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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大少(近代现代)——迟小爷

时间:2020-07-13 11:25:42  作者:迟小爷
  “我要见他。”赵万钧推了一把锁死的铁大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你,你干嘛!别人怕你,我可不怕!我严家哪是什么闲杂人等能随便进的?”严书桥厉声喝道,颇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愚勇。
  赵万钧平生最不喜刁钻之人,尤其是严书桥这种嘴欠的。那股子假清高倔强劲儿在沈惜言身上是惹人疼,放别人身上就是惹人嫌。
  严书桥是摆明了不放他进,他起了硬闯的心思,但这毕竟是沈惜言好友的家,他怕吓着沈惜言了,不然他也不会耐着性子跟严书桥这番商量。
  赵万钧来得不巧,这也得是严书桥他爸严昌平今日不在,若是在家,肯定要客客气气把人请进去喝茶,然后再把刁蛮任性的儿子好好罚一顿,毕竟“赵”这个姓在整个北平就跟九爷名字一样,重若万钧。
  他懒得再跟严书桥这个小屁孩儿磨唧,直接双手拢在嘴边,冲着二楼亮灯的那个客房喊:“沈惜言,跟我回家!”
  严书桥生怕好友意志不坚定真的下来了,连忙跺脚急道:“你喊吧,喊个底儿掉,喊得大家都知道堂堂赵九爷把客居北平的金陵沈家大公子欺负跑了才好。”
  楼上迟迟无人应答,赵万钧也不再喊第二次,不然是挺跌份的,除开眼前这个不长眼的严书桥,在这座城里,还没有人敢像沈惜言这般不给他面子。
  他把烟扔在脚下碾灭:“那劳驾你去跟我家那个说一下,让他出来见见我。”
  “什么你家?你俩男的能扯证吗就瞎说。”
  “老子说是就是。”赵万钧突然压沉嗓音,抬起眼皮,那一眼看得严书桥肝儿颤。
  “成,那你跟这儿候着吧,看他乐不乐意出来见你。”严书桥抛下一句话,忙不迭跑回了屋。这姓赵的果真跟土匪似的不讲理得很,也不知北平的姑娘们看上了他哪一点,更不知沈惜言这些日子是如何跟他过下去的。
  赵万钧站在严公馆雕花的大门外洒了小半宿的烟头,然后一个人打道回府了。
  他不知道,其实沈惜言一直披着衣裳坐窗户边上看他,看他着急忙慌跑来,看他被严书桥拒之门外,又看他一无所获地离开。
  他站了多久,沈惜言就看了多久。沈惜言心想,若是明天他还来,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他了。
  只是第二天他没去,一连五天,他都没再找过沈惜言。
  *
  日上三竿风露消。
  昨晚从金风玉露大饭店抓包赵万钧,结果反被他折腾了半宿,沈惜言一个踏实觉睡到九十点才醒,浑身腰酸背痛,尤其是后面,好不难受,而那个罪魁祸首却不见了踪影。
  他扶着腰从床上下来,披上大衣,几个大院里里外外找了一圈都没瞧见赵万钧,他还以为人去军部了。这时,他忽然听见后院有动静,好像是铲土的声音,他过去一看,正看见赵万钧在围栏里翻土。
  赵万钧身着笔挺军服,一双黑色的军靴包裹着有力的长腿,宽肩窄腰,力量蛰伏在躯干的每一处,配上那刀刻般的英俊侧脸,是个血性的爷们儿,也好不养眼。
  无论看多少次,沈惜言还是会被那极富侵略性的美感一击即中,他压着怦怦直跳的心脏,故意咳嗽了一声。
  赵万钧抬头:“怎么自个儿下床了?”
  “我不自己下床,还等你个坏人来伺候我呀?”
  然而,在沈惜言看清赵万钧身后一片刚翻过的土,以及那个靠在墙边装种子的包装袋之后,他瞠目结舌了起来。
  九爷居然把心爱的菜园子掘了,全部换上了玫瑰花种子!
  赵万钧调兵遣将之余,最爱种菜,他说这样可以磨人心性。平日里,他待这些宝贝菜如爱人般悉心照料,播种浇水松土施肥,样样亲力亲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即便是外出了,也会请专人来照顾。
  不过这些菜可不是用来吃的,他曾经说过:“这菜就跟人心似的,你不认真对待,它就被虫蛀了,要蔫,要生病,要空心,最后烂进泥里,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你,你种玫瑰了?”沈惜言惊得舌头打结。
  赵万钧扔了铲子取下手套:“嗯,专门去请教了华东来的植物家,一人五人六的麻烦老头,但别说,这种玫瑰门道还挺多。”
  沈惜言心跳得愈发厉害了起来,嘴上却还要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上一句:“挺好的,以后你可以把这些花送给你看上的姑娘,她们一定欢喜的不得了。”
  赵万钧掐准了这个疑神疑鬼的小别扭要这样说,他这是昨晚撞见小青的余气还未消呢,这小家伙疑心病实在太重,他日若不找个机会好好消除一下,指不定以后要闹出大问题来。
  赵万钧搂上沈惜言的细腰笑道:“你倒是说说看,我除了你,还看上谁了?”
  沈惜言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姑娘。”
  “知道你不是姑娘,老子要的是你这个人,管你是男是女?”
  沈惜言偏头,探究似地上下了一遍赵万钧的表情,严肃道:“你要是说谎话,信不信我……”
  “你怎么?”
  “信不信我等下还走!”
  “晚了,打今儿起,我这门就许进不许出了。”
  看着在自己怀里张牙舞爪的沈惜言,赵万钧边说边用下巴去蹭他的小脸蛋儿,刚刚冒头的青色胡渣刮得沈惜言直躲。
  “边去边去,你该刮胡子啦。”
  “专门等着扎你。”
  “那你也等着,下回我也蓄起来扎你,看谁先受不。”
  两人笑着闹了一会儿,赵万钧把人结结实实搂进了怀里,一起看那片埋了种子的沃壤。
  入春不久,正是播种玫瑰的时节,也算是赶上好时候了。
  赵万钧用下巴蹭着沈惜言微卷的头发,柔声道:“过几月立夏,这里就遍地玫瑰了,到时你个小花妖就跟这使劲折腾吧。”
  这么大一片玫瑰花田,只要推开窗户,便能随时置身于摇曳的红浪与芬芳中……沈惜言稍稍一畅想,恨不能明日就让它们盛放,然后高声朗诵一首《罗曼蒂克的赞歌》。
  他脑中浮现出九爷每天放下枪杆子回来小心翼翼培育鲜花的场景,又不禁心中憋笑。
  这玫瑰可跟菜不一样。
  沈惜言嘴角噙着笑意呢喃道:“真没想到,原来你也是懂罗曼蒂克的。”
  赵万钧哼笑一声:“我还真不懂那些洋玩意。”
  沈惜言靠在赵万钧强健火热的胸膛上,不以为然,九爷分明是什么都懂的。
  “对了,你不是说种菜能磨人心性吗,往后没了可怎么磨呀?”
  “没事儿,种花比种菜更能磨练,以后我只要看到这片花,就会想起夫人的……”赵万钧说着捏了一下沈惜言的屁.股。
  “走开!”沈惜言一脸羞愤地推开这个臭不要脸的男人。
  这坏蛋九爷果然不能夸!
  赵万钧假装被他推得没站稳,往后靠在了树干上,撞得树枝哗啦作响,他面不改色地掸了掸落在肩章上的灰:“夫人手劲儿真大,刚才失言了,对不住。”
  赵万钧嘴上道歉,唇边却挂着一丝逗弄的笑。
  “哼,谁是你夫人?我才不是你夫人呢。”
  “是,您不是我夫人,您是我祖宗,我得给您扫块高台供起来。”赵万钧伸手揽过沈惜言的肩膀,再次把他的小玫瑰花捞入怀中。
 
 
第4章 
  赵万钧在后院和沈惜言腻歪了一会儿,就去司令部了,香园今日有青鸢公子的戏,沈惜言本想去听,顺便与他聊聊天,但腰上实在不舒服的紧,就回屋歇着去了。
  傍晚赵万钧回来的时候,沈惜言才刚醒,赵万钧回房准备沐浴。
  九爷在屏风前脱,沈惜言就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
  赵万钧是童兵出身,小小年纪就被赵司令扔进军校和战场磨练,过去的十多年扛枪扛炮就是家常便饭,结实的肌肉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痕,还有两处落在致命部位,但在这些疤中,唯有左肩胛骨上的那一处极为不同寻常。
  赵万钧解皮带的时候,像长了后眼睛一样道:“你要再这样盯着我,可别怪我兽性大发了啊。”
  赵万钧是唬沈惜言的,沈惜言都下不来床了,他就是再憋不住,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去干什么,只是沈惜言那道灼热的目光黏在他身上,跟小猫爪挠人似的,让他实在有些难耐。
  “万钧,你肩胛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沈惜言从第一回 看到就想问了,那一个一个圆形的疤明显就是烫伤。
  赵万钧解裤扣的手顿了一下,坦诚道:“烟头烫的。”
  “烟头烫的?”沈惜言一骨碌坐起,动作太大牵动身后的痛处,一咬牙,忍下了。
  “嗯,我**岁那会儿在戏班子讨过生活,有回杂耍让富商看上了,带回去做家仆,被富家小孩儿们当狗使唤,给我脖子上栓根绳,骑在我身上遛狗,我每歇一口气,他们就用香在我肩胛骨上烫一下,这些疤就这么留下了。”
  赵万钧言语平淡,好似在语旁人之事,沈惜言却一把攥紧了被褥,他只知道赵万钧是孤身到的北平,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人前威风八面人后霸道无赖的九爷,竟然受过那般折辱。
  他头一回隐隐发觉,原来面前这个手腕通天的男人,偶尔也是要人疼的。
  他想起那日因为玫瑰花指桑骂槐说九爷是狗,只觉得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却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道歉的话。
  看着沈惜言两弯秀气的小眉头搅在一起的模样,赵万钧立马上前把人搂进怀里,大手抚上沈惜言后颈柔声问:“怎么了这是?”
  沈惜言环住他的脖子,仰头和他鼻尖碰鼻尖,闷声道:“那得多疼啊?”
  “疼到还好,就是心里甭提多憋屈,那时候年纪小,总想着有朝一日要把他们统统踩在脚下。”
  赵万钧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没什么太大的起伏,却透着一股狠劲。
  “对,踩死那些恶人才好!你现在可是顶顶大的大人物了。”
  沈惜言义愤填膺地说着,嘴唇蹭着蹭着就贴上了九爷的薄唇,九爷一手捏起沈惜言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
  沈惜言如待哺的小鹌鹑微微张着嘴,九爷撬开那软唇白牙,拨花瓣似地探到深处,唇齿交缠间像抵着两团棉花舔花蜜一样。玫瑰花香被烟草味狠狠地侵占冲撞,交融成空气中弥漫的暧昧,勾得人心痒难耐。
  两人忘我地亲着,连沈惜言身上绸缎织的单衣都滑落了,露出白皙瘦削的肩头,与九爷紧紧相贴,不出一会儿就被亲得气喘吁吁了,借着动情未尽,九爷宝贝似地轻碰着他从粉色变得红润丰盈的唇。
  沈惜言修长的指尖抚上九爷肩背的烫伤,一下一下,恨不能替九爷抹去。
  赵万钧无奈道:“心肝儿听话,快别摸了,你瞧这儿都精神成什么了。”
  沈惜言脸一红:“你个流氓,我摸的是背。”
  赵万钧苦笑:“得亏你摸的是背。”
  沈惜言是少爷脾气,不听支使,一直搂着九爷不撒手,九爷也只能光着上半身由着他。
  只是这小家伙的手总是不安分,可苦了九爷了。
  过了好一会儿,沈惜言小声道:“你想做什么便做吧,我不要紧的。”
  赵万钧捧着沈惜言的脸响亮地亲了一口,笑道:“我要是来真的,你只怕要掉眼泪。”
  沈惜言不服气道:“你我都是男的,你被人烫成这样都没哭,我有什么好哭的?”
  赵万钧的定力是打小磨练出来的,虽说在沈惜言面前总会减半,但关键时刻还是不会含糊。
  “这能是一回事吗?再说了,我哪儿能让你受苦?”赵万钧抚上沈惜言的脸,突然沉声道,“这世间的苦,我能受,你不能。”
  *
  赵万钧的光鲜都是从黑暗惨痛的逆境中杀出来的,和沈惜言的显赫出身可谓是天差地别,自然包括二人对“苦”的认知。
  这两人也本该是天南海北,八竿子打不着的。
  沈惜言祖上在江南一带做船运生意,父亲在秦淮河畔开了一家豪华大酒楼,是政要商贾们来去的好去处。
  他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金贵少爷,虽说母亲生他的时候因难产去了,但还有奶奶疼爱,以及花不完的钱,父亲虽与他不甚亲厚,却也从未给他施加过任何身为沈家独子的压力,除了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坚决送他去国外上学。
  在国外上学期间,他不愁吃穿,不识人间疾苦,出手阔绰,与伴读刘涯一块儿结识了许多有趣的华人朋友和外国朋友,学识没有大的精进,洋思想倒是吸收得透彻。
  那段时间除了家人,他还一直惦记着两个人,一位是他儿时在金陵学堂里最为爱戴的老师,另一位则是他的少时好友严书桥,恰好这两人都好艺术,信基督。
  美利坚没什么适合买给他们做纪念品的东西,于是他回国之前还与意大利同学结伴,不远万里游了趟翡冷翠,辗转了两幅价值不菲的耶稣油画。
  反正他爸也不催他回家去,他便让伴读的刘涯先回家去报平安,自己则优哉游哉地坐轮船去了武昌,把其中一幅油画送给老师。
  老师六年前举家搬到武昌,在国立大学做学者,从此再也没回过金陵,没探过故人,此时陡然见到家乡人,自然欢喜的不得了,再加上他本就是老师最喜爱的学生,便被老师挽留在家中多呆了些时日。老师不舍得放他走,硬是邀他登完黄鹤楼,再嘱咐他带上师母腌制的武昌鱼,才放他坐火车去往北平。
  旅程极长,沈惜言在火车上无聊,随手要了一份报,是上月的北平报纸,头版赫然一张大照片。
  骏马上,身着披风的高大男人眉眼深邃,挺鼻薄唇,威风凛凛,气场非凡,脸生得极为俊朗,目光如星芒划过刀锋,又好似铮铮有声,他身后还跟了一群骑马的洋人。
  粗看整个版面都在讲这个人,不过他对官场上的人物不感兴趣,匆匆扫了眼便随意地翻了过去。
  往后了几页,他看到一则关于北平前门火车站抢劫案的新闻。
  人在刚下火车的时候往往是舟车劳顿最为倦怠的时候,有个抢劫团伙分散在月台守着,专抢刚下车且独身的有钱人,一个人抢,其余人掩护其脱逃。这案子一直办得拖拖拉拉,直到前些日子一名大不列颠来的高官被抢,才终于引起高度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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