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舒说完手下一挑,地上那人的衣衫就被他挑开了,数个款式各异的钱袋掉了出来。
原来那人衣衫内缝了一个兜袋,用来装偷来的钱袋。
也难怪刚刚这人跌了一跤,只摔出一个新偷的钱袋,应是太匆忙,没来得及将新顺来的钱袋放进兜袋内。
这行窃的小贼衣衫内装了这么多钱袋,跑起来的时候一晃一晃的,不得不用手护一下,这才会被阮星舒看出异样。
看着散落满地的钱袋,日蓝衣少年微微一怔,这才知道自己确实误会了。
正常人是不会在身上装这么多钱袋的,更不要说这些钱袋样式、料子各不相同。
蓝衣人还剑入鞘,冲阮星舒,霁林一施礼:“是我误会了两位公子,实在抱歉。”
这蓝衣人跟人动手的时候气势强横,使人心下惊惧,放下剑与人说话,却又是另一番模样,活脱脱就像一名温润的世家公子。
阮星舒笑眯眯道:“无妨,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我叫阮星舒,还未请教公子名姓。”
蓝衣少年正欲开口,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家丁打扮的人跑了过来,他气喘吁吁道:“少爷,原来您在这儿呀,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蓝衣少年应了一声,正欲再开口,那家丁再次催促道:“少爷,再不回去,老爷该担心了。”
蓝衣少年略一迟疑,接着冲阮星舒,霁林一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阮星舒同霁林一起将那小贼捆了交到官府,离开府衙后,阮星舒颇为遗憾地叹道:“还是不知道那人是哪家的公子,还想着下次再约他一战呢。”
霁林道:“你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自然,他很强。”阮星舒双眸发亮,“没想到这京都的富贵从中也能养出这般人物,我还以为都是些酒囊饭袋呢。”
阮星舒琢磨了一会儿,忽冲霁林道:“我瞧着那人气度不凡,应不是出自寻常人家,你认识吗?”
说完一拍额头:“我忘了,你也才刚回来,对京都的事弄不好还不如我知道的多。哎,真想结实一番呐。”
阮星舒一路上唉声叹气,霁林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他。
察觉到霁林的动静,阮星舒也停了下来,他道:“怎么了?”
霁林道:“你知道你现在这副模样像什么吗?”
阮星舒偏头思索片刻,想不出来,便虚心请教:“像什么?”
“像见了漂亮姑娘,挪不动脚步的纨绔子弟。”
霁林说完抬脚就走,阮星舒待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快步追上,一把勾住霁林的脖子,哥俩好似的跟他黏在一块儿,嘴里说道:“胡说什么,我岂会是纨绔,对那少年我不过是欣赏罢了。你放心,师尊既把你托给了我,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霁林拨开阮星舒的手:“不必,去找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公子吧。”
“啧,好大的醋味。”阮星舒将佩剑背在脑后,慢悠悠的跟在霁林身后,他笑着说:“我要是真走了,某些人可别哭鼻子。”
霁林冷哼一声:“巴不得你快走。”
“口是心非。”阮星舒道:“也不知当时在门里,谁听说我要同行,眼睛都放出光来了。”
霁林道:“你眼花了。”
阮星舒笑:“没有。”
两人就这样一路拌嘴回到了宫中。
甩开宫中守卫,二人回到了青云殿。一进殿,阮星舒就往榻上一躺:“可得好好歇会。”
又说:“师弟,给我倒杯茶。”
霁林看了阮星舒一眼,见他确实挺累的样子,就给他倒了杯水。
阮星舒一口气喝干了,重新躺回去道:“你也是皇子,怎么宫里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实在是欺负人。”
霁林将外衫脱掉,“没人正好,清净。”
阮星舒翻了个身,笑道:“说的是,正好方便咱们出宫去玩。不过咱们到这里也好一段时间了,怎么皇帝老……皇帝还不召见你?”
“不知道。”霁林神色淡淡,他拿了干净的衣物,说道:“我去沐浴。”
阮星舒起身道:“一起一起,正好给我擦擦背。”
霁林道:“自己洗。”
洗完澡,阮星舒跟霁林就熄了殿中烛火。
两人宿在一处,不为其他,只因这皇宫对他们来说如同龙潭虎穴。两人在一起,若是发生意外,彼此间还能有个照应。
霁林自小被丢在紫阳山,这么多年皇帝对他不闻不问,现如今却唤他回宫,回宫后,又一直晾着,确实让人心头难安。
更让阮星舒,霁林在意的是,他们进入京都那日在长街上碰到一个人,那人透露的消息说沈克现在宫中。
不论这番言论是真是假,都让人心头难安。还有霁林的那几个哥哥。
霁林排行老四,上面有三个哥哥,是皇子中年纪最小的。大皇子与三皇子为一母所生,性情相近,皆是善妒、狠毒之人。
至于那二皇子,听闻他近来修行上出了岔子,一直待在宫中疗伤,外面的事甚少过问。
此次霁林回宫的一切事宜,都是三皇子霁风安排,他连宫人都不曾拨付,言语上也十分呛人,听的人生气。
不过霁林神色一直淡淡的,全程没看那霁风一眼,把他当成了空气。
这可把霁风气的够呛,当即就让随从动手,准备狠狠收拾霁林一顿。
也不必霁林出手,阮星舒三两下就将这些自称高手的侍从打发了,三皇子恨的咬牙,可又确实不是对手,最后灰头土脸的走了。
第109章
再见那名蓝衣少年是在数日后。
彼时阮星舒刚别出心裁的在青云殿开辟了一处冷泉,晌午十分一直赖在里面不肯出来。
宫人踏进青云殿的时候,阮星舒正惬意地泡着冷泉,吃着冰镇西瓜。
坐在泉边看书的霁林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阮星舒咽下口中西瓜,说道:“好,我一会儿出去找你。”
这里是青云殿,就算有人想对霁林不利,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这里动手。
等阮星舒出来的时候,就见殿内只有霁林一个人。
霁林见阮星舒出来,轻声道:“晚上有宫宴,你同我一起去。”
阮星舒注意到霁林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两套衣物,走上前摸了摸,挑唇笑道:“咱们进宫这么久,终于能见一见皇帝老……咳,能见一见你爹了,开心吗?”
霁林神色淡淡:“没什么可开心的,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天家父子,亲情本就凉薄,更不要说霁林自小就没见过皇帝几面,后又被丢到紫阳山,这么多年不闻不问。
现下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将霁林叫了回来,只怕见了面,霁林连叫一声父皇都觉陌生。
阮星舒转了话题道:“怎么会有两套?”
霁林道:“一套是给你的。”
阮星舒收回手,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那可真要多谢皇上赏赐了。”
太阳西落,又有宫人进殿来催促。房间内,阮星舒换好衣服,一抬头,就见霁林从另一边走了出来。
霁林身上的衣物与阮星舒的不同,更加精致华美,那是皇子才能穿的,配上霁林一身清冷气质,越发显得贵气袭人。
阮星舒围着霁林转了一圈,满意道:“真好看,要是穿上龙袍,肯定更好看。”
霁林整理衣袖的手一顿,他往殿外看了一眼,淡声道:“在门内你随意乱说就算了,到了宫中还是要注意些。”
阮星舒无所谓的耸耸肩:“我说的是事实,你做皇帝肯定比你爹要好上一万倍,你瞧瞧沧澜洲现在的样子,仙门中人毫无骨气,被那沈克压着打,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阮星舒从桌上的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道:“小师弟,要是有一天,你真做了皇帝,我一定送你一份震惊天下的大礼。”
霁林道:“我不会是皇帝。”
阮星舒道:“这可不一定,你那大哥和三哥一看就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他们要是做了皇帝还得了。”
他转着眼珠,忽道:“我看不如这样,我把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全部……全部抓起来,到时候皇帝找不到人,只能把皇位传给你。”
说完他意识到不对,摇头道:“不好不好,这样好像你是这群皇子中最差的一个一样,你分明是最优秀的。欸,有了,我看不如这样,咱们直接杀过去,逼着你爹让位,到时我帮着你,咱们一起把沈克宰了。”
霁林看着阮星舒,眼底闪过一抹无奈的神色:“我倒不知,你还有如此远大的抱负。”
阮星舒哈哈一笑,神态自得散漫:“现在你知道了。如何,要不要跟我干一票大的?”
霁林摇头,往门的方向走去。
皇廷再不济,也不是他们两人能够左右的,更不要说逼宫了,只怕还未到近前,就身首异处了。
阮星舒跟在霁林身后:“你真的不想做皇帝?”
霁林嗯了一声,阮星舒道:“为什么?”
阮星舒与霁林自小相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知道霁林心中痛恨魔族,对百姓更是心怀怜悯,他也确实有能力做好沧澜的君主。
霁林垂下眼睫,声音很轻:“我不喜欢这里,如果可以选择……”
他忽然止了话音,很浅却自嘲的笑了一下,接着他轻轻摇头,抬手拉开了殿门。
守在院内的宫人立刻上前:“四殿下,阮公子,这边请。”
阮星舒走在霁林身侧,看着霁林英俊的侧脸,似是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
——如果可以选择,我更希望做一个普通人,想做什么都可以,不必像现在这样,分明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一举一动全都与家国绑在一起,受这么多拘束,连想跟魔族动手都不可以。
阮星舒跟霁林来到宫宴的地点,发现除了官员外,竟还有许多同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人。
阮星舒道:“这是什么情况?”
霁林心底也满是狐疑,宫宴这么多少年人同聚一处,显然不正常。
负责领他们过来的宫人解释道:“这些都是官员家的公子,陛下特许他们今日一道过来。”
阮星舒道:“难怪这么热闹。”
他打量着殿内众人,眼睛忽地一亮,“那不是前几日我们在街上碰到的公子吗?”
霁林顺着阮星舒的视线看过去,果真在人群中发现一抹蓝色身影,正是那日在长街上跟阮星舒打起来的少年。
阮星舒道:“他身边的老爷子是欧阳老先生?那他是欧阳家的人?”
旁边的宫人道:“是,那位是欧阳家的小公子,欧阳明静。”
阮星舒拉着霁林道:“走,咱们打声招呼去。”
欧阳明静正与祖父说话,忽觉有人来到跟前,抬眼一看,发现是熟悉的面孔。
霁林,阮星舒冲坐着的老爷子施礼道:“欧阳先生。”
欧阳老先生头发花白,精神却极好,一脸的温柔慈祥,他起身道:“四殿下。”又看向阮星舒。
阮星舒报了名字,欧阳老先生点点头,和颜悦色道:“殿下与阮公子是来找明静的?”
阮星舒笑道:“是啊。”
欧阳明静也已起身,他一袭蓝衣,面容清雅,不跟人动手的时候,气质十分温和。
他冲霁林,阮星舒一拱手:“四殿下,阮公子,上次匆忙,没来得及报上姓名,实在抱歉。”
霁林道:“无妨。”
阮星舒则笑道:“现在认识也是一样的。我当时就有预感,觉得咱们肯定会再相遇,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他们又聊了几句,就听殿外传来一阵骚动,转身一看,原是大皇子和三皇子过来了。
第110章
霁林自小就不得皇帝喜欢,后来更是被“流放”到紫阳山数年,现在虽然回来了,朝臣们心里也都跟明镜似的,这皇位与他是无缘了。
二皇子伤重数日闭门不出,外面已经有了许多不好的传言。
大皇子又颇得皇帝宠爱,三皇子也尽心尽力“辅佐”他的大哥,现今看来,大皇子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
大皇子,三皇子一出现,殿内朝臣就领着自家孩儿围了上去,期盼着给孩子搏一个好前程,争相巴结着。
与大皇子身边的热闹不同,霁林身侧只有阮星舒和欧阳氏祖孙两人,实在冷清的有些可怜。
阮星舒碰了霁林一下:“他们要是在对付沈克上这么用心,沧澜也不会堕落到这般地步。”
似是察觉到阮星舒的目光,人群中的三皇子霁风看了过来,他的眼底满是不屑与凶狠。
霁林神色淡淡,只把霁风当空气,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屑给他,阮星舒则冲霁风笑了一下。
阮星舒笑的很好看,可三皇子却没来由的觉得后背起了一层冷汗,这让他忍不住缩了下脖子,阮星舒面上笑意更深。
霁风反应过来,想到自己竟在这“乡野之人”面前露怯,心里大为愤怒,他往前迈了一步,大有过来算账的架势,可他不知想到什么,又停下了脚步。
阮星舒嗤笑一声:“怂。”
霁林道:“不必理会他。”
恰在此时,有宫人走到殿上,高声道:“陛下到。”
殿内围在一起的众人这才散去,霁林与阮星舒也分别落座。
阮星舒看向殿上,就见一名身材高大,面容英武的男子走上大殿。这人就是霁林的父亲,沧澜洲的帝王,霁泽。
霁泽虽说是出了名的贪生怕死,但身上的帝王之气还是很能震慑人的,他往那一站,目光如炬,不怒自威,朝臣都不敢与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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