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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这才传来一声尖利又带着沙哑的声音：“都起来吧。”
清恪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趁机悄悄的又瞟了一眼上座一眼。地上铺着一块暗红色的毛毯，曹瑾坐在一把太师椅上，顺手把手里的茶杯递给了旁边伺候的小太监。
清恪小心的垂下眸，手指不安的捏着袖子。
“小虫子，咱家有意收你做干儿子，你可愿意啊？”曹瑾拍了拍袖子，慢悠悠地道。
清恪盯着脚尖，不由的瞪大了眼睛，袖子里的手微微发抖。
他不傻！
宫里的传言有很多，真真假假的分不清楚，可他却是知道的，太监……最是别扭。
有些太监和宫女对食，会把宫女折磨的不成样子，有些太监则是因为因为没有那啥，专门喜欢玩小男孩儿。
曹瑾也算得上是在里面拔尖的，不过他不喜欢小宫女，也不喜欢小男孩，而是喜欢收干儿子。
太监们都喜欢收干儿子，为的是老了之后给自己养老送终，可曹瑾不是。
他喜欢玩那些被净了根的漂亮的小男孩。这也跟他幼时的经历有关系……当然这不重要。
现在他的干儿子就有四五个，据说以前还有几个死的不明不白的，宫人们有在私下里闲话，有的说是被他玩死的，也有的说是他几个干儿子做的。
清恪紧闭着双唇没有回答，当然不能答应啊！答应了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可若是不答应，他又有什么好下场？那可是曹瑾，在皇上身边都能说上话的人，就连寻常大臣皇子见了他都得给他三分薄面，他用什么去抗衡！
“小虫子。”曹瑾沙哑的嗓音里带了一丝凉意，“你可是不愿意？”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清恪知道，曹瑾定然是容不得拒绝的。
怎么办？
他死死的掐着手心，尖锐的疼痛从掌心蔓延开来，他却仿佛一无所知。
他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太监，对上曹瑾……他能怎么办？
清恪有些绝望，慌乱之下，他脑子里闪现出一个人的声影。
公子！
对，公子是丞相府独子，就算不受宠，丞相也定不管公子的，若是公子的话……
“小虫子，咱家知道你现在在九殿下宫里当差，也知道那许丞相的庶出公子待你不错，就这点小事，难不成你还想问问你主子的意见？”曹瑾的声音里带着讽刺，“要咱家说啊，你主子接下来会如何下场，可就在咱家一念之间。”
他没有说九皇子，也没说公子，只说他主子？他看出来了？他心里承认的主子，叫这人看出来了？！清恪猛地抬头，惊愕的看向曹瑾。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识好歹！”旁边的太监尖声叫了起来，“曹掌印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竟敢这般拿乔！没有眼力见的小贱人！”
清恪抿了抿唇，紧紧的抓住衣服的布料，却听到曹瑾噗笑一声“掌嘴。”
“没成想咱家身边还有这种不自量力的，敢打断咱家说话。看来咱家身边也该换换水了。”
那出声的太监瞬间白了脸，颤颤巍巍的跪下，一个脸比墙白的小太监木着脸从曹瑾身后走出来，开始掌嘴。
啪啪打脸的声音在院子里听着格外清脆，曹瑾也像是没了兴致，摆摆手让他回去。
末了还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咱家可喜欢人心甘情愿的，小虫子，你回去可得好好想想。”
……
第15章
清恪惴惴不安的回到偏殿，一连几天都平安无事，他心里越发的忐忑，曹瑾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或许他是在憋什么大招。
可安安稳稳的过了一个月都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清恪又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那人有了新的目标，就这么放过他了？
临近中秋，宫里又开始准备中秋宴，国子监放了半月的假。宛贵人最近得了圣宠，从前跟清恪关系不错的小太监也得了不少赏赐，清恪曾求他帮着弄一些笔墨。
赶巧宛贵人宫里有几块墨条受了潮，宛贵人便叫他把这旧的扔了再换一些新的。小太监去取墨条的时候刚好跟清恪碰上，想着左右都是要扔了的，便将那墨条给了他。
……
清恪摸着袖子里的墨条，高兴小跑回偏殿。“公子……”他朝里走，找到清安，本来雀跃着想告诉他自己今日得了块墨条，却看见清安刚好从房间出来，手上还提着一个包袱。
顿时愣了一下，“公子要出去？”
“嗯”清安笑着冲他点点头，“皇上让殿下去华觉寺请太妃回宫过中秋。”
为什么叫九皇子去？因为这位太妃是九皇子母妃的姑姑。
据说当今圣上能够登基，当初那位太妃在背后还出了不少力。
不过这里面牵扯到皇室秘辛，很复杂就是了。
清恪还想说什么，九皇子就从房间出来，“清安，走吧，我好了。”
眼见着二人就要出门了，清恪感觉躬身行礼：“殿下，可否带上奴才一起去？”
小皇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后跟着的清安，轻轻的皱了皱眉：“我和清安一起去便是，你跟着做什么。”
……
华觉寺地理位置极好，面水靠山，不过就是有一点——地势高。
真的高，清安站在山脚下，看着通天梯似的台阶，一脸放空。
这一阶接着一阶，经过了不知多少岁月洗礼的台阶，直耸入云。远远的，他觉得自己这么爬上去都能摸到了天上的云。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声：这得修多少年，才能修得这么高啊……
九皇子就带了清安和两个侍卫，那两个侍卫还是皇后送来的。
九皇子也看着高耸入云的台阶有些懵，他从前倒是也来过，不过那个时候是跟着母妃一起坐着轿子上去的，从来不知道华觉寺居然这么高。
“走吧。”
爬了不到一半，九皇子的出了一身汗，腿软的不行，脸色微微发白。
“殿下……”清安过来扶住他，担忧道：“殿下没事吧？”
小皇子摇了摇头，在河边找了块大石头：“咱休息会儿吧……”
清安点点头，把包袱从身上解下来，从里面拿出一块布铺到石头上才让他坐。
小皇子看他的动作：“其实不用这般……”
然而看清安一个人在那里干得热火朝天的，小皇子抿了抿唇，也没说什么，干脆走到一边看水里的石头。
清安收拾妥当，见他蹲在那里，走过来：“殿下，昨日才下了雨，上游的水急，恳请殿下稍微后退些。”
小皇子点点头，朝后退了几步，坐到那块石头上休息。清安则在一边跪坐着。
实在是见不得清安这副恭敬的样子，小皇子托着腮歪头看着清安的侧脸。
“清安，你今年几岁了？”
“七岁。”
小皇子垂眸，寻常人家七岁的孩子才刚刚懂事，清安七岁便要事事面面俱到……
“清安为何对我这般好？”
“因为娘亲说了，殿下是清安的主子。”
小皇子还想问些什么，正打算开口，几匹马飞快地从林间疾驰而来，为首那人，脑袋上包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那跑的飞快的马穿过茂密的树丛，快逼到眼跟前，他猛地拉紧了缰绳，高高的马蹄扬起，直逼小皇子面门而来。
小皇子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这时听得“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在那箭射穿小皇子眉心的前一刻，一道小小的身影扑过来，将小皇子从石头上扑到了河里。
小皇子被水狠狠的呛了一口，挣扎着从河里爬出来，才发觉水里都是一缕缕的血迹。
“清安！”小皇子脑中一片空白，想也没想的重新跳入湍急的河水中。
一边的两个侍卫都傻眼了，九皇子再怎么说也是龙子，若是在他们手下给弄丢或者出了什么意外，恐怕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只匆匆将那几个贼人的外貌记下就跟着跳到河里。
刺骨的河水卷着清安，不断地把他往下拉扯，胳膊传来一阵阵刺痛，清安屏着呼吸，努力地想向上游，受伤地胳膊却疼的使不上力气。
他艰难地想伸手抓住什么，一股浪头拍了过来，几乎把他拍晕。
哗啦一声，湍急地河水直接把他冲了出去，悬在空中。清安的意识迷迷糊糊的，任由自己坠落，而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也紧跟着被冲了下来。
逆着光，清安眯着眼睛看不清是谁，再想仔细看的时候，已经轰然掉到了水里。
水声潺潺，小皇子艰难的站起身，又踉跄地跪在水里。
他的手被水泡的皱巴巴的，已经入了秋，在水里这么一泡，他的皮肤更是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白。
小皇子惊恐的看着平静的水面，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漫上心头。
清安他……
“暗一！你给我出来！你们快给我把清安找出来！”小皇子着急的拍打着水面，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你快出来！清安……清安他……”
一道黑影不知从哪里跳出来，在水里捞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皇子结结实实的喘了口气，视线一花险些又栽倒在水里。
“清——”他张了张嘴，想呼喊出声，喉咙肿胀疼痛难忍，挣扎着扑到岸边，跌坐在地上，拍了拍清安惨白的脸：“清安……清安……”
小皇子的心跳的很乱，清安脸色惨白，安安静静的仿佛没了生息，右臂上稳稳地插着一支箭，半边的身子已经被血染透了，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甚至不敢去探他的呼吸。
怎、怎么会这样？清安他……
“暗一……你看看……快看看……”小皇子哆嗦着嘴唇，死死的盯着清安的脸“救……救他……快……”
一边的暗一探了探清安的脉搏，伸手使劲按了按清安的胸口。
噗——
一口水吐了出来，清安痛苦的咳嗽起来，□□着缩起了身子，虚弱的喘着气。
浮尘（小皇子）愣了愣，一股热流顺着眼角流下来，意识到自己哭了，他飞快地抹了眼泪：“清安，你没事吧……”
“殿下……”清安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小皇子，只说了两个字，喉咙就跟着疼了起来，呛水造成的不仅仅是喉咙的疼痛，这痛难以言喻，直冲天灵盖，清安难以克制的在地上翻滚了两下，痛苦的吐了一口酸水。
浮尘（小皇子）慌张的把他扶起来：“清安，你哪里难受？哪里还有伤？”
清安摇了一下头，红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清安……没……事……”清安艰难的说了这么一句，又狼狈的跪在地上呕出一口酸水。
浮尘抿了抿唇，又重新把清安抱在怀里，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在他身上，他抖着声音：“清安……清安你别怕……我这就……这就带你回去了……”
清安冲他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又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
第16章
失血加上落水，就是成年人的身子也撑不住，何况是清安。
看着他闭上眼睛，浮尘（小皇子）害怕极了，怕牵扯到清安的伤口，他只能小心得握着他得袖子。
“是谁……是谁干的！”
“清安……”浮尘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清安，眼泪跟着滚落下来。
“清安……不要……不要死……”
泪水一遍遍的模糊了他的眼，任凭他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若是清安死了的话……若是他死了的话……
是谁！到底是谁！清安一直跟着他，从来也没跟人闹过红脸，他那么讨人喜欢，那些宫女太监背地里也对他有好感。谁！谁会对他……
他？浮尘脸上一白，他们的目标……那群人想杀的……不是清安……是……他？
清安……是替他挡了灾。
暗一不知何时已经又从暗处跳了出来，用枯枝堆了个火堆，随后将清安身上的衣服撕下一条勒紧了他的肩膀止血。
“主子,来人了。”
河下游是一处密林，虽然有些偏僻，但应该也不至于没有人来，何况那两个侍卫在小皇子落水之后也跳下水，估摸着距离也该找到了。
清安一直昏睡着，火光跳跃在他白的有些透明的面庞上。他没由来地心尖一颤，心里慌乱起来，白着脸伸出手指一点一点靠近清安的鼻子底下。
——却好像一点呼吸都没有。
仿佛被人当头甩了一棒，小皇子脑子里一片空白，周围的声音都渐渐的消失不见，只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
“清安！”他使劲的摇晃着清安，一双黝黑的眼睛里沾满了水光，在跳跃的火光里越发通红,“清安！你醒醒！”
“九殿下？！”
一个声音在月夜中响起，浮尘的脑子有一瞬间的卡壳，才想起暗一方才说有人来了，随即用尽浑身力气大喊：“我在这里！”
那两个侍卫踏着夜色跑来，那一身的狼狈不比小皇子身上好看。
九皇子遇刺，丞相庶子受伤命在旦夕，其中一个侍卫跑到山下的镇子上买了辆马车，又是一阵的兵荒马乱，把清安和小皇子塞进了车，马车便飞快地冲回皇宫。
……
九皇子宫外遇刺，皇帝震怒。
莫要说皇帝，就连前朝的大臣都是一脸懵逼——九皇子没有母妃，谁不知道宫中诸多皇子中，最不受宠的就是九皇子，好端端的刺杀九皇子做什么？吃饱了撑的闲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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