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珩想到卫映,脑海中首先浮起的便是他厌恶冰冷的眼神,因而那从前情浓甜蜜的时光也变得苍白虚浮:“他不喜欢我,你不用吃他的醋。”
“他怎么会不喜欢你?”阳渊一怔。
“他亲口说的,不止不喜欢,可能还怨恨。”
阳渊了然,知晓这几日在灵武不止高珩发疯,卫映也跟着疯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敲了敲床边,懒懒道:“那阿映,你出来说说,你喜不喜欢你舅舅?”
高珩错愕,而床榻之下传来少年闷闷的声音和费力叩着床板的声音:“喜欢的。”
卫映从床板下好容易才钻出来,小脸闷得通红,一出来便急慌慌爬上来,抚摸着高珩身上的伤痕。
他在床下听到阳渊反应,已猜出伤痕可怖,做足了心理准备后仍不自禁眼圈一红,手僵垂在半空中,不断地发着抖。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从前欢好的时候高珩总喜欢蒙着他的眼睛,亦从未脱下全部衣物。他曾试图去解,皆被他温柔揭过,久而久之也不再想深究了。他脑海中对他的身体有过隐约的想象,想着或许有过什么可怕的刀剑伤,却万万没想到这样的伤远比刀剑更加狰狞与屈辱。
卫映抿嘴,对自己竟然以父母之事伤高珩的心更是后悔不已,他抓着高珩的手,叫了一声:“舅舅------”
高珩伸出手,抚摸着卫映的漆黑的长发,发丝有潮腻的热气,不知是奔波久了还是在地下热的,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他始终清楚他对卫亭和高韵的死负有责任,因而他用他以为的倾尽所有的方式来补偿卫映,自以为能稍稍慰藉他们夫妇泉下之灵,而卫映情急之下的怒骂打碎了他的幻想。
他知晓卫映是气不择言,或许只是因为以为他杀了阳渊而迁怒,可他犯下的罪孽是无法洗去了,卫映长久以来的压抑也是他所不知道的,因而对于卫映现下的示好他心中亦是踌躇,心疼不已,却不敢回应。
他默默收回了手。
卫映叫了声舅舅,却不听到高珩回话,现下竟连碰都不碰他了。他一时间不知缘由,便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阳渊,阳渊揽过他,还沾着淫糜液体的手掌替卫映剥离着衣衫,少年优美的躯体晃在高珩眼前,漂亮得惊心动魄。
卫映不安地用腿踢了踢阳渊,面红耳赤,不想他胡闹。阳渊不以为然,将卫映一把推向高珩,高珩下意识一接,便顺势将卫映揽入怀中。阳渊亦附身,贴在卫映耳边说话,却足以教他们两个都听清楚:“行哥刚刚补偿过我了,现下怎的也该结算哄骗阿映的梁子------阿映,你想不想尝尝你舅舅的滋味啊?”
他不等卫映回答便捂住他的嘴,一按他脑袋便算是卫映答应了。高珩不想阳渊打了这般主意,知晓卫映并无此心,便想随口替他找个理由搪塞:“我自会补偿阿映的,可现下尉迟肃虽伏诛,宇文五王却还在灵武城外.......”
“这时候来担心外忧了?”阳渊哈哈大笑,漫不经心道,“这您大可不必操心------咱们外甥比较争气,五个姓宇文的都给捆在外头,等我去收拾呢。”
卫映少年领兵、未尝一败,高珩深知他用兵不拘常理,却不想他仓促之下亦能有如此战绩,一时又是惊喜又是欣慰,正当头,阳渊却话锋一转,道:“可他们总在外头绑着难免夜长梦多,我想着最好还是早些料理了为好。”他松开卫映,用手捏了捏卫映的物事,因卫映与高珩下身靠得极近,这又不免碰到了高珩先前与他的交合处,“那阿映要快些办完事了。”
“你松开我!”卫映羞惭不已,他同阳渊欢好时本习惯了他在床笫之间的放浪举止,可私下同阳渊玩闹是一回事,当着高珩的面给阳渊如此亵玩又是另一回事,更况论阳渊还是要他对高珩做夫妻事,“我,我什么都不会,今日做不来的。”
“这不还有吗?”阳渊道,“我是你二舅啊,这些事还是能教你的。”
“你哪有做舅舅的样子.......”
“是是是,我没有,行哥有。”阳渊抚摸着卫映的头发,给高珩使着眼色。高珩既想着阳渊开心,又实在对卫映愧疚,轻轻颔首便示意阳渊可肆意胡闹。阳渊如得尚方宝剑,把卫映按在高珩身上,自己尚且昂扬的物事抵着卫映,熟稔地开拓着,“我是行哥的弟弟,当然就是你舅舅,什么都能教你的------我倒想起来了,你可一直没叫我一声二舅。”阳渊低笑,双手撑住卫映的蝴蝶骨,这样的姿势能进入得更深,也更能教他制住卫映,“乖,叫二舅。”
“叫吧。”高珩亦帮腔,眉目间带着笑意,颜色堂皇,竟如玉生香,“你不论何时何地,都是叫着舅舅的。”
他说完竟抬手握住卫映,主动张开双腿教卫映进入自己,背后的阳渊也得寸进尺,以物事在卫映后穴翻云覆雨。卫映两面都得了爽快,眼前能见到的高珩情动时艳丽模样更叫他血脉贲张,身体快乐沉湎,内心却始终觉得有一丝挥之不去的荒唐:“你们一起欺负我.......”
“这怎能是欺负?”阳渊说,下身又挺近几分,“你伺候着行哥,我再伺候着你,你可是享的齐人之福啊!”他凑近,既是问卫映,又是问高珩,“我是想着年年如今日,岁岁有今朝的,那日换我伺候行哥,或者你们来伺候我,我也是觉得最快活不过的-------就不知道你们情不情愿了。”
此时正良辰美景,卫映两面皆与人肌肤相亲,便似儿时所幻想能与父母亲近,得双亲庇护。眼眶潮润,心中亦觉圆满,恨不得今时今刻便是永生永世,哪还说得出半个不字?
“我情愿的。”他低低道,焦急等着高珩的答复。高珩同阳渊对视,十指相交,却都是不做言语,卫映一急,不自禁用力,猝不及防间教高珩秀眉紧蹙,他因此竟得了爽快,更变本加厉地施虐,不得一个回答竟不罢休似的。高珩吃痛,抬脸吻了吻卫映的额头,虽是屈居下位,却仿若仍如昔日般对卫映温柔爱抚:“只要你情愿,我就没有不情愿的。”
他双腿抬起,夹住卫映细韧的腰肢,以这肌肤相贴的亲近,换以心中慰藉的安抚。无尽的怜爱与温柔涌上心头,眼底坚冰早融为春水。
这是他的外甥,他的血亲,阿韵唯一的孩子。
他曾愤恨自己的血脉,不肯同高钧高徽一样近亲相奸,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彼此之间根本界限与生疏的间距,当他对他产生千丝万缕却不得不克制的欲望,而卫映以无所畏惧的坦荡向他索取时,纠缠与交融的爱欲就再也无法分开了。
他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他,于是终于坦然接受了这一切-------这将是此刻,也当是永远。
那夜颠龙倒凤,直不知天地为何物。阳渊醒后正是清晨熹微之际,怀中的卫映因困怠还在昏睡,窗边高珩已披衣起身,那衣袍并不如他平日那般紧紧收束,倒更有飘摇之态。他小心翼翼起身,到窗边拉住了高珩的衣角:“行哥。”
高珩偏头看他,那容色映衬曦光如神仙中人,而这样的颜色是他握在手里能肆意亲近的。念及此,他心尖嘭发出一蓬绚烂的快意,那快意又很快沉淀下来成为依托心底的安心,教他清晰地意识到他所曾经梦想而后又不敢乞求的人和事物是握在了他手里的:“能问你桩事吗?”
“我有什么能瞒你的?”高珩一阵失笑,复而正色道,“你但凡问了,我便不会欺瞒你半分。”
“你曾经说得国不正,必为宗庙之祸。高桓毕竟是嫡支正统,你再得人心,起兵也是造反。”阳渊低声道,“你往后回邺城,是要废立,还是自立?”
“我行废立,靠的并不只是威势;嫡庶正统,也并非不可异位。”高珩淡淡道,“他们想要我当北齐的皇帝,我偏偏不当。”
他言语中有戾气,神色却一派平静,显然早已想好后路,而他旋即又道:“另立新帝,是浪费了这大好局势,你应当知晓我断不会甘心。”高珩轻笑,与他额角相抵,“我从前是一叶障目,想不见宇文羿名为交托你江山,实则不过置你于宇文宗亲生欲肉啖之际。若是你鞠躬尽瘁,他不仅可拱卫江山,亦能与你有鱼水之名;若你自取天下而甘于一隅,便生前无功业弹压群臣,死后亦背负千古骂名;若你拱手江山于我,便等同背誓;若你成一统之业,我们便你死我活、相见刀兵。方方面面,面面俱到,他横竖总不是一败涂地。”
“若神佛有灵,他早已身往阿鼻地狱,千秋之后名声如何,我也并不在意。”阳渊握着他的手,感受到他手掌温暖许多,“行哥,我......”
“我知晓宇文羿的用意,也知晓你的为难与不得已。”高珩截断他话头,语气温柔而坚决,“所以待你我各自安定齐周后,我把江山给你。”
宇文五王皆乃手握重兵的皇族宗亲,因血脉亲疏有别、封地贫富有分,虽在维护宇文氏皇族之事上同心同德,彼此所派遣的军队亦兵种多杂,看似人多势众,实则难以齐心。王玄声起初碍于军旅疲敝,只欲避其锋芒,拖延到城内情况分晓,卫映在问清五王方位动向后却断然命重骑截断越王来路,与其亲厚的陈王慌忙来救,其轻骑却难以与朔北重骑相抗,后路又为晋阳大军拦截,两面夹击下自知难敌,慌忙向后方因兵多粮重而行军迟缓的代、腾二王求救,
卫映乘势浑水摸鱼,命王玄声率朔北军队先陈王而出,称北齐来犯、阳渊已死,现率晋阳部愿与二王合力抗敌攘外,二王不疑有他,率亲军会合才知中计。五去其四,最先到灵武、欲坐收渔利的赵王亦不得不束手就擒。
高珩听王玄声简述经过,自得之余,心中亦有慨然:“我以为他脾性暴烈,素喜以锋锐之骑破敌,不知行混战反间,亦甚自得。”
“侯爷也是不得已。”王玄声道,“他还在病中,尚不能单枪匹马冲锋陷阵,此番是占了敌明我暗之便,混战中取敌将首级。”
“混战之计从无甚便利,是他看得清何处为可乘之机。”阳渊抚掌,“只知与士卒同甘共苦、冲锋陷阵,不过能叫声勇将;能因地制宜、乘势而为,更有胆略气魄于乱局中镇定自若,才是真将军也。”
“公爷当年在雁门关第一次见到留朔侯时便如此感叹。倒不知是公爷慧眼如炬,还是有所偏爱?”
“本公当然甚会识人......”阳渊偏头,看到高珩审视的眼光心虚一笑,改口道,“偏爱自也是有的,可若不是阿映委实将才,我纵然偏爱,也是说不出口的。”
他念及此,心中不免又溢出欣慰之意:卫映才十七岁,就已有如此彪悍传奇的战绩,来日要一统天下、挥师南伐,他又会是何等的光芒万丈呢?
他想到此处便不自禁生出笑意,,三人已到了众部汇集之处,北周诸部见高珩与阳渊一同到来,彼此皆讶异不已,阳渊居于上座,睨视众部,却是一派神情自若:“来人,带五位王爷上来。”
那五王夜里被严加看管,半刻钟前才被押到一处,各自兵荒马乱,都想不清是何处出了差错。待到被押到众部面前,见阳渊与高珩坐在一处才想明白兵败缘由,脾性最暴烈的陈王当即对阳渊怒目以视:“阳渊!你乃大周大司马大将军,仰承先帝遗诏辅佐今上,何以屠戮忠臣、生不臣之心?”
“本公自受命以来,鞠躬尽瘁、事必躬亲,对陛下与太后谨守礼仪,不敢僭越。不臣之心,何以见得?”阳渊不急不缓,不似分辩,却似闲话,“倒是你们五个,无勤王之命却擅离封地,违背祖制,与谋逆同罪,如今还敢在本公面前大放厥词,当真不知羞耻。”
“你还敢狡辩?”越王目眦欲裂,“你以凡庸之才,藉亚父之势,挟幼主而令天下,威福自己,赏罚无章,不臣之迹,暴于行路。尉迟将军居将相之位,与国同休共戚,义由一体,我等受其命离开封地,纠合义勇,匡国庇人,正是为陛下清君侧!”他将目光转向高珩,连连冷笑,“何况北周之事,轮得到齐人插手吗?”
高珩不做言语,阳渊亦缄默,五王中年岁最长的赵王本合目沉思,此时也开口斥道:“先帝遗诏命你摄政不假,然建昌五年伐齐时便明言琅琊之患,甚乎虎豹,遗诏亦明言你不得将长安基业交予外人,你勾结琅琊王,乃通敌叛国,先帝欲寄你以大周安危,你如此作为,还敢受先帝托孤之命否?”
“‘前有司奏,突厥莫蓝汗者伐齐不得而掠周境,枉合盟之德,讽背义之先。朕闻,闭宫长思,悟此乃朕之不明也。朕惑于奸邪,驰周齐兄弟之好,行吴侯背盟旧事,深惭深愧,长痛长悲,亦长思如无此昏庸之举,则北狄必诛,而东邻仍睦。朕今北伐,意修旧过,望齐王感朕之诚,万民解朕之忧,重修旧好,以续厚谊’。”须臾,却是高珩一字一句背一道诏令,多说一字,宇文五王脸色便灰寂一分,而高珩背完最后一字后轻轻一笑,看向赵王,却似不耻下问,“孤不甚知晓北周典章奏表,不知这道武皇帝所颁的《元象罪己诏》,可否字句有误?”
《元象罪己诏》乃宇文羿亲征突厥前所颁布诏令,情真意切地后悔背盟之事,想同北齐重修旧好。只是北齐朝野上下对宇文羿背盟之举恨之入骨,皆不肯信之,宇文羿未得高珩回应仍执意北伐,却在途中病倒,还军长安一日后便病逝,此后阳渊虽也曾遣使向高珩递送国书,但高珩对他亦不假辞色,因而北周上下仍以北齐为死敌,却忘却如若高珩回应,阳渊与他结盟,并非违背宇文羿遗志。
而见阳渊面色,他捂住胸口,垂眸泣涕,一声声义愤填膺,竟似愤慨不能已:“先帝临终之时,尚心心念念与北齐重修旧好,本公忧思先帝遗志,多番游说援救,才教琅琊王殿下再度相信大周诚意,尔等却妄言我辜负先帝、通敌叛国。你们都是宇文家宗亲,先帝的叔伯兄弟,不仅起兵造反,还在此妄加污蔑、信口雌黄,将来身死,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先帝啊?”
宇文羿九泉之下作何感想阳渊并不关心,但要在此名正言顺地诛杀宇文五王,拿宇文羿出来压人是再合适不过了。命人将五王押下去后阳渊又看向一侧面如土色的宇文熹和元月华,脸上犹带了朗朗笑意:“尉迟肃私自联络五王,假传勤王诏命,忠城王夫妇受邀来此,不会也是同谋罢?”
“臣全然不知!”宇文熹慌忙跪下,元月华眸中有隐恨不平之色,抬眼却见阳渊并未看向她,反而与高珩冰冷审视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她无端地觉察到了几分心虚,膝下一软,随宇文熹一同跪下请罪。
她本以为阳渊会借机折辱,不料片刻后他便抬手,言语带了些慵懒之意:“不过是吓吓忠城王,殿下如此惶恐,倒教本公惭愧。”他下座,亲自扶起宇文熹,目光不经意与元月华交接,却未做半分停留,“听闻世子刚刚出生,本公为殿下备了礼,也算聊表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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