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婶见他面露难色,知道分别在即,他心中也是抑苦,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解。
恰是这时,门外小厮禀告说世子殿下请见,丘婶心中一喜,忙道:“侯爷,新婚之前双方不宜见面,不合礼数,老奴这就出去回绝了殿下。”
温庭弈想了一想,最终点了点头。
丘婶一出门就将陆绥拉到了一处僻远的地方,面露难色道:“世子殿下您可算是来了,您快去劝劝侯爷吧。侯爷风寒未愈,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怎么劝都不听,这样下去身子可怎么吃得消啊,殿下您快去劝劝吧。”
陆绥一听丘婶这么说,哪还能呆得住,三步并作两步地踏入大厅,径直走到温庭弈面前站定,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温庭弈揉了揉额头,一抬头就见陆绥干瞪眼地站在面前,疑惑问道:“殿下,您怎么来了?”
陆绥一看自家珩萧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当即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你忙,就你忙,忙的都把自己累成这幅样子了还不知道休息,你是想把自己熬死是吧?
陆绥危险地眯了眯眼,下一秒直接把人扛起来就往大厅外头走,理都不理温庭弈的挣扎。
众人:“……”
不行,他们不能走。这都还没嫁过去,殿下就这么欺负他们侯爷,这要是嫁过去了,他们侯爷还不得被吃的死死的?!
陆绥一颗心全在自家媳妇身上,哪里知道他在众人的眼中已经成了洪水猛兽一般的人物。
他大步流星扛着温庭弈向房间走去,途中还怕他难受,由扛变成了抱。
陆绥一脚踹开房门,把人直接抱进内室,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又飞快地捏好被角,然后拉出一个板凳,冷着脸坐在床边,盯着温庭弈。
温庭弈察觉出他心情不大好,以为是王府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禁关心道:“殿下,您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绥内心简直就是黄河奔腾,万马齐喑。
殿下?都快要成亲了,他竟然还叫他殿下!
一天就知道忙,没有看见自己身体都成这样了吗?
自己生气明明就是因为他,他竟然还敢问!
温庭弈觉得陆绥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危险,刚打算往身后挪两步,整个人就被陆绥禁锢在怀中,然后就被他欺身吻上。
一吻毕,陆绥凑在温庭弈的耳边呵气如兰:“珩萧,不许叫殿下,叫我夫君,再敢叫错,叫错一次我亲你一次。”
“殿下……别这样!”
别这样,别哪样?怎么就不能这样那样了?叫他夫君有毛病?
陆绥觉得自己今天得被自家媳妇给气死!怎么珩萧平日里那么聪明,今天就这么笨了?
陆绥恶狠狠地又吻了上去,这次吻得很没有章法,接吻全靠咬。
“嘶——”温庭弈吃痛,轻嘶一声,陆绥这才意识到自己用劲狠了,连忙把人放开。
趁着空档,温庭弈连忙开口:“阿绥,别,我身上有病气,别过给你。”
陆绥闻言,突然就静了下来,怔了片刻,突然就把人揽在怀里,语气里全是满溢的温柔:“傻子,你也知道自己生病了,那你不知道乖乖休息,你诚心想让我担心吗?”
温庭弈没开口,只静静由他抱着。
“你生病是为了你我婚事,我就算是生了病,那也应该。珩萧,你知不知道,我陆绥不怕天,不怕地,蛮族鞑子的刀架到脖子上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我怕你受伤,怕你难受。”
“就算没了文毅侯府,你还有汝阳王府呢,我疼你,宠你,一辈子敬你,爱你,就算哪天你想炸个王府玩玩,我二话不说陪着你疯。”
“珩萧,万事别总是一个人扛,我心疼你。”
多信任信任我,多依赖依赖我,把你自己交给我,好不好,珩萧?我不能再看你面色惨白的模样,不能再看你身似浮萍的样子,不想再让你孤苦伶仃,无枝可依地一个人走下去了。
温庭弈动了动身子,从陆绥的怀中挣脱出来,盯着陆绥的眸子看了片刻,突然叹了口气,而后用手捏住他的下巴主动吻了上去,讨好他般地小心翼翼的舔舐。
陆绥猛然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珩萧竟然主动吻他。等他回过神时,温庭弈已经抽出了身,略微喘息着说:“阿绥,帮我告诉丘婶,府中剩下的事,就拜托她了。”
陆绥知道这是珩萧在妥协,珩萧听进去他的话了。他急忙应下,然后叫人端来药,亲自喂温庭弈喝下。
可有一句话温庭弈没说出口,他之所以诸事亲力亲为,只是因为那是他们的婚事,他不想让别人插手,所以再苦再累,他都会撑着。
陆绥一直住到腊月十三,离成亲当日只剩不过三天时间。
走的那日温庭弈依旧是一袭雪白的衣袍,披了件绛红色的斗篷,将陆绥送到了府门外。
明明只有三天,三天过后他们两个人就会朝夕相处,白头与共,可温庭弈竟觉得舍不得,就好像是心里被人挖了一块,呼呼地漏着寒风。陆绥一走,侯府就又成了冷冰冰的冰窟窿,唯一的火熄灭了,就又是无边无际的冷了。
大概陆绥太惯着他了,惯的他没了陆绥都不会生活了。
陆绥刚想翻身上马,回头想再看一眼自家媳妇,突然心弦一动,又快步走回温庭弈身边。
“殿下可还有事……唔……”陆绥将人裹在自己的玄黑色的斗篷中,擒住了他的唇,温柔地细细地描摹。
许是分别在即,离愁难抑,温庭弈竟然也默许了这番动作,甚至两臂缠在陆绥腰间,加深了这个吻。
就让他放纵一会,只要一个吻,一个吻,足以陪他三天。
他最终还是目送了陆绥离开,只不过三天而已,他们还有长长的一生,可以陪伴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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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成亲
腊月一十六,汝阳王世子迎娶文毅侯,整个长安城热闹异常。宝马香车,香飘十里,绣着金珠的大红喜毯从王府一路蜿蜒而去。
老爷子坐在一会儿要拜堂的喜堂里,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正在悠哉悠哉的喝茶。喝了一盏茶,又喝了一盏茶,喝到第三盏的时候实在没忍住骂了一句:“臭小子出息呢,媳妇跑不了,给我一边坐着去,转的人头疼。”
陆绥一身大红的喜服,在喜堂中转圈时脚步快到衣袂飞起:“爹,你可真是坐着说话不腰疼,又不是你成亲!”
老爷子端着小茶杯滋溜一口,心里暗骂了一句真是有了媳妇忘了爹,养了一只白眼狼哦,胡子一吹,没好气道:“臭小子,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陆绥压根没理会老爷子的吹胡子瞪眼,他又转了几圈,自言自语道:“不行,我还是要出去看看。”
言罢,便在老爷子的喊声中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喜堂。才走到门口,便望见了一路吹吹打打终于走到汝阳王府的花轿。
八抬大轿一点一点地靠近了王府,风吹起一角大红锦绣的轿帘,分明什么也看不到,陆绥却已经想象出了那轿子里的人是何种模样,一时不由呆立在王府门口,脸色微微泛红。
那眼尖的喜婆瞅见了王府门口的陆绥,便凑到轿子旁边低声道:“世子妃好福气,世子亲自在门口迎接您呐!”
轿中半晌才传出一声低低的“嗯”。
轿子近了,终于慢慢停在王府门口。喜婆搀着温庭弈下轿,温庭弈抬眼,陆绥的模样便这样映入眼帘。
陆绥五官生得极为英俊,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男子气概十足。如今一身喜服,斜戴了一大朵红绸花,衬得整个人都更容光焕发,光彩熠熠。
陆绥盯着自家媳妇,两只黑黝黝的眼珠子动也不动,定在了当场。
到底是娶男妻,和一般的成亲不太相同。男妻是不必盖盖头的。因此陆绥一眼便看出了,媳妇今天竟然染了一点殷红的口脂!
温庭弈本就肤色白皙,生的秀气天成,配上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清丽脱俗。如今喜服加身,染上口脂后竟是另一种风情,眉眼之间尽是娇姿。
陆绥可算是明白了“冲冠一怒为红颜”是个什么道理,怎么上辈子他就是个瞎子呢,媳妇这么好看,他是短了几根筋,竟然舍得对他冷落三年,不理不睬。
喜婆笑眯着眼道:“世子爷,吉时到了,该进去拜堂了。”
陆绥一下子回过神,看到温庭弈眼里温和的神色,忽然觉得自己老脸一红。他觉得自己绝对是为色所迷,所以什么规矩也不愿顾了,几步上前打横抱起自家媳妇,转身大步跨过火盆。
温庭弈一时惊道:“殿下……”
陆绥却低头道:“珩萧,抱紧我。”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温庭弈却觉得自己可能是受了陆绥的蛊惑,竟然也不去想什么规矩礼数,只想跟着陆绥一起沉沦。于是胳膊微微使力,搂紧了陆绥的脖颈。
陆绥低头轻啄他一口,心满意足地抱着自家媳妇走进喜堂。老王爷坐在上首,看到这一幕也没说什么,只是不住地摸着胡子点头。
酸,真酸,这小子酸起人来,要命!
陆绥等在喜堂中间站定,才把温庭弈小心翼翼放下来。喜婆连忙递上红绸,两人各自手执一端,互相看一眼才站好。
司仪大声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陆绥把腰弯得很低,就好像这一礼,是他终其一生对温庭弈的承诺。温庭弈起身,对陆绥缓缓露出一个笑脸。
“礼成!”
陆绥看着眼前姿容绝世的男子,突然觉得心酸。这是他的发妻,是他两辈子的挚爱,是他今日才发现的珍宝,是他追悔莫及的心上人。如今,他终于嫁给了自己。
他们的日子还长,还有一生可以去厮守。
“送入洞房——”
司仪话音一落,陆绥的一帮鸡朋狗友就推推挤挤把新人推进洞房。因是娶男妻,便没有闹洞房的习俗。不过陆绥可就惨了,因为天色尚早,那帮没洞房可闹的朋友们便又拥着陆绥去喝酒,一个两个都死命地给他灌酒,势必要把他撂倒。
半个时辰以后,陆绥用手指着下巴,眯眯眼看着桌子上地上四仰八叉倒下的一票人,轻轻叹了口气。不自量力啊,这么点酒量竟然还想放倒他,下辈子吧。
收拾完碍手碍脚的鸡朋狗友,陆绥站起身拍拍衣服,脚底抹油直奔后院去见媳妇。
温庭弈被送到屋子里后,就一人在洞房里独坐。有小丫鬟上前轻声道:“世子妃,殿下吩咐说若您觉得烦闷,便可四处走走,他会尽早回来的。”
温庭弈端端坐在大红喜褥龙凤锦被上,轻轻嗯了一声。既然阿绥同意他四处走走,那么他不妨在院子里转转,毕竟马上,这里就是他的家了。
昨天下了一场薄雪,积雪未曾消融,温庭弈踩着薄薄的积雪走过陆绥曾经走过的小路。转过一个小弯,一晃鹅黄便映入了眼帘。温庭弈只好勾勾唇,大方上前道:“臣参见二殿下。”
来人正是文妃之子,如今最得祈帝信赖欢心的二皇子陆巡。文妃之妩媚容貌,陆巡继承了十成十,因此看上去冷峻欠缺,女气更甚。
陆巡凤眼轻挑,点点头,温声道:“你我之间不必多礼。前厅太过嘈杂,还是后院清静,温侯可否陪本宫四处走走?”
温庭弈不动声色地将拳攥紧,面上却是不变,循着礼数答道:“臣之幸。”
两人沿着小路一直走,温庭弈心中有事也不多开口,多半是陆巡问上一句,他搭上半句。温庭弈深知这个皇子表面温润但实际城府极深,况且他们交识不深,今日让他陪同一定另有目的,因此说话做事万分小心。
“峥儿自幼就待你亲密,凡事总想着你,连我这个做哥哥的都比不上。他本来也是想来看看你,不过这几天他身子不爽,特意嘱咐要我代他向你道声祝贺。”陆巡温温和和地开口,领着温庭弈步上台阶。
温庭弈心中盘算他此番话的用意,淡淡笑了一下:“多谢三殿下的挂心。”
陆巡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也没再答话。
“珩萧。”温庭弈方打算抬脚,陆绥的声音就冷不丁地传入了他耳中,他微微一愣,一转身才发现身后不远处竟然站着陆绥。这一路走来他竟然没有注意到他在自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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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基友的对话
基:听说你下章要变身老污婆,我劝你善良,否则你将失去你纯洁可爱的小天使(掐住自己的脖子,英勇赴死)
橘:哇哈哈哈……(抽风中)
基:你走……快去日万…
橘:万是谁?我不认识他,为啥要那啥他…
基:十几年了…你怎么是这个样子……(友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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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捉弄
陆绥笑嘻嘻地搔搔后脑勺,眯眯眼道:“珩萧,原来你在这,让我找了好久……嗝~”
陆绥头重脚轻地朝他们走来,突然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扑到了陆巡身上,把人压倒在了石阶上,眯眯眼还使劲在他身上摁了几下,正好怼在了石阶棱沿上,疼得陆巡嘶了一口凉气。
“奇怪,珩萧怎么变矮了?”陆绥摁着人把人压得死死的,打量了一会,突然打了个嗝,一身酒气熏得陆巡差点跳起来。
陆巡生得妩媚,样貌女气也就算了,个子也低,胆敢在他面前提及身高,无异于老虎屁股上拔毛。可偏偏,至少在陆绥面前这只老虎必须是只猫,还是只关心幼弟,心怀天下的绝世病猫。
陆巡这个人其实很是聪明,他知道自己虽有皇帝宠爱,但毕竟不是嫡子,老皇帝一驾崩,就算陆峥再怎么扶不上墙,一帮大臣也会以头抢地地劝谏皇帝传位陆峥。皇后无能却不犯错,文妃登不上中宫之位,他就一辈子是个庶子。那么,他能做什么?
他能故作贤良,附庸风雅。
天下毕竟是老百姓的,那他就要在百姓眼中做这不二明君,让陆峥没法和他比。所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过是他粉饰太平,愚弄众生的表象。因此无论陆绥怎么胡闹,“贤良”的兄长只能一笑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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