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撑起身体,全身是久违的松快,旁边的枕头,有凹陷下去的痕迹。小白把脑袋埋在旁边的枕头里面深吸气。淡淡的皂角夹着舒心的气息,是深深身上的味道。
小白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确定自己身上沾染了深深的气息。满意的准备起床寻人。
一银质面具,从流云袖中滑落在床铺上。
小白有些出神,面具的纹饰给他一种熟悉感,似乎就是他经常使用的东西。他拿着面具走到窗户边,晨光下的面具,纹路分明,能够让人看得清清楚。
鬼使神差,小白把面具方向换了下,面具内部正对脸庞,按了下去。面具尺寸与肌肤贴合,恰如其分,严丝合缝。
与此同时,窗外一个激动到破嗓的声音高昂发颤:
“少主?”
第28章
“少主?”尾音颤颤带着哭音,小白透过面具,看向窗外,院子里站在一名壮汉,眉毛嘴角都是弯弯上扬的弧度,天生一副笑脸。
壮汉手里的巨锤落在地上也不自知,整个人又哭又笑,泪洒满襟。铁血壮汉泪流满脸,看上去有点滑稽。
小白并不认识他,看这人这架势,显然知道他的来历,眼瞧着院子里传来人声,小白心里一阵发慌,就是莫名地,特别不希望被人知晓。
他退开一步,留出窗口的位置,声音简洁清冷:“进来。”
“是。”
白四站在狭窄的房间内,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拘谨的搓着手,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眼前人,生怕一闭眼,眼前人就如镜花水月般消失不见。
那熟悉的银色面具,冷淡不多说的调调,是他们少主没错了。少主没事,他终于找到少主了。得赶紧通知长老,长老……
长老和白三,带着那叛徒白纤纤,去毅城了!按修士的脚程,如今怕是已经到达了。
————
此时的毅城沙漠上空,御剑站立着三个人,其中一人软成烂泥,被冷面小生拎死狗一般,挂在剑柄位置。
沙漠底下,是半人半魔的扭曲物种。经过一轮清理,留下的虾兵蟹将被赶回沙漠深处。想到毅城那个被民众口口相传、立像朝拜的少年,白穹还一阵唏嘘,想他堂堂清微长老,轻易被人蒙蔽了双眼,差点波及无辜。
若是真因如此伤害了一个至诚至善的少年,他的老脸,是没地方放了。
想到此处,白穹对欺骗他的人就尤为痛恨。他冷眼看着挂在剑柄上,在空中瑟瑟发抖的女人。
这片沙漠,已被他二人翻来覆去,来回寻找了好几遍,这些个半魔人,没有一个开启灵智,审问不出东西。白穹怕遗漏,这是他们寻找少主唯一的线索了,这是要在这毅城多多逗留几日才是。
至于白纤纤,从她嘴里榨不出有价值的线索,支支吾吾问非所答有多明显,之前为她所骗的人就有多愚蠢。
“白三,就在这里,把她丢下吧。”
“呜!呜呜!”白纤纤眼里惊恐,泪水糊了满脸,下巴被卸了她说不出话,涎水关不住,滴在沙漠里马上被蒸干。天空中的修士并没有遮掩,他们脚下,聚集了一团被新鲜女人和血肉气息吸引而来的半魔物。
白纤纤此时微薄的修为被废去,断了四肢,连普通人都不如。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沙漠深处的魔物窝,地下的东西,以前她还可以轻描淡写,但现在的她,再也无法做到。她哀求,她痛苦,她悔不当初,在她踏出害人的第一步,就已经晚了。
衣物断裂,女人从高空中坠落,砸入沙漠之中,很快被围在周围等待已久的半魔物从沙土中挖了出来。惨叫和鲜血,泯灭在黑压压的半魔物堆中。
青夜。
屋内的白四激动得语无伦次:“得……得先通知长老。”他从衣襟中拿出一张传讯符,还未使用,一杯凉茶从天而降。传讯符废了。
白四:“……”少主肯定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在喝茶,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没事儿,他还有。
又从衣襟里掏出一张传讯符,离着茶杯远了些。将符纸夹杂两指间不到一会。
“撕拉——”传讯符的上半截,没了。
坐在对面的人,手上握着半张符纸。似乎很是好奇地在研究。眼神无辜,仿佛撕掉符纸的人不是他。
“呵……呵呵……少主你想玩啊,没事,白四还有!”眼前的少主行为举止都有点古怪,白四想着,难道是历劫后的后遗症?
白四从怀里拿出最后一张传讯符,观察了少主,很好,还在玩上一张符纸。
这次肯定没问题。
“咻——”黑色的小剑化作流光一闪而过,剑身串着符纸,嘚瑟的摇摆着,向他主人邀功。他主人,也就是少主,鼓励地摸摸剑身,黑色的小剑越发嘚瑟了,发出喜悦的嗡鸣。
白四石化了,他觉得自己眼睛出问题了,不然怎么会从一把黑不溜秋的剑身上看出讨好谄媚。
他少主白滇临,可是大名鼎鼎的玄灵尊者,他的剑,是清微至宝清和剑。
面前的一人一剑,一个装无辜一个真嘚瑟。
白四就是神经再粗,也发觉了不对劲。他试探着问:“少主,可还记得,我是谁?”
对面的人撕扯着符纸玩儿,闻言,眼皮都不抬:“你来问我你是谁?哎呀——”小白上上下下打量着白四,就像是发现了新物种。
“难道你就是传说中,那种摔到脑子的人?”他饶有兴趣围着人走了一圈,他曾经看到过深深偷偷咨询过大夫,学着当时那个老大夫的语气,“可怜人哟——”
白四:……
少主现下情况不妙,他得寸步不离跟着少主,少主的身份也不能暴露,他必须尽快通知长老。现在,少主的安危,全维系在了他一人身上。白四还在思考,他一个不注意,人翻窗而出。
“少……少主,等等我。”
白四追着出去,他就看见自家曾经高贵不食人间烟火的少主,飞扑到一人身上,比对方高大的身体故意蜷缩起来,搂着人脖子不放,调子委屈巴巴撒娇:“深深,深深,你去哪儿了?”
被他搂住的人露出脸,赫然是那名,他们怀疑过,误会过,敬佩过的入殓师——沈深。
他恍惚着,听到那小入殓师介绍道:“让白四兄见笑了,这孩子名叫小白,受了伤,智商停留在十一二岁……为人单纯没有坏心眼,就是嘴上没个门把子,还妄兄台,勿要与这孩子一般计较。”
“不计较,不计较。”他哪儿敢啊。那小入殓师满眼宠溺,摸着他家少主头发的动作温柔,那样子,是真把他家少主当小孩儿养了。
看着还在人家怀里赖着不起来,要摸摸头的少主,白四的二皮脸都有些挂不住。他掩饰性的清嗓子一声:
“咳---”少主啊,大白天的注意形象啊。
对方完全没接受到他的信号,倒是那个小入殓师有些尴尬地推开怀里的脑袋。解释:
“他总是这般孩子气。白四兄,沈深就此拜别,先行一步了。”
“啥?你要去哪?”要把少主带去哪儿?
“嗯?”这问话有点突兀了。
“额,那个,对,那个唱片机在你那儿,少主很宝贝那玩意儿,铁定会来寻,我被长老交代了留守此地,希望能与沈兄同行。”
“这样啊。”正好,他也想知道,偷拿了他的唱片机,据为己有,害得他差点被倒打一耙的小偷,究竟是何方神圣。清微派的人要跟就跟,他也无所谓。沈深笑眯眯的,没有拒绝有没有同意。
他无视跟着自己的尾巴,亲自去拜别了罗书清。
“此番,多亏了罗兄相助,沈某感激不尽。”两人互相寒暄了一阵,沈深问出了他真正想问的事,“不知罗兄,如何处理余下的两具尸首?”
罗书清叹气道:“一具已经找到归属,同门不日便来领走,另一具,是散修,无父无母,无门派宗族。”
“若是沈兄不介意,就帮罗某入殓了他吧,也是个可怜人。”
“我正有此意。”
和罗书清谈完,已是月上梢头。小白和白四等在外间,出乎沈深意料,等着他的,还有两个人,沈于清和沈于光。
沈深没有打算理会二人。
“小白,我们走。”
“等等。”出声的是沈于清,“沈深,你最好不要误会了,我不是在帮你,只是比起你,我更厌恶白纤纤。”
沈深挑眉,沈于清这女人,心高气傲,说坏,也并没有烂到骨子里头,比起她弟弟沈于光,倒是好上不少。
他忽然凑近沈于清,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奉劝你一句,小心着沈于光。”
“沈深,你少来挑拨离间!”
“呵,谁知道是不是挑拨呢,人心隔肚皮。”
沈深一行人走了,留沈于清在原地脸色难看,他看一眼站在阴影里的弟弟,穿着青色的袍子,乖顺懂事,虽然在外人面前有点小跋扈,就是被宠坏了而已,横点就横点,她是清微内门弟子,会一路护着于光。
“姐。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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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空的地下王者争霸赛的第二轮,即将拉开序幕。由于第一轮人数死伤严重,导致第二轮人数不足,青空启动了应急机制,即能够打败青空乙等护卫挑战者,可参与第二轮比赛。
可以预见,第二轮的挑战赛,会增加不少新面孔。
同时,比赛开场赛名单已经出来了,挂在青空的公示栏里。下注的买输赢的地下赌场风风火火开启赌局。场中观众,多了不少背着入殓木箱的年轻人,他们从天南海北赶来,兴奋地聚集在一起谈论着什么,毅城赶来的人尤为多,位置不够坐了站在后头也不愿出去。并且,他们押注的对象也很统一。
第一场:入殓师沈深,对战土系修行者汪屠。
第29章
汪屠是资格较老的参赛者了,青空每一届大赛他都有参与,名次在五十名前后徘徊。实力、口碑都是有迹可循,非胡编乱造。
入殓师沈深是这一届杀出重围的黑马,入殓师的身份下,一手控火术出神入化。非寻常入殓师,最近他在毅城的救世主名声传扬出来,人气一路走高。场子里,还有不少专程为他而来的入殓师支持者。
这两人对战,谁胜谁付,结果莫测。
赛前准备的房间里,杂役进进出出,房间设施齐全,光线敞亮,布巾药酒一应俱全,甚至为了缓解选手赛前紧张情绪,备了专门唱小曲儿的姑娘。
沈深正在擦拭着入殓箱,在毅城和青空,他都是以火术闻名。这次,他不打算用火术参赛,他方才观察了外头的状况,因着他的声名大噪,来的入殓师不在少数。如此,他的目的,也才更容易达成。
还有半盏茶时间开赛,准备房里还是闹哄哄的,沈深无奈地朝人招招手,原本蹲坐在地上,死死瞪着那唱曲儿姑娘的兴冲冲朝他跑来,非但没有惹得姑娘们不快,冷脸和行为的反差,又是惹得姑娘们低声尖叫,直道可爱。
沈深摸着他的头道:“你明天比赛,不要到处乱跑,不要惹事,乖乖等我知道吗?”
小白双手规矩放在大腿上,正襟危坐,快速点头。那样子要多乖有多乖。看得跟在不远处的白四眼睛抽搐。
“第一场,沈深对战汪屠。比赛开始!”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不同阵营的支撑者喊着他所支持的选手名字。
“沈深!沈深!”
“汪屠!汪屠!”
汪屠站在赛场上,他的身躯不威武,像磐石一样稳重。没有他弟弟那样鼓胀的肌肉,却丝毫不会让人怀疑他的爆发力和危险性。
相较而言,他的对手,在他的衬托下就分外纤细了点。纤细的少年这次装扮也很古怪,他背着和在场的一部分人样式大小都无出入的木箱子。
一上场就引得看客窃窃私语。
有眼尖的立刻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推搡着身边的人,激动道:“发现了吗?他背上的箱子,是入殓箱没错吧?”
“啊,真的是,他背着入殓箱上场了,沈深,他要干什么?”
“天啦,不愧是我支持的入殓师,这才是我们入殓师真正的样子。”是沈深的入殓师支持者。
沈深是以入殓师的身份参赛,却是以火系法术战胜对手出名,人们默认了他是一个披着入殓师皮的火系修行者,就连同样是入殓师的支撑者也是这般认为的。
他们支持沈深的理由,无非是,好不容易能有一个入殓师崭露头角,让他们这些同行能够扬眉吐气的机会,能够在其他人谈论各类修行高手时插上一句:“嘿,那个叫沈深高手的是入殓师。”
如今当他真正以入殓师的身份站在赛场上,同行就是感动又是担忧。
“沈深,加油!”
“加油!”
“加油沈深,你是我们入殓师的骄傲。”
但是……理智点的人有所质疑,背着如此大的入殓箱,在赛场之上,除了碍手碍脚,也没有其他所用了,压了沈深的其他修行者心都提起来了,谁知道这匹黑马,会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接下来的场面,很快让他们提起来的心,放进了肚子里。
汪屠看着沈深的装扮,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尊重,想到这人很可能是杀死他弟弟的凶手,心中发狠,既然自寻死路,就被怪他下狠手了。
在各种诡异,激动,失望的目光中,沈深取下背上的箱子,打开箱门。
“出来吧。我的伙伴。”
一口小小的胡杨木棺材从入殓箱中飞出,棺材在场内人震惊的眼光中开始变大,直到变换到正常大小停下来,棺木是竖立着的,这样一口棺木突然出现,实属诡异,场内鸦雀无声。
棺口开了一道缝儿,无声无息,胆子小点了咽了一口涎水,“咕咚”的吞咽声在场内清晰可闻。一只惨白无血色的手伸出棺木,接着是军靴,手持红缨枪的少年将军出现在场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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