自己的专业能力,就算偶尔会遗忘这个项目,只要坐到书桌前摊开图纸,所有的数据和线条也会自动跳进他的脑海里,构造出原有的创意架构,即使如此,陆盏依然需要靠手边的备忘录来回顾上一次的思路。
备忘录是一个正方形的小册子,每本360页,每一页都被写得满满当当,这样的本子,陆盏这五年来用了12本,内容从柴米油盐到建筑数据,只增不减。
他记下了所有数据,迅速投入收尾的创作中。
这单的甲方是他带过的一位大五学生,名叫杨谦。
陆盏在得知是杨谦时,特意询问过他买这张图纸的目的,如果对方是用来应付毕业设计的话,这个活陆盏是不能接的,毕竟这将影响这一届建筑系学子毕业答辩的公正性。杨谦和他再三保证只拿来私用,不做毕设作品,陆盏才接了单子。
从年底接单到现在已经六个月,再过几日就是交稿期了。
他尽力做到最好。
因为记性不断退化,不排除有一日一觉醒来,他把这些专业知识都忘得一干二净,现在手中的每一张图纸,都有可能成为他所绘制的最后一张。
一直到12点,陆盏才忙完,睡前他还拿出手机在网上订了张电影票,打算周末去电影院支持一下秦灼的新电影,虽然只有他一个人看。
至于秦灼在电话里答应带他一起去看这场电影的屁话,陆盏自己压根记不住,也不指望秦灼能履行承诺了。
周五晚上那一节公选,陆盏准时到课,顾栖川知道他没请假,也准时来上了课。
他一直在座位上小心地观察着陆盏板书和站立的姿势,好在是没有之前那样肉眼可见的吃力感了,顾栖川稍稍放心。
他听陆老师讲课,远比开高层会议要认真得多。
下课后,坐在他身边的安宁宁同学忽然“卧槽”了一声,和一旁的小姐妹激动道:“秦灼和宋菲菲恋情曝光了!”
她的嗓门太大,以至于在讲台上的陆盏都能在下课的嘈杂声中率先捕捉这道声音。
秦灼是近几年的国民男神,路人粉多,班里追星的女生都沸腾了:
“吻得这么刻意,不会是摆拍吧?电影还在上映,炒作免不了。”
“这是在舌.吻!!视频2分32秒处!!这偷拍的画质也太高清了嗲!”
“宋菲菲拍一部戏传一次绯闻,炒作惯犯了,秦灼也不输吧,业内不都说他花吗?做粉丝的都习惯了。”
“以前的绯闻可没有这条这么真!有图有视频,秦影帝难道要定下来了!?”
“男未婚女未嫁,就算在一起也是合理合法,营销号就这么急着泼脏水吗?”
……
陆盏拿过手机,新闻推送也恰好推到了这一条,他不敢点开看视频,光听学生议论的细节就足够让他崩溃了。
在上课铃响之前,他抓着手机走出教室,顾栖川见他出去立即也跟了过去。
陆盏并没有发现顾栖川跟着自己,他径自走到走廊拐角的角落里,拨了秦灼的电话。
顾栖川起先以为他是不舒服,追出来了才发现陆盏是出来打电话,他立即收住脚,本着尊重隐私的原则打算折回教室,然而陆盏忽然抬手飞速抹了一下眼睛,顾栖川看得清清楚楚——他在哭。
“…你最好解释一下…”
陆盏压着声音和电话那头说:
“…是吗,又是工作?”
“什么工作需要这样卿卿我我啊?你们这个行业福利这么多?同样是明星同样是演员,为什么别人就没有你这样的工作啊?”
“你配合炒作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啊?”
……
他的声音逐渐沙哑,顾栖川站得远,只听清了“工作”“炒作”“演员”这几个字眼,再和教室里讨论的那件娱乐新闻一结合,陆盏这个反应就变得微妙了。
他让私家侦探查了陆盏的住址和联系方式,也知道他父亲的案子,唯独在涉及陆盏绝对隐私的事情上选择了保留,他想自己挖掘,比如陆盏是否在谈恋爱,比如陆盏是否已经结婚。
这些关乎陆盏未来的内容,顾栖川并不希望被私家侦探归纳到无感情的纸张上。
他想要加入到陆盏的未来中,这些信息,顾栖川想自己获取。
原先他以为陆盏一定是单身,见了眼前这一幕,他却不敢这么坚定了。
电话那头是谁?他做了什么惹哭了陆盏?居然有人舍得惹哭陆盏?!
陆盏难过跟秦灼的这桩绯闻有关系吗?
顾栖川满腹疑云,这时陆盏挂了电话,他胡乱抹了一把脸,转身要回教室时才发现了顾栖川的存在。
他脸上被眼泪纵横出来的狼狈被顾栖川清清楚楚地看进眼里。
两人站在原地对视了几秒,顾栖川刚打算问他为什么哭时,一个穿着朴实的学生忽然**了二人的沉默中,他没发现陆盏的情绪不对,只拿着一张图纸请教陆盏:“陆老师,帮我看看这张设计图,我打算拿它参加学校的竞赛。”
陆盏把视线从顾栖川身上移开,他看了一眼图纸,上面的署名是李轩。
李轩是本校建筑系大五的学生,大二时选过陆盏的公选课,这孩子家境不好,是靠着贫困补助才上的大学,但人穷志不短,这几年陆盏一直充当着他的半个导师,在设计上给过他不少建议,陆盏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耐心地指出了几个可以改进的地方,顾栖川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着,并不出声打扰。
指导完毕,李轩停下做笔记的手,说:“谢谢陆老师,这次比赛对我真的很重要。虽然只是校级的荣誉,但金奖会有20万的奖金,我志在必得。”
陆盏鼓励了他几句,X大建筑系能挤得进世界前五十,就算只是校级的荣誉,放在简历上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不少毕业生都十分看重这次机会,拿了金奖的,往往能直接被大集团签走。
李轩似乎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有歧义,又补充了一句:“那20万对我很重要,我打算用这笔钱开个工作室,在这座城市里立足。”
陆盏拍拍他的肩膀,赞赏道:“会成功的,老师看好你。”
他十分欣赏李轩在建筑上的热爱与天赋,认可他就仿佛在认可曾经的自己。
等李轩走了,顾栖川才凑上来,他没提陆盏刚刚哭的事情,而是道:“当年的‘筑梦之巢’给过我很多惊喜,我几乎一眼就相中那张概念图,比起陆老师,我觉得陆工更符合你的实力与天赋。”
“顾先生别取笑我了。”
“我说的是实话。”顾栖川看着陆盏的眼睛,问:“陆盏,你想做回在图纸上光明正大署自己名的陆工程师吗?”
“我知道你家中的变故。”他抓过陆盏的手腕,手心贴着他的动脉:“你眼前的所有阻力,我都可以替你解决。”
“我可以帮你。”
他故意凑近陆盏,试探他对自己的态度。
这时,上课的铃声猛烈地响了起来。
陆盏被警醒了:“上…上课了。”他抽出自己的手,逃一般地离开顾栖川的视线。
第21章
第二节课陆盏有些走神,无意识地重复了上节课开头讲过的内容,讲了十分钟才被学生们喊了停,提醒他这些内容已经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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