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85年左右吧,光污染最严重的时期,很久都不能见到一颗清晰明朗的星辰。我每天都在期盼星空,我对天文的热爱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2091年我在华阳郡北部遇到你,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意义上的星空。我当时想,你就是我的幸运星啊。”
“阿晏,我很爱你。”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IT,可为了照顾我,你屡次辞去几个重大项目。我死亡的那一瞬,是很庆幸的,你再也不用为我奔波在各大医院之间,凌晨还在跟医生聊我的病情,再也不用为了我,放弃自己心爱的事情。”
“我沉入死亡世界的那一刹那,也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那是一片星空,是从未被污染过的星空,简直如同NASA用Photoshow修改过的照片。”
“你看,这样很好,皆大欢喜。”
“爱不止是陪伴,还是成全。”
辛晏怔住了,仿佛被这番言论震碎了三观。
良久后她才喃喃道:“不行,没有你我怎么活得下去……”
“阿晏,”司箫不容置疑地打断她,“你这样不好。你把情感看得太重要了,感情如炭,太深刻地去拥抱早晚会被烧死。”
说他冷血也好,说他懦弱也好,说他逃避责任也好。他生前每日每夜都在被病痛折磨的痛苦中,每日每夜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爱情这种东西,他不敢深深地拥有它。
这叫奢望。
奢望已成真,就不能任由其发展。
他死了,对他和她都好。继续死下去,对所有人都好。这实在是一个冷静又理智的选择。
司箫抬手按了按微微发疼的心口,松开了手臂,后退一步。
辛晏有些怔愣,眼泪一直在淌。她轻轻道:“不,我不会放弃的,我和你不一样……”
“两位,”拉西斯打断他们的对话,嘲讽地笑道,“现在不是死不死的问题了,现在是你们都得一起死。”
司箫平静地扭头注视着负面的自己:“你觉得我有那么傻么?你叫我出来我就乖乖出来,不会有任何算计?让事情按照你预定的轨迹走下去?拉西斯,作为另外一个我,你好像有些傻,应该去找那位……小桑医生看一看。”
拉西斯:“……我很好奇我有什么遗漏。”
司箫不说话,转头将目光投向薄雾中。
下一刻,薄雾中闪出一角海蓝色裙摆。
拉西斯呼吸一滞,瞳孔收缩。
他们都是为爱而疯狂的人,唯一的弱点就是自己的挚爱之人。
是……阿布尔啊。
“别过来!”
“拉西斯!”
双眸相对,就像琥珀色天空映进了玫瑰色之海。
司箫突然出手。
他好像认定了自己马上就要死的样子,出手毫无顾忌,修长的手指拉着另一手的手臂硬生生扯下来,捏成一团扔出,朝着拉西斯的命脉阿布尔。
表情自始至终,十分之平静。
“你在干什么!”辛晏花容失色,想扑过去阻止他,却无济于事地穿透过去,“那是你的魂魄!魂力不是这样用的!你会魂飞魄散的!住手啊!”
司箫对她微笑起来,手指轻轻抚过她头顶的发旋,出了第二招。
用他的魂力。
时空转移之法。
“我没有办法送你去现实世界里,你去第四个世界吧,那里是空间裂隙的尽头。”
“不行!”辛晏声嘶力竭的咆哮被一团水雾般的魂力淹没。
先前那团魂力飞出,击中的不是阿布尔。
是拉西斯。
十年前的伪装挡剑,变幻成了今日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阿布尔跪倒在他身前,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拉西斯如同十年前倒在她面前,只不过这次没有溅上冬玫瑰的鲜血,只有渐渐透明的魂体。
“……为什么……”她不停地颤抖,想去触碰他的伤口,手指触到的却是一片虚幻。
“是我失误了。”拉西斯苦笑一声,伸出双手虚虚地抱了一下她。
“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希望你永远明亮而温和,永远保持着浪漫的初心,永远向着光明而去,而不是去颠覆这片玫瑰色之海下的血火。”
“我尊贵的公爵夫人伊西斯。”
你以生命女神之名为名,我亲手与你造就一片生命的海洋与天空。
只是再也不能与你并肩共赏。
入夜前的一刻,天空中飘起了雪。
冰凉透骨。
拉西斯作出了与司箫同样的选择。
他趁着司箫还没缓过来,飞快地对当场懵逼的四人组道:“用你们的时空魔法,咳咳,去下一个世界!快!”
司箫已经重新开始扯魂魄。
桑白一咬牙,祭出他的时间卡牌,开始念那一长串的咒语。
这绝对是最狼狈的一次穿越。
“已离开副本[玫瑰色之海]。”
“欢迎来到副本[双生仙女湖]。”
“啪啪啪”几声,五人脸朝下砸在了一片脆弱的香蒲丛中。
“神特么,这就是,我杀我自己的后果啊啊啊啊啊!”
第22章 双生仙女湖(1)
“欢迎来到副本[双生仙女湖]。”
当一群大雁冲开三月暖流的雾霭时,春天就到来了。
两泊湖水遥遥相对,一泊形如圆日,湖水清澈透亮如海蓝宝石,一泊形如弯月,湖水阴森幽暗。
两湖之上烟波浩渺,波光粼粼,水汽蒸腾,可见程序员的灵感来自远在西藏的神湖玛旁雍错和鬼湖拉昂错。
正是初春时节,岸边摽梅染柳,春意盎然。晨光微曦,薄淡金色渲染了双生仙女湖的湖面,闪闪烁烁,犹如仙境。
岸边是成群的香蒲轻轻摇曳,还有紫蓝色的桔梗花和淡红的石竹。主红雀在花丛中唱起歌来。
最令人惊艳的是一群天鹅。
它们的羽毛丰盈雪白,纤长的脖颈优雅矜持。只有一丛尾羽不是白的,而是富有光泽的漆黑,漆黑之上横亘着数条渐变色的斜线,每一片羽毛尽数不同,如同黑夜里隐隐泛着银光的竖琴丝弦。
或振翅高飞,或在花丛中啄弄羽毛,划拉着蹼,或双双游湖,两条脖颈弯成一个标准的心形,让人读懂它们的浪漫。
也许是这副情景有些打击到了刚刚震惊悲痛的阿布尔,她沉默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里是双生仙女湖。这边一泊叫做日轮湖,那边一泊叫新月湖。日轮湖的湖水清澈甘甜,湖面光风霁月。新月湖的湖水幽暗咸涩,湖面鬼气森森。”
“注:日轮湖为淡水湖,新月湖为微咸水湖。”
木缇无力地道:“这抄神湖和鬼湖也抄得太明显了吧?”
系统没理他,继续播报:“这里有一群美丽的竖琴天鹅,每年冬春两季都会在这里栖息。它们有着如竖琴般优雅的尾羽。美丽的东西总是能招来太多的灾祸,在离这里50公里的太昀郡那儿,许多贵妇都喜欢竖琴天鹅尾羽制成的扇子,于是尽管帝国规定竖琴天鹅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还是涌现了许多偷猎者。”
说着系统放出了照片,圣洁的仙女湖旁,血腥味满满,几只天鹅的尸体躺在花丛间,都被生生割掉了尾羽。
“取竖琴天鹅尾羽的残忍度不亚于取翠鸟翎毛,天鹅尾羽修长,与皮肉生生相连,盗猎分子一般会把与之相连的皮肉剜下来,以便于保证羽毛的完整性。”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五张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三个大字:王八蛋!
大家都是文明人,此时此刻却想用毕生之所学的脏话往盗猎分子身上怼。
“劳斯莱是仙女湖的守湖人,也是当地反偷猎协会的会长,请客人们帮助劳斯莱,抓住最近一伙猖狂的盗猎分子‘雪狼’。”
系统播报结束。
“咦,什么人!”外面传来一个男声。木缇狼狈地爬出香蒲丛,抬头就看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木缇:“……”我当时害怕极了。
“你们是……偷猎者?”那个举枪的青年面容英俊,身材苗条,像个姑娘,身上有着温文儒雅沉静的学者气质,但拿枪的手稳稳当当,与外形极不相符。
“不不不不是!”木缇魂飞魄散。
“国家A级科考队,特派来驻扎仙女湖,对付盗猎分子的。”桑白晃出香蒲丛,把系统给的身份证明晃了晃,“你们是什么人?”
青年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又望向桑白手里提着的小铭牌,眉毛挑了挑,放下了枪。
木缇舒了一口气,拍掉身上的草渣,站起来。
远处有人在喊那个青年:“肖老师!”
青年转过头去,应了一声:“等会儿!”又转回来对他们道:“我是太昀大学生物昏院的教授,这次是带学生出来研究竖琴天鹅习性的。你们是科考队的同志啊,刚才不好意思,最近盗猎混子实在是太多了,这把枪是守湖人劳斯莱老先生给我的。请随我来吧。哦,介绍一下,我姓肖,叫肖苟,苟利国家生死以的苟。”
众人抽了抽嘴角,肖老师这段话的槽点实在太多,且不说他标准的普通话吐字清晰,却屡屡读不了“f”只能读成“h”的胡建口音,光是他谐音“小狗”的名字,就可以成为年度经典笑话了。
只是他一脸的正经认真,没人敢去嘲笑他。
他语速缓慢,声音清润,停顿有力,很像第一个世界里的老师们。
太昀大学的教授?
众人随着肖苟往日轮湖畔走去,远远地看着三个学生打扮的年轻人。肖苟介绍道:“这是燕冰石,这是金茝,这是景瀚庄。同学们,这是国家A级科考队的同志们。”
三个年轻人纷纷问好,桑白笑得人模狗样:“不敢当,不敢当。”
他很怀疑这个教授的真实性。
他们自称科考队,却什么探测仪器、武器等等都没有带。
只是拿出一个铭牌,肖苟就相信了。
有那么简单么?
三个年轻人中,金茝是个女生,圆圆的杏眼,看起来很活泼,好像和景瀚庄是情侣。景瀚庄身上有他老师学者般的气质,却不似肖苟那样儒雅,而是严肃又冷淡。长得最出挑的是燕冰石,一双轻佻风流的桃花目,玩世不恭却俊逸妖丽的面容,看起来像是武侠小说里的魔教教主。
木缇摇摇头,将自己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丢了出去。
“你们到这里多久了?”桑白问道,心下犹疑更增。
“两个月。”肖苟非常坦然,“一直在躲着‘雪狼’,考察计划一拖再拖。”
三个学生也皱起了眉,仿佛对盗猎分子痛恨不已。
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桑白只能按捺住自己的疑虑,跟着太昀研究性学习小组走回了守湖人劳斯莱的小木屋。
守湖人是正正经经的NPC,七八十岁,喜着衬衫,跟卡尔老师一个样。众人见到他时,他正穿着一件青莲色的衬衫,站在屋前鸟笼旁逗弄他的小翠鸟。
看到桑白一行人,特别是看到柳玉衡时,他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怎么了?”柳玉衡微笑着问他,唇角却无意识地抿得很紧。
守湖人劳斯莱摇摇头:“我以前有一个访客,他的眼睛跟你很相似。”
他叹了一口气,好像在回忆什么似的。回忆结束之后,他道:“你们是上次太鸣总局来信说的科考队吧?欢迎来到双生仙女湖。”
“幸会。”桑白彬彬有礼地伸出了手。
在劳斯莱的小木屋里,众人了解到了关于“雪狼”一伙人的事。
“雪狼”极其神秘,不知道到底有几个人,谁也没见过他们的成员。他们的作案手法高超不已,明明现场留下大把的痕迹,却没有一个人能抓住他们。
他们杀天鹅的手法与其他盗猎分子不同,其他人还会给个痛快,杀了天鹅后才取尾羽,而“雪狼”却为了保证羽毛的新鲜感和光泽度,选择了活取。
他们有一张庞大的贸易势力网,有特殊的销售渠道,像一头有很多触角的巨兽,常年潜伏在黑暗的地下,只将它的触角伸出地面,织成一张密密的罗网。
“看,这是著名暗网红丝罗。”劳斯莱打开电脑,指着上面艳艳红色的页面道,“雪狼是他们的供货商之一,他们不仅走私竖琴天鹅尾羽、太鸣羚羊羊皮这些从保护动物身上剥下来的东西,同时也走私毒品、军火等违禁物品。”
“红丝罗”,这个名字令人想起古代婚礼时,男女双方手上牵着的红缎,放在这里的含义却令人毛骨悚然。
那页面上的红色泛着点古旧的质感,仿佛一匹铺展的红丝罗,连接东西双方罪恶势力的红丝罗。
页面非常简单,单纯的商品货架,标注着卖家的代号和定金,没有搜索引擎。
好像连最基本的系统维护都懒得去做。
劳斯莱把页面拉到最底层,上面“雪狼”两个字晃得人眼睛生疼,商品图片上,一簇华丽精致的竖琴天鹅尾羽正端端正正地放着,标价是三十万美元。
劳斯莱苦笑了一下。
“这是一对天鹅夫妻的尾羽。”
风悄怆吹过,电脑屏幕闪了一下。窗外天已经完全亮了,通透感极好的蓝宝石色天空明晃晃地亮着,与仙女湖交映融合,一群雪白的竖琴天鹅展翅飞过,“扑棱棱”地闪了几下翅膀,降落到湖边的香蒲丛里,互相用喙梳理着对方的羽毛。一簇簇漆黑带琴弦的尾羽沾着水珠,有种贵族般的高级感。
“给我。”柳玉衡突然道。
“什么?”劳斯莱有些懵,柳玉衡道:“电脑。”
他拿过笔记本电脑,输入了一段复杂的程序。那段程序在屏幕上闪了好几下,没入了红色的页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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