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栈之中,陈璆鸣坐下后便开启了阴阳眼,环视了这灰蓝色的周围后发现并没有妖族,而肃卿也习惯性的保有着警觉,迅速的浏览了一圈客栈中来来往往的人后,道:“我先去打探一下,看能不能探听到什么有用的。”
陈璆鸣虽也这么想,但还是顾虑道:“我见这四周大抵都是回纥人和吐蕃人,我们不懂他们的语言,用中原话跟他们交谈怕是会让他们无端戒备。”
肃卿畅然一笑道:“没事,这不有我呢么,他们的话我都会说几句,再说我是突厥人,他们大概也不会太防备我。”
很快肃卿就和一伙吐蕃人聊到了一起,莫不晚从肃卿的方向收回目光,有些佩服道:“老肃果然是深藏不露,他这行走江湖的经验可比我们都丰富多了。”
“要论办事得力,我也十分敬重肃卿。”边泽川道
莫不晚笑道:“这办事嘛,总少不了与人周旋,泽川兄一向让人见之如高山仰止,自然少了许多查探的机会。”
几个人谈笑之间,肃卿也回来了,坐下后道:“问到了,这么多商队往来撤出,是因为近日里这一带确实不大太平,很多村落里都相传闹妖,据说还有人看见了雪兽,这个客栈今晚就空了,大家都要去避难了。”
“雪兽是什么?”莫不晚问道
“雪兽,就是一种体态巨大、浑身生有白色长毛,如同狌狌的怪兽。”陈璆鸣解释完后,继续道:“但是雪兽不太会主动袭击人,一般都是由品阶更高的妖族所控,那就说明这附近还有别的妖物。”
“嗯,那些人还说,戌时过后便不要出去了,妖物在那个时辰后就会出没伤人。”肃卿道
“既然有妖,那这些人为什么不报官呢?”沉吟不解道
“这话我也问了,其实说白了就是咱们缉妖司之名虽说现在在中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在这些疆域地带仍有很多人不知道大唐还有这样一个府司,要么就是不报,要么就是报了也被压下来了。”肃卿道
“不管这妖到底是什么,咱们戌时过后看一看不就知道了。”莫不晚道
“成,那晚点我先去准备一下。”肃卿道
等到了暮时,肃卿将周围布好灵障,和寻常一样在一隐蔽处准备突袭和接应,陈璆鸣和莫不晚主动出击吸引妖兽,沉吟和边泽川则在客栈内伺机而动。和寻常的山麓相比,雪山要更显巍峨连绵,即便在夜里也像是直通云霄般的高耸,而就在这昆仑山下,一个身如曲柳清瘦,凤眼狭长的男子站在这皑皑雪原之中,他发色银白散至身后,头上生着同为银色的鹿冠,那鹿角向后伸展、肆意幽美,可映在雪地上的影子却仿佛是将人拖入地底的魔爪。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陈璆鸣和莫不晚并没有什么动静,肃卿自言自语道:“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这时变回人形,伏在他身后的蜥蜴道:“雪山中有一些妖怪能制造幻想、操控人的心智,他们别是走到什么法阵里了吧。”
“那要是这样可麻烦了,走,去看看沉吟他们。”肃卿从楼阁上飞身而下道
“喂大人你慢点!等等我啊。”蜥蜴压着嗓子喊道
肃卿回到客栈内,沉吟和边泽川也正在商议对策,见肃卿回来,沉吟道:“我们正想叫你回来,璆鸣和不晚都去了这么久了,我担心有什么闪失。”
“嗯,咱们出去看看吧。”肃卿道
“啊?你们现在要上山么?太危险了还是不要了吧?”蜥蜴阻拦道
“废什么话,再不去就晚了。”肃卿执意推门而出道
蜥蜴劝不住他只好跟随,三个人带着一只蜥蜴便向茫茫雪山行进了,而陈璆鸣和莫不晚那边并没有受袭,而是被一阵风暴带离,两个人越走越远,四处都是一片白茫,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来时的方向了。
一阵风雪稍歇,莫不晚强睁开双眼道:“璆鸣怎么办?我们不会是中了什么幻术吧?怎么像鬼打墙一样的走不出去。”
“能操控幻境的无非是雪女和冬鹿,可如今我看着却不像是幻境。”陈璆鸣道
“也不知道师姐那边怎么样了...”莫不晚正说着,忽然低头看见陈璆鸣垂在腰间的锦袋里发出暗橙色的光亮,他立刻道:“璆鸣你看!”
“是灵符,他们几个在找咱们,应该就在附近了。”
两个人朝着灵符闪烁频繁的方向走,不只是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前方似是有几个星星点点的人影,而那边的人似乎也看到了他们,奋力朝陈璆鸣和莫不晚这边挥手,渐渐两边都看到了对方身上灵符的光亮,确定身份后更加快速的汇合而来。
“总算找到你们了!”沉吟喘着粗气道
“你们怎么样?没事吧?”肃卿问道
“没事,你们是怎么找来的?”陈璆鸣道
“别提了,你知道你们走出了多远么?我们向山上走了足有一个时辰灵符才开始发光。”肃卿道
“今夜我们先回去吧。”肃卿又看向他身后的蜥蜴道:“你能找到回去的路么?”
那蜥蜴快速的点了点头,几个人也准备动身回去,可就在转身的一刹那,巅山之际突然卷起一阵狂风,这让人难以辨认是风啸还是兽吼,五个人瞬间进入了全副戒备状态,背对着彼此围成一圈,武器也都出现在了各自的手上。
“便觉得不对,到底是来了。”肃卿从不怕明刀明枪,生平最讨厌这些给人设套的妖怪,故而咬牙切齿道
那只畏缩在他身旁的蜥蜴道:“糟了...是冬鹿,怎么刚一来就惊动了他!”
“冬鹿又怎么了?区区鹿妖。”肃卿压制水行妖兽,自然不放在眼里道
“他不一样,这只冬鹿据说修炼了近万年,能控制风雾雨雪,仅是一场雪崩就能埋了咱们!”蜥蜴瑟瑟发抖道
随着隆隆的巨响越发的靠近,肃卿不耐烦道:“你若是怕就变回蜥蜴待好,别给我添乱。”
“小心!”只听陈璆鸣一声大喊,众人随他的方向看去,竟是十几只体态巨大、行走如山的雪兽朝他们奔来。
那蜥蜴变回了原型,钻到肃卿怀里之后死死拉住了他的衣角,几人瞬间四散开来,分力而战,陈璆鸣执剑,一道橙光便劈开了迎面而来的雪兽,肃卿向一只雪兽冲去,挥鞭缠住后反手勒紧,直到那巨兽咽气倒地,沉吟身法矫健飞速穿梭在雪兽之间伤其要害,莫不晚一刀砍伤雪兽的前肢,那雪兽发狂立起,直向莫不晚扑去之时沉吟从后方一跃而上,踩在雪兽肩上扇尖直扫向其咽喉,随后那雪兽便轰然倒地,而沉吟敏捷着地后边泽川的三把短剑突然出现在她身侧,替她挡住了另一只巨兽挥来的一掌。
那十几只雪兽如发狂般乱战,几个人之间却配合的默契无间,随着最后一只雪兽的倒地,几个人也站回到了一起,莫不晚平了平气息道:“幸好只有这么多,这东西虽说没什么战斗力,可打起来当真是消耗气力。”
一阵风卷着地上的浮雪而起,四下寂静的空旷,远处漆黑一片的虚无之中仿佛亮起一蹴而就的白光,随之愈来愈近、风也愈来愈近......
只见那鹿妖缓缓抬起手臂,曲手一指,成千上万的雪兽竟如同从地底而生一般再次嘶吼着扑向他们,而陈璆鸣定睛望去后道
“这不是冬鹿,是夫诸。”
第65章 历经磨难
随着陈璆鸣的话,几个人再向那处迷朦之中看去时,只见那人身鹿冠的男子微睁双眸,那如血液般的猩红瞳孔却丝毫没有骇人的邪光,反而与他苍白的面孔相映着,都是那么的没有生气,那么的孱弱不堪。
这浩瀚天穹笼罩的雪原之上,仿若与人世隔绝一般的空寂,明明嘶吼之声不绝于耳,可几个人都如同陷入何种幻象之中,心绪从跌宕起伏竟都变得随遇而安,仿佛面前并没有这些扑咬而来的凶兽一般。
就在这一念之间,肃卿怀里的蜥蜴妖跃出变幻成人形大声吼道:“你们醒醒啊!那些都是幻境!”
肃卿第一个被他摇醒,恍惚之间看到那一大片如雪海般袭来的巨兽瞳孔瞬间放大道:“大家清醒一下!我们中了那妖兽的邪咒了!”
“不晚小心!”陈璆鸣醒过神来后见一只雪兽正向莫不晚奔来,他立刻将莫不晚扑到另一边道
几个人脱离幻境后再一次与这些没有感情只知猛攻的雪兽缠斗在了一起,突然之间一道白光如流星飒沓般切落在他们之中的雪地上,这本就厚重的冻土生生被砸出了深如鸿沟般的裂痕。大家都被这摇晃的地面震的站不住脚,冰层不住的开裂,几个人稳住之后发现陈璆鸣和莫不晚所在的那个方向正在向下狂倾,沉吟刚解决了一个雪兽后看到他们脚下的雪原已经不住的崩陷,顿时想飞身过去道
“不晚!璆鸣!”
肃卿和边泽川也一跃而去想要拉住他们,可他们所踩的地面霎时间变成了无处借力的冰面,所有人扑倒在地,伸出的手并没有抓住任何人,只得看他们就这样坠落下去。
陈璆鸣和莫不晚消失在这冰原峭壁之中后,夫诸操控的冰层也恢复了正常,只是等待他们的也并不是就此休战,而是更多一拥而上的雪兽...
一片银装素裹将这孤峰斜岭造就的更加险峻,陈璆鸣和莫不晚从冰原跌落后重重的摔在了一处山洞的洞口,莫不晚刚睁开眼睛,只感觉脊背似断裂般的痛,正咳了几声还未及反应便被陈璆鸣一把揽了过去,随后便听到身后一身闷响,原来是虽他们一起坠落而下的冰土。
莫不晚趴在陈璆鸣胸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而后看向他紧张道:“璆鸣,你怎么样?”
陈璆鸣抱着他没有松手道:“我还好,你呢?”
“我不知道...我感觉我背都断了...”莫不晚呲牙咧嘴的坐起身来道
陈璆鸣马上起来为他检查伤势,可看了几下后便发现并没有骨头碎裂的痕迹,想来也没什么大碍,陈璆鸣把他扶起来道:“我们得想办法上去,肃卿他们可能会有危险。”
莫不晚借着星月之光看了看这周围,道:“现在我们都不知道有没有着力的地方能爬上去,先生堆火吧。”
两个人走到山洞内,这四周没有任何草植,莫不晚便用他的灵力起了一堆火,而借着这光亮,两人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不知何时立于洞口的一个白袍男人。
“谁?”莫不晚惊觉道
这时陈璆鸣却面色稍动,这男人一身金丝锦袍清散,腰间系一玉带随风飘落,一头黑发只是松散的一束,一双金瞳却如隐藏在这暗夜之中的星曜一般看向莫不晚。
这一瞬之间的凝视竟让莫不晚不禁战栗了一下,他猝然回头看了一下陈璆鸣,再而又向那男人看去,看着这两张十分相似的脸,莫不晚不受控制的道:“这...这怎么可能...璆鸣...”
陈璆鸣拉住向后退着的莫不晚,眼神中却是说不出的哀恸,他张了张嘴,道:“兄长...”
莫不晚听后惊然看向陈璆鸣道:“兄长?”
陈润之勾起了一个很意味深长的笑容,极其缓慢的向他们走去,声音回荡其中道:“怎么?他没提起过我么?”
即便知道是陈璆鸣的兄长,可莫不晚仍然能明显的感受来自陈润之身上这步步逼近的压迫,陈璆鸣一直惦念着这个大哥,此时也想向他走过去,但却被莫不晚暗暗拦下道
“璆鸣,不太对...”
“弟弟,别来无恙啊。”陈润之走到他们面前道
陈璆鸣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陈润之一直杳无音讯,无数次陈璆鸣甚至都不奢望还能看到他,而如今他就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诡谲也好离奇也罢,这总归是他的大哥。
“兄长,这么多年你都到哪里去了?”陈璆鸣动容道
陈润之看着他笑了笑,轻声道:“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我走了这么多年,父亲都没有把你□□的刚毅一些么?”
莫不晚听不惯他这话,指责道:“璆鸣再不好,也比你这叛徒要好,你当年着了邪道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想过璆鸣替你承受了多少么?”
陈润之却也并不动气,仍带笑意道:“我自然知道,可若是没有我当年堕入...邪道,我这个弟弟又怎么能有斩杀狍鸮那样的功绩呢?”
陈润之着重这‘邪道’二字,表情上却并不在意,陈璆鸣继而道:“兄长,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父亲和我都一直在等你。”
“他等的不是我,是一个他心中的傀儡。”陈润之的神情有了一瞬的冰冷后又恢复那阴冷的笑意道:“弟弟,我这次来见你,并不是为了说这些,而是为着,你心中在意的那件事。”
陈璆鸣眼圈里的泪水似乎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丝镇定道:“你所指何事?”
“九婴诅咒,难道不是你一触即断的那根弦么?”陈润之盯着他道
莫不晚从来没有把这件事放在过心上,但此时见陈璆鸣眼神中的混沌,一下竟明白了事情似乎并没有他想的那般简单,陈润之挥了一下袍袖,在他二人面前踱了两步道
“不得挚爱以祭,长安必生灵涂炭、尸横遍野,这么听起来,若以一人性命而换得天下人安,倒是划算。”
陈璆鸣知道他费尽周折的来见自己,必定不是为了说这些风凉话的,进而问道:“你想说什么?”
“不急。”陈润之看向莫不晚道:“想来这位,便是我弟弟的挚爱了。”
莫不晚此时心乱如麻,无心理会陈润之的阴阳怪气,陈润之也不在意道:“不妨告诉你们,狍鸮确实受我调遣,可他不过就是我的一枚棋子,弃之可惜却也无伤筋骨,他办事不力即便活着我也留他不得,不过九婴诅咒,确实可以让我扭转局面。”
“你到底想要什么?”陈璆鸣看着眼前这个人越发觉得陌生道
“很简单,我要赤阎。”陈润之毫不避讳道:“这无数次本不该有的失利中,我终于明白这把传闻中的上古杀器到底意味着什么。”
陈润之向莫不晚伸出一只修长却干瘦的手道:“把赤阎给我,我帮你解了九婴之咒。”
莫不晚冷哼一声道:“我凭什么相信那个什么诅咒是真的?即便是真的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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