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你这——”其中有人忍不住要询问,似乎有意难平,胸口起伏不已。
“诶~别着急。”刘福通打断了他,“这里面可不仅仅只有我的心意,还有王公公的心意,你们得细细品一会儿。这样吧,我们先看节目,一会儿再给答复也不迟啊。”
刘福通对角落里的风飘絮使了个眼色,风飘絮点头,风月楼十二位姿色美丽,各有千秋的名伶便如仙女一般登了台。
先是瑶筝奏起,勾住了宾客的神,随即琴箫琵琶合奏,仙音绕耳。
风月楼的表演可不是一般人能看到,十二名伶各有绝活,同台献艺非比寻常,自然很快就把人的目光吸引住。
刘福通趁着宾客注意舞台的时候,对身边韩业低语,“南宫碧落呢?”
“在二楼,要叫她下来?”
刘福通抬头一看,看见南宫碧落也在上面盯着他,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他便沉了脸道:“不用了,等她在上面吧。要你做的准备都做好了。”
“嗯,干爹放心。”
“好吧,那我们也好好看节目吧。”刘福通扫了扫宾客,就算是风月楼的表演,这些人恐怕也是心不在焉的在看,心里呀一定都在想对策,刘福通就喜欢看他们为难的样子。
看节目的心情也更加愉悦了,还跟着音乐打起了节拍,摇头晃脑起来。
风月楼的演出就如同一场引人入胜的剧目,虽然只有十二人,起承转合,配合默契,将故事用才艺娓娓道来。当琳琅放下琵琶,撑着座椅踢起修长的腿,转了个美丽的圈,捡起了地上的鼓槌后,几声震人心魂的鼓响,红衣如血艳红的凤舞从天而降落在了舞台。她立在舞台中央,抬手弯腰,身姿绰约,抬眸一瞥,勾魂摄魄,未起舞已经迷了人。
随即水袖一挥,击中周围鼓面,与琳琅鼓声相合,又一抬手,勾住若雪手中的画笔,若雪将画纸往空中长长一展,凤舞水袖就描出了袅袅云烟秋水。
“好!”刘福通不禁拍手叫好,他的义子也随声附和。
“都说风月楼的凤舞姑娘,是凤舞九天,一舞倾天下,果真名不虚传。”刘福通又摇头晃脑起来。除了他义子,其余人只是陪着笑了下,无法专心观赏,倒可惜了难得一见的表演。
二楼上,南宫碧落主仆随时都关注着一楼。
曲水看着刘福通的样子,嫌弃道:“摇头晃脑的,更像个王八了。小姐,你说他信封都是什么,让宾客样子那么怪?”
“大概是横征暴敛和威逼利诱吧,他们一向贪得无厌,吸食富商,拉拢群臣,就是不知道今夜在座有多少人会低头妥协。唉~阉党势力不除,犹如蛀虫在木,啃食着别人的血肉。”
“哼,这老王八坏得很!真是可惜了风月楼的姑娘们那么好的演出。凤舞姐一舞难得,只给皇亲国戚出过台,今天为了这个老王八,真不值。”
南宫碧落对此没有说什么,她看了眼一楼角落里的风飘絮,风飘絮目光平静无波的注视着舞台,注意力却在四方,只是个表演倒没什么,也是她们做惯的事,今夜最怕是不知道会有什么突**况发生。
“瑶红,安排都做好了吗?”
瑶红的回答慢了一些,“安排好了,我们的人守在外面,一旦发现有人行刺,会先下手破坏。”
今天的瑶红脸色比以往要冷酷得多,她看着舞台上挥洒着汗水的凤舞,心里有些不安。
凤舞一舞将表演带入了高潮,她水袖缠住二楼栏杆,如飞天仙子一样退了场,她的表演结束了,但台上的演出仍在继续,音乐随着凤舞的退场,渐渐缓和,也是给宾客观赏时留白回味舒缓。
不过今夜,却只是迎合了刘福通的心意。
趁着表演缓和的间隙,刘福通盯着宾客们阴测测的笑了起来。
“诸位,想好了吗?”
一声问话,让满座宾客如坠冰窖。
第76章
刘福通的问话让宴会的气氛又变得微妙起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打算先说话,刘福通皱起了眉,“怎么,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
曹凌风当年也是硬脾气、铁手腕做大的生意,虽然也送过财打过人做了些不光彩的事,但还没有受过这种气。刘福通先是以权强迫他参加宴会,现在又想无故就分他生意三成收益,欺人太甚,他想要说什么,曹雨安却轻轻按住了她爹的手腕,微微摇了摇头,曹凌风便忍了下来。
其余人虽然也是心有不满,但谁也不愿当出头鸟,那些官员更是三缄其口。
刘福通脸色更加阴沉,右手的拇指食指中指开始缓慢且规律的摩挲,熟知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起了杀意的表现,薛丁和其他义子对视了一眼,还是他义子先开的口:“干爹,现在凤舞姑娘刚刚才退场,许是诸位宾客都还没回过神。宴会还长,不妨先喝酒,这酒是薛老七从洛阳带来的杜康。”
刘福通轻轻哼了一声,看了眼薛丁。薛丁瞪了眼刚才说话的人,笑道:“是啊,干爹,您的寿宴司礼监、东厂,加上各方大臣将军都重视得很,虽然他们都没能出席,但心意总到了。我呢只是小小的河套漕商,除了二十条破船,也只有带点俗物聊表心意。这酒是我特意带来孝敬您的,好宴少不了美人美酒。今日难得风月楼尽心,不仅十二名伶齐登台,还请来了凤舞姑娘助兴,干爹先好好享受宴会,我想等下诸位大人、员外也会给上一个满意的答复,不会让干爹您这寿星在寿宴上失望。对吧,诸位?”
薛丁目光扫过众宾客,宾客也只能勉强扯起笑容,有人已经禁不住压力微微点了点头,刘福通笑了起来,韩业也在此时道:“是呀,干爹我想不会有人不识相。您先享受宴会,喝酒、听曲儿,再让凤舞姑娘出来跳上一段,只一舞也不尽兴不是。”
韩业的话算是转移了刘福通的注意,却让风飘絮和瑶红皱了眉。尤其瑶红那目光瞪着韩业,恨不得刺穿他,反倒是早已经从二楼下来站在她们身边的凤舞,轻轻拉着瑶红的袖子,让她注意些。
“呵呵,这舞倒不必再跳了,再强行加舞反倒坏了整个节目的编排,咱家不介意她只跳一支舞,就是——”刘福通目光扫过风月楼一众美人,看向了角落里的凤舞,“难得凤舞出了楼,来了宴席,一舞就歇着有些可惜了,咱家这儿美酒有了,少了个斟酒的人。来,凤舞姑娘,替咱家倒个酒吧。”
二楼的曲水不禁低声咒骂道:“老鳖吃木炭,该死的黑心老王八!”
凤舞未有动作,风飘絮也尚未表态,却听得瑶红笑着上前道:“倒酒这种事,还是让我这种做惯的人来吧。”
“你算什么东西!有凤舞姑娘在,轮不到你。”韩业将瑶红喝止在原处。
风飘絮及时拉住瑶红手腕,对凤舞使了个眼色。凤舞就仰起笑越过了瑶红,边朝刘福通走去边道:“哎呀,为公公倒酒,是应该的。”
她风情万种走到刘福通旁边,拿起酒壶为刘福通斟满酒,又抬起酒杯敬到刘福通面前,天生媚骨,顾盼生情,“祝公公日月昌明,松鹤永春。”
刘福通笑着接了酒杯,一饮而尽后,一把拉住凤舞手腕一扯就将她带到了自己怀里,坐到了他腿上,“你呀,就在这儿为咱家倒酒吧,最好哪儿也别再去了。”
凤舞脸色有一瞬僵硬,但还是很快恢复笑靥,“公公今儿是寿星,说什么就是什么。来,再敬公公一杯。”
“哈哈哈。”刘福通便又饮了一杯,目光开始打量起怀里的凤舞来,越看越觉得美艳非常,是比他那些宠妾要美上几分,手也就不安分的摸上了凤舞的腿,缓缓游走。
看得在场男人嫉妒艳羡,也看得在场女人厌恶,更看得瑶红身躯微微颤抖。
台上的姑娘克制着表情,维持着表演。曹雨安别开了眼,只觉不堪入目,二楼上曲水已经恨不得拿手中的剑戳中那只咸猪手,“小姐,如果不是你被皇命压着,我都想替天行道!”
南宫碧落亦阴沉着脸,只是比别人更懂得控制一些。她看向风飘絮与瑶红,被风飘絮握着手腕的瑶红,脸色有些让人心疼。连曲水看着都那么生气,那瑶红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么愤怒,然而她还是随着风飘絮退回了角落里。
让阴影遮住了她的模样。
“都说你除了皇室贵胄相邀,不会出席私宴,在他们面前你也是这样温顺吗?还是更加孟浪一些?”刘福通的手流连了凤舞大腿,还欲往上。
凤舞一下按住,双手捧住刘福通的手,又微笑着空出一手去将酒杯倒满了酒,端了起来,“公公哪里话,只有在公公这样非凡的人面前才有例外,好比这倒酒的事就从来不会亲手做。”
刘福通看了眼酒杯并不去接,凤舞心领神会,送到了他嘴边。他就着凤舞的手将酒饮了下去,手抽出来点了点凤舞的鼻子,“莫说经美人儿手喂来的酒就是要香一些。”
他的手还是在凤舞腰上抚摸,这次不再急着游走,尖细的嗓子慢慢吞吞说着话:“这人呀,还是得有权有势才行。得跟对人,做对事,自然荣华富贵什么都有了,非凡?呵呵,只是比普通人更明白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刘福通对凤舞说,也是对在场的所有人说。
风飘絮冷眼看着刘福通,她的手依旧握着瑶红,自然感觉得到她因压抑而颤抖的身躯,她轻轻瞥了一眼瑶红。瑶红在风飘絮锐利冷酷的目光下不得不错开了视线,低头不再去看凤舞那边,几个呼吸间,至少身躯的轻颤被克制了。
南宫碧落早就知道这老太监好色成性,注意力放到了四周,护卫在每个出入口把守,两人或四人成双数把守,二楼上相对较少,最容易突破的那个平台却只有一个守卫。画船已经划到了河心,除了刘福通不停给宾客施压,什么事都还没发生,是刺客太沉得气,还是刘福通太沉得住气?
这老乌龟得意忘形的样子看多了不免生气。
偏偏刘福通还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他拍了拍凤舞臀部,“来,去给我这些干儿子一人倒一杯,也让他们尝尝凤舞姑娘亲手斟的酒。”
凤舞脸上笑意不变,从刘福通身上起来就拿起酒壶,挨个去给刘福通干儿子倒酒。没有待在老太监怀里,但那些人比刘福通也好不到哪里去,趁着凤舞倒酒是又动口又动手的调戏。那个摸摸手,另一个揽下腰,拿孟浪放肆的污言秽语当成了骄傲一般的喧闹。
凤舞却都一一在含笑的娇媚中应对了过去。在风飘絮看中她之前她就早就看透了男人的嘴脸,也正是因为她曲意逢迎的本事炉火纯青,才会被风飘絮选中。只是她不敢去看那个角落,那个有着瑶红的角落。
风飘絮将瑶红扯到了身后,挡住了她,冷漠地看着游走在诸多男人身边的凤舞,目中似一汪不起波澜的死水。她用只有她和瑶红听得到的声音低语:“早就告诫过你们不要动情,以凤舞的身份,有些事你们就该预料得到,记住你该做的事。”
“是。”瑶红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她把杀气压在心底,连心一起封闭。
凤舞又回到了刘福通旁边,为他倒满了酒。刘福通一揽,她又到了刘福通怀里,娇嗔道:“公公,凤舞不重吗?”
“你呀好比飞燕能跳掌中舞,怎么会重,再说咱家也舍不得松开这温香软玉。”他的手终是顺着凤舞的腰身往双峰去了。
凤舞拂住刘福通手背,拿起酒杯,“公公,这次我的姐妹们为公公祝寿可都费了心呢,你光顾着我,不去看她们的表演,不是浪费了风月楼的一片心吗?来,您一边喝酒,凤舞一边给您讲一讲这舞台上哪些细节,透着我们对您的心意。”
刘福通手再度被按住,眼睛眯了起来,笑容倒没变,“好呀,咱家是不该冷落了舞台上的表演,不过啊,这酒得你喝。”
刘福通把酒推到凤舞的嘴边。凤舞一愣,随即嫣然一笑,喝了下去,但是第二杯酒又被刘福通倒满,似乎是不要凤舞歇息的,一壶酒须臾之间全数进了凤舞肚里,凤舞红了脸,整个人就更加散发着诱惑。
“好酒量。”刘福通赞扬了一句,却又对薛丁使了个眼色,新的酒壶又送到面前,一共一十二瓶,“来还有,再满上。咱家呀就喜欢看你喝酒的样子,那么香的酒从你的唇中流了那么一些出来,顺着脖颈,一直流下,好看得紧。”
杜康是好酒,后劲却极冲,饶是凤舞酒量不浅,看到刘福通的架势也心底发虚,“公公,凤舞酒量浅,怕是喝不了这么多。”
“诶~谦虚了,今儿都说咱家说了算,你不会拂了咱家面子吧。”刘福通提着酒壶,看着凤舞的目光咄咄逼人。
凤舞无奈,只好又端起了酒杯。刘福通却直接将酒壶抵住了凤舞的唇瓣,又举高,微微倾斜着,里面的酒将洒未洒。凤舞无法只好接过酒壶的把手,高举着往口中倒了起来,流线一般的酒水,弯曲成了优美的弧度,落入了檀口。
本是赏心悦目的姿态,因着刘福通的逼迫变得不忍直视,都说女子地位不高,这欢场女子就更加轻贱,再美的皮囊,只是那一抹蹙眉豪饮时眼角的可怜。
偏生刘福通还在一旁道:“这才对嘛,人呀,知道自己的身份,站对自己的位置,迎合对的人,这一生啊才能衣食无忧,才能荣华、富贵~”
他的义子也在旁边起哄,凤舞这一会儿功夫,就是第二壶见底了,第三壶却已经递了上来。曹雨安几度想要开口,与曹凌风视线一对,也就忍下来,宾客只能在刘福通势力的哄笑中敢怒不敢言。
他们也是自身难保啊。
南宫碧落沉着脸旁观,曲水想要叫她想想办法。可是曲水也明白,她家小姐仅是个捕快,连刘福通身边的一条狗的地位都不及,单是韩业这个锦衣卫千户,官阶就压了都察院总捕几等,身不由己。
凤舞已入肚四瓶,刘福通却已经把第五瓶提起了,没急着给凤舞,凤舞的眼眸已经有些迷朦,这更让刘福通的占有欲和快感升腾,“凤舞,你是个讨喜的人儿,咱家呀想要你从此以后跟着咱家享福,你看如何?”
这是直接想要霸占凤舞了,瑶红的嘴唇微张,因为风飘絮挡在身前的背影而沉默合上。风飘絮不动声色看着刘福通那里,面具下的瞳孔微敛,仿佛一切都不为所动的镇定。
凤舞尚且还有些清醒,手拂在刘福通握着酒瓶的手上,欲拿过酒瓶,“凤舞残花败柳之躯,游弋于欢场,攀附不了公公的高枝,公公眼光不应该陷于凤舞,还有大把更好的人等着公公去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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