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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凉州(古代架空)——陆韶珩

时间:2020-07-06 09:27:45  作者:陆韶珩
  而现下的方渡寒醉了酒,如同猛虎填翼,李羿陵根本无法挣脱,又知道自己不能喊人,也不能发出一点儿声音——这一幕若让旁人看到,天子颜面何存!
  方渡寒意识模糊,他仔细看着身子下面的人,平日里湛然若神、丰姿隽爽,此刻却难掩慌乱,杏眼微红,更添了无数风情,口中喘着温热气息,撩得他再无法自持,一手钳住李羿陵头部,一手开始撕扯亵衣,俯身死死吻住那人唇角……
  一夜电光火石、惊雷悍雨……激烈情事对这位侯爷来说,如同久旱逢甘,天上人间。
  方渡寒昨天饮了太多酒,再转醒之时,已天色大亮。他头痛欲裂,身子却意外得舒爽,正心下纳闷,睁眼看到这陌生营帐,不禁愣了半晌。思索半天,昨夜发生的事隐隐浮现在脑海中,他怀疑是梦,掀起被衾,一股子暧昧羞耻之味,塌上还有血迹,昭示着昨夜的真实。
  方渡寒的脸一下子红了个透,连耳根都红得要滴出血来。
  李羿陵一夜未眠,清晨便梳洗妥当,换了身衣服,立在营帐之外,转来转去竟不知该如何自处。而李云一早吩咐了炊班为李羿陵做早膳,回到营前看到李羿陵徘徊在营帐之间,神情恍惚,迎上前去只见自家主子眼眶乌青,脸色苍白,眉心痣露了出来,连嘴唇儿、指尖儿都是微微发颤的,不禁大惊。
  “哎呦我的爷啊!这是怎么地了?您生病了?我这就去请军医!”
  “李云……”李羿陵张口,声音都喑哑了几分,“不必……朕,可能有点水土不服。”
  “这这这……主子,我瞧着您不对头,还是叫军医来看看吧。” 李云小心翼翼问。
  “说了不用就是不用。” 李羿陵竟有些生气了,回身走入自己帐中。李云站在原地愣了半天:这还是自己那位好脾气的主子吗,今儿个是怎么了?
  思忖片刻,李云叫宋锆去炊班端了一碗面条给李羿陵送去,吩咐宋锆小心点说话,主子心情不好。
  宋锆端着一碗热面在门口通报了一声,李羿陵在里面淡淡地应了一句,宋锆便蹑手蹑脚地进了李羿陵的营帐,刚刚进来,方渡寒穿好了衣服,也从内帐里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宋锆手上的碗摔了个稀碎,面条流了一地。
  “侯……侯……侯爷???”方渡寒居然来了?还宿在了皇上的营帐里?宋锆觉得自己的嘴像拌了蒜,说不利索话。
  看到有个比自己慌张的人,李羿陵的镇定劲儿就物归原主了。他淡淡吩咐:“去给侯爷煮一碗醒酒汤。”
  “遵……遵……遵命。”
  营帐里只余他二人,气氛尴尬。方渡寒耳根子还红着,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没当上皇上,却睡了当今皇上。
  李羿陵赌气似的喝着茶,也不发话,也不看他,苍白的脸上,那颗小痣格外显眼。
  方渡寒犹豫片刻,决定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厚着脸皮坐在了李羿陵跟前,“哎呀,昨夜幸得陛下收留,不然忆南可要睡在这荒野草场上了。”
  改口改得挺快,态度转变也迅速,还自称表字忆南?得了便宜还卖乖!李羿陵扭过头去,不想理他,却又被他身上气息勾起了昨夜口舌交缠的回忆,不禁恼怒:“怎么,侯爷不想报杀父之仇了?不想圆龙椅之梦了?”
  李羿陵问的直接,方渡寒却偃旗息鼓了,没了往日里咄咄逼人的气势,反而面色沉重,“突厥二十万大军,已至玉门关外。”
  李羿陵一时无话,他明白昨夜方渡寒酩酊大醉、独闯灵州兵营的原因了。
  方家素来与突厥交好,突厥这一反,正暗示着多年前的真相:所谓毒害老侯爷的朝廷兵部尚书,可能只是个替罪羊,很显然,方渡寒想明白了这一点,这么多年他恨错了人,可这个事实,真的难以接受,所以他会如此难过。
  帐外脚步匆匆,宋锆神色凝重地冲进来,手持急件:“陛下,突厥二十万大军进犯。”
  李羿陵点点头:“侯爷告诉朕了。你去吧。”
  果然,这消息也刚刚传到灵州。
  李羿陵暂时忘却了昨夜方渡寒对自己的冒犯,思路转回八年前的东宫,桃李芬芳,琴瑟和鸣……自嘲地笑了笑,他恢复了往日的宁和,“侯爷曾好奇我为何对突厥一直怀有敌意。我今日便坦诚相待,与你说一个故事。”
  “方某洗耳恭听。”方渡寒正襟危坐。
  “上次沐浴,你曾问过我为何没有娶妻,我说我与她天人永隔,可能从那时你便猜测我说的便是太子妃。”
  “不错。”
  “世人都道太子妃是因痨病而殁。其实不然,是我杀了她。”李羿陵面上闪过一丝凄然,又被讽刺所取代。
  方渡寒闻言,不禁大骇。
  李羿陵继续道:“她是户部尚书张琛家的千金,但我却是在京城私访流连时偶遇结识她,她性子活泼明媚,相处起来如沐春风,人又生得玉软花柔,惹人怜惜,因此我向父皇请旨娶亲,父皇见过她之后,也十分喜爱,便应了下来。”
  “成婚之后,自是柔情蜜意,如胶似漆。只是她有个习惯,总是在我入睡之后,才肯阖眼。我开始并没有在意,但后来去到她书房的时候,发现火盆里有很多燃尽的纸屑。她对我说她在书房中写诗练字,虽然也确实临了很多字帖,但还是有纸被烧毁。”
  “我自幼在皇宫里长大,虽不愿去勾心斗角,却不得不心细如发。从那时我便心生疑窦,对她仍一心一意,却在暗地里默默观察……”李羿陵笑道,“这样一留心,便发现了更多疑点,我知道她是来监视我的,但所为何主,我不清楚。”
  “说是与狼共室可能有些夸张,但我就这样如履薄冰地与她共度了三年。直到父皇驾崩,我将即位的那一夜,她终于下手了。”
  “她端过来的那碗毒汤,是鸡肉松茸汤,我现在闻到松茸味还会反胃。我假装饮下,又偷偷倒掉,并令身边侍卫做好准备,后来她走入我房中,眼里带着泪,但看我无恙,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此后的事,你应该能想到了。”
  方渡寒沉吟不语,迟迟发问:“张琛的女儿怎么会是突厥人?”
  “名为其女,其实不然。张琛通敌叛国,府上都是突厥奸细,从那时候起,我便知道,突厥的细作无处不在……最后诛张琛五族的时候,罪名是贪赃枉法,也算是大周给了突厥一个面子吧。”
  “杀她的时候,你下得去手?”
  “算是逼着她自杀吧。临死前我问她是否真正爱过我,哪怕一分一毫。她说没有。但是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得出来,她对我有情,可能杀掉我后,也不会独活。”
  方渡寒内心触动,一时无话。
  “所以是什么样的环境,让一个女子为了所谓的目标,甘愿牺牲自己和爱人的生命。”李羿陵叹了口气,“培养她们的人,才是真正的恶魔。”
 
 
第15章 筚篥声鸣
  南山截竹,筚篥声鸣,幽咽曲声传入帐中,两人对坐,各怀心事。宋锆派的士卒端上来两碗面,一碗醒酒汤,方渡寒也恰巧口干舌燥,端起碗来,将汤一饮而尽。
  “现下情形,如何计较?”
  “突厥此时出兵,必然与吐蕃有盟。两面夹击,意分散大周兵力。”李羿陵拿起筷子拨了两下面条,没心思吃下去,把碗推在一边。
  “陛下早就猜到了?”
  “倒不确定。侯爷莫怪,我也是翻阅了侯府纪事,发现其中方家有与突厥来往的痕迹,才隐隐有所预感……至于西巷的暗道,也是在纪事中看到,几年前方府有招募民工的记录,便猜测侯爷筹划了大工程。后来一天深夜里听见侯府附近的车辕声沉闷,必定运输了重物,便派宋锆一路跟随至西巷……”
  方渡寒心里不爽:“我派了人昼夜盯梢,你如何潜进我书房中的?”
  “略施小计而已。”李羿陵搪塞过去,言归正传,“郭嘉那边如何?”
  “前线的消息是,吐蕃已后退百里,不敢近湟水一岸,郭嘉也暂未进攻。虽然吐蕃暂时受挫,但也废了我军数目不小的火药炮弹,我已派人马运送辎重过去。” 方渡寒有些焦虑,“我现在担心吐蕃取道他处过河,但是无法谈听到情况,只能让郭嘉多加留心。”
  “突厥这边,不攻离本国最近的丰州,反攻玉门关,其一是取道关外与吐蕃联络,其二……我猜是引战向西,保中部骨赤可汗安定。 玉门关外几无百姓,捞不到什么油水。如突厥攻破定然顺势而下,沿各州屠杀汉民、抢掠羊马……侯爷打算怎么应对?” 李羿陵道。
  “治兵如治水,锐者避其锋。[1] ”方渡寒道:“除了在玉门关以守为攻,我还要在突厥腹部狠狠插上一刀。”
  “侯爷的意思是……北上?”
  “率二十万威戎军沿灵州北上,直捣其腹地,我就不信他在玉门关还能攻得下去。”
  李羿陵看着方渡寒眼神中凛冽杀气,知道他动了气,就这样容他出战,恐怕他会一意孤行、身入险境。
  “我有一计,只是侯爷要受些委屈了……不知你肯依否。”
  飙风卷沙,草场苍茫,李羿陵送方渡寒离开军营,二人策马并肩,不一会便走出十余里,头顶传来嘹唳雁声,李羿陵勒住了马,“我等侯爷大胜的消息。”
  方渡寒闻言回眸,浓密长发在头顶高高束起,发丝飞扬在风中,脸上带了些放荡不羁的笑,更显皎如玉树、宗之潇洒,挺拔身姿后芦苇荡漾,天空旷远,李羿陵静静注视,竟觉此人此景,如同画中。
  “你不怕我假戏真做?”
  “不怕。”李羿陵未披铠甲,方渡寒敏锐地捕捉到他鹅黄色衣衽处微微露出的几块吻痕,心念一动,终归忍不住发问:“陛下昨夜所言,可是真的?”
  李羿陵装傻,“什么?”
  “反正,我是当真了。”方渡寒深深看他一眼,将那马上之人的俊美模样刻在心里,扬鞭驰骋而去。
  隔日,凉疆侯方渡寒率三十万威戎军直逼京城的消息传开,一时间,民间怨声载道,朝野震动不安。群臣上书要求皇上调回部分兵力保卫京城,皇上只在奏折上回道“灵州十万大军已在回京途中”,群臣稍安,却仍惊疑不定,毕竟他们已有近两个月没看见皇上的身影了。
  兵部尚书岳筠如心急火燎,飞速奔至崇楼来寻江栋卿,进门时险些被门槛绊了个马趴。
  “岳大人,有话慢慢讲。” 江栋卿见他一脸细汗,忙请他坐下。
  “江总管啊,你叫我……我如何慢得下来啊!” 岳筠如抹了把脸上的汗:“前几日刚刚依皇上吩咐,派十万兵马驻扎益州,这……这大军刚刚出发,方渡寒又直逼京城。如今我也寻不到皇上,又不敢擅自调兵回京,江总管……你能否,替我跟皇上言明此事?”
  “岳大人不必担忧。” 江栋卿虽然也不知具体情形,但皇上的传书中,没提到调兵回京的事,他也不好揣测,便安抚道:“方渡寒再所向披靡,也不会这么快地攻入京城,我猜想皇上心中一定有他的安排,岳大人只要按照圣上吩咐去做,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好吧。” 岳筠如沉重地叹了口气,“西吐蕃、北突厥,中间还有个方渡寒……这年岁,真是让人忧心啊!”
  与大周朝野的惊慌失措不同,突厥大军营帐内一片欢腾,骨赤可汗对现在的情形十分满意,多年前埋下的种子,今日终于有了开花结果的一日。他反复向身边人确认:“消息属实吗?”
  “回狼主,虽然我们的探子都被方渡寒困在各州县内,无法聚集,但是他们在城中的确看到各县的驻兵都少了一大半,方渡寒已集中大部分兵力往京城而去。就连凉州城内现下都很空虚。”
  德噬是跟随骨赤可汗多年的心腹,也是噬血营的首领,噬血营是突厥最强大的斥候营,德噬会派手下精挑细选一些聪明伶俐的孩童,培养汉人语言和精湛武艺,长大后,他们会被送入大周,潜入各个机构内探听消息。
  骨赤可汗重视德噬,因为他的噬血营确实为侵扰大周做了很大的贡献,但他也忌惮德噬,因为他近乎心狠手辣的冷酷,他将他唯一的女儿,也送入了噬血营,经受了严酷的训练后,送入大周……只是后来暴露身份,永远死在了他乡。德噬的女儿死后,他变得更加麻木寡言,也更加仇视大周。
  “对了,狼主,大周在灵州的十万驻军也已急忙返往京城。” 德噬道。
  骨赤可汗讥讽说:“是啊,京城有难,当然要先保住自己的皇位。这样一来,我们正好可以扩大疆土!飞鸽传书给乌托和都布,让他们不要再等了,即刻从玉门关攻入!”
  “是。狼主。” 德噬领命。此时一个侍从端了一碗热羊奶,放到骨赤可汗案前,骨赤可汗喝了一口,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德噬走出营帐,满是黑髭的脸上流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
 
 
第16章 情字难解
  乌托和都布得令,从玉门关挺进,一路长驱直入,如临无人之境,几日后便到达肃州。肃州的边防军抵抗了一日,实在难挡攻势,便弃城四散而逃,突厥大军侵入肃州城,只见城内空空,百姓早已落荒奔走,牛羊车马、商队的货物乱弃于街头巷角,乌托大喜,此次不费一兵一卒,便轻易拿下肃州,简直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都布环顾四周,只见士兵已然忘却军纪,疯狂地冲入百姓家中掠夺财物,杀宰牛羊,心里有些担忧,对乌托道:“阿卡,此时还是莫让士兵敛财了,若士兵口袋鼓涨,战车上又存放不必要的物资,我军行动定会不便,万一遇到敌军,定会处于弱势。”
  乌托想了想,觉得言之有理,命士兵将抢来的物品尽数放回,提高警惕,严阵以待。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突厥士兵尝到了甜头,那肯轻易把吃进口中的肉吐出来,他们想尽了办法,在身上、辎重车上藏匿了不少金银财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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