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了些东西,一个商贾说他曾见过一个与此盏形制差不太多的灯盏,在什么河东柳家。”边泽川道
“果然是柳家。”莫不晚和陈璆鸣对视了一下道
“怎么?你们有什么发现?”沉吟道
“璆鸣在柳家看出了些端倪,但是我们没有证据直指此盏出于他手。”莫不晚答道
陈璆鸣继续道:“我心中有一个疑惑,如果说当年为治水请灵之事是柳家与徐督办共谋而成,那为何徐督办加官进爵,柳家现在却仍是如此破败?”
“许是,两人事后闹翻?”边泽川猜道
陈璆鸣摇摇头道:“若是闹翻,那柳家为何不面圣拆穿当年之事,反而还这么默默无闻,甘愿饱受平苦,除非...”
“除非,他根本就不是为了钱财,而是另有所图。”莫不晚接道
陈璆鸣冲他点了下头道:“你们可知,柳奭柳子邵?”
沉吟脑中过了一下道:“废后,王氏的舅舅?”
“对,就是这个河东柳氏的上任家主。”陈璆鸣道
“可他不是显庆四年就已经被处死了么?”沉吟道
陈璆鸣沉声道:“我怀疑,柳成义当年根本没有参与过请灵之事,而是听说了邪妖出世,故而才将灯盏注灵,再赠与徐庆,为的,就是要图谋皇命。”
几个人听后都不禁心惊,沉吟低声道:“你的意思是,他是为了给他父亲,和当年的废后王氏报仇?”
陈璆鸣道:“极有可能。”
“如此的处心积虑,不惜花费这么多年做局暗害当今皇上,这个柳成义倒是忍辱负重啊。”莫不晚有些震惊道
“要真是这样,那我们现在得赶紧把柳成义抓起来啊。”肃卿道
“抓他容易,我在柳宅的时候没发现丝毫妖异之像,只是抓他,怕不是最重要的问题。”陈璆鸣继续道:“他不过也就是一介书生,怎么可能会给凡物注灵,所以我们要问出的是他背后到底有何人助他?”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沉吟道
再次来到柳宅,不知怎么与白日里的景象更多了些萧条,夜风卷着残叶和沙土转了几转,几个人摆明了是来拿人的,行动上也没了先前的客气。
莫不晚直接推开门,柳家的守夜仆人马上过来道:“你们是谁啊?怎么能擅闯进来!”
莫不晚用赤阎抵住了他,陈璆鸣上前一步拿出令牌道:“缉妖司办案,让你们家主出来。”
“什么缉妖司?我家家主已经睡下了!”那仆人道
还没等陈璆鸣再开口,从偏厅便传来了一阵咳嗽声,顺着这病音望去,柳成义颤巍巍的走过来道:“退下。”
那仆人忙过去扶他道:“老爷,您怎么出来了?”
柳成义冲那仆人摆了摆手,走到陈璆鸣他们面前道:“陈少主踏夜前来,是白日里问的,还不够明白么?”
“明不明白,你心里应当清楚。”陈璆鸣冷言道
柳成义笑了几下道:“陈少主,这是有备而来了。”
“如实交代吧。”陈璆鸣不愿废话道
“你们今天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跑不掉了,无妨,我这副身子,活也活不了几年了。”柳成义苦笑道
“此盏就是你赠给徐庆的?”莫不晚道
柳成义叹了一声道:“徐庆不过是一个攀权近贵的小人罢了,当年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督办,所有的主意都是我给他出的。”
“从头到尾,都是你设计的?”陈璆鸣问道
“对,包括他带着妖盏面圣,以此博取圣心来进官,都是我的主意。”柳成义道
“你如此费尽心思,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引的宫中大乱、圣体不安?”陈璆鸣道
柳成义涣散的目光看向他们道:“对!我就是要他们死,那昏君听信谗言处死了我爹,武媚娘那个贱人更是害的我们族系家破人亡!他们都该死!”
“竟敢如此口出狂言!”陈璆鸣道
柳成义骷髅般消瘦的面庞挤出了一个干瘪的笑容道:“我表姐王皇后,贤良淑惠,可你们难道不知道她死的多惨么?武媚娘将她陷害至冷宫还不够,还要剁去她的手足将她泡在酒缸里等死!她死的好惨...好惨啊!”
当年事陈璆鸣他们也都是听说过的,但此时此刻从柳成义嘴里说出来,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凄惨诡异,陈璆鸣他们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柳成义继续道:“我柳氏满门荣耀,在顷刻间便散尽了,此仇我怎能不报!”
“你这么做,可知会伤及多少无辜生命么?”陈璆鸣掷声道
柳成义发泄了所有怒气后,情绪软弱了下来道“无所谓了,你们带着盏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输了。”
“你身无灵力,就算是你设计了所有事,那灯盏是谁注的灵?”陈璆鸣质问道
“当年赠我此物的,便是当朝国师,温寒。”
柳成义这不温不火的一句招认,让几个人瞬间又惊诧起来,陈璆鸣怔了一下道:“什么?你确定是温寒?”
“他当年与我共谋此事,我岂会记错?”柳成义又继续平静道:“我这唯一的期盼已成死局,我又已是将死之人,何故再骗你们?”
陈璆鸣看着他心如死灰的模样,叹了一声道:“王氏被废惨死乃是宫闱之事,其与天后到底有何纠葛外臣不便过问,但柳奭大人,若他真是枉死,我答应你有朝一日一定帮他平反。”
柳成义心中不知是犹疑还是感激,双目圆睁道:“少主所言...可是真的?”
“我陈氏家训,向来一言九鼎。”
此时柳成义眼中竟渗出了泪水,哑笑了几声道:“好、好,若真能如此,我也能闭得上眼睛了。”柳成义看向陈璆鸣道:“陈少主,我还有一物,便交给你吧。”
“是什么?”陈璆鸣道
“几位请随我来吧。”柳成义道
几个人和柳成义来到了他的书房,屋子里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些能用到的笔墨纸砚,其余的赏玩摆件一概皆无。
柳成义步履蹒跚的走到书桌后,打开一个秘匣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十分精致的木盒,打开之后,柳成义将盒子推到了陈璆鸣面前道
“你们带来的琉璃盏,是我柳氏未败落前请能工巧匠打造的一对碧盏,除了你们手上的那个,这便是另外一个了,既然此物能作为容器封印妖物,想来留在缉妖司手里总好过和我一起入土了。”
陈璆鸣看了一下这盒里的灯盏,点了下头道:“你方才说当年的事是温寒在背后助你,那你可知温寒还有无同谋?”
柳成义想了想道:“似乎是有,只不过并非人族...”
“是妖?”陈璆鸣问道
此刻柳成义刚想回答,可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只巨兽破窗而入,那利如刀削般的爪子直穿透了柳成义的胸膛,他的嘴只张了一半便再不能发出声响。
众人瞬间拿出武器,只见这巨兽形如虎豹,头中带角,后有五尾、全身赤红,其吼叫之声重如雷击,陈璆鸣拔剑相向道:“猛狰。”
此妖是章峨之山的奇兽,位列上古凶兽之一,莫不晚赤阎出鞘道:“难得啊,还能碰到这个品阶的妖兽。”
“别掉以轻心。”陈璆鸣道
说时迟那时快,狰兽击杀了柳成义后欲用嘴衔走那盒中的琉璃盏,结果被陈璆鸣一眼道破,用剑将木盒重重按到了桌上,而那狰兽见状便猛的向陈璆鸣扑咬而去,边泽川瞬间云起一阵灵力暂且替陈璆鸣挡住了狰兽的一击。
这狰兽体态巨大,随便一掌都可击碎磐石,莫不晚和肃卿前后应战,沉吟飞身至半空欲向上攻击,莫不晚本欲找到时机再一刀穿入它的心脏,可那狰兽被赤阎砍了一刀后瞬间发出一阵嘶吼,伤口如同被灼烧后般无法愈合。
狰兽看着自己左臂上的刀伤后意识到了赤阎的威力,它咆哮一声之后直接破门而出、无意恋战,陈璆鸣和莫不晚都欲意要追,而此时身后的肃卿喊道:“站住!”
众人回身只见窗外翻出一道瘦弱的鬼影,肃卿接而道:“灯盏被它拿走了!”
莫不晚跑回到桌边,看着空空如也的木盒道:“声东击西,我们刚才全力与那妖兽一战时,此妖物便伺机取走了灯盏。”
“能这样密不做声的...”陈璆鸣脑中开始飞速的筛查道
沉吟看了一眼狰兽奔去的方向急道:“我泽川肃卿去追那猛狰,璆鸣你和不晚去追灯盏!”
“那狰兽惧怕赤阎,让不晚和你们同去。”陈璆鸣道
“两边都是妖,不晚和你一起是一样的。”沉吟道
“好,万事小心!”陈璆鸣道
第35章 月夜追凶
那狰兽虽挨了赤阎一刀但仍凶猛异常,所以由三个灵力最高的人去缉拿它也未必能占到便宜,而陈璆鸣和莫不晚这边虽没有与狰兽对抗那样危如累卵,但面对这样敌在暗我在明的境况也一样是燕巢幕上。
两人追妖的路上,陈璆鸣努力平复着心绪道:“镜妖、雪妖。”
莫不晚看着他道:“璆鸣,你刚才看那妖怪的背影没看出来是什么妖么?”
陈璆鸣顿了一下后道:“没有。”
“那妖怪溜的太快,你没来得及换阴阳眼吧。”莫不晚道
“应该左不过是这两种,雪妖常在峰雪之地出没,镜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此妖最擅化物于无形、制造幻象,待会一定要注意。”陈璆鸣嘱咐道
两人随着妖气一路追到了城外的林中,没了灯火照明,这林野中近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天上的新月隐在云后,只有星闪发出一些微光。
看着那不远处的破庙,莫不晚已经感到那里面绝对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盯着那庙门步步逼近道:“璆鸣,它一定躲在这里面,待会我先进去。”
陈璆鸣并没有理会他这些话,但动作还是比他慢了一步,而这原因此时只有他自己知道。
进到庙中后,面前这尊石佛已经残破不堪,难以辨认出是哪尊菩萨,周围也尽是空旷一片,连个茅草铺都没有。
两人站在庙门内,莫不晚环视了一周后道:“还不出来么?”
这声音发出后便消散在了空中且无人作答,而这弹指之间莫不晚便感受到了一股妖风骤然接近,他下意识的将陈璆鸣一把推出了庙外!
“不晚!”
而随着陈璆鸣的跌落在地,莫不晚也已经听不到庙外的声音了,这庙门的门槛便是一道结界,一旦触发两边则就是不同的世界。
这庙中的景象也已然大变,莫不晚看着周围的佛像供桌、蒲团檐柱皆如狂风席卷般转化为空,他向后错了一步站稳,遮挡住自己的眼睛等这一切都平静下后,他睁开眼发现四周都是如镜像般的铜壁。
莫不晚看着镜壁中自己的倒影,两两相对的镜像形成了如魔窟般的隧道,就在这时莫不晚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由弱及强的尖笑,莫不晚声沉道:“区区镜妖,你当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么?”
“奈何得了又如何?被困死在我镜阵中的人数之不及,你出得来再说吧!”
那镜妖的话音回荡在这密不透风的迷阵中,莫不晚手执赤阎朝面前的镜子挥刀斩去,可那碎了一地的镜子竟然瞬间化空,而面前则又是一面崭新的铜壁。
莫不晚暗惊之余,这镜阵更是瞬移变换,刹那间竟形成了一片迷宫般的镜道,莫不晚知道靠蛮力打不散着幻境,只能想办法从这迷宫中走出去。
他沉静片刻后便开始行动,以他的记忆力如果是普通的迷宫一定困不住他,但莫不晚很快发现这镜阵并不是一成不变,就算记住每一条路线走到最后都还是死局,再加上每一处都是一样的镜像,令人心烦意乱,难以静心。
而后非但如此,莫不晚穿梭在这迷宫中时竟发现这两面的铜壁在逐渐加窄,莫不晚瞬间变得更加慌乱,就在莫不晚几乎濒临崩溃之境时,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让他瞬间迸发出安全感的声音。
“不晚,你别动。”
莫不晚猛然回身道:“璆鸣!你怎么进来了!”
陈璆鸣并没有快步而行,反倒是像顺着他的声音走过去,道:“我带你出去。”
“嗯。”莫不晚被陈璆鸣顺势牵起了手,跟在他身后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出去再说。”陈璆鸣一边牵着莫不晚,另一边用剑在镜壁的底部敲击,就这样分辨则路,果然不出半刻便逃离着镜阵。
两人走出结界后,莫不晚惊叹道:“出来了,你太厉害了璆鸣!”
“我也是进去找你之后才发现的,这镜阵不能靠看,而需靠听,阵中唯一不出回响的便是生门,虽看似简单但大部分人都无法摒弃视觉的错乱,只能眼睁睁被困死在其中。”陈璆鸣道
“你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就冲进去找我了?”莫不晚望着他道
幸而陈璆鸣现在不能看到他的神情,否则莫不晚这掐的出水的眼神儿倒真怕是让人把持不住。
这时那镜阵也瞬间化空,留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个身量矮小的瘦弱女子,莫不晚知道它就是镜妖本体,拿出赤阎直指它道:“我看你还敢不敢口出狂言。”
“没人能走出我的镜阵...竟被你解了。”镜妖瞪向陈璆鸣道
陈璆鸣心中暗自道:“若非是今夜,我双目...否则我也未必能识破。”
莫不晚持刀逼到她面前道:“灯盏交出来。”
镜妖除了用镜阵之法外再无什么别的能耐,它将琉璃盏交给莫不晚后道:“此行失败,我回去也无法复命,与其生不如死,不如死在赤阎之下痛快,只是...”
那镜妖看向莫不晚欲言又止,莫不晚蹙了下眉道:“只是什么?”
镜妖看着自己面前这把烈火炎炎的刀刃道:“你这把赤阎,将会让人魔两界不得安宁。”
27/77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