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22
按照一般规律,年轻人应该和他的家人再抱一会儿顺便聊聊这么长时间——其实也没多久,满打满算半个月——遭的罪。不过显然蝾螈没给他多余的时间,那边「环重力泉」号被拆的差不多了,整个空间都充斥着机器人驾驶员们的咆哮。
「警告!警告!左臂遭到攻击!」
「警告!警告!房顶飞了!房顶飞了!」
「房顶飞了我们都看得见!」
……就算有什么感伤的思绪,也被搅得一干二净。
Dipper连忙调整好状态,他拍拍脸,然后理了理衣襟。他对准「环重力泉」号打了个响指,甩出一串火焰蝴蝶,它们扑向机器人,密密麻麻将目标隐藏。
这种小东西是他从Bill那里学来的,看起来很骚包,但确实有用。他第一次见到这玩意的时候就被它的花里胡哨震惊了,深深唾弃了一下Bill的品味后他决定以后搞个火焰飞龙什么的。再不济蝙蝠也行。反正不能是蝴蝶。
结果根本没那个时间。Professor Pines本能地依照记忆里的模样幻化大量蝴蝶。
真是打脸。
Mabel看见那些漂亮的小东西从她弟弟的指尖出现,它们拍打着火焰做的翅膀挣扎着扑向蝾螈。它们并不是什么耐用品,稍稍用力就能将它们打碎。
可蝴蝶胜在娇小和数量。
它们的攻击力连量子紊乱制造器都不如,但扰的AXOLOTL不胜其烦。
最后一只蝴蝶从年轻人指尖飞向目标。Dipper身形晃了晃, Mabel连忙扶住他。
「Dipper?!」
「……我没事。」
「你一点也不像没事的人,」Stan皱眉,他也在旁边撑了男孩一把,「死撑什么?怎么手这么冷。」
「恶魔体温偏低,」再加上失血过多,他在心里补了一句,「我真的没事。只是体内大部分魔力都用在修复上了,暂时魔力不足。」
恶魔体内流转的不止是血液,魔法是他们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甚至比血肉更重要。
只要魔力还能运作,他们就绝不会死。
他推开亲人们搀扶的手,脚步踉跄、挣扎着往某个方向走去。
再快点,他咬着牙,告诉自己,再快点!
「……Dipper?」Mabel伸过手,「你要做什么去?嘿你冷静点!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赶快去找个地方呼吸回血!」
「没那个时间,」他脸色青白,就像活死人,翅膀断骨缓慢生长,「我浪费的时间太多了……我可不是为了叫你们陪我全灭才回来的。」
Stan皱眉:「你要去哪?」
Dipper朝那边抬了抬下巴。
感谢Stanford和「环重力泉」号吸引走火力,金发恶魔孤零零站在那,还举着苏格兰斩剑。
Stan眉头皱的能拧死只苍蝇。
「Bill Cipher?你认真的?」
利刃在手,尖端插进地面。他以剑做拐,一步一步向Bill挪动。年轻人面容重新变得波澜不惊,他那双恶魔的眸子里没有半分动摇。
「我没有丢下我的同谋的理由。」
变故在这一刻陡然发生。
蝾螈——AXOLOTL终于被火焰蝴蝶彻底激怒。它将「环重力泉」号拆的七七八八,而它并不着急补刀。人类在它看来和蝼蚁无异,它什么时候解决蝼蚁都可以。
可Alcor不是蝼蚁。
它不厌其烦。
它得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恶魔点颜色看看。
AXOLOTL突然转头,它发出咆哮——有无数圆溜溜的石像鬼凭空出现在时空夹缝。不,它们不是石像鬼。
这个东西Dipper熟悉,Wendy熟悉,Soos也熟悉。所有镇民对此都再熟悉不过。
是眼球蝙蝠。
Stanford放下已经发烫的量子紊乱制造器。他没控制住自己的嘴:
「FUCK.」
它能制造「Bill Cipher」,同样也能制造无机质的使魔。
「我玩够了。」它说。
眼球蝙蝠在上空聚集成三角形,它们的眼球同时亮起光芒,好似蓄势待发的舞台灯光!
Alcor瞳孔骤然紧缩!
「以为自己是谁啊,你这下等的两栖生物!」
是银光——某个银光闪闪的东西从神秘小屋残骸里被扔出来,紧接着是另一道光芒落在那个物体上。巴掌大的神秘物体突然变高变大,将所有人挡在后面!
Dipper认得这件东西,他看到过。
「Northwest家的……银镜?」
石化光线射到镜面的瞬间就被反射回去,紧随其后的是射绳枪;Mabel就像表演杂技一样挥舞那根并不轻巧的钢丝绳,眼球蝙蝠被前端的铁钩打碎,扑愣愣死倒一大片。
Pacifica从残骸里爬出来——Dipper估计她本来是想来个帅气出场,无奈腿短——她手里拿着手电似的东西。女孩对银镜照了下,镜子重新变回巴掌大小。
……缩放水晶手电筒?
Pacifica穿着一看就出自Mabel手笔的羊驼毛衣,不愧是大小姐,这种时刻眼线还是没有乱。
她一手举着银镜,一手举着手电筒,和举着射绳枪的Mabel背靠背,挡在Dipper和蝾螈之间。
「哟,Dipper Pines。这次我让你来欠我人情了。」
「……Northwest?你这手电筒怎么回事?」
Pacifica言简意赅。
「McGucket做的,根据什么日志得来的灵感。顺带一提这玩意我们人手一个,森林里的水晶矿让我们采光了。」
Dipper:「……」你们是魔鬼吗?
「Dipper。」Mabel突然开口。
「怎么?」
「我相信你。」
Professor Pines一愣,Mabel却没给他继续愣下去的时间。少女们齐齐上前一步,她们头也不回,喝道:
「快去!」
Dipper在最初的愣神后很快反应过来,恶魔轻轻扯了下嘴角。
他转身,翅膀撕破空气。
「啊,我知道了。」
蝾螈眯了眯那只独眼,侥幸得以存活的眼球蝙蝠拍打翅膀,向Dipper冲去。
「怎么可能让你得逞!」
弩箭破空而来,在半空中突然变成原有的两倍大,将眼球蝙蝠追兵串成一串!然后另一种颜色的光线照耀在蝙蝠身上,它们转眼就从瑜伽球变成日本团子!
Grenda咆哮着冲向怪物,她的拳头在进攻途中变得巨大。她抓着蝙蝠翅膀将它们抡飞。Candy将手电筒在指间转了一个圈。
Wendy拎着弓弩一跃而下,「日本团子」在她脚下发出「噗嗤」一声;Grenda对拳,拳套发出砰砰响声;Candy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刺眼冷光。
她们挡在蝾螈和恶魔之间:
「你别再想上前一步。」
Bill的状态可不太好。Dipper落到他身边的时候,金发恶魔仍旧是扭曲的脸。
Dipper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然后捧起Bill的脸,狠狠往他额头一撞!
「……蠢货。」
前额接触的刹那,年轻的教授被光芒的漩涡吞没。
Alcor落地的时候吓了一跳,他急忙拍打翅膀,最后稳稳……落在尸骨堆积的山峰上。
他揉了揉鼻子,血腥味浓的他几欲作呕。Dipper自认现在的自己是个合格的恶魔,但是这种尸山血海着实超出了他的忍耐上限。年轻人皱眉抬头,再次看向天空。
这不是他熟悉的世界,甚至不是地球。
至少地球的云层绝不是黑色。
Dipper捕捉到某种动物爬行的声音,他偏头,利爪擦着他的脸而过,几根栗色发丝被指甲削断。
年轻的恶魔却半分多余的目光都分没给进攻者,连转头都不曾。Dipper提膝,直接截断攻击;他的膝关节击打在来者腹部,后者狠狠喷出一口血,瞬间滚下尸堆。
Dipper站在高处俯视偷袭者,那家伙是黑色的头发,很明显不是Bill。
他就知道自己的运气不会这么好,Dipper叹气,他打了个响指。
火焰在那人身上燃烧。
尖叫和脂肪燃烧的噼啪声共同奏响,出乎Dipper意料,恶魔火焰并没有把那家伙瞬间烧成灰,而是缓慢燃烧。火焰甚至有被黑头发吞噬的趋势。在火焰和伤疤纵横的脸上,Dipper看清了那人的眼睛。
金色的兽瞳。
他又低头,重新审视尸山。果然这些尸体都有尖耳金瞳,部分还有蝠翼,只是内侧皮膜颜色各有不同。
他想他知道这里是哪了。
Dipper再次看向黑头发。他有金瞳,有尖耳,但是没有蝠翼。
不止是翅膀,他的四肢被爬行类四肢取代,鳞片甚至已经蔓延至脸颊。黑发男有只蜥蜴一样的尾巴不停甩来甩去。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一般人Dipper还试着沟通一下,可这家伙……算了吧。
那双眼睛里只有对新鲜血肉的垂涎欲滴。
他一挥手,寒铁拔地而起,由下至上将怪物贯穿。
Dipper想自己的现学现卖还不错。他琢磨去别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最好能直接找到Bill什么的。
他转身的刹那,正好对上一张脸。
Alcor:「……」
他一甩手,让火焰覆盖至整只手臂。 年轻人接连退后几步拉开距离,他满脸都是对这人的戒备。
这家伙……居然能悄无声息地靠近恶魔。
Dipper甚至不知道她来了多久。
来人面对高涨的恶魔火焰不卑不亢,她甚至提裙,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
「我想,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Dear Pine Tree。」
Dipper一怔。
「……你认识我?」
「是的,是的没错。」女人笑了笑,她脸上有些血污,但是并不影响她的美丽,「你可以叫我Evelyn,不过另一个称呼我想你更熟悉。」
Evelyn弯起金色的眸子。
「Mrs.Cipher。」
自称Mrs.Cipher的女人将Dipper带至附近的山洞,山洞内有些简陋,不过设施倒是很齐全。末日经历者Pines先生表示这些完全符合末日生存标准。
女人给他捧来壶热气腾腾的……水。
「我想你们人类应该喜欢咖啡,或者茶,」她用来倒水的茶具很精巧,放在Dipper世界里也是数一数二,「不过很抱歉,这里的茶你很可能喝不惯。只好用水来招待你了。」
Dipper接过水杯,有些拘谨,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他做过种种来到Bill意识深处会看到什么的假设,连尸山血海在他的意料之内,但是在尸体成堆的地方遇到这样一个温柔美丽的女性……实在不在他的预测之内。
女人似乎看出了他的拘谨。她笑着用沾湿的手帕擦了擦脸。
「说起来,还真是不好意思。见你之前我一直都很紧张,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我这身脏兮兮的打扮。」说到这她调皮地眨了眨眼,「要知道女人可是最讨厌被男人看见没化妆的样子了。」
Dipper没忍住笑出了声。
Evelyn身上确实有种魔力,她虽然穿着打扮都很「贵族」——虽然衣服残破不堪,脸上也脏兮兮的——但是并没有架子。Dipper当然知道她这么说只是为了驱散他的紧张。
年轻人升起一丢丢对女人的好感。
他抚摸着杯口,仅有的拘束也消失不见。
「那么,Miss.Cipher……」
「是Mrs.Cipher,my dear,」她放下手帕,Dipper注意到女人脸上的污垢并没有减少,「我结婚了。」
Dipper张张嘴,他重新上下审视女人。年轻的恶魔吞了吞口水。
「您该不会是……Bill的姐姐?」
同样姓Cipher,而且同样是金发金眼,仔细看他们的眼睛轮廓都一模一样。Dipper想起他和Mabel,虽然是龙凤胎,可总有那么一些地方十分相像。
Evelyn闻言弯起眉眼——她连坏笑的样子都和Bill像得很……
等等?坏笑?
「不,」Mrs.Cipher摇头,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甜心,很遗憾你猜错了。我是Billy的妈妈。」
说完她在Dipper噎住的表情里摸了摸自己的脸。
「别忘了恶魔的年龄可是很长的,Dear Pine Tree。」
Dipper觉得信息量有点大他需要缓缓。不过比起Bill母亲出现、恶魔变异成蜥蜴人等等,他现在更想问的是……
「Bill?Billy?」
「是的没错,」Evelyn为自己松掉的盘发紧了紧,「我知道我儿子的名字应该念■■■■,Bill Cipher不过是和本名发音类似而已。但是凑巧,Bill和本名类似,Billy也和本名的昵称类似。」
Dipper眨眨眼睛。
「真的?」
Evelyn也眨眨眼睛。
「千真万确。」
「以后我可以……」
「当然亲爱的,」Evelyn笑意盈盈,「以后你大可以这么叫,我向你保证——我儿子会气得跳脚。」
是亲生的。Dipper在心里感慨。
天色有些昏暗,Evelyn起身,划亮火柴,给蜡烛点上。
「Cipher夫人您是恶魔吧。」Dipper挑起一边眉毛。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用恶魔火焰照明吗?」Evelyn吹熄火柴。她微微侧过身,逆光而立,面容模糊不清。
「Dear Pine Tree,你知道这里是哪吗?」
Dipper将杯子送到嘴边。
「……Bill的意识深处,他最难以忘怀的记忆。我说的对吗,SHADOW?」
「你说的完全没错,」她举起烛台,并无被冒犯之意,「这个世界是假的,蜥蜴人是假的,我也是假的。」
她承认的太过坦然,坦然到Dipper甚至没法继续。
而Evelyn自己却说了下去。
「Bill……『我』的儿子做了件愚蠢的事。非常愚蠢,他因此抱憾终生。」
年轻的恶魔想起他们刚回来不久,三角恶魔弹奏木吉他所讲述的那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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