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是它们。”严明信一扬下巴,“很多人都是0负的战绩,要是它们在这次行动里被击落了,会不会很难过。”
“……”君洋捏了捏鼻梁,心说你打下别人的时候怎么不这么多愁善感?
他不能替战机表态,只好一伸手,揽住严明信的肩头拍了拍,正色道:“那就不要输。”
他话音未落,严明信先被他吓了一跳:“你干嘛啊?”
君洋:“……我干嘛了?”
严明信忙四下看看,轻声轻气地埋怨:“等会儿再让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
“想多了吧你?”君洋稳稳地揽着他,一动不动,对他的大惊小怪不屑一顾,“我安抚战友情绪,这姿势多正常?换个人来我揽着,你从背后看看。”
严明信当场重重地说:“不行。”
“哦。”君洋会心一笑,收紧了手臂。
在场的都是他们耳熟能详的机型,张元洲和机务组的人交流着,调试起来得心应手,不时跑到机库边,朝远处塔台打手势,又呼叫了飞行员来试飞,看起来一切还算顺利。
“蓝方在朱雀港伏击,打得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现在全军都知道我们要偷袭各港口和机场,知道我们的机型、架次,武器类型、数量。”严明信轻轻叹气,“答案都透到这份儿上了,还有守不住的?”
“有什么关系?拿破仑强调主观意识的作用,说‘精神对物质的比重是三比一’,在现代战争中,以劣胜优也比比皆是。”君洋不以为意,“更何况我们不弱,我们手上握着几乎所有一流的装备,只是人少了点而已。就算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把矛和盾分别给两个人,操作者水平不一样,结局也有不同。”
临时机库只有个顶棚,四面空荡。君洋侧望严明信,他们的背后就是荒凉的岛,远处植被稀疏,品种随意,长得杂乱无章。
可有这个人在,往往让他忽略了此地是穷山恶水,条件简陋得可憎,也忘了他们面前形势严峻,任务开始的日期越来越近。
这儿倒像是个世外桃源、度假胜地。
严明信眼中有淡淡的愁云,路过的海风没能吹走。
君洋望着,忽然说:“以前开1151,我叫他们不要排我夜班。”
严明信忙回神,问:“为什么?”
“因为我太狠了,”君洋面不改色,说得煞有介事,“天一黑,我看见我自己都怕。”
“……哈哈!”突如其来的冷笑话让严明信花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一笑,眼里又拨云见日地透出光了,“你狠,那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就事论事的话,君洋本来想建议他先把人召集起来,开个会,交流熟悉,可看了他的眼睛,君洋改口道:“其他事不着急,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先去睡个觉。你眼里有血丝。”
“不用不用。”严明信不是没睡好,他是看见322和它的兄弟们被涂装,贴片覆盖住了他引以为傲的标识,一时接受不了。
那是他为之奋战的信仰,是他家整整两代人守护的鲜艳,哪怕只是个形式,盖住的一瞬间,他也无法轻飘飘地面对,眼底霎时一热。
说出来好像又太矫情。
可没有正当理由,他无法解释自己眼红什么,君洋以搂搂抱抱相要挟,把他赶回了休息室。
严明信刚躺下,又弹簧似的坐了起来:“把文件夹拿给我。”
“你能不能睡你的,别管这么多?说了我先替你筛一遍。”君洋坐在桌边,一手远远地举着文件夹,一手压他肩头,把他按了下去,“真是爱操心,我当队长的时候什么都不干,连饭都不用自己打。”
严明信说:“你那不是欺负人吗?我们队长都是反过来给我打饭的。”
君洋嘁了一声,不屑道:“他闲得吧。”
说罢,他继续研究各中队整理汇报上来的港口资料。
有的人颇有见地,写得头头是道,但真假几分还需进一步勘查;有的人就有点眼高手低了,东一句西一句,写得五花八门。
可看着看着……
真是见鬼了。
君洋后知后觉地回过了味儿来,心想:严明信人高马大手长脚长,干嘛要让队长给他打饭?
他一边安抚自己,好歹严明信是受人照顾,不是吃亏,可一边又渐渐开始重新恨起自己没能进入奉天军区的事,否则打饭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接着便是钻牛角尖的老一套蠢蠢欲动,隐隐约约地要破土而出……君洋指节无意识地捏得啪啪作响,他非常了解自己的情绪波动周期,真这么一来二去,他的时间恐怕都要花在纠结这件事上。
严明信躺在床上喃喃道:“我闭上眼了,你给我念念吧,念念。”
没有得到回应,他便开始唉声叹气,无病□□。
“啪!”
君洋合上文件夹,喊道:“严明信。”
“啊!”严明信忙睁开眼,“能起来了吗?”
“还不行。”君洋倾过身,轻轻用力地捏住他的脸,“看着我。”
“别。”严明信的反射弧已然成形,被他一看,心脏乱跳血液乱流,预感强烈,“你别乱搞啊,这是基地,不是我家……还有正事呢!”
“搞你不算乱搞。”君洋对警告充耳不闻,我行我素地解了颗扣子方便活动,“你听话一点儿,我们就快一点儿。”
第67章
“别,你别过来……”严明信嘴上严词拒绝,看人靠过来,又不由自主地张开手臂把人抱住,有些内疚地说,“你那什么,那儿,好了吗?不行不行,这床太小了。”
“想什么呢?不做那么多。”君洋把手搭在他的腰上开始轻轻地揉,“我就是想你了。”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意外地顿了顿。
在这弹丸般的小岛上,人人厉兵秣马披坚执锐,他的心却不打一声招呼,忽地柔软了起来。
在他戒备森严的一生里,甚少有向人吐露心声的渴望,只有在严明信的面前,那扇尘封的心门才肯小心翼翼地开个缝儿,不经意间钻出些连他也没想到的话。
僵了一瞬后,他发觉嫉妒和醋意不值得占据他和严明信在一起的时光,于是顺着心意道:“我想摸摸你。”
平心而论,这个要求十分合理。严明信也感觉天气太热,松几颗扣子顺理成章。至于上衣下摆和裤腰重叠的部分,真是反人类的设计,此时解开一并去除,全人类文明都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君洋皮肤的温度,手掌的力道,刻意喷薄在他耳畔的呼吸,共同组成了一门功夫精湛的语言,百折千回地诉说着一个美好的世界,让他无从拒绝。
“你别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好不好?”君洋贴在他耳边说,“咬着嘴干什么?不舒服?”
严明信有口难辩:“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君洋呵了口气,低声诱惑道,“舒服你就叫出来。”
“不行,会听到啊。”严明信不允许自己干出这么有伤风化的事,“这窗户、窗户连玻璃都没有,别……”
岛上设施只为军用而建,为防被音爆震碎,窗户安了窗框,但没安玻璃,他们来到后临时订了片纱网,隔绝蚊虫。
“听不见的,外面要试飞呢。”君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那么大动静,你就算喊出来,也没人听得见。”
张元洲和他的团队严格履行相关技术要求,把战机一架架调试好后喊人下来试飞,检查无线电通讯、定位、数据链同步、电视图像传送、人在回路系统等等十几二十个项目。战机不便走远,就在岛周围一带的万米高空盘旋,声音时远时近。
“不行……”严明信理智所剩无几,闭着眼睛微微皱眉,渐入佳境。
手握着他的喜怒哀乐,君洋感觉光是看着这个人在自己手里沦陷,精神上的刺激就远远超过了身体能带来的快乐。
“别停,”严明信一手把他按进怀里,低低一叹,声音变了调,“快。”
仿佛从这几个字里听到了花开的声音,君洋情不自禁凑上去亲吻他的嘴角,想一品芳香,不料却反被一口含住,舌尖和指间同时被湿热的液体侵占。
他手指灵巧地一勾,挑上来了些,就着它们在手心里揉了一把。有了让人羞臊的润滑,他手滑动得更快,抛砖引玉般引来了更多它们的兄弟姐妹。
严明信一边纠缠着他的唇舌辗转,一边在他手中一股一股地收缩。
“想听你出个动静真难啊。”结束许久之后,严明信喘息渐渐平复,君洋点评他,“能不能舒服的时候表示一下?和我有点儿互动?”
严明信当然不会回答这么露骨的问题,君洋被他抱得直不起身,道:“我要去洗手了。”
严明信不肯放手,还是紧紧搂着他,像吃了惊天大亏的受害人抱紧了肇事者,要赖他一辈子负责。
君洋耐心地问:“你弄了好多,都在我手里兜着呢,我一松手,它们就会漏在你身上、衣服上、床上、地上……弄得到处都是啊。你想那样吗?”
“……”严明信这才讪讪地松手,把两只胳膊搭在脸上,只露了下巴,哀怨地小声说道,“别说出来嘛。”
“咱们时间很紧,能睡的时候一定要赶快睡,别磨磨蹭蹭的。”君洋丢了一盒耳塞给他,“我真去洗手了,你抓紧睡一会儿。”
他走了两步,又蓦然回头,犹豫地问:“我洗之前,你要不要闻一下?好香啊。”
“香?”严明信半信半疑地挪开胳膊,一睁眼对上他揶揄的坏笑,立刻知道自己被骗了,羞愤交加地胡乱擦了几下,提起裤子背过身,“我睡觉了!”
房门上的五金件被潮湿的海风锈蚀得松松垮垮,不插上门闩从外侧关不严。君洋随手叠了张纸,夹在门缝里,算是固定。
走廊有人朝这走,他夹门塞儿时一撩眼皮便认了出来,是和严明信同来的队友之一。
君洋从容地把满是白日宣淫之罪证的手背在身后,面色如常地问:“找严队长吗?”
“啊?”队友一时间没适应这个称呼,反应过来后急忙说道,“是啊!”
每次折腾过后,严明信白皙的脖颈乃至锁骨都是不正常的潮红,久久不退,现在的样子不适合见人。
“他睡了。”君洋坦然说,“有什么事?”
“这时候睡什么觉!”队友叉腰道,“下面都要打起来了!”
“打起来?”
在军营打架,何况是在演习的这个节骨眼儿上,难免有“逃兵”的嫌疑。一旦斗殴致伤,按军法处置轻则关禁闭,重则记过降级,再重可至开除军籍。身为队长,严明信也不能免责。
君洋蹙眉问:“谁敢在这里打架?”
好在寻衅者的拳头没真落下去,刚要动手,就被身边眼疾手快的队友拦下了。
怒发冲冠的好汉力拔千钧,他一个人发火,身边三个人一个抱腰、一个拉手、一个推搡警戒,才将将拦住。
严明信的脖子和脸颊再怎么泛红,也是粉色蔷薇丛中的深深浅浅,让人想舔一口,尝尝有多甜,而这位兄弟,血冲脑门,从脖子到脸一路赤红,太阳穴附近青筋暴起,吓得他对面的人退避三舍。
他挣得面红耳赤,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分成了三段:“你们!改我的飞机!都不提前和我说一声!你们是疯了吗!”
技术人员是奉飞派来的,搞机械的身体素质和当兵的没法比,非常有自知之明。人家好汉不吃眼前亏,远远地隔着一架战机,对他再三保证还不忘措辞严谨:“这个贴片是可以移除的!等演习结束,你们队里会安排重新涂装国旗!这就和临时加装吊舱一样,几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真的!不信你问别人!”
“改吊舱和糊上这个鬼玩意,能他妈的一样吗!”飞行员暴跳如雷,怒声嘶吼道,“我答应来打!我没答应让你们盖标!这也是你们能碰的?”
君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出库位正停着一架J-95,本该升空试飞。
J-95是J-100的上一代战术轰炸机,比J-100服役早个5、6年。当年国际航空界普遍的审美趋势是谁开发了先进的技术,就在那个地方标上国旗或设计公司的标识。J-95在上一代的基础上改变了气动布局,油耗有了相当可观的降低,所以后掠翼上有一个地方光荣地加盖了勋章。
飞行员坐在座舱里向外看时,能看到机翼一角的标识。
“涂装是演习指挥部统一安排的。”拦着他的人厉声道,“在这大喊大叫,丢不丢人?”
“队长!”飞行员颤抖着喊了一声,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声泪俱下,“你是不是也疯了?龙吟港是镇南关第一舰队的母港,里面停了多少艘战舰,有多少绝密资料?我们守得好好的,连天上经过的鸟都有数!他们是谁啊?他们懂保密条例吗?他们能保证这次演习里的资料不外泄?咱们本来还在说伏击朱雀港的蓝队劳民伤财、耍小聪明,为什么自己也要趟这个浑水?这是什么扯淡的任务!”
“注意你的态度!”那队长严肃提醒,又缓和下来,安慰他道,“这不是没安排么,打哪里还不一定。”
楼里的其他机组人员听到喧闹和交头接耳,也陆陆续续地出来一看究竟,把机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听了这话,大家人心惶惶,有的飞行员立马掉头去机库里面找自己的战机。
真正心爱的东西容不得别人染指半分,哪怕只是外观。一看机身变得面目全非,大伙儿嘴上不好说什么,脸上却是一脸心疼,长吁短叹,场面近乎失控。
军心涣散是营中的大忌,还未开拨就士气大挫,君洋揉了揉太阳穴。
前段时间,他一心希望能给学员下一阶段的实训争取更多上机机会,为了教练机数量的问题和教务处来来回回讨价还价,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斤斤计较,像在菜市场买菜。在忙碌的工作中,申请又一次次被打回来要求重做,他没时间沉淀那些伤春悲秋的感怀,十架八架战机对他而言就像货架上的商品,只是一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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