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蝾螈死了后。
以一副执法者的姿态,来了。
剑尖轻轻偏转,年轻的教授与剑刃一起偏头。最初的暴怒过后冷静再一次重回Professor Pines的大脑,他收敛獠牙,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怖。
Dipper开口,他的行为举止慢条斯理,但是握剑的手至始至终都未曾晃动。
「时间宝宝,」他说,「你试试看啊?」
时间宝宝晃动身体。
「我没那么傻,Pines先生。这些家伙,」他指指Mabel她们,「只有活着才有最大的利用价值不是吗?」
「所以,就算我不听你的,不离开这个宇宙,你能把我怎么样?」
一开始Dipper的声音还称得上温和,可到后面越发阴狠。他每个词都咬的极重,尾音压在齿缝里,磨碎了念出来。
时间宝宝突然笑了。
「我就算不来找你,你以为你还会在这个宇宙停留很长时间吗?你忘了AXOLOTL为什么被禁锢在这里?难道你以为『世界』会允许吞食了AXOLOTL力量的你和Bill Cipher留在这?区别不过是早晚。」
恶魔的巩膜夜般深沉。
「我还有十年。」
时间宝宝轻描淡写。
「时间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恶魔眼里爆发惊人的恨意,如果恨意可以化成实质,时间宝宝可能早已千疮百孔。
「你还记得Blendin呢?」Dipper突然说,「你的手下可是被我杀了。不为他复仇吗?」
时间宝宝愣了许久才想起来Blendin是谁。
「他是殉职,无意中发现蝾螈的存在所以被灭口,」时间宝宝语焉不详,「我会为他的家人发抚恤金。」
被灭口?被谁灭口?AXOLOTL还是Alcor?
Blendin可以死在他手里,也可以死在蝾螈手里。他要是答应时间宝宝的条件,后者可以做人情将Blendin的死掩盖。他若是不答应,时间宝宝大可以用Blendin的事大书特书。
死者向来是最好的导火索。因为他们不会说话。
Dipper扯扯嘴角,他对时间宝宝的厚颜无耻真是有了新的认知。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么一个小鬼会有那么多肮脏的心思。
不,是他太蠢。这家伙只是看起来小,鬼知道他的年龄到底是不是像外表看起来那样。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时间宝宝真的当成小孩子来看待。
这家伙从一开始就在等待,他在等待他们解决掉Alcor。如果AXOLOTL获胜一切都可以当做无事发生过,如果是他们获胜……
他就会跳出来,用重力泉居民的性命威胁自己。
因为AXOLOTL没有弱点。
Alcor却有弱点。
他忘记了,Bill也忘记了。这些家伙可是以时空警察自居,他们怎么会愿意让自己的时空被其他种族虎视眈眈呢?以前是AXOLOTL太强了,他们只能捏着鼻子过活。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将时空的主导权握在自己手里。
这个曾经对恶魔被毁灭而袖手旁观的种族终于露出本来面目。年幼的时间巨人抄起手,而他周围的时空警察举起枪,枪口对准重力泉手无寸铁的居民。
「Dipper Pines,选吧。你是就此离去,还是我们鱼死网破?」
Dipper的脸越发狰狞。
他前所未有的想要将一个家伙大卸八块。他要让这家伙被火焰灼烧,被剑刃穿心,他要让这家伙体验什么叫地狱。
他从未如此憎恨过一个人。
火焰从阔剑上褪去,像被风吹落,了无痕迹。Dipper垂下握剑的手,獠牙刺破唇肉,两道血痕顺着嘴角缓慢流淌。
他说:「混账东西。」
剑指向时间宝宝后背,Bill探过身,对前者露出一个爽朗的笑:
「哟。」
Bill自来熟地圈住时间宝宝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剑刃无声压近巨婴后心。
「我们打个商量怎么样?」
McGucket举着扩音器,他努力扯着嗓子,生怕施工人员听不见。
「左边!再往左靠点!对,就是这样!」
Wendy努力将最后一枚钉子凿进去,Robbie帮忙扶正字母。
哥特重金属青少年满脸不乐意。
「我为什么要帮你做这个?」
「拜托行行好老兄,」Wendy将锤子挥的叮咣响,「Soos在病床上躺着呢。Stan和Ford年纪还那么大,等他们俩爬上来估计腰也废了。」
Robbie极其不情愿地扁扁嘴,他听见下面有人喊他的名字,年轻人对镜头比了个V。
几秒后口袋里传来消息提示音,Tembry发了张新照片,配字是「我男朋友无所不能」。
他吹了声口哨。
那边Wendy恶心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要吐了。」她说。
Robbie根本不把Wendy的吐槽当回事,他飞快给Tembry点了个赞。见状红发少女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我说伙计,你能不能过来帮下忙。就剩一块了我们早点干完早点……小心!」
半根钉子根本没法承受字母招牌的重量,那个硕大的S立刻掉了下去。Tembry还站在下面玩手机,她见到招牌坠落也很惊恐,但是根本没有躲开的时机。她只能害怕地用手挡住头部——
「下次离施工地点远些,Tembry。」
Dipper指着招牌说,他动动手指,被暂停在空中的S随着他的动作飞回原位。不只是字母,钉子也从工具箱里飞出,它们就像士兵一样自己在相应的位置准备就绪,锤子叮叮咣咣开始行动。
Dipper身后是巨大的翅膀,他看起来刚从镇上回来。年轻人对上面挥挥手:「要我帮你们下来吗?」
Wendy笑着点头;Robbie则撇过头去,故意不看Dipper,嘴里还嘟嚷着才不用你帮忙。
Dipper顺手将他们俩放下来,不过对Wendy是轻拿轻放,对Robbie就相当暴力地扯下来顺便在空中甩了一圈。
中二眼影青少年落地的瞬间就吐了。
Tembry快门键按的啪啪响。
「我要发推,这绝对能上热门。话题就叫灵异少年空中过山车!」
Robbie扶着树吐。
「Dipper Pines你个……呕——」
Wendy根本没把好友惨状放在心上,她打量了下Dipper,问:「刚刚去镇上帮忙了?」
「去帮Soos接Melody了,她发现Soos连续三天没和她视频就觉得不对劲,特意请了假过来。」Dipper微笑,他帮忙做最后的收尾工作。有了恶魔帮忙房子重建工作快了不少。
「呃,她没看到你这幅样子吧。」
「事实上,Soos这个大嘴巴早就在邮件里和Melody把我们这次的事透了个干净,」Dipper按按眉心,他手一挥,最后两块木板也拼好,「她下火车后还问我翅膀缩在后背难不难受,用不用她帮我做两件衣服。」
Wendy:「……」
Wendy:「不是告诉Soos这件事不要和别人说吗……啊啊那家伙有的时候是真气人。」
红发少女烦躁地挠挠头发,长发被她抓的乱七八糟,虽然以前也不怎么服帖就是了。她抬眼,见Dipper要往屋里走急急忙忙把人拉住。
「诶,你等等!」
「怎么了?」
Wendy干巴巴地说:「里面施工呢,你过几天再进吧。」
Dipper:「……我又不是顾客。」
Wendy一拍脑门,她这理由编的自己都觉得烂。女孩向来不擅长撒谎,她看见Dipper轻车熟路地绕过自己,把手放在大门上……
「不。Dipper,你冷静。伙计,信我,现在拉开这扇门你会后悔一生。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知道吗?现在这门就是石门,你是阿里巴巴,这门你不能开……不对我说什么呢。这是蓝胡子的门,你就是蓝胡子那个漂亮的妻子,为了让你安然无恙所以Dipper夫人不要打开门……上帝,我在说什么。」
Dipper:「……」
年轻的教授哭笑不得,他把手从上面移开。不进去就不进去,本身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他很愿意在这种时候遵照朋友的意愿。
「那么,我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他将手放在胸前,对Wendy行了一个骑士礼。另一只手变出朵百合花,他将白百合递到少女面前。
「这是赠与你的谢礼,感谢你在百忙之中来帮助修复神秘小屋。」
然后他挥挥手,向森林走去。
Wendy捧着花,她在百合后沉默,Tembry和Robbie手拉着手对Wendy吹口哨。红发少女笑了笑,把花别在鬓角。
「怎么成为恶魔后那么撩……我们要是同龄人的话,搞不好我还真的会喜欢上你。」
Dipper穿过森林,他随手帮忙抬了抬圆木。那些小生物蹦蹦跳跳地从下面经过,其中一个小矮人送给他松果作为谢礼。
「破坏的还真是严重啊。」Dipper情不自禁感慨,他清理出一条供人通过的道路。年轻人依照记忆的指引走向Stanford隐藏在森林里的实验室。
Ford正在对仪器进行修缮,他年纪大了,修两下就得直起腰板喘气。Dipper敲敲手边钢板示意自己到来。
Ford抬头,头上的照明灯随着动作摇摇晃晃。
「哟,Dipper,你来啦。」
他打了个响指,几朵火焰照亮实验室。地下年久失修,部分照明用具因电路老化而不再具有照明功能。Ford的头灯基本只能照亮眼前事物,视野狭窄的很。Dipper在心里叹气,他迈开长腿去帮忙。
「你在一边休息休息吧。」
「说什么呢?我身板结实着呢,我又不是Stan,每天沉迷垃圾食品。」
「是是是,Ford叔公规律饮食规律作息,每顿饭都严格按照营养比例,是新时代的好男人。」
Ford捂着老腰坐到Dipper凭空造出来的躺椅上。
「你怎么听起来那么敷衍?」
他将电线重新接好,漫不经心地说:「你想多了。」
等发电机重新开始运转后,Dipper又去帮Ford清理垃圾。地下实验室乱七八糟,再加上之前和变形怪的打斗,大量仪器遭到破坏。福尔马林和玻璃碎片到处都是。
Ford拄着腰,他疼坏了,倔强的科学家终于被腰间盘突出打败。那边Dipper撸袖子帮他收拾机箱,垃圾们则自动分类,一个两个主动分类往塑料袋里钻。
「啊,二极管坏了,叔公你这里还有吗?铜线烧融、风扇也有些不灵敏……好的我记下来了,过会儿去镇上买。」
Ford看着自己侄孙轻车熟路地拆卸机箱。他将袖子挽过肘,露出一截青白不像活人的手臂。乱发草草梳向一边,七星痣点缀在额头。
Ford记得照片里的男孩总是戴着帽子,刘海压得极低。在Mabel描述里Dipper并不是一个活泼的孩子,他似乎很讨厌让别人看见自己的额头。
Stanford想,时间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它能让一个连自己外貌都自卑的男孩,变成昂首挺胸的绅士。
他看起来真的很自信。
「你好像很擅长应对机械。」老人有一搭没一搭和年轻人聊天。
「我是学这个的。」他把钢板拆下来。
「啊对,我记得Dipper你说过……你是大学教授对吧,在哪个大学?」
「在斯坦福教机械工程,」Dipper正在把螺丝拧下来,「『天启』……第二次湮灭之日爆发的时候我正准备开启一个新的项目。」
「哦!斯坦福,那很不错啊!」Ford甚至激动到鲤鱼打挺,又因为腰伤再次躺回去,Dipper对天发誓他听到了某种东西断裂的声音。
估计是脊椎。
年轻的教授颇为无奈。
「……能老实点吗,Ford叔公?」
Stanford揉着老腰,嘴巴可没因为伤痛停下。
「你在斯坦福做教授?哇哦,未来的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什么反应?是不是很自豪?反正我现在很自豪。哈,我有个在斯坦福做教授的侄孙!」
「……事实上,」Dipper动作顿了顿,「那个时候因为Stan刚刚去世,Ford叔公你对什么都不太上心。」
Stanford沉默。
「Stan死了,在我前面?」他语气中的自嘲听着让人心头发酸,「我还以为祸害遗千年。」
「年轻的时候落下太多病根——医生是这么说的。Stan叔公年轻的时候太能折腾,Ford叔公你也知道。」Dipper回头,他手里还拿着螺丝刀,「记得监督他锻炼身体,有空的话带他去去西藏或尼泊尔。我的恶魔记忆告诉我喜马拉雅山那边确实有不少真才实学的人。」
「听一个斯坦福工学教授这么说,总觉得很奇怪。」
Dipper笑笑,他重新回到工作中。
「『所有学科都是相互关联的』。这可是Ford叔公你告诉我的。我还记得我决定跳级的时候遭到家人一致反对,只有你和Mabel站在我这边,Stan中立,他毕竟不太擅长学习。你给我妈写了两大张A4纸的信,洋洋洒洒满纸都是。你告诉她,她正在耽误天才的诞生。她气的脸都绿了。」
Ford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听起来像是我能做出来的。最后你成功跳级了?」
「两次。」他说。
Ford真心实意感慨:「哇哦。」
他又赞叹一遍:「哇哦。」
Stanford翻了一个身,他是真的不老实,各种意义上。
「你真的不错,我是说,我很为你骄傲。」他舔舔嘴唇,「Dipper,我有没有道过歉?我是指那个时候……好吧我记得没有。对不起,Dipper,我不应该在你救了我之后……」
「等等等等,停一停,停下Ford叔公。」Dipper把钢板装上,他按下开关,灯光运转。那些地灯一个接一个点亮,光如潮汐般翻涌,那条河流淌至黑暗尽头。
他将螺丝刀丢回工具箱,手柄正好击打在箱盖金属轴上,箱盖在重力作用下合拢。动作一气呵成。
「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或者说,」他笑笑,「我并没有认为你做错了,Ford叔公。在重力泉不能相信任何人,不是吗?」
Ford张张嘴,半晌他一抚脸。
「……是啊,」他躺了回去,「是啊。这也是『我』告诉你的吗?」
青年点头。
Stanford扯扯嘴角。
「可你的表现并不是这样。」
Dipper耸耸肩。
「因为我本质就是这样的傻瓜啊。如果一个人连他的家人都不信,那才是真的无可救药吧。」
47/55 首页 上一页 45 46 47 48 49 5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