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恨恨地瞪了林鹤一眼,那人像感受他视线似的,转过身朝时安弯起唇角,心情很好的样子。
早上匆匆吃过饭和时家父母道了别,时安和林鹤就出发了。
奔波了两天,绕过封锁,两人才到林鹤指挥的地方。
时安大名早就在军营里传开了,但是很多人却没见过时安本尊。这会听说他来了,纷纷挤过来围观。
“哎哟,都说林师长有个丰神俊朗的小丈夫,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看面相挺和善,和师长般配。”
“啧啧,听说从城里来的呢,这细皮嫩肉,这里荒山野岭不晒脱层皮?”
“以前也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呢,现在乱的哟,什么也干不成了。”
“脸庞是生的好,就是这细胳膊细腿的,看来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到咱们这来有什么用呢?”
“对你是没什么用,对我们师长可是有用啊,呆子。”
“哈哈哈,你这个老流氓,还是你懂啊,到底是有媳妇的和我们这种光棍不一样哈。”
底下的人并不避讳在说什么,甚至有几个天生大嗓门,音量还不断盖过其他人。
时安听着他们的讨论,在旁边羞地低垂着头。但是这些都是林鹤的战友,以后还有可能是他的战友,说话耿直了点却没有恶意,他又抬起羞红的脸和众人打招呼。
军营里常年都是大大咧咧的大老爷们,少有的几位女同志,和这群人相处久了也没了之前的拘谨,嬉笑怒骂张口就来。
时安现在就像个还怕生的小兔子,虽然害羞仍然努力融入众人中,其中的善意很明显了。
众人自然也感觉到了,嘴上开几句玩笑,心里已经接纳了时安。
喧闹了一会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林鹤带时安回房间。
军营住房紧张,林鹤作为师长给分了一个单独的小房间,时安作为家属,自然就和林鹤住一起。
房间布置很简陋,房子里唯一的一张床也只比单人床宽那一点,两人住的话恐怕会有点挤。
林鹤也没有遮掩眼前的困窘,直接道:“床小了点,直到战争结束你可能都要和我住这样的地方。以后如果转移到其他根据地,有可能直接打地铺。”
时安笑笑对此并不在意,调侃:“床小了好,这样咱俩就能挨的更紧一点了。”
林鹤也被时安意有所指的话带跑偏了,不自在地别开眼睛:“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走走,晚上大家一起吃饭。”
晚饭就是聚在空地上吃大锅饭,平时都是吃素菜,今天后勤为了欢迎时安,特意做了一锅白菜猪肉炖粉条。
时安分到了一大份。
“小嫂子,这里伙食不比你在家,别嫌弃啊。”有人笑道。
旁边的人捅了捅他:“你说谁小嫂子呢,那可是我们师长男人,应该叫大哥。”
时安喝着水呛了一下,白嫩的脸颊浮上红晕。
“哪有这么薄脸皮又好看的大哥嘛,我看应该叫小嫂子。”
另一个人又要说,时安插言:“没关系,怎么叫都行,叫我名字也行。”
你们别争了,我知道自己不像上面那个了,时安在心里悲叹。
可能是整日奔波劳累的关系,摆在时安面前的那碗饭菜竟然让他吃了个精光。众人见状越发对时安有好感了,本来以为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还担心难相处难伺候,现在看似乎担心有点多余。
一伙人吃了饭之后又围着唱起了红.歌,一首接着一首,慷慨激昂。
时安情绪也被带起来了,眼眶微微红起来,眼睛也蓄着一汪水似的,清澈明亮。
唱完红.歌,众人吵着让林鹤和时安对唱一首情歌助兴。
时安自知自己唱歌跑调,摆手推托,起哄的人反而更多了。
“那就唱一首吧,我教你。”林鹤牵着时安走到众人围成的圈中间。
时安不知道林鹤竟然还有唱歌的技能,他以前可从没听林鹤唱过,于是也不再拒绝。
是一首江南的小调,讲的是战争之后久别重逢的恋人相守的事,婉转清丽,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林鹤全程和时安十指紧扣,也不在乎大庭广众了。开始的时候时安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毕竟里里外外这么多人呢,跟开演唱会似的。他唱的好也就罢了,没唱好不是害人吗。
不过后来证明时安想多了,很显然这些人也听不出来什么跑调不跑调,而且就算跑调又怎么样,大家听的也就是个氛围。
林鹤和时安唱完了,人群中响起热烈的掌声,有人还吹起了口哨。
“师长和小嫂子白头到老地久天长!”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接着其他人也跟风喊了起来。
林鹤带着时安回到座位坐下,场上很快上了别的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唱那首歌吗?”林鹤说。
“为什么啊?”时安正想问呢。
林鹤垂着眼睛,腼腆道:“那是我妈教给我的,她说那是他们的定情情歌。”
这么一来时安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他牵着林鹤的手:“咱俩也会跟爸妈感情一样好。”
时安郑重道:“除非死别,决不生离。”
那以后,在漫长的几年抗战中,时安几次都以为自己要死在刀枪炮弹之下了,但数次又绝处逢生,得以逃出生天。
战争结束后,时安和林鹤成为极少数双双活下来的夫妻,传成一时佳话。
时安也从数次的死里逃生中隐约感觉到一些什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似乎也被加了主角光环的buff。他死不了,但是系统也迟迟不把他传到下一个世界。
起初时安还有些忐忑,怕自己一直没有开始新任务会触发系统惩罚,但是转眼间一二十年都过去了……他竟然平安健康地陪着林鹤走了这么久。
陪着林鹤走到功成名就,国家也恢复安定,时安心想这回快进入下个世界吧。
但是一年两年五年十年过去了,时安和林鹤慢慢老去,黑发混入了白发,腿脚不便了,系统却依然安静,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时安也做过一些猜想,猜想自己是不是在系统世界里迷失了。但是每当看到身旁的爱人,感受到林鹤皮肤的温度,他觉得就算迷失了好像也没什么。
随着年龄的增长,记忆有些衰退,有时候时安会忘记什么现实世界和系统世界。不过林鹤的脸他却记得很清晰。
时安躺在躺椅上,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花圃。正是春天,百花齐放姹紫嫣红,蝴蝶蜜蜂在花朵上方绕圈。
“林鹤,我是不是快死了呀。”时安歪头看着林鹤。
这具身体日渐衰老,时安能感觉到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
“我陪你。”林鹤缓缓道,和时安的手十指相扣。
时安“嗯”了一声,半晌,突然说:“原来我是这样死的呀。”说完闭上了眼睛,唇角微微弯起,很安详的睡脸。
林鹤留恋地看着爱人面庞,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时安:没想到吧,我是老死的,(*^▽^*)
林鹤:乖,下个世界再见你(*  ̄3)(ε ̄ *)
☆、第六十一章
翠虚门大殿。
一朵传音花悬浮在大殿中央,低沉的男声在飘在大殿之上。
“掌门师兄,我对六师弟时安倾慕已久,故决心三日后娶他过门,三日后还请师兄弟们来我晓畅峰吃喜酒。”
传达完消息后,传音花碎成细粉消散在空中。
掌门一掌拍在桌子上,气极:“什么?那个魔头想娶六师弟?”
二长老嗤笑:“一个叛出师门的叛徒还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简直笑话。”
五长老忧心忡忡:“可是我们拒绝慕容洵的话,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四长老道:“六师弟此次下山除魔受伤昏迷,我们还是等六师弟醒来再决定吧。”
“六师兄怎么会同意呢,三师兄……唔,那个魔头……凶名在外蛮横无理,六师兄平日里见到他走绕着走。两人关系也并不亲近,说是倾慕恐怕是另有所图吧……”十长老是翠虚门十个长老中年纪最小的,大多数时候这种讨论他是不参与的,今天忍不住插了一嘴。
九长老却开口了:“十师弟,这你懂什么?六师兄为人亲切广结善缘,同门里对他心怀爱慕的也不在少数,三师兄爱慕六师兄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十长老怪异地看了众人一眼,竟然没有人对九长老的话提出质疑,这样的沉默已经代表了某种支持。
“我答应他。”时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大殿门口。
来人一身青白色长袍,腰间缀着小巧精致的奇珍挂件,有装饰也有法器。玉带紧束着那截细腰,勾勒出那人挺直纤细的腰身。一头黑发用竹叶青的锦缎束成一个马尾,朗眉星目,俊逸出尘,像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因为受了伤的关系,时安的脸色没有之前的红润,唇色也略显苍白,原本清瘦的身形在此时就显得单薄了,令人怜从心生。
十长老惊讶地看着他,目露纠结:“六师兄!”
时安嘴唇发白:“劳烦各位师兄弟帮我操办三日后大婚我事宜,我有伤在身,实在有心无力。”
时安答应的这么干脆,反而唤醒了这帮人的同门之谊。
掌门道:“六师弟,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啊,那魔头最是不讲人情,你在福盈镇的时候可得罪过他。”
“是啊,六师弟,慕容洵会不会是想肆意报复你啊。他对那个小丫头好像很用心,我不明白,一个山村丫头而已,他怎么如此多管闲事。”
“呵,邪魔歪道而已,做些哗众取宠的事引人注意。”
“她父母婆家都同意的事,慕容洵有什么资格置喙?他还说那丫头死了男人,可以自由嫁娶。滑天下之大稽,就算她想,试问天下哪个男人敢娶她?她那个相好不过是骗她罢了。”
半个月前,时安和慕容洵在福盈镇交手。
起因是一个未过门的丫头未婚夫意外身亡,按照民间传统,这个丫头是要照例嫁过去守活寡的。
两方家长也都同意,但问题出在这个丫头身上,这个丫头嫁过去后和别的男人好上了,于是向婆家提出何离。
婆家哪能同意,丫头就和他们闹,这家人就把她绑了起来,说她身上中了邪。
毕竟在这种小地方,还没听说哪个死了男人的女人不愿意守寡的,而且就算女方被男方休妻遣回了娘家,女方都会为男方守身不能二嫁的。这个丫头却想着改嫁,那她就是中邪了。
家里人请翠虚门的人来驱邪,来的人正是时安。
那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的慕容洵,时安到的当天两人言语不和大打出手。
慕容洵的阶别远在时安之上,没多久时安便落了下风,受了内伤。后来时安回翠虚门的路上遇到趁火打劫的妖兽,回来时昏倒在翠虚门半山腰。
“幸好是六师弟当时在场,不然那丫头非让那个魔头放跑了不可!”四长老说着朝时安比了个大拇指,“六师弟,你做的好样的。”
时安想到自己在福盈门的所作所为,脸上的笑容很是勉强。
那天慕容洵本打算威逼利诱那两家人一番,然后把那丫头放走,但是时安的出现搅乱了他的好事。
时安不仅当众拆穿了慕容洵,还当众痛骂了他一顿,以至于激怒慕容洵被他重伤。
十长老看了眼众位师兄,鼓起勇气对时安道:“六师兄,你不要答应慕容洵,他以前就和你不对付,这次要娶你过门,不知道憋着什么阴招呢。”
时安眉头一挑,心里冷哼,看这些人的表情可是巴不得他去,别为翠虚门招惹祸端呢。
慕容洵横行有横行的资本,他年纪轻轻就进入大乘,只差渡劫就能飞升成仙。在这片大陆,除了慕容洵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修仙天才。
可惜慕容洵桀骜不驯,几年前因为和前掌门观念不和,负气出走。新掌门上任后,几次找人游说慕容洵,希望慕容洵能重新回到翠虚门。慕容洵对前去的人冷嘲热讽,眼见招揽无望,翠虚门和慕容洵彻底撕破了脸。
慕容洵脾气暴躁,行事作风全凭喜好,没有章法可循。他今天可以为了救一个小丫头和翠虚门杠上,明天也可能变脸把那个小丫头从去魔窟。
大陆上的修仙者几乎没有喜欢慕容洵的,碍于他近乎可怖的法术,轻易没人愿意招惹他。
翠虚门也是,虽然也是大陆中数一数二的门派,但是在慕容洵面前还是有些气虚,没事谁想和他成对家。
况且这次慕容洵也不过好声好气来求个亲,万一六长老也有意呢?这对于翠虚门来说也算是不错的亲事。在场的掌门长老门几乎都是这么想的。
没想到十师弟却如此义愤填膺,众人余光小心地瞟了一眼时安,唯恐他被十师弟说服又变了卦。
可是这群人谁又都拉不下脸做那个替慕容洵说好话的恶人,明眼人都知道慕容洵对于时安来说是个火坑。
大殿陷入难言的沉默。
“十师弟,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时安淡淡一笑,似乎真的不放在心上,“我和慕容洵成亲的话,对翠虚门来说也是件好事。”
“而且……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如果能够借此机会感化慕容洵未尝不可。”时安说着这群人最想听到的话。
掌门面色挣扎,痛苦地看着时安,不忍道:“六师弟,你能有如此觉悟,我们自愧不如啊……”
时安垂眸,很理解的样子:“掌门师兄,你别这么说,我相信今天就算是其他师兄弟,也会做出这种选择的。”
“是啊……六师弟说的对啊!我们翠虚门与人为善,急他人之所急,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这才是修仙之道啊。”
时安拂了拂衣袖,垂眸浅笑,又恢复了之前的云淡风轻,眉宇间还有一丝未来得及完全退去的倔强。
时安原本就生的好,眉清目秀但顾盼间又有流光溢彩的风情。从前他有点死脑筋,呆木木的,尽管也美,但总有几分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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