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0

猫的命名法(近代现代)——芥末君

时间:2020-06-04 11:58:13  作者:芥末君
  渐渐地,丹尼在这个熟悉的怀抱里放松下来。他的气息从短促变得平缓。他抽了抽鼻子,不明白刚才那突如其来的感性瞬间是什么。他明明搞得定一切,从控告前主顾到解决医生的抓马,但他被医生抱在怀里,那个瞬间几乎压倒了他之前构造的一切。
  操,他之前谈恋爱可不是这样的。医生有问题。
  他松开抓住医生衬衫的手,从对方的怀抱中抬起头来,仰头与医生对视。很难想象一次对视能凝就如此浓郁复杂的感情,丹尼几乎确定医生下一秒就要吻他。丹尼压抑着喘息,正想说点儿什么适合此刻气氛的情话,医生却抢在他之前行动了——
  医生后退了一步。他抬手摸了摸丹尼的头发,将丹尼留在原地,转身向楼梯走去。很快地,二楼传来了关门落锁的声音。
  丹尼瞠目结舌。
  操,医生的问题太大了。
  “你还要躲多久?再躲下去我就去踹门!”
  丹尼敲下这样一条留言。当然他踹不开医生的房门,这个体重只有100磅出头的小可怜,他连不如房门结实的浴室门都踹不开。但那不妨碍丹尼做出威胁。他还有许多别的方案。丹尼认真考虑着从房子侧面爬上去翻窗的可行性。他记得医生把梯子放在了地下的储藏室。干这件事,他足够年轻灵活。
  地下室已经是那天两人整理一新的样子。伸缩梯放在储藏室最深处,里间的收藏室门边。丹尼顺手推门而入。医生那天承诺要陪他看画,结果现在躲在二楼根本不敢再见他。懦夫。丹尼的手指擦过那几个装油画的木箱,转到装书的箱子上。爷爷的藏书范围很杂,有成人杂志也有莎士比亚。医生把它们按照开本和厚度统统装箱了,根本没有看过一眼内容。
  英语的书籍都在箱子里,只有日语部分好好摆在书房的书架上。这也是丹尼将此处误认为日本的原因。很明显,医生不想听也不想见到英语。
  ……他不会同样不想见自己了吧?
  丹尼皱起眉。他可不能接受这种回复。
  他把梯子抱出地下室,架在前院面对二楼卧室窗的方向。起先第一次没成功,梯子顶端磕在玻璃上,发出尖锐的声音,丹尼赶紧换了个位置,将梯子再抬高一层架在了屋檐上。很明显,之前的动静已经足够惊动医生了。那扇窗被向上推开,医生的脑袋从中显露出来。他探身向下看,表情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丹尼站在地面上,得意洋洋地抬头与他对视。
  “……你疯了吗?”医生说。他的声音里有按捺的恼怒。
  “你疯得比较多。”丹尼反唇相讥。
  他们的声音在雪地里回荡开。丹尼觉得有些对不住这瑰丽的雪景:他们这场吵架简直停留在幼稚园水平。但那也没办法,这幼稚园情谊就是丹尼此刻最为看重的了。
  医生一周前刚除过雪,前院的积雪只有薄薄一层。伸缩梯在里面插不牢,丹尼于是又从车库搬来扫雪机卡在梯子两侧。路过墙角时,他见到一个月之前他栽下的那朵冰花。就现在,送他花的那个人在他头顶喊让他停下,但丹尼充耳不闻。他向那朵冰花洒然一笑,确定梯子固定好,便利落地开始攀爬。
  在丹尼爬上二楼高度时,医生终于想起了正确的对策:他猛地关上了窗户。可丹尼才不在乎。他隔着窗户与医生对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丹尼很会笑,懂得将无辜与诱惑调和到一个合适的比例。或许还要掺杂一些威胁。他换了个姿势,用腿弯勾在伸缩梯上,开始活动手腕。那意思很明显:他要开始砸窗户了。
  医生别无选择,重新推开了窗。他似乎想说什么,但丹尼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丹尼猛地探身揪住医生的领子,把自己拉向医生的方向。这是个凶狠暴躁的亲吻,嘴唇和嘴唇磕碰在一起,一阵钝痛。但那疼痛也如此快活。丹尼狠狠咬在医生的下唇,趁对方张口时让舌头越过齿列的防御。他忘乎所以地亲吻着医生,霸道又强势,像是用舌头摩擦医生的灵魂。
  他们气喘吁吁地分开,医生满面通红,看起来像一只烧得过热的铜壶。丹尼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伸手去抚摸医生的侧脸。这个动作很是冒险:丹尼一手抓在医生的衣襟,一手放在医生脸上,半个身体都从梯格的缝隙里探向窗户,只剩腿弯将自己卡在梯子上。简直像艺术体操平衡动作。
  医生狠狠地瞪了丹尼一眼,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腋下,将他从梯子上抱下来。丹尼松开腿,志得意满地回抱。他如此怀念这个怀抱。明明才四天,他却觉得好像已经茹素斋戒好几年似的,奔着那心爱之物迫切而去。
  重心的偏移让他们双双摔落在医生房间的地毯上。丹尼立即翻身坐起。他跨坐在医生腹部,双手撑在医生的头部两侧,从极近的距离望进医生的双眼。他从那双眼里看到愤怒、痛苦、与燃烧的爱。他看到的是医生,也是纯黑色瞳孔中反射的自己。
  丹尼重新吻了上去。这次,他的动作更加温柔。他舔舐着之前自己留下的齿印,娴熟地安抚着。他的左手垫在医生后脑勺下,游走于那些短短的发梢;右手则忘情地抚摸着医生的身体。
  他到底是怎么忍下来的?丹尼分出很少一部分思维,如此反省道。他明明这么想要他。
  医生全然被动地接受着丹尼的爱/抚。丹尼听得出他的呼吸在逐渐加重,直到不能再忍耐,才终于开始本能地回应。他的动作着实笨拙,甚至不像个成年人——难道他从来没有过情人吗?不知为何,丹尼更加兴奋了。他用全副热情亲吻着医生,臣服于对方无措的鼻音与生涩的回吻。
  直到医生呼吸不畅,呜呜呻吟着试图将他推开,丹尼才舍得暂停这一场唇舌的厮磨。他温柔地退开一寸,低头注视着医生迷离的表情,试图找一些情话去抒发自己、安抚医生。但那当然是徒劳的。英语,或者日语,没有语言能表达他此刻的情绪,他必须从脑子里扯断几根神经连接到医生脑子里,才能传递这种太过深邃的感受。
  丹尼着迷地抚摸着医生的面颊,反复摩挲下颌处的棱角。医生的下巴有几处小伤口。在他的右手受伤时也有过,然而时至今日又出现这种痕迹,就只能用医生心神大乱解释了。丹尼爱恋地用指腹撩拨着那处,又俯下/身去吮吻舔舐。医生浑身一颤,尖锐地吸气。丹尼得意一笑。
  “喜欢吗?亲爱的,喜欢吗?”丹尼含糊地问道。真奇怪,他称医生为“亲爱的”。这是丹尼第一次在床上使用这个称呼,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突兀。是时候了。丹尼想。他打算让双手忙活起来,向更致命处去,然而身下的身体骤然僵硬了。片刻后,医生强硬地推开他。
  他们之间的体型和体力的差距那样大,只要医生不愿意,丹尼是强迫不了他的。丹尼茫然地顺着医生的力道坐了起来。他们之间仅仅相隔医生的臂展。
  丹尼不满地凑过去再次试图靠近,他侧过头去亲吻医生的虎口。医生猛地攥起拳,那样子绝不是无动于衷。但他推开丹尼的手如此坚决,岿然不动。
  哪里出了差错?丹尼半是心焦半是恼怒地想。他们都起了反应,医生这到底是有什么问题?丹尼瞪视着医生,然而医生不肯与他对视。丹尼微微垂着眼,眉梢眼角处处泛着红,下唇一处明显的齿痕微微渗出血。丹尼忍不住又起了反应。他盯着医生,想知道他是否也有同样的想法。
  然后丹尼想起来了。刚刚情热时,他已经问出了这个问题。丹尼甚至还叫了一声“亲爱的”。
  他说的是英语。
 
 
第24章 
  情热时流下的汗水逐渐变冷,像一条蛇沿着丹尼的背脊爬入地毯。喘息声平息后,丹尼只能听到一阵阵的耳鸣。他站起来,觉得有些晕眩。医生禁止他靠近,于是丹尼跌跌撞撞退后两步,撞在床沿上,顺势坐了下来。
  医生也从躺着的姿势坐了起来。他靠在衣橱和墙壁的角落里,眼神看起来茫然又无措。医生嗫嚅了几句。那语调几乎是满怀歉意的,但医生的肢体语言截然不同——他微微侧过脸,盯着窗户漏进来的光斑,不肯抬头看丹尼一眼。
  丹尼的心立刻被戳痛了。
  “你……不要这样。”医生低声说。他的声音听起来远不如平时那么平和自信。丹尼感觉自己被这个声音分裂成了两半,一半怜惜着医生的茫然与痛苦,一半控诉着自己的委屈与不甘。
  丹尼没有回答。他坐在亮处,望进医生所在的角落。医生个子那样高大,却完整地缩进了暗处的角落里。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看见医生的身影融化在阴影里。丹尼伸手去捉,却只探到一手流光,连空气中流动的灰尘也迅速地从指间溜去了。
  医生沉默地垂头望着地上的光斑,仿佛对丹尼的举动一无所觉。他的呼吸短暂而急促。
  过了半晌,医生又重复了一遍:“不行的,你不要这样。”
  “为什么?”丹尼反问道。
  医生喃喃道:“你是一只猫。不行的。”他的视线仍然没有离开那扇窗的光影。丹尼沐浴在光里,明亮清晰,可医生就像他不存在似的,始终不肯抬头看他。
  “我不是猫。”丹尼说,“久世,你看着我。我不是一只猫。”
  医生抬起头。丹尼以为他终于愿意与自己对视,但实际上,医生径直将视线转到了丹尼身后的空濛处。丹尼几乎被他气笑了。医生也有如此幼稚的一面,以为不去看就不存在?他站起来,大步走到医生面前,弯腰握住了医生的下巴,稍稍用力,迫使他抬起头。
  丹尼强硬地凑近医生,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看着我。”
  医生皱起眉,表情很是抗拒:“……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要你看着我。”丹尼说,从刚刚到现在,委屈的情绪一直在胸腔膨胀,压得他连呼吸都难以为续。他深吸一口气,遏制住声音里的颤抖,强硬道,“看着我!丹尼——你记住,我是丹尼。不是一只猫的幻象,不是你脑子里什么安全的幻想,就是我。我会伤害你,也会爱你。我是与你对等的人,而不是宠物、不是一只需要你宠爱原谅的猫!”
  他注视着久世:“你看着我,你必须看着我。”
  “可我看见的就是一只猫!”久世低狺道。
  丹尼听得出这句话里隐藏的怒气。久世仰头看着俯身与他对视的丹尼,暂时没有动手的意思,但每个肢体语言都在表示抗拒。丹尼没有理会。他也被久世的顽固所惹怒了。
  “猫?你会对一只猫硬?”丹尼讥笑道,“久世,你是不是太变态了?”
  久世的脸色立即苍白起来。丹尼讪讪地收回手,感到后悔的同时,又有一种特别的畅快:悬而未决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了。这样刺激久世并不是丹尼的本意,但事已至此,他必须叫醒久世。他不能再放任久世自欺欺人。
  “我不是猫,你明明知道这一点。”丹尼说,他的语气渐渐笃定起来,“久世,也许一开始你的确把我当做猫咪,但现在绝非如此。我们做了人与人交往所需要的一切,交谈、合作、争执,我们一起用餐、讨论过去和未来,我们与彼此亲吻,对彼此动心……那么多次了,你怎么可能还把我看成猫。你明明早已想通,不要逃避。”
  久世的脸色更差了,他的嘴唇紧紧抿着,下巴绷得像一块僵硬的城墙砖。
  丹尼硬下心肠不去理睬。他继续道:“我不知道美国人对你做了什么,我只想说我是无辜的。你听我说,我也到过悲惨的处境,但我——”
  “因为你属于这里。”久世说。他的声音很低,“你属于这里,他们不会觉得你在这里不对。”
  丹尼一怔:“他们?他们是谁?你为什么要在乎他们的看法?”
  “那我能在乎谁呢?”久世反问道,他的声音破碎而不安定,“这里没有别人,只有猫。都是猫,全部都是猫。猫有猫的行为方式,他们吃猫的食物、讲猫的语言、用猫的方式打交道。我来到猫的国度,我入乡随俗。我讲英语,猫听不懂我的口音;我拿刀叉,猫嘲笑我的动作;我送爷爷去医院,猫把我们叫做‘瘟疫’。商店与餐厅不允许我进入,超市也只能走自助结算通道,因为收银员拒绝给我服务。”
  他抬头看向丹尼,抬头纹鲜明而深刻:“我们终于在镇上租到了公寓,但很快玻璃被砸破,起居室留着酒精、呕吐物和狗屎,墙上用喷涂颜料写着‘瘟疫’。我报了警,但没有用。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毫不在意。我能怎么办?打一架?可这里持枪合法!他们向我拍口袋里的枪!难道非得你死我活这一切才能结束吗?我不明白,我不是猫,我根本不能明白……”
  丹尼无法回答。佛州不能公开持枪,但隐蔽持枪证很好弄到手。丹尼也有一张。他基本没有随身带过枪,也不觉得持枪有什么特别的——持枪与否,都能杀人不是吗?但久世是日本人,他恐惧枪械,这件事对他有绝大的冲击。他已经足够健壮强大,却还是无法保护自己。
  丹尼与久世对视,为那目光中饱含的痛苦感到不知所措。他原本以为自己能体会久世的痛苦,但他其实不能。他们终归是不一样的。没有人能完整理解另一个人,哪怕以纯然的爱也不可能做到。
  “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你觉得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久世问道。
  丹尼立即摇头。他慌乱地看着久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那为什么我如此痛苦、为什么我要忍受这个,而那些猫自由快乐?就因为我长得不一样?人可以这么自私狭隘、可以憎恨无辜的人、可以做一切坏事而于心无愧吗?”久世猛地推开丹尼站起来,质问道,“我怎么可能把他们看成人类?他们怎么可能是人类?他们是人,我是什么?我为什么在人类社会活不下去?爷爷口中那个友善自由的国度在哪里?”
  “可——”丹尼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在他能组织出语言之前,有什么在视野内一闪。他看见了久世眼角的泪水。
  丹尼没想到久世会哭。医生从未在丹尼面前哭过。泪水是态度转变时无可辩驳的证据,是规则的破灭,从强硬到求乞。久世的防线自洽又单薄,对不适用的情境统统选择闭目塞听。能打破他的逻辑殊为不易。丹尼本该庆祝这阶段性的胜利,然而现下,他根本无暇去关注那些。
  丹尼慌乱地抬手去擦拭久世的泪水,可泪水是止不住的,他于是扑上去抱住久世。丹尼比久世矮一个头还有余,这样的拥抱就好像一只小鸟扎进一棵树。久世没有回抱他。久世仰起头,空茫地盯着天花板。丹尼曾经听他说起,这是他在爷爷去世那段时间里常做的动作。是向更高处无声的询问。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