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尼做噩梦了,醒了就没事了,别担心。”真菰对织田作之助解释。
因为孩子们太多,长屋的房间不够分,所以孩子们是两个两个睡在一起的,和科尼睡一间卧室的真菰较为年长,充当着姐姐的角色,是个文静内敛的女孩。
她把一个绘有两朵蓝色小花的狐狸面具塞到科尼手里,清透的眼眸温柔的注视着科尼,轻声安慰道:“织田先生来看你了,要勇敢起来。这个是消灾面具,你摸摸它就会得到神灵的祝福了。”
“谢谢真菰,我……”科尼呜咽了两声,一手抱着面具,一手伸向织田作之助,眼巴巴的望向他。
红发男人秒懂,马上弯下腰伸出手把科尼抱住。
科尼将小脸埋进红发男人怀里,懊悔极了:“对不起,我明知道爸爸失忆了,需要我们照顾,却控制不住做噩梦,结果又变成让爸爸来照顾我了,好丢脸。”
“爸爸”这个奶声奶气的称呼让红发男人停顿了一下。他记得自己虽然收养过五个孩子,但孩子们对他的称呼总是五花八门,会按照心情和天气不断变化,唯独从没喊过他“爸爸”。
对于孩子来说,这或许是某种执念吧,又或许是某种不好意思。虽然很多大人都发现不了,但织田作之助知道,小孩子也是会好面子的生物。
他问道:“梦到了什么?”
科尼狠狠的打了一个寒战,鼓足勇气回答:“是鬼。”
与此同时,红发男人注意到,真菰也跟着蜷缩了一下手指。
鬼吗?听说是人死后幻化而成,有的保留着生前的记忆,有的保留着生前的执念。但他不太信世上有鬼,因为实在没有见过。
他一向对于没有见过、没有经验的事物缺乏想象力。
科尼缓了一会儿,才很小声的补充道:“我梦到我被鬼杀死了,我还梦到了妈妈,还梦到了冬,还有艾玛、诺曼、雷他们……我好想他们,想给他们写很多信,告诉他们我很好,爸爸对我也很好,我还认识了很多新的家人,但是我找不到他们了……”
说着说着,科尼就泣不成声,把织田作之助胸膛的衣服沾湿了一大片。
红发男人轻轻拍打着科尼的后背:“不要着急,一时找不到也没有关系,你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去找你想找的人,你在意的人肯定也会努力找到你的。”
“嗯。”科尼闷闷的应下,趴在爸爸怀里很快睡着了。
小孩子总是如此,哭的突然也睡得突然,是最为行动派的生物。
红发男人无言的笑了笑,把科尼轻手轻脚放回床上。科尼拉住枕头无意识的偏开头,侧转的脖子正好露出了“48294”。那串数字又粗又黑,和女孩白嫩的皮肤对比起来十分扎眼。
他伸手在那串数字上摸了摸,触感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似乎女孩的皮肤本来就长成这个样子。
但这显然不会是自然形成的胎记。他有种很不好的猜想。这或许是打在“物品”上面的编号。
除了科尼和雷斯理之外,一定还有很多孩子被打上了编号,而那些孩子可能面对的命运是他暂时无法想象的。
他轻手轻脚给科尼盖好被子,掖好被角,取下狐狸面具交给真菰。
真菰把面具戴到头部一侧,示意他去卧室外面说话。
“织田先生,科尼梦到的是真实的过去,睡前没来得及告诉您,其实我们十五个都是被鬼杀死后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红发男人对此说法接受良好,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死后重生者之一员:“是说死后穿越了世界吗?”
“对。”真菰肯定的说,“所以科尼想找的那些过去的家人,恐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我明白了。”红发男人慎重的点了点头,“我会想办法的。去睡吧,晚安。”
真菰无言,她的潜台词原本是希望织田先生不要再给科尼错误的希望,因为没有可能性的希望只会带来更沉重的悲伤。但织田先生似乎有了另外的理解。
会想办法的?想办法穿越世界?这是想办法就能做到的事情吗?
真菰很想反驳,想要指出这异想天开的不切实际,但相应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慢慢地想到了刚才科尼的泪水。除了惊惶之外,那泪水中满是对于家人浓烈的思念。
要说思念的话,她自己也好思念鳞泷先生啊……
第二天一早,由最年长的孩子锖兔领头,大家纷纷起床洗漱,制作早点。
早点内容十分简单,是面包和牛奶,再搭配一些其他的诸如白水煮蛋的食物,所以每一个孩子都能自己准备好自己的一份。
个别孩子懂得煎培根,锖兔就在旁边看着火,以确保过程安全。
没有参与过这个活动的织田作之助很是感慨,感觉自己收养的孩子们都好了不起。他最后学着孩子们的操作给自己也准备了一份早饭,吃起来感觉滋味很不错。
饭后,锖兔和另外四个年长的孩子一起背上书包,向织田作之助辞行:“织田先生,我们去上学了。”
“嗯,好。”红发男人回答,除此之外不知道该说什么。
锖兔是个嘴角边有一片疤痕的男孩,头发茂密又蓬松,体格很好。这个年纪的男孩通常都活泼又急躁,但锖兔却相当沉稳老练,甚至有些不怒自威的意思。
与此同时,他还有一双很温柔的灰色眼眸,这双眼眸很好的中和了他身上的气势,让他变成一个其他孩子们愿意服从也愿意亲近的存在。
出门前,锖兔和真菰对视了一眼,又看向织田作之助,露出一个温柔的轻笑:“织田先生,请不用担心,如果您一直记不起我们,重新认识一遍就好了。”
其他孩子纷纷随声附和,并热情的抓住织田作之助,七嘴八舌的继续昨天没进行完的回忆往昔活动。
红发的老父亲被强行拉着去参观每一个房间,了解每一样物品的来历,听说每一件趣事。比如锖兔是个剑道高手,大家全都打不过锖兔;又比如真菰的爱好是管乐,正在跟着弦乐专精的雷斯理学习乐理;再比如科尼是最近被收养的孩子,发现地点是一辆破旧的大篷车。
还有些事情孩子们自己也记得不太清楚,说着说着就会互相争论起来,吵吵嚷嚷叽叽喳喳。
织田作之助被这片热闹簇拥在中心,恍然意识到孩子们正在用他们的方式安慰自己。
于是,原本有些生疏的、对于三年未知的隔阂心情,一下子就消散掉了。
另一边,在上学路上的雷斯理被一个奇怪男子拦住了。雷斯理原本是跟着锖兔、大家一起上学去的,但中途遇到有人在街边卖花,就忍不住停下来,掉了队。
最终他选好了一束很漂亮的满天星,还没等问价格,就有一个陌生男子冒出来,替他付了账。
那个男子身形单薄,头上缠着绷带,说话的语调轻柔平缓:“你是织田作收养的孩子吧?他帮过我大忙,所以这笔买花钱就当是我的报答吧,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来感谢他。你能和我说说他的情况吗?我看见他昨天早上昏倒了,但是我和他之间有些误会,现在没脸去见他,只好来问你了。”
雷斯理将信将疑,但更多的还是相信。
一方面“织田作”这个特别的称呼一听就很亲昵,另一方面,他能感觉到男子身上真切的悲伤。
在悲伤之下还有一种更复杂的、他暂时无法理解的厚重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我特意去考据了食用儿童的数字编号,翻了好久漫画才找到雷斯理是71584,科尼则是48294,但我并不知道这些数字串代表什么意思。滑稽.jpg
另外还考据到多手鬼杀总计害了十三位鳞泷先生的弟子。
13+2=15,这篇文被老父亲遗忘的15个孩子就是这么来的。
第6章 令人迷惑
阳光明媚,天高云淡,横滨今日是大晴天。
住着二十个孩子的长屋是个从外面看很低调,但内部别有洞天的地方,它分为上下两层,除去厨房卫生间之类的地方,总计有十四间卧室,其中十间住着孩子们,一间住着织田作之助,剩下三间暂时作为杂物间使用。
织田作之助用很短的时间就熟悉了这里,并在被孩子们安慰之后,又反向安慰了因为他失忆而不安的孩子们。
为此他不得不许下一堆承诺,都是诸如购置乐器、盆栽、玩具、零食……等等用来讨好孩子们的东西。
细心的他注意到,有十三个孩子都有各自的狐狸面具,而他最早收养的五个孩子、以及脖子上有数字的科尼和雷斯理则没有。
“这是消灾面具,以前收养我们的鳞泷先生亲手做给我们的。”一个孩子这么解释。
“我们都很喜欢鳞泷先生,但我们大概再也见不到他了。”另一个孩子失落的说。
显然,这十三个孩子都来自相同的地方,但奇怪的是,他们并不是一同到织田作之助这里来的,而是三年间零零落落的出现在横滨。
这其中具体的原因织田作之助没有立刻追问,因为他还记得昨夜真菰所说的话,孩子们都有着被鬼杀死的记忆,那么想要询问什么的话,还是挑一个更合适的时机比较好。
思索着,织田作之助眼尖的看到窗外有一个纸片小人一闪而过。
他告诉孩子们自己需要独处,回到卧室关上门打开窗子,把坂田银时放了进来。
消失一晚上的坂田银时看上去状态很差,整张纸片都湿漉漉的,还好颜色没有被水晕开。波板糖完全不见了,洞爷湖倒是还安稳的挂在腰间。
客观来说,现在的坂田银时十分滑稽,满脸都是丧气。
“辛苦了。”织田作之助认真道谢。
“相比起辛苦,倒不如说是非常狼狈。”坂田银时嘀嘀咕咕,爬到红发男人胳膊上,用对方干燥的袖子吸水。“这个世界的漫画行业有在好好发展吗?真是太怠惰了,甚至找不到一本适合纸片人看的漫画书。”
小小的纸片人蹙着眉,暗红色的眼睛里满是痛心疾首:“所有的漫画都又沉又大,阅读体验极差,我才翻了两页就被夹到书里面让人给买走了,然后挣脱的时候落到老大叔的水杯里……喂,织田作,这种事可以去告他们吧?完全可以把他们告到破产吧?”
虽然不知道坂田银时想告的是哪个“他们”,但织田作之助还是诚恳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应该不行吧,纸片人在法律上是没有人权的。”
他居然还真考虑了。
坂田银时:“那就加一条法律啊,反正法律不都是人定下的吗?”
“也对,所以你想怎么做呢?”红发男人从善如流。
“我……”坂田银时想了一会儿,没有头绪,于是摘下腰间的洞爷湖开始惯例乱踩。“废柴仙人!你技能CD到底好了没啊!快点给我把神乐和新吧唧送过来帮忙!”没有吐槽役在真是太不得劲儿了!
“说正事,我收集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情报。”坂田银时确认自己滴不出水了,就跳下织田作之助的胳膊,大字型摊开到桌面上。“我听说纪德三年前已经死了。”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很难说是不是悄悄松了口气。
三年,这从时间线来看是合理的,他的确应该在三年前杀死了纪德。
但五个孩子和西餐馆店主该怎么解释?他们又是为什么还活着呢?自己又是怎么加入了武侦的呢?
坂田银时继续说道:“死于港黑的行动。”
织田作之助又点头。这也没错,他自己就是港黑的底层跑堂工,港黑的首领森鸥外给了他银之神谕,又向纪德泄露了孩子们的住址,这才导致纪德派人杀害了他的五个孩子跟西餐馆店主,逼迫他打破不杀的誓言,去向纪德复仇。
至于为什么森鸥外要促成他跟纪德对上,又为什么纪德本人也积极配合……
因为爱情?啊,这是太宰会开出来的玩笑。
突然想到太宰,红发男人的表情微微一动。
在取得足够的情报之后,他就会去寻找太宰了。
坂田银时打量了一下红发男人的表情,很是有点迟疑:“我前面说的两句都算传言,也有情报出错的可能性,但我还得到了一个情报,是比较确定的消息。”
看纸片人这个架势,织田作之助忍不住有点紧张起来,虽然他紧张的时候仍然一脸沉稳:“你说吧。”
“港黑现在的首领是太宰治,三年前森鸥外死了,他就接了班,三年来港黑发展势头很猛,也许再有一年就能完全掌控横滨了。那个,我记得他是你朋友吧?”
“是。”织田作之助回答,表情有些放空。
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很惊讶。
太宰那样厉害的人,能当港黑首领一点也不奇怪。但太宰为什么选择去当港黑首领了呢?
怪不得一直没见到太宰。港黑首领与一个侦探社的成员之间当然不会存在交集,倒不如说两者在某种意义上还是对立的立场。
所以,为什么?他濒死时的遗言太宰一点都没听进去吗?
不可能,那时候的太宰明明已经答应他了,也许下了承诺,是绝不会再继续留在港黑、留在黑暗的一面的。
如果说,太宰在他死后加入了武侦,他可一点都不会奇怪,因为那就是太宰能做到、也会去做到的事情。
但事实上却是,太宰没有遵守约定去成为救人的一方。
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织田作之助的心头焦躁起来。从一开始,他就感觉不太对了,无论是自己的记忆,还是这个世界,虽然一切都显得很熟悉,但一定有什么无比重要的事情是他还没有察觉到的。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坂田银时吓了一跳,立刻像蚯蚓一样躬起身来,仓惶移动到一沓本子下面,藏了进去。
织田作之助拉开门,看到是科尼。小小的女孩子小短腿一迈就跳到他身上,他只好伸出双手将人托住,以免摔下去。
“爸爸,外面有个叫江户川乱步的人找你,他说他是你的同事。”
红发男人立刻抱着科尼迎了出去,看到江户川乱步正站在长屋门口,满脸的不耐烦:“太慢了织田,我可是走了好远——好远的路才找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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