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人,丢死人了。
好在那位估计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那位向我示意了一下他手里的手机,我一脸懵。
怎么了?手机怎么了?要我手机号?
不对,我猛地回头看向李承泽,终于费力地在隐秘的沙发一角发现了被李承泽随手扔在一边的手机。
我扒拉过来一看,天,17个未接来电,微信信息爆满,虽然看不到具体内容,但我恰好不是个傻子。
我扭头乖巧一笑,“您先等一下。”
我一只手把李承泽的脸掰转过来,另一只手用了点力拍拍他的脸想让他清醒过来,入手一片湿滑,我一下又心软了。
正想放轻力气,一双手已经越过我稳稳地把李承泽托起来了。
我只好让开。
那位看清李承泽的脸后眉头微皱,周身又冷了几分。
片刻后,我拿着自己新增了联系人的手机和一张卡,眼看着新增的那位联系人拿出手帕细细地擦了李承泽一塌糊涂的脸,然后把李承泽横抱着带走了。
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公主抱吧。
强势又温柔。
我拍拍自己的胸膛,安抚了一下今天过度失常的心跳。
拿着那张卡结了帐后,我站在路边等车。
由于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十分魔幻,我一直乱瞟试图转移注意力。
一瞟不要紧,也就扎个心捅把刀吧。
我一点都不生气。
才怪。
路对面,宋也正从宾馆里出来,后面跟着个男生拉着行李。
行吧,个子比我高长得比我帅气质还比我好。
原来如遭雷劈是这种感觉,心又疼又酥,轻轻一碰就碎了。
他看到我了。
他有一瞬间的惊诧,我不知道他在惊讶什么,只是感觉脸上有点凉。
等他朝我快步走过来时,我突然反应过来了,太丢人了。
我狠狠地抹了一把脸。扭头就走,被身后追来的人一把拉住了。
我落入了一个带着凛冽寒风和潦倒春色的怀抱。
和一个轻柔的吻,似。
心海激荡敌不过微漾开的涟漪。
我记了很多年。
“林燃,那只是我朋友的朋友。”
第10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那个人是谁?”
我从我老公腿上撑着肘爬起来,扑过去掐住他的脸,逼迫他低头和我对视。
“什么?你说哪个人?”他挑了下眉,眼底闪过不解。
我一口咬住他薄削的下唇,想用力又怕他疼,只能轻轻地衔住反复研磨。
我忍不住哼哼唧唧。
他伸手穿过我后脑的头发,细碎的发梢扫在我的后颈,好痒,我忍不住歪头躲开,被他牢牢地控制住,被迫仰头和他接了个不算温柔但是专注的吻。
“那天吗?”他紧紧盯着我,不知想起了什么,半是担忧半是感怀,又在我唇角啄了一口。
“我们真的很幸运。”
“我们真的很幸运。”
车外面已经黑了,一轮残月悬在头顶,看不到星星。
夜风透过车窗吹在我脸上。很奇妙,我能意识到风的存在,但是我并不冷。
比起被迫分离,那时候的我和宋也确实算得上幸运了。
我老公似乎并不是很想提那件事,他只简单地说了两句。
我总结了一下大概是,我老公帮他的一个好友安置了一个朋友,说是朋友,其实是爱人。
那好友比我老公要小几岁,能力却很强,因为父辈的原因两人认识很多年了。各自求学后两人见面不多,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说上两句,可交情依旧深厚。
他家里非常厉害,不是我这种能相提并论的。我老公也不行。
相爱容易,相守却很难。
在对感情尚且懵懂青涩的时期,凭借野兽般的直觉摸索着探出手,锁定,捕获,牢牢地扣住那个人的虎口,再坚定地温柔地十指相扣。
全凭本能。没有迟疑,没有后退。
“他说:‘我好像抓住了我的后半生。’”宋也揉了一下我的耳廓。
“听你描述,他的性格不像能说出这句话啊?”
“因为他喝醉了。”
“原来是这样,抓住了后半生?然后呢?”
“然后他亲手斩断了后半生。”
如果我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会反驳我老公的那句话。
现在我们也称不上幸运了。
至少那位好友只是生离。
到家了。
我们的家是一处高级公寓,顶层,环境很好,离我老公的公司也近。
老头儿走后,我们没留在我从小长大的老别墅,只是请人定期打扫,每年祭扫的时候住几天。
我的骨灰被放到了床头,玉放在了骨灰盒上。
我老公的心未免也太大了吧。
是了,他根本不信鬼神玄学。
鞋柜旁扔着东一只西一只的拖鞋。
餐桌上有半杯牛奶,是我早上赶着去开会喝剩下的,没来得及倒掉。
我老公好像在找电视遥控器。
我想想在哪,最后好像是我关的……啊对了,我放在茶几上的储物篮里了。
可是我说了他也听不到。
我看着他东找西找,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快把我整笑了。
我老公要去洗澡了,我终于可以明目张胆的观赏,再也不用担心他突然袭击我了。
浴室里雾蒙蒙的,磨砂玻璃上的水汽终于支撑不住,流下了一行行热泪。
源源不断的水流划过我老公的眼角,划过他的下颌,在锁骨窝集合,又奔向下一段旅程。
他拿过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头发,低头甩了几下,“林燃,吹风机放哪—— ”
他自己都楞住了。
啊,我眼眶突然有点热。
可能是浴室的温度太高了,我的眼睛无法呼吸了。
第11章 推着向前
那晚宋也在浴室呆了很久。
他没再找吹风机,毛巾掉到了地上,没人去捡。
水雾缭绕,透过镜子,他的脸朦朦胧胧。他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已,一手撑着镜子,如松的脊背深深地弓了起来,好似背负了万仞丛山,再也承受不住。
镜面划过道道水痕,看起来就像镜子里的那张脸,那张我无比熟悉,我注视了日日夜夜,我翻来覆去思念琢磨的那张脸,终于,落泪了。
我控制不住自己。伸手用力擦拭着镜子,不能哭,不能哭,我老公怎么可能哭呢……
可是擦不掉,我的手根本碰不到镜子。
过了一会儿,我渐渐平静下来,我感到无力又欣喜,还好,只是错觉。
宋也眼里布满了红丝,像孤身一人陷落在死寂的沼泽里。我想抱抱他,可是连拥抱都这么难。
鬼不需要睡觉,夜晚的我甚至比白天更加精神。
可是宋也需要休息,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他抱着骨灰盒在床头坐了一夜。
太不像话了,我不在就能,就能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吗?
他是个很称职的老板。
除了看文件时突然发呆,开会时偶尔走神,话更少了之外,他还是那个大魔王。一针见血,不留情面。
他公司里的人大概都听说了我的事,个个都战战兢兢,夹紧了尾巴。
后来他们发现我老公并没有喜怒无常、性情大变,才渐渐放开了些。
只是有时他吩咐司机去某个餐厅吃饭,走神一路,到了门口才发现自己无意间说了我们常去的那家餐厅。
和朋友聚在一起吃饭时会不自觉地点我喜欢的菜色。
桌上不熟的人根本没注意,还会开个玩笑说没想到宋总会喜欢甜食,了解内情的几个却纷纷变了脸色。
后来大家都对我缄口不提。
他加班的时间越来越长,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不久后,日光明媚的一天,我的骨灰盒被放进了墓园,碑上的我笑得有点傻气。
我的玉被留下了。
我的东西都被收拾起来了,放在客房里。
因为我干妈来过了。
或许那天她只是路过来看看我老公,只是房子里的装饰物品没变过,家里两个人生活的气息太重了。
她拉开鞋柜,大小尺码相差太大,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老公沉默地看着。
她的理智几乎立刻就被撕得粉碎,呼吸间已经带上了浓重的哭腔,胸口急剧地起伏着,她怒骂道:“宋也!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能不能清醒点!”
“……”
“这些东西,你留着干什么!你是想干什么!”
“……”
“算阿姨求你了,让小燃走得安心点,行吗?”
“……好。”
那天的晚些时候,我的东西都被收拾了出来,仔细地小心地打包在一起,放进了我的画室。画室落了锁。
最近我很少跟着我老公出去了。
其实下葬的那天我已经感到了不适,又累又困很虚弱。可能是白天阳气太重,不适合鬼出行。
每次跟着宋也出去,我都得小心地躲避着太阳。
我发现呆在家里会让我轻松很多,所以我最近一直在家里睡觉,其实就是闭眼休息。
顺便等我老公回来。
第12章 惊醒
宋也其实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懈可击。
他缺乏安全感。
只是他平时隐藏得很好。
我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
我第一次被他压在床上时,他的右手死死地钳住我的后颈,湿热的啄吻不停地落在我的唇上,颊上,眼皮上,另一只手一寸一寸抚过我腰腹的皮肤,所过之处窜起簇簇火花,火舌连天,吞噬了我的理智。
他把头埋在我的侧颈,凶狠地磨咬。被吻的地方酥酥麻麻,带着痒意和轻微的刺痛,我脑海里开出一朵娇嫩的花来,又被巨浪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
他略显急躁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我不明所以,隔着水雾用力睁大眼睛去看他的表情。
他的另一只手遮住了我的视线,右手拇指用了点力掰过我的脸,然后,轻柔地,克制地吻在了我的耳后。
我空白了一会儿,呼吸渐渐平息,才想起那处有一小块红色胎记。
“怎么了?”我胡乱地抽出手去摸他的脸,他扭头躲过,又把脸埋了进去,良久,那处的皮肤传来了阵阵潮意。
怎么了?
他以愈发凶狠的吻作答。
那次我被折腾的够呛,两天没下的了床,两条腿又酸又软,不自觉地发颤。
他帮我请了假,自己也请假来照顾我。
自那以后,只要我俩睡一起,他就会不自觉地把我锁在怀里。用他宽大的手掌控制住我的脖颈,拇指不自觉地摩挲我耳后那块胎记。
找不到我就会。
是夜。
我趴在床头,托着下巴,欣赏我老公的盛世美颜。宋也的睫毛很长,眼窝偏深,头发细软,长了会微微发卷,因为他的母亲有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
他的母亲是一位艺术家,她的衣装,她的气质谈吐,她的身体里浸透着浪漫的血液。
她是天生的艺术家,却不擅长做一位好母亲。
我们很少提起她。
他的唇形很适合接吻,看着冷硬其实很软,我心下一动,在他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他突然了,大喊一声:“林燃!”
我吓了一跳。
他着了魔似的四处叫我的名字,在床上漫无目的地跪爬摸索,一不留神跌下了床,狠狠地摔在了地板上,发出闷重的响声。
他试着撑起上身,手臂像失了力一样,一次次滑开,他又一次狼狈地倒在地上,后来他不再尝试,翻身仰躺在地板上。
地板上铺着毛毯,厚实又暖和。我有时候喜欢光着脚在家里乱跑,宋也训了我几次后见没什么效果,后来就铺了毛毯。
很久之后,他慢吞吞地爬了起来,跪在床头柜,哗啦哗啦摸黑翻了一会儿。
找到想要的东西之后,他就近靠倚在床侧,摆弄了几下手里的物品。
“咔擦——”,明亮的火焰烫开了一室黑暗。
猩红的一点亮起,吐出消愁的云雾。
烟雾缭绕到破晓。
第二天天刚亮,宋也就出去了。
他打开窗户通风,去浴室洗掉一身的烟味,拿着车钥匙沉默地出门了。
我想跟出去,没走到电梯就飘不动了,只好回家呆着。
第13章 康桥
我清醒的时间很少了。
开始几个星期我甚至不需要休息,整天跟着宋也。只要不是暴晒的日光,我是可以出现在白天的,当然不会像在夜晚那么舒适,但是不会像现在这样难以忍受。
距离我的葬礼只过去了不到半年。
我大半的时间都在沉睡,所以我不知道最近我老公忙了什么,他看起来很疲惫,痛苦的阴霾好像重新笼罩了他,他矛盾着,挣扎着,他痛不欲生。
但是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时候我感觉他的视线好像落在了我身上,幽深又灼人。但我回头的时候发现他好像只是无意间扫过了我。
我最近总是出现错觉,这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半昏睡半清醒时,我总感觉自己驾驶着什么车,我满腔愤慨,我害怕恐惧,却又有一股决绝的勇气盈满了我的身体,我不后悔……
我可能做了什么噩梦,我根本不会开车,实际上,我是不能开车。
我握不住方向盘。
这很奇怪吧,别人听来会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会有人握不住方向盘呢?
但是是真的,我看到方向盘就感到窒息刺痛,我甚至不能坐在副驾驶,那会让我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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