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父王和母亲他们......”季靖扬痛哭掩面,泣不成声,只能抬手指着残破的安南王府难以自持,“兄长,这可如何是好啊。”
季靖扬先出发制敌,他知道季洵一向在这些事情上没有才能,从在在府里他没有管事的能力到了军中也一样万事只能听从父王的调遣,这堆事情若扔到他头上,必然也是不成的,更何况出事的人里还有三殿下,朝廷若真追究起来也总要有个担事的人才行。
季洵懒的同他演戏,顺着他的话说道:“二弟也不必太过伤怀,此事只怕是有蹊跷,还是先查问清楚吧。”
季洵上前几步同魏承继拱手说道:“还要劳烦魏将军的人帮忙了。”
魏承继点点头,招了招手,伏在周围的将士们出来将安南王府团团围住,吩咐道:“先将府里的火扑灭,见到可疑的人先扣下。”
季靖扬挪步挡在魏承继面前,问道:“魏将军这是何意?”
季洵倒是一哂,看向季靖扬说道:“你先前也说了三殿下在里头还没出来,魏将军此来骊川为的是保护世子和三殿下,现下出了这等大事自然是由魏将军接手查办。”
“季洵!”季靖扬倏然逼近,贴在他的耳边冷森森的咬着牙道:“你非要和我作对么?”
季洵对他置之不理,反倒是跨了一步同魏承继站在了一起。
事以至此季靖扬如何不明白,指着他们二人,嘲弄道:“我竟没看出来你们勾结在一起了?难不成今日之事是你二人连手做的!”
他的话音刚落,听命于季靖扬的骊川军就火速将他们包围起来,只待季靖扬的吩咐。
季靖扬算是看了个明白,季洵想查清楚是假,想借着魏承继扳倒自己才是真,怪不得方才听闻三殿下出了事魏承继半分惶恐也不见,对自己的频频暗示也视若无睹,原来早就和季洵搭在一处。
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谁也不能毁了他的计划,这两人想方设法的阻挠自己,那他就先弄死他们俩个。
“来人,将这两人给我拿下!”
狂风猎猎,急雨簌簌,方才还是点滴细雨骤然变成豆大的雨点沿着青瓦汇流下。两方僵持,汹涌的杀气随着风在空中涌动,季禹却骑着马从远处走来。
他将头上的笠帽摘下,未顾及风雨端坐在马上,轻声道了句:“谁敢!”
季靖扬神色诧异,季洵却是笑了笑。
上前一步,亲自替季禹牵了缰绳,恭敬的唤了声:“世子!”
季禹对他颔首,道了句:“兄长辛苦了。”
凌厉的目光却扫在季靖扬身上,隔着密集的雨幕,季靖扬清楚的看到季禹手中执着那枚他梦寐以求的骊川军的符令。
众人见到府令立刻放下兵器俯首躬身,只有季靖扬的亲随还在顽抗着护在他身前,寸步不让。
季禹手握马鞭,对着季靖扬指了指,平静道:“还不伏法么?”
第55章
已然到了这个时候,季靖扬算是彻底明白过来,季洵背叛了自己和季禹勾结在一起,连带着魏将军和三殿下都不过是用来遮掩耳目,目的是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只整日盯在季禹和魏承继身上,反而把身边这个季洵给忽略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思虑周全计划详密倒真真是将自己圈在中间,想要扳倒自己。
他怎能轻易伏法,季靖扬阴冷的笑起来,怨毒的盯着季禹大喝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大老远从华就赶回来,联合魏承继与三殿下,明面上是来省亲其实暗中早就勾结了季洵想要夺位!”
季禹眸色深暗,平静说道:“早知你不能轻易认错,这是父王亲笔写下的罪状,由不得你不认。”
魏承继的人也将那蓄意纵火之人带了出来,此人是安南王府里的老人再与季靖扬对视时仍免不了被他眼中的杀意吓的打个激灵。
他踟蹰片刻,谨慎的将事情公诸于众,“是二公子命奴才在安南王和世子的饮食中下的蒙汗药,待他们睡过去时再放火。”
魏承继听到这话转头看了季禹一眼,怪不得他这两日都让只吃些糕点将就,想来早就发现了不妥之处,思及于此魏承继才觉得这季世子城府竟深到如此地步。
“许二!”季靖扬咧着嘴狞笑出声,“季禹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竟连家人的性命也不顾及的来攀诬我?”
提及家人,许二松了口气,往季禹这边退了退,瑟缩道:“大公子早就将我的家人放出来了,二公子不必在拿此事要挟奴才了。”
在场诸人在心中唏嘘,世子身边质子无事自然不会回骊川,既然回来必然是得了什么风声又有着皇帝的支持,更何况他们早就有所耳闻二公子对安南王的事,眼下诸事摊在眼前倒也同不得他们不信。
众心转圜,季靖扬已然变成孤立无援的那一个,他就算是再不服气,也别无他法。
季禹垂眸,从马上下来,拿着安南王的手书扔在季靖扬的脸上,苦笑道:“你纵是犯了滔天罪孽,父王仍是不忍心将你处死,念在你多年来为骊川立下的汗马功劳只拘着你,并不处死。”
“从前追随季靖扬的将士们都是被他所惑,若迷途知返者不论罪。”
季靖扬闭了闭眼,心有不甘,大权在握的满足感还没有尝够怎么又能轻易的让还出去,他可以输给所有人,可凭什么要输给一个病秧子!
他神色古怪的看向季禹,在众目葵葵之下抽刀刺向季禹——
“世子!”
魏承继和季洵正忙着调遣众人,谁也没有想到季靖扬图穷匕见竟做出如此举动,云安的眼珠子都瞪直了,即便是现在过去只怕季世子也是凶多吉少了。
季靖扬的身手他们都是知道的,可季禹自打伤了根本后连剑都没再握过,季靖扬动了杀意来势凶猛整个人犹如猎豹一般迅捷勇猛。
季禹倏然闪身倒退几步后勉强站稳脚跟,云安见状将自己的佩剑隔空丢了过去,高声喊道:“世子接剑”,随后往季禹那处赶了过去。
季靖扬没有一击毙命再次袭来,季禹接过剑横在身前挡住锐势连连后退,众人也都反应过来上前援护,七手八脚的才将季靖扬治服。
他被众人推搡着跪在地上,嘴里啐出口血沫来咒骂道:“废物就是废物!”
季禹脸色不好,怔怔的看着他半晌,提着手中的剑驾在季靖扬的脖子上,“成王败寇,大局已定由不得你甘不甘心也都只能如此,你与我的恩怨早就埋下,今日我不杀你不过是遵照父王的意愿行事,你嫉妒成性残害手足,毒害生父意欲夺权。”
季禹冷笑着说道:“你想要骊川,又想在朝中掺和一脚和凌禇同谋,可你可曾想过你若真反了会给骊川带来多大的灾难么?陛下谋虑许久都找不到骊川的裂隙你却因一已私欲险些将骊川毁了!”
“从前你恨我出身嫡系,又恨我样样皆凌架与你之上,陷害数次我不欲与你计较却不想你反生毒计,你可知我对这些权势之事,世子之位本就不曾在意过,父王若百年之后......”
后面的话,季禹按下不提,只转动手腕将架在他脖子上的剑移下两寸刺入他的胸前。
季禹吁出口气来,略带苦涩的说道:“这一剑全当你还了我,虎毒不食子,即便是你失了父王的心,父王也终不忍见到你我互相残杀。”
“去吧,你的余生都将用来反省自身。”
季靖扬剧烈的反抗起来又被人压住动弹不得,他骤然疯癫,盯着季禹言语发狂。
“你杀了我吧!季禹你这个懦夫,害你成为一个废物的人就在你眼前,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是你入京为质受人冷眼,你本该风风光光的做你的世子,是我!是我害你成这样的!怎么不杀了我......”
季禹握拳不语。
魏承继摆手让人将季靖扬带了下去,声音渐渐止息,远远的飘在季禹的耳畔时就只剩下季靖扬的那句——
不甘心。
魏承继有些不放心,低头去看季禹时却发现他非常平静,平静到连一向粗心大意的自己都察觉出来有些不同寻常。
“季世子......”
季禹将手中的剑扔在地上,晃了晃身,再抬眼时眼底却是蓄着泪意,他扭过头冲着魏承继和季洵拱了拱手,说道:“这些事情不劳烦魏将军和兄长来处理善后了。”
季洵紧抿双唇,盯着季禹应道:“你去吧,这里交给我便可。”
魏承继望着季禹远去的身影,同季洵问道:“这个时候季世子能去哪?”
安南王府被烧毁,安南王和王妃都是暂时安顿在季洵府上,季禹此时离去必然不是回到季洵那里。
季洵抬手压了压斗笠,幽幽的叹息一声。
雨势渐收,季禹骑着马漫无目的在长街上奔袭着,冷风吹过被浸湿的衣袍裹在身上,寒气袭人。
季禹眸色深沉打量着前面的路,直到转进条死胡同时才勒紧缰绳停了下来。他曾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随着父亲上战场,然后承袭爵位顺顺当当的过完自己这一生,可世事终未按照他所期许的方向发展。
他成了被放弃的那一个,他不甘心。
被送到华京时,他不甘心。
没能杀掉季靖扬,他也不甘心。
可这许多的不甘心里,在权衡利弊之下又变的那么微不足道。
季禹抬手摸到自己腰间那块露出来的玉佩上,喉咙缓动,笑着昵喃出“凌朝”两个字时,眼梢滑出一滴眼泪......
马蹄交替,坐在马上的季禹跟着晃动起来,收起心绪夹紧马腹朝着季洵府的方向策马而去。
猎猎狂风迎面扑来,凉意让季禹冷静下来的同时也让他悸动起来,强烈的思念侵占着大脑,当下的一切都变的无足轻重起来,这一刻他只迫切的想赶回华京。
——去见见那个不会放弃自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季禹用最快的时间交待好后续的事情,从前被季靖扬打压过的将军也都被正名,季禹不愿掺和这些事情便都让季洵出面。
安南王的身体也比从前好了很多,诸事也都交托给季洵,季洵十分稳重,交给他办的事虽不出挑却也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两日后,季禹和魏承继准备返京,临行前,季洵将季禹叫住,希望他能禀明陛下留在骊川。
季禹听完季洵的话,心里有了自己的打算。
季禹说道:“兄长不必留我在骊川,从前是陛下不会同意,而如今于我而言,华京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
“不错的地方,”季洵重复着他的话,胡思乱想起来,带着歉意说道:“陛下的担忧咱们自然是清楚的,让父王出面调节或许也会有别的法子,不用你再入京。”
“你也说是或许而已,”季禹垂眸,再抬眼时笑了起来,抬手拍在季洵的臂侧说道:“我说华京于我而言是个不错的地方并非是安慰你,有的时候或许就许要某些赶巧的事,才能刚好遇着想见的人。”
季洵被他绕的有些晕,却也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心中猜测着季禹或许是遇到喜欢的姑娘了,若真如此倒也算是一桩喜事。
少顷后,季洵才思量着点了点头。
晴空烈日,季禹抬手擦了擦汗。
转头冲着魏承继点了点头,示意部队可以开拔了,转身前对季洵说道:“兄长,父王和母亲就交由你照顾了,就算我还担着安南王世子的头衔,那也不过是个虚名,将来骊川还是要交给你的,若日后嫂子生下嫡子那安南王世子的头衔便传于我那小侄儿。”
季洵也正擦着汗听到季禹这话时,手上的动作顿住,赶忙说道:“我从未觊觎过这些,你也千万不要这么想,你的身子除了不能骑马打仗其他并不影响,再不济咱们便寻名医也总会......”
便寻名医,安南王不是没有寻过,若真的有用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局面,季洵自责,以为季禹是担忧自己的身体不好将来在子嗣之事上凋零,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季禹瞧着季洵那副蔫头耷脑的自责样便故意没将事情点破,冲他拱了拱手,上马和大部队一道离开。
魏承继并非有心听墙角,回头瞧看两眼,季洵还巴巴的站在那没有回去,抬手抹了抹流到下巴上的汗,随意道:“我瞧着季公子是个实诚的人,你回华京的事他也都是知情的,为何偏在这事上不与他明说?”
季禹撑着缰绳目视前方,平静道:“并没有想瞒着他,只是昔年他害我吃过苦头,而今我不过是讨些无伤大雅的利息罢了。”
魏承继:“......”
魏承继顿了顿,心说,这世子好生记仇。
——
季禹以季靖扬的名义给凌褚传了消息,告诉他骊川一切都在掌握中,季禹和凌朝诸人都已葬身火海,魏承继和他的将士们都被制服,而季靖扬半月后便会带着骊川军抵达华京支援凌禇。
彼时,凌朝已经和自己的人马汇合,抵达华京城外。
凌禇掐算着时间开始调度华京中一切可被皇帝利用的兵马,为了防止皇帝发现后会有反弹的机会。
凌褚这段时间做的事情一直不得皇帝的心,但不得已皇帝也只好把很多事都交到他手里。
寝殿中,皇帝刚刚喝下汤药苦的两腮发红,靠在软枕上咳嗽起来,身边的太监忙给皇帝顺着气,皇帝咳的狠了便用帕子掩住口鼻却是嗑出一口鲜血来。
“父皇!”凌浚从殿外进来正瞧见这一幕,红着眼眶跑到皇帝面前慢慢的沿着胸口往下顺气,忍不住急骂道:“这些个太医怎么这么没本事,前两日还见好,怎么又突然这样了?”
皇帝将帕子攥在手里紧了紧,劝说道:“是朕自己身体不行了,怪不得这些太医。”
凌浚听了这话眼泪汪汪的看着皇帝,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了。
凌浚是个直性子,有心事惯藏不住,这会皇帝也没多想只以为他瞧见自己病情加重才如此忧心,抬手指了指案前的参汤对凌浚说道:“伺候朕喝参汤吧。”
凌浚紧绷着小脸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将舀起一小勺参汤放在嘴边吹了吹,再喂给皇帝。
“父皇,儿臣扶你躺下休息一会?”
皇帝躺了多日,唯有今日的精神尚可,摆了摆手又咳了几声,“朕还不累,你陪朕说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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