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贺离又禁不住以小老虎的心态吃起仙女姐姐的醋。
看来,有些事,她有必要再提醒白绵绵一下。
“师父。”贺离有意用了显然只有小老虎会用的称呼,随即变成虎身。
白绵绵果然应声转身,看到两天没见的小老虎正好好地在自己面前,心里一时间颇为思念,刚下意识要上前亲近,那虎身却在她面前瞬间又化成人形。
看着眼前那明显怔住的人,贺离这一次格外强调了自己的身份,“我不是什么仙女姐姐,我就是我,师父,你看清楚了吗?”
白绵绵是有道行的兔子精,哪怕数十米之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更何况,刚刚小老虎就在离她不足半尺之处,她看得格外分明。
她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那个让她始终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
那天她悲喜交加之下,虽然也亲眼见到仙女姐姐变成小老虎的样子、随即又变了回去,但那时满心混乱的她根本无从理清真正的重点,只跟着仙女姐姐话语的节奏,下意识觉得自己弄错了事、报错了仇,很丢脸。
表面上,她已经知道仙女姐姐就是小老虎这件事,可实际上,因为长久以来小老虎的样子在她心中根深蒂固,她也没有亲眼见证小老虎化形的整个过程,所以她对小老虎已经不再单纯是虎形这件事根本没有实感,她根本就没有把小老虎和人形的仙女姐姐之间真正划上等号,而是有些荒诞地把这两件事割裂了开来。
大概对她而言,仙女姐姐变成小老虎这件事,实在是太让她惊讶,以至于她的脑子也变得那样迟钝,需要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地来接受、消化这信息。第一个阶段,她明白了,仙女姐姐变成了小老虎、仙女姐姐没有杀掉小老虎,而第二个阶段……
沉默了一段很长的时间,白绵绵终于开口说出话来,“小老虎,你,你化形了?!!!”
直到此刻,白绵绵才真正把威风凛凛的小老虎跟面前这个一派矜贵冷傲气质的人对应起来。
说起来,这副酷样倒确实是挺吻合,白绵绵不无出神地想。
不过很快,她意识到更关键的问题。
小老虎怎么会变成仙女姐姐,准确地说,小老虎怎么会化形?
小老虎开灵智不过数月,修炼更远远达不到化形的程度。
心里想着化形是一件重大又危险的事,白绵绵对于小老虎化形一直是又期待、又止不住地忌惮,所以尽管她盯着它修炼、让它不许不认真,可却并不真的多着急进度。她知道化形有多么危险,就算再意义重大,也不能操之过急、拿小老虎的性命开玩笑。
身为小老虎的师父,她早已经想好,到时,她一定要用尽全力为小老虎护持,绝不能让小老虎出任何意外。但凡若是出什么意外,她也不必活了。
她觉得这是应有之理,她们之间相伴相依,她早拿它当成最重要的存在,它对她倾心相待,她当然也是一样。
可眼下发生的事却有些颠覆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
小老虎不但毫无障碍地在她面前变幻自如,还能用法术来去!
她是呆、是笨,可她不是傻子。这一件件事情摆在眼前,白绵绵觉得这一切已经再清楚不过,小老虎骗了她,故意隐瞒了她开灵智、化形的事!她根本就不是那时开的灵智,她瞒着她、自己一个人经历了化形这么重要又危险的事!她根本,就没打从心底里信任她!
越想越明白,越想越生气,不同于前两天在念渔那里时,相比于纠结无措而言没多少存在感的怒气,白绵绵这下是真气大了。
对于“仙女姐姐”,她到底说不上有多熟悉,尽管生气“仙女姐姐”先前的隐瞒,生起气来却难免有些力不从心、无法发自内心地代入全部感情,可是对小老虎不一样,她们朝夕相处了一百年,她发自心底、全心全意地关心、在乎小老虎,别人若是伤了她,她可以不计较,但若有人伤害小老虎,无论是谁,她定要那人付出代价。
她是这样在意它、信任它,她从没有怀疑过小老虎对她也是一样的真心相待、全心信任。可现在,她却骗了她,骗了她那么重要的事,还骗了这么许久!
一时间,荒谬感萦绕在白绵绵心头,她愤怒着,又迷惑着,她迷惑这一切发生的经过,她弄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她怀疑自己做了自作聪明的事。
她自作聪明、自以为应当地想要参与对于小老虎来说意义重大的事,而小老虎却把她排除在外。
霎时间胸口处梗得气都有些喘不上来,白绵绵胸口起伏着,抬步便往外走。
“你要去哪?”贺离伸手想拉她,但手还没碰到白绵绵的衣衫,便被猛然打开。
白绵绵眼下望着那张倾世面孔,只觉得分外扎眼。移开视线,她硬梆梆道:“你管好你自己,少来管我。”
作者有话要说:在白绵绵的视角里,贺离从小老虎变成仙女姐姐这件事是很突然的,因为她没有看到化形的整个过程,所以一时之间,还不能完全代入、完全适应。
所以可以看到,从仙女姐姐“自证身份”、解释清楚,到仙女姐姐带她回到家中,这整个过程里面,白绵绵仍然单纯地、惯性地、也有些割裂地,只把对方当作“仙女姐姐”这个单一身份,所以她表现出有点疏离的客气和各种不习惯。
但是这里贺离的再一次强调,让白绵绵终于彻底将这两个身份划上了等号。
在彻底明白这个事实之后,一百年的过往、情谊涌了上来,距离感、陌生感开始消散,从这一刻开始,她真正明白了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也真正开始投入全部感情,开始真情实感。
她愤怒、伤心的点主要在于:1.贺离居然骗她、不信任她,对她撒了一个很大的谎,这跟她一直的认知相违背;2.贺离居然瞒着她自己独自经历化形这种十分危险的事,这让她不能接受,而且感到后怕。
(虽然在贺离那里化形很轻松,但是拥有化形十分危险这一普遍认知、并且自己亲身经历过的白绵绵是不知道这一点的,她早做好准备要帮助贺离,但是贺离却瞒了她,这让她产生一种荒谬感和信任的明显不对等感,同时也非常后怕。)
这一切结合在一起,很少真正有什么脾气的她爆发了。
表面上这里是“两人”吵架,但实际上这里可以看到白绵绵对贺离的粗箭头。
要是不在意她,她才懒得管她有没有骗她、有没有给她对等的信任、有没有让她跟她一起“并肩应对”呢。
ps:这章吃醋的贺离好忙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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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先是忽视她,现在又要离开她,还从未有过地对她这般冷漠,打量着白绵绵的模样,贺离那玉一般的面孔也难得出现了一些火气。
她从来不想看到白绵绵的拒绝、抗拒,不想她恨她、讨厌她,可她更不能接受白绵绵像现在这样冷淡她、疏远她!
几步走到白绵绵跟前,贺离拦住白绵绵的去路,压抑着情绪,盯着她的眼睛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见她竟然还这样一副颇为理直气壮的样子问她 ,白绵绵更加不想理她,也不想看她,索性拨开她的手,换个方向继续往前走。
她也是气昏了头,根本想不到要施法离开,只在那方向换来换去,于是去路始终都被拦着。
如此周而复始,白绵绵终于耐不住火气地抬起头来。直视着眼前那一双黑眸,她条理、逻辑少有地清晰道:
“你问我什么意思,真是好笑,说这句话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你早已开灵智,早已化形,却一直故意隐瞒,我说得没错吧?”
脑海里浮现出遭受蛇精攻击那夜、她发现她开灵智时的场景,白绵绵讽刺地一笑,尖锐道:“那天我无意间发现你开了灵智,你一脸的紧张戒备,那时我以为你是惊讶、不习惯,现在想来,你是意外居然会被我发现吧?怎么,看我那时那么高兴,看我在人形的你面前慌乱无措,看我以为你不在了而伤心欲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很可笑?”
胸口处梗得不行,白绵绵顿了下,才又继续说:“我也确实是很蠢很可笑,居然被你隐瞒、欺骗、愚弄这么久!从开灵智到真正化形,你知道这中间有多危险吗?我化形那夜,周身都被天雷劈得皮焦肉烂,只剩下一点点残留的气息,是念渔把我捡了回去,我才没有死,我才熬了过来,中间但凡出现一点茬子,现在我都无法站在这里。那时,无人为我护持,可是你不一样,你甚至不用说什么,我自会倾其所有去帮助你、保护你,就算耗尽我所有的灵力我也不在乎。可谁曾想,你竟从头到尾都没让我知道。”
说着,白绵绵面上的神情越来越不能接受,“我自问从未对你不起,可你呢?却做出这种选择。我才要问问你,你是什么意思?!!你真的有信任我吗?!!你是觉得你天资高、怕我沾了你的光,还是怕我用心险恶会害了你?!!!”
盛怒、委屈、伤心、后怕夹杂着,白绵绵红了眼。
看着她这副模样,贺离发自心底感到后悔。虽然是有一些原因,但无论怎么说,她确实是骗了她、隐瞒了她。她不想花言巧语地为自己辩解,那会让她觉得辜负了白绵绵的真心。
花言巧语是一种技巧,而对白绵绵,她从来只用以百分之一百的真心。
可望着白绵绵那伤心的模样,她又下意识想安慰她。
真心对上潜意识,两种心理交杂在一起,让她的话语显得支吾又犹豫。
“我……”
见贺离说了一个字便没了下文,白绵绵简直要气得笑出来,她极力压着心头的火气,视线侧到一边,气极之下冷硬道:“你这样的天才,实在不应屈尊降贵待在我这小小的、不值一提的兔子窝,我也没有那个能耐当你的师父,你走吧!”
贺离几乎有些怀疑起自己的耳朵。白绵绵竟然让她走?
脑海里她对她的种种包容、关心还真切地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她从来以为,白绵绵就是她的全世界。可现在,这个人却以无比冷漠的态度让她离开,她的语气里面甚至没有一丝犹豫,这让她不愿接受,也不能接受!
是,她因为一些原因隐瞒了她,但因为这样白绵绵就要把过去全部抹杀吗?白绵绵现在的态度简直让她怀疑她放在心头、无比珍惜的那些过往不过是一场幻影。
打量着白绵绵冷若冰霜的侧脸,贺离心头攀上一丝寒意。
她已经明白了。白绵绵不能接受现在的她,她讨厌她,她抗拒她。
而她生气的真的是她的欺骗吗?大概并不是,无论化形早晚,都已是既定事实,她为什么不为她高兴,反而这样生气?她不是一直盼着她化形吗?
唯一的解释是……
回想着白绵绵教她修炼时的认真模样、对她化形的种种期待还有白绵绵面对“仙女姐姐”时的窘迫失措、刚刚仍在寻找小老虎的行为举动,贺离渐渐得出结论。
白绵绵抗拒的并不是自己化形这件事,也不是抗拒仙女姐姐,她是抗拒把自己跟仙女姐姐划上等号,先前没有真正意义上划上等号时,她面对着仙女姐姐,那种种反应是那样生动有趣,而在自己真正揭穿了这个“面具”、附加上小老虎这个身份后,她就变了,变得这么冷漠、抗拒。
她讨厌的到底是什么,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遍体传来一阵彻骨的寒意,即便再冷的天气,她也从未像现在这般几乎冷到了心底。
她想,白绵绵一定是发现了,发现了她早已对她生出不一般的感情,虽然连她自己都还不能确切地描述清楚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毫无疑问的是,白绵绵不能接受这种心情。对于那个此前并不相识的仙女姐姐,她向往、靠近,而对于与她相伴已久、却生出别样感情的自己,她排斥、厌恶,所以她推开她,所以她要她走。
尽管这两个身份同属于一个人,可对贺离而言,这有完全不一样的意义。仙女姐姐不过是个于白绵绵而言的陌生人,只有加上小老虎的记忆,才构成完整的她。她想要的是白绵绵对她发自心底、全心全意的接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白了她真实的“身份”后,对她的感情弃之如敝屐。
眼前这个她在意许久的人,因为她拂开了游离于“真相”上的迷雾、揭穿了仙女姐姐真实的身份,破坏了她对仙女姐姐的美好期待和感觉,而对她恼怒。她愿意靠近的,只是那个与她素不相识的陌生表象,对于真正的自己,她并不愿接受。这一切滑稽荒诞的事实,贺离已经知道得分外清楚,她觉得她可能真的应该按照白绵绵说的那样离开这里,然而,更滑稽的是,她发现她难以做到。
她甚至开始寄希望于白绵绵会忽然回转心意。
这并不是她素日的作风。往日,她从不把自己想要的寄托于虚无的幻想,因为那很可笑,然而现在,她却只能依托于那可笑的方式。
显然,这种幻想并没有辜负可笑的“评价”。白绵绵的态度没有发生丝毫改变,始终冷着脸、看着一侧,完全没有收回那句话的意思。
无论何时,无论有多么狼狈,贺离从没有考虑过放下自尊的可能性,然而,这一刻,面对着她所在乎的这个人,她终于动摇了。
语气里几乎含着一分恳求地,贺离问道:“你确定吗?你要我走?”
闻言白绵绵立刻抬手指向门外,那姿态仍旧是百分之百的果决,没有丝毫的犹豫。正要再说点什么,可一转头看到贺离的样子,白绵绵本该出口的绝情话语却迟疑了。
她看到,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隐约浮上了一层雾气,那沉重、带着钩子般既锐利又含有孤注一掷意味的眸光更宣告了其主人的伤心甚至绝望。
看着这样的贺离,明明现在显然不是什么回忆的恰当时候,可白绵绵却不自觉恍惚了。
她恍然记起,许久许久之前,她假装落水却险些真的出了事的那次,那时她意识苏醒过来,睁开眼,本想吓小老虎一跳,然而当那双湿透了的眼进入她的视野,她却傻住了。
那次,是唯一一次,她看到她哭。之后那么些年头,她没见她再哭过。哪怕那日,她要杀了她,她的眼睛也未见丝毫湿意。
而现在,面对她让她走的要求,她却唯二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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