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0

我独醒(近代现代)——安和谯

时间:2020-06-17 10:00:59  作者:安和谯
  谷蕴真在这间屋子里待了半个时辰,和门出去,抬指擦去眼角的微微涩意。落下手来时,瞥到自己右手上那一大块浅红色的胎记,观海方才应当也是在看这个。
  那一点冰侵红墨,是缺憾还是完美,大抵因人而异。
  ―――
  昨日的求爱计划全线崩溃,许原无比挫败,第二日在素香楼里喝花酒都毫无精神,池逾打趣他:“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许原你这精神不行,这朵花不行换下一朵不就好了,我看辛夷花也不怎么样。”
  “池大少,你侮辱我可以,你不可以侮辱我的、我的……梦中情人!花小姐就是我的长川洛神、我的巫山神女!”许原把酒盏乒乒乓乓地一碰,转眼便给池逾倒了三杯酒,推到他面前。
  池逾勾唇嗤笑道:“还神女呢。人家说不定都名花有主了,你眼瞎没瞧见?昨夜那位‘俏襄王’从你的洛神院子里出来,嘴里姐姐妹妹叫得黏黏搭搭的,早不知道把生米煮成焦炭几百回了。”他语气古怪,说完便拿瓷杯一口气灌下三杯冷酒,喉间发烫。
  许原跟他厮混这么久,也不是白混的,扭头盯着他道:“你这个语气有点不对啊……你先前认识谷蕴真?”
  “谁?谷什么?”池逾掀起双眼皮,将看似漫不经心的眼神移过来。许原狐疑地观察片刻,确认他是真的不认识,于是给自己斟着酒,随口道:“你居然不知道?你是陵阳本地人吗?谷蕴真当年可是陵阳名震一时的角儿,擅长唱花旦与青衣,听说当时只要确认那场戏他会唱,台下是座无虚席,甚至有人吊起来在筐里听他唱戏的。”
  池逾像第一次听说似的,撑着下巴默默思索,长睫垂着,许原说到这个便嘴痒,忍不住继续道:“他当时还有个艺名,叫什么芙蓉,因为手上有像芙蓉花的红色胎记,大家都说他是芙蓉花神转世。有军阀给他送对子,什么‘芙蓉醉酒,百世稀有’、‘自是陵阳第一角’的,捧得还蛮高,现在就不行了,有西洋电影看,谁还听戏啊。”
  “花小姐以前和他是一个戏班子里的,师出同门,谷蕴真自然叫他姐姐,要不我才是真悲剧呢。”许原最后侥幸地说道。
  说到花辛夷,许原忍不住又想继续他的芳心感化计划,池逾自然表示大力赞成,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促成一桩美事有何不可。两人在素香楼半是看台半是雅间的包厢里讨论一番,终于又敲定一种办法。
  此时天近昏黑,日落沉西,街头角楼飞起的屋檐如鬼如魅,还有打更的更夫在拉长声音喊此刻时辰。许原与池逾在某个街口分道扬镳,许原刚转身走开几步,池逾忽然叫住他:“等下。”
  许原便回头,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道:“怎么了?难道是我们那计划还有问题?”
  这个街道格外清冷,不仅没有几盏民家灯火,还隐隐约约有二胡的声音在尽头延续,哀哀切切的声音缠到昏黑天幕的薄雾中,逐渐融入寒冷的风中,吹到远方。
  池逾用一种罕见的犹豫的态度徘徊不定许久,久到许原惶恐到以为他要谋杀自己,池逾才终于施恩开口:“那个,你之前说的谷蕴真的名字,究竟是哪三个字?”
  “啊?”
  池逾说出口之后别的情绪就全都灰飞烟灭,不耐烦道:“啊什么啊,快点告诉我,我可不想今晚回去再琢磨一整夜。”
  ※※※※※※※※※※※※※※※※※※※※
  池逾:酸酸楚楚
 
 
第3章 带刺的玫瑰
  细雨斜风作晓寒,初春里雨丝如线,飞缠槐叶。谷蕴真阖上木门,把春衫的扣子往上合上两枚,仰面便是如情人温手爱抚似的朦胧雨点。他夹着一把红缎面油纸伞,信步朝每日都要去的琴行走去。
  清晨的斜阳胡同煞是热闹,路上有打着自行车铃肩跨深绿色口袋的邮差,也有背着书包上学堂的孩童,观山与观海在街头的包子铺等着胡婶买包子,善于踱步打太极的李老头在后排等得无聊,低头笑呵呵地与他们逗趣儿,鼎沸人声夹着鸡鸣犬吠――这是切切实的人间烟火。
  一呼一吸,尽是香可四溢的世俗气。
  谷蕴真到琴行时恰逢雨停,他收起纸伞。琴行老板刘程恭正坐在一张浅梨木大凳上一边喝粥一边逗鸟,那只红嘴绿鹦鹉一见到他,便拍翅膀喊道:“谷师父!谷师父!俊俏的谷师父!”
  刘程恭站起胖乎乎的身子,不灵便地转过头来,笑道:“这鸟竟然也看人赏脸说话。我逗半天它都不肯开金口,你一来它倒自己张嘴了。”
  谷蕴真笑了笑,他肤色白,皮肤嫩,不打脂粉那道眼波也微泛波澜,似无时无刻不含情,就是礼貌性地随意一笑,也足以勾动人心湖荡漾。当年他如此名盛,倒也一点都不奇怪。
  刘程恭晃神片刻,说:“谷师父,古筝班昨天又有两个学生的家长说不来了,要去学别的。最近陵阳的孩子赶热潮,都去学新式的乐器,小提琴、钢琴、国际象棋什么的……今年学笙的孩子是一个都没有了。”
  “那古筝班只有十几个学生了。”谷蕴真惊讶又不惊讶,心道从他知晓观山观海都去学钢琴,便知琴行式微便已经是注定的事。
  这些东西就如同贴在墙上的楹联,岁月终会把它撕的斑驳支离。
  刘程恭道:“是啊,教完这十几个学生,古筝班都不必开了。我新进了一批西洋乐器,准备以后开新班呢。谷师父你不如也先把钢琴学起来,到时候继续来我这当老师,你那么聪慧,肯定学得好,我请了几个外国人来开班,你来的话,就不收费。”
  谷蕴真摇头道:“心领,我不学那些的。”他走向里面古筝班的教室,拒绝的态度极为坚决。刘程恭在身后悠悠叹气,心道谷师父这个暗自清高的习性到底是改不了。
  如他年少唱戏,一曲惊人,声名没落后,却说什么都不肯再唱一句。
  那些戏装、头面也都供在心中的佛龛里,是那么神圣又不可碰触。
  可除了他,谁又在意那些呢?
  早起的孩子们都精神饱满,跑进来皆脆生生先喊一句“老师好!”,谷蕴真坐在位置上接连不断地应答了几句,索性起身站在门口等人到齐,谁知等了半个时辰,还有一个学生没有来。
  其它的班都已经开始上课,谷蕴真被许多双眼睛注视着,清咳一声,点完名才发现迟到缺席的正是前几天观山说的,在学堂欺负双胞胎的那位小少爷苏见微。
  谷蕴真无可奈何,只得先上课,一边讲指法一边等苏见微,但上午的两堂课都即将接近尾声,外头再也没有一点动静。
  他便安排回家的练习曲目,学生背书包陆陆续续散去后,他从记录册里找出苏见微的家庭住址――金北胡同12号。谷蕴真把地址记在手上,预备隔天找时间去一次家访,才写到第二个字,外堂忽然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拍门声,还有一道熟悉又陌生的撒泼声音夹在里面,隔着一段回廊听不甚清楚,只知道定是吵架的事。
  隐约听到几句“教古筝的”、“滚出来”等等字眼,谷蕴真匆匆将地址记好,连忙关门出去。一到外堂,便看到肥嘟嘟的刘老板在那里赔笑道歉,小小的苏见微穿着一套西装皮鞋,抄手坐在老板的梨木凳子上,满脸倨傲。
  旁边站着个短发高个男人,也是一身的西洋潮流服饰,拍着桌激动道:“我们家好好的孩子,怎么被你们老师一教,就饭也不吃话也不说了,只会半夜在那里扯嗓子哭!你说,你平时怎么虐待苛责我们孩子?这可是我们池家上下的掌心明月心头肉!怎么就被你们平白糟蹋!”
  这人似乎特别愤怒,转身道:“教古筝的是哪一个?!这会子出来了这么多人,虐待孩子的是不是想混水摸鱼?我池逾今天第一个替天行道!”
  刘老板道:“哎呀小七你不要这么激动啦……”
  池逾早就猛地转过身,看到不远处的谷蕴真便原地愣住,接着英俊的眉眼微微一松,不怀好意的淡淡笑意蒙在他眼里,他牵动嘴角,笑道:“喔,是你啊,冤家。”
  谷蕴真没想到苏见微跟池逾会有关系,停在那里不知所措。须臾,勉强找回震动的魂魄,走近去抬起下巴,不卑不亢道:“我就是教他古筝的老师,请问你有什么问题?请全部说给我,我们私下沟通。不要大庭广众之下在琴行无理取闹。”
  这也叫芙蓉醉酒?池逾看着谷蕴真充满敌意与防备的目光,心想,整个一带刺的玫瑰。
  他说:“我这辈子最擅长和热爱的就是无理取闹,何况现在我属于得理不饶人。照你这样说,我是不是得再大闹一场,把你给我扣的这口黑锅给彻底坐实,否则也太亏了。”
  谷蕴真冷冷道:“我从未打骂过我的学生,你从一开始就没有道理。”
  池逾便垂眼睨他,眼里尽是火星味儿四溅的光。好在这时刘老板终于插得上话,把看热闹的人都遣散了,两个人一人一边按在桌角,又拍拍苏见微的脑门道:“见微,你也别耍你那少爷脾气了,谷老师对你多好啊,还亲自给你做义甲。小七,这事我作证,谷老师绝对没有打过骂过见微,他对学生都是一视同仁。我还能坑自己的外甥吗?”
  谷蕴真见池逾面色稍缓,自己心头的疑虑却渐增,开口问道:“刘老板,你与他们……?”
  刘程恭愣了一下,摸头道:“难道我没跟你说过?见微是我亲外甥,小七,就这位,大名叫池逾的,是我大舅子。”
  全陵阳城都是池家的亲戚吧。谷蕴真默默腹诽,知道答案却并不舒心,他垂着眼看桌上的纹路,一言不发。
  池逾其实比谷蕴真尴尬一点,因为他原本真的以为自己外甥在外受欺负,气势汹汹来自家琴行寻个道理,还以为可以揪出一个蓬头垢面面目猥琐的中年男人,谁知道摘到一朵芳香扑面的午后芙蓉,他被这过于奇异的反差弄得也回不过神,于是也静默不语。
  刘程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把桌子一击,两人都被他吓了一大跳,他皱起老脸笑道:“那个,其实小七你来的正好,刚巧你妈总催我跟家里孩子找个辅导先生,就教他们诗书礼仪古典乐器。我还一直不知道要找谁好,现在这不就有现成的一个合适的人选?”
  谷蕴真与池逾同时惊了一惊,池逾露出不敢直视的表情道:“找他?!”
  谷蕴真亦是不可置信道:“我?”
  刘程恭点点头,池逾撑着下巴勾唇道:“其实我也没什么意见,也不是给我找老婆,教的是苏见微跟池在他们。只是这个人总要住在我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口呼吸都闻得到,你找我这位冤家来,是不是有一点不妥?”
  “你不闻不见不就跟你无关吗?”谷蕴真忍不住出口反击,他也不是真的想去池家当这种门客教书先生,但就是听不得别人一口一句,明嘲暗讽地说他不好。
  池逾扬眉道:“你住到我隔壁了还让我不闻不见?我眼睛是死的?我不用呼吸了?笑话。”
  谷蕴真看着他的眼睛,气道:“为什么一定要住你隔壁?马厩和你隔壁,我宁肯选马厩!”
  池逾冷笑一声,从谷蕴真脸上挪开视线,忽然想起许原说谷蕴真手上有芙蓉胎记,便垂眼想看一看。谷蕴真的手生得修细白皙,十指纤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他的手随便搁在桌上,便有些柔美的姿态,如同垂翼休憩的仙鹤。那枚胎记落在右手上,在腕骨与手背交界处,浅红与纯白颜色分明,形状的确有些像含苞待放的一朵芙蓉。
  他失神间,谷蕴真已经在跟刘程恭说些不明不白的话,大抵是在婉言谢绝这份轻松的差事。池逾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伸手把谷蕴真的手一翻,谷蕴真侧脸看他,他便弯起眼睛,微带疑惑地问:“冤家,你明明已经把我家的住址门牌号写在手心,怎么嘴上还一再回绝?这是哪门子招人技巧?欲擒故纵?放长线钓大鱼?”
  谷蕴真被他握着指节,瞠目结舌,又被池逾那几句捉弄人的话弄得方寸大乱,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结巴着道:“不、不是……”
  刘程恭正劝人劝得嘴巴疲累,刚巧池逾给他送东风,他便顺水推舟道:“谷师父,你就去吧,咱们琴行的生意是越发寥落冷清了,你会的乐器又太冷门。要是真错过了这份差事,到时候古筝班一结,你就连饭都吃不上了。”
  谷蕴真不安地眨着眼睛,那双眼睛是真的明亮有神,他经不起玩笑,两三句便勾起无边耻|意。池逾眼见着他的脸一点点变粉,颜色转浓又成红晕,便莫名忆起旧时去游漉山,山路幽径,小道旁有一丛野生的虞美人,红得艳丽又媚惑。
  他疑惑地想,男人也可以脸红成这样?
  恰好,谷蕴真抽走了搭在他掌心的手,低声松口应道:“那好吧。”
  池逾便半是雀跃半是失落地放下手,揣摩半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雀跃又为什么失落。直到苏见微耐不住等待,跳下来打他的皮带,问道:“池逾期,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回家?谷老师已经回去了,你别在这想怎么给我报仇啦。”
  池逾轻轻敲了敲苏见微的额头:“想多了你,我可没那么好心。我是在想,回去怎么收拾你这个胡说八道的小兔崽子。”
 
 
第4章 遭难逢春
  池府坐落在金北胡同12号,门口一左一右有两座衔珠侍立的石狮子,正门修的富丽堂皇,大红的漆色金黄的牌匾,气派不凡。这整条胡同住的人家皆都非富即贵,谷蕴真提书来时,一眼便望尽长街繁华,不知勾起什么回忆,只痴立在巷口出神。
  “是谷老师罢?”身后有个细细柔柔的嗓音唤道,谷蕴真回头,见是一位穿着碎花洋裙的年轻小姐,这女孩大约十五六岁的年龄,生得清丽风流,笑起来与池逾有几分相似,只是眉目更为纯澈。
  她手里拿着街巷处小摊上买来的早餐,用青花瓷碗装了,旁边还跟着打哈欠的苏见微,微笑道:“昨儿听刘叔叔说,今天有个姓谷的老师要上门教习,想必是您了。怎么不进去呢?”
  苏见微说:“说不定是看门的骂他呢!你看他的眼睛都红了,喂!你们两个――”他正待要教训那两个守在门口的家丁,谷蕴真连忙伸手止住他的动作。
  他擦眼角道:“不是如此,我天生有这个疾病,一见风眼睛就涩。只是许久不来金北街,一时出神而已。”
  池在便抿唇笑了,拉住苏见微说:“那一同进去罢,以后还烦请先生多多照顾了。”谷蕴真自然跟在他们身后,进入金碧辉煌的正门,池家圈地为府,家宅实在太大,走了约两盏茶时间才转过弯,进入正房大院。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