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现在最好奇的是这猫的名字:“它叫心心?”
“嗯,”任北一脸享受地从猫头撸到猫尾巴,“大名心态。今早上小刘送来的,才养半年就这么胖。”
顾喻:“……”
一个叫‘心态’,另一个叫‘崩了’。
心态崩了。
牛逼。
顾喻一来,向来是太上皇的心心也得靠边站,和崩崩一起被安排在了客厅用餐。
顾喻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吃上,任北就没弄几个菜,随便吃了点俩人就进了书房。
书房桌子挺大的,俩人挨着坐也不挤。顾喻从书包里拿出化学书和笔记摊在桌面上,任北特上道儿地递过来一摞草稿纸。
他平时闲的没事会画画素描,这种纸有很多。
“那就开始吧,先从你擅长的开始学,”顾喻用笔敲了一下桌子,这辈子都忘不了任北10分的化学,“今天化学课听了么?”
任北坐的笔直,老刘课都没有过的全神贯注:“听了,就是,没听懂。”
顾喻翻开书:“正常,平时上课就睡觉的天才能听懂就怪了。”
任北大气都不敢出。
“离期末没多少时间了,来不及从头复习,”顾喻说,“先给你讲题,从题里找知识点,然后给你留作业,你写,明天我检查。”
任北认真记下:“好。”
他又担心顾喻:“同桌你给我补课你不就没时间学习了吗?”
顾喻斜了他一眼:“顾喻。”
任北立刻改正:“顾喻,会不会影响你成绩啊?”
顾喻无所谓地往嘴里扔了块芒果,“我只在学校学习。”
任北眼睛发亮,同桌真牛逼。
……
……
“题读完了吗?”经过任北空空如也的脑壳一个多小时的荼毒,顾喻已经能非常平静地问出这个问题了,“你觉得选什么?”
任北咬着笔冒冥思苦想,“啪”地被顾喻用笔杆打了下嘴唇,“吐出来,知识没多少,毛病不少。”
任北乖乖吐出笔帽,不敢咬着了。顾喻讲课的时候整个人气场都不一样了,超级超级超级无敌严肃认真。
“说吧,”顾喻说,“选什么?”
任北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试图观察顾喻的表情却不得其法。
他已经答了一个小时的送命题了,每次说完答案他都以为顾喻会赐他一死。他第一次生出了同桌好可怕的想法。
“选……C?”任北小心翼翼地往旁边蹭了蹭,怕被揍死。
“三短一长选最长,三长一短选最短,两长两短就选B,啥也不是就选C,”顾喻眼神凉凉的,“这个你倒是背的挺溜。”
任北慌的短寸都蔫儿了,平时挂满无所谓不耐烦的脸上全是委屈无助:“同桌我,我明天肯定记住,你再给我个机会。”
“答对了,”顾喻说,在纸上写下一串化学式,“蒙的这么准,考试时怎么没见你这么有运气。”
任北大松一口气,没防备地说:“考试的时候睡着了。”
顾喻眉头一皱:“睡着了?”
任北一激灵:“以后绝对不睡了!”
讲完最后一道题顾喻才恢复原状,板着的脸放松下来,似笑非笑地勾着嘴角,挺直的背懒洋洋地倚在了椅背上。
声音很轻:“怎么笨成这样,以后怎么弄?让人卖了还得给骗子数钱。”
任北摇头,捧着顾喻给写的知识点傻乐:“我不值钱。”
他还有病,人贩子遇上他得赔钱。
“瞎说,”顾喻打了个哈欠,“你值钱着呢。”
任北乐的更欢了。
“高考想考什么?随便考个二本?”看了眼时间,还充裕,顾喻干脆和他讨论起未来了。
任北沉默了一会儿,他没想过,在他的计划里能平平安安念完高中都是很好的了。
遇见顾喻之前他每天都活在提心吊胆里,生怕哪根筋不顺忽然犯病闯祸。他以前从没想过自己还可以有这么轻松的日子。
“我没想过,”任北嗓音低了下去,“……我也考不上二本。”
顾喻见不得任北这幅活着没劲儿的样子,笑了一声转移他注意力:“你是在怀疑我的教育水平?”
任北愣了一下急忙解释:“我是说我现在的成绩考不上二本,不是说同桌你教的不好,你教的好,我……”
“我知道。”顾喻嗓子有点痒,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任北大腿,任北一激灵,耳尖又红了,但还是诚实地告诉他:“同桌烟我放外套兜了。”
顾喻嗯了一声:“都拿过来。”
任北发懵,不知道顾喻要这么多干什么:“全部吗?我这还有好几条。”
顾喻点头:“全部。”
一声令下,任北翻箱倒柜地把所有烟都翻了出来,拿一个大袋子装好递给他看:“同桌我买的都在这。这个牌子挺好抽的,你拿去试试。”
顾喻看了两眼就都扔到了自己书包里,想起陈铭的叮嘱,飘出几个字:“今天开始,戒烟。”
“什么?!”任北震惊脸。
他烟瘾不大,但也不是没有,特别是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一抽就是三四根,同桌突然要他戒烟等于要了他命。
顾喻摸了摸他耳垂,抛出橄榄枝:“咱俩一起戒,我嗓子疼,你陪我戒烟。”
任北心里的天枰因为他的一句“嗓子疼”,咔哒一声就偏到了戒烟那一边。
“好,我不抽烟了,”任北一脸刚毅,心脏因为香烟的离去疼的抽抽也顾不上,“你也不抽,咱俩一起戒烟。”
顾喻嗯了一声,奖励地捏了捏他手指。
沉默片刻,继续刚才的问题:“真不想考一本?”
第27章
任北认真思考了一会,说:“同桌你去哪我考到哪。”
“我要学医,”顾喻乐了,一下下捏着他后颈,爱不释手,“你也学医?”
任北被他的志愿镇住了,从他生病开始他就很抵触大夫,又怕又烦的那种抵触。就是不知道同桌想学哪种。
心里想着他问了出来:“同桌你要学哪方面的?开刀的还是拿药的?”
顾喻挑了挑眉:“应用心理学。”
任北:“……”
他好害怕,同桌要学传说中的算命学了,他会被看得透透的,然后病情就瞒不住了……
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顾喻笑了一声:“逗你的,我想学拿刀的那种。”
任北长出一口气,吓死了。
“时间差不多了,”顾喻起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我得回家了。”
任北赶紧帮忙收拾东西,知道他家里情况后任北再也不敢随便留他过夜了,那样太不懂事儿了。
把一兜烟递给顾喻的时候他眼神是非常不舍和痛苦的,但为了同桌,他能忍。
送走顾喻他瘫在沙发上一手撸狗一手撸猫,人生赢家的状态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他到现在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顾喻坦白,坦白他们小时候就见过,顾喻还救过他,坦白他也是个精神病,犯病就要吃药,坦白他……
特别喜欢顾喻。
特别特别喜欢。
“唉……”他叹了口气,撸猫的动作都忧伤了起来,低沉的嗓子哀愁的像是肖邦弹忧伤,“心心,你说同桌他会特别生气然后把我揍死吗?”
心心眯着眼睛享受任北的细心SPA,闻言眼睛睁开一条缝,高冷地瞥了他一眼,懒懒地“喵”了一声。
任北瞬间怂了,心心说会。
“嗡——嗡——”
手机震个不停,任北反手从身下摸了半天也没摸着,最后推了推趴在旁边的崩崩,在它屁股底下找着了。
来电显示:任国富。
他爹的电话。
“喂?”他下意识地摸兜,摸完才想起他的烟都被顾喻没收了,烦躁地皱眉,“说话。”
那边乱糟糟的,一听就知道是酒局刚散。
他在直接挂电话和吵两句再挂之间犹豫了一下,任国富那边就有了声音。
“你在家吗?”任国富的声音里有醉意,但不严重,“爸一会回家。”
任北拧眉:“能别来烦我吗?”
“小北,过一阵就是你妈妈的忌日了,我们商量一下。”任国富的声音少见的没有一点火气。
任北沉默了几秒,终是嗯了一声。
每年的这个时候,他们父子两个都要因为他妈妈而和平相处一段时间,心照不宣罢了。
任国富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两个秘书一个司机在后面拎着大包小包,一堆零食和菜,还有衣服鞋。
探监似的。
“我手里有钱,买这么多浪费。”任北接过两个秘书手里的袋子拎到厨房,两个女秘书都是老人了,也没敢拒绝,不然准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怎么会浪费,”任国富把衣服鞋放到客厅,看任北的脸色不是很好,迅速指挥秘书司机出去,不能碍儿子眼。
难得几天好好相处的机会。
“来,试试衣服,”任国富把一件黑色卫衣拿出来给他看,“我觉得不错,问了公司新来的小孩儿也都说不错,你试试。”
“你拿个破布他们也得说不错。”嘴里这么说着,任北还是脱掉身上的这件换了新的。
“小了。”任北看着远在腕骨上面的袖子,一瞬间觉得自己挺没劲的,每次都上当,然后被现实扇嘴巴子扇的北都找不着,想说的一大堆话到嘴边也只变成一句简单的:“我一米八五了,你买小了。”
任国富一脸尴尬地摸了摸袖子:“上次还一米七八呢,怎么长的这么快。”
“哦,”任北把衣服脱了下来拎在手里,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这件衣服上写着五个大字——任北是傻逼,“我可能吃激素了。”
任国富尴尬地笑了两声,又赶紧把鞋拿了出来:“你试试鞋,42码对不对?爸这个没记错。”
任北嗯了一声,耐着性子拿过鞋盒边打开边说:“我要给你一朵小红花吗?”
“你这孩子,”任国富拍拍他肩膀,感慨:“是长高了不少,比你爸高了。”
任国富也不矮,一米八,人到中年发福不少,但看外形条件年轻时也是个帅哥,不然也生不出任北这么又高又帅的儿子。
任北打开鞋盒,露出个白边:“白的啊?”
“对,白的!”任国富语气笃定,“你不是喜欢白的,家里的那一堆不是白的就是黑的。”
任北哦了一声,拆开包装纸,一双白色运动鞋映入眼帘,侧面的商标大咧咧地闯进他的视线,造成的后果不亚于彗星撞地球。
短短几秒,任北拿着鞋盒的手都哆嗦了,大脑瞬间响起刺耳的警报,拼尽全力控制住混乱不堪的呼吸,嗓子像被轮子给撵了一遍,沙哑干涩,声音颤抖:“鞋子,你,亲自买的?”
任国富正在为终于没出岔子的鞋而庆幸,松了松领带坐到沙发上,听见儿子问话立刻邀功:“爸可亲自给你选的,昨天逛街逛了大半天!”
“哈?”晃动的神经在任国富的话下寸寸崩裂,手腕不堪重负似的,鞋盒哐地一声掉在地上,任北自言自语,“你亲自给我买的……亲自买的……你买的……”
任国富看着地上的鞋盒,皱眉:“不喜欢也不能随便扔东西,爸赚钱也不容易,你得懂事儿。”
任北的呼吸声愈发粗重,转头看向他的眼睛一片红血丝,咬牙一字一顿:“我体谅你?你还是个爹?你他妈就是个畜生!”
任国富捡鞋的动作一顿,起身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我太惯着你了!有你这么跟你爹说话的吗!没我你就算个屁!供你吃供你穿你还骂你老子!这些年你妈走后我给你惯的!”
任北被打的嘴角出血,眼眶通红,颤着手指向地上的鞋,声音哽咽:“我妈出事那天,我穿的就是这双鞋!!!”
任北越想越讽刺,逼近任国富,俯视着他,嗓音沙哑地吼:“你亲自给我选的?我他妈还得跪下谢谢你?!你是不是还以为你是绝世好爹呢!”
“你就是个屁!”
任国富被儿子骂的脸面全无,心中的愧疚瞬间被愤怒淹没,抬手又要一巴掌。
任北一把攥住他的手,手臂青筋乍起,任国富抽了几下都没抽出来。
任北牙齿紧紧咬着:“你还以为我是那个随你打骂的小孩儿呢?你他妈早就打不过我了!”
“我告诉你任北!”任国富的火气借着酒劲儿全窜上来了,“我是你爹!没有你指着我鼻子骂的道理!老子还养着你呢!”
任北点点头,嗤笑:“你以为我没你不能活吗?那你就看看,我没你怎么就不能活了!”
说完一把推开任国富大步走了出去。
……
任国富在酒精和愤怒的催化下,在沙发上坐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才慢慢感到后悔。
将近半夜十二点,任北连个外套都没穿就出去了,看临走的状态很可能是病发了。
任国富心里一凉,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任北的好朋友就尤严一个,他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迅速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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