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并未否认不是吗!”竺叫道,一转头,眼角洒出泪花,“大家都说,以前部落里有个男奴,长得和我很像……后来母亲就把他杀了。”
鸠只得又说:“……你可以多加努力,让母亲和众人见到你的才能,自然就认可你了。”
“我天生就不如你们……又何必再去努力呢……”竺蹲了下来,开始哭泣。
鸠常被笙叫去收拾竺的烂摊子,知她境况。其实他也认同,嬴竺本就天性柔弱,又不是继承人,嬴笙不必对她如此严苛,任由她安逸度日即可。以后多生几个蛋,给嬴族增加点人口也就罢了,反正族中还有他和嬴笙撑着。鸠甩了几下竺抓着他的手,没甩开,道:
“你放开我,我要走了。”
嬴竺还在呜呜哭着,突然,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她整个人抱在了嬴鸠身上,柔软的身躯紧贴着。鸠想挣开,但一时半会又怕伤了她,叫道:“你这是干什么?! ”
嬴竺一下子拉下了自己衣襟,露出了雪白的肩头和柔软的胸脯,她抓着嬴鸠一只手放到自己胸口,道:“鸠,跟我好吧,我从来没和别人睡过……”
嬴鸠眉头紧紧一皱,狠狠地把嬴竺推到地上,推出老远,让她摔得不轻。嬴鸠吼道:“你疯了吗!”
嬴竺伏倒在地,捂着被击痛的胸口,见嬴鸠转身就走,连忙追上来,缠着他手臂道:“别别!鸠!我是昏了头了……别走……”
嬴鸠原本对她的一丝怜惜荡然无存,只厌烦地甩开她的手臂,大步走开。嬴竺被留在原地,手捂着敞开的衣襟,惴惴不安,本就突破了廉耻,此刻身体更抖得如同风中树叶。她鼓起最后的一点勇气,喊道:“你对嬴笙如此忠诚,不知嬴笙也如此对你吗?”
嬴鸠见她还欲挑拨离间,更怒道:“你还想胡说八道 么?”
嬴竺心中满是嫉恨,她恨母亲对她不公,也妒嫉嬴笙永远拥有最好的一切,无论是高贵的地位、众人的喜爱,还是英俊的男人。她说:“族中对嬴笙将你任命为战士首领多有不满,认为不应当将军队交予男人之手,会就此削弱族长的权力。并且,也十分反对让你参与祭祀。母亲觉得你不听话,计划让雀取代你的地位,笙已经同意了……”
“啪!”嬴竺的脸上多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嬴鸠面色阴沉,狠狠地说:“再多说一个字,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荔拉开了弓,上臂肌肉展现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制作完毕的蛟弓全身流光溢彩,盈满了神灵之力。荔将弓弦拉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瞄准了五百步开外的一个草人箭靶,手指紧扣住弓弦,忽地一松,竹箭便如一道流光般飞了出去。
熟悉的感觉……然而,却不是熟悉的结果。
箭头只飞到了离草人几步之远处,就再也无力继续,颓然掉落,插在了泥地之上。
荔眉心紧锁,迅速又从姒沅手中抽了另一只箭,欲再度调动体内的神力射箭。他不顾经络之处传来的阵阵疼痛,决意要将箭射到预定的靶子之上。每当他拉开弓弦,灵力便从身体的各个角落通过经络传导出来,传达到紧扣弓弦的手指和长箭之上。但灵力的运转一达到缺失的后尾处,就好像遇到了什么阻碍,找不到出口,开始凝滞堵塞,如漏水的池子一般迅速流失。而即便荔再如何强行抽调灵力,不过也是给枯竭的经络各处带来阵阵刺痛,如同被拔干了所有储蓄一般。
第二箭比之前有进步,稳稳地射到了草人之上,但距离荔想要的准度和力度,还差得很远。荔不顾身体的疼痛和警告,想要再度抽空体内几近枯竭的灵力,却被担忧的姒沅拉住了手臂,道:
“休息一会吧,荔……”
“让开!”荔甩开了姒沅的手。
在一旁看热闹的姒泷吐掉了嘴里的草茎,拍了拍手上的土,站了起来。他说:“二哥,你别管他了……等他知道痛,就懂得收手了。”
姒沅冷冷地回答:“你何必给他这个念想?”
“有总比没有好。”姒泷无所谓地说。
自从荔拿到了这把乌沉沉的弓,就好像握回了重新变强的希望。姒洹知道他的身体状况,放任他练习,就当作给他一个发泄的机会。姒沅虽然陪着他,但也当作陪不服输的孩童玩耍一般,半点没放在心上。
荔休息了会,感觉稍微恢复了力量,就要再度开始练习。从早上醒来开始,姜荔就拿着这把弓不断练习,充满灵力的蛟弓给了他许多助力,但也未能让他回到当初的巅峰状态。但他一刻也不曾停止,总期待着奇迹发生,而地上落下的使用后的断箭,已经铺了厚厚一层。
感觉到经脉中传来的阵阵疼痛,被强行抽动灵力仿佛在拉扯血肉。荔的额上冒出汗珠,耗尽了体内所剩无几的积存能量,但是还未能积聚起足够的灵力。姒泷叹了口气,说:“你要不,试着不动用灵力?”
不动用灵力该如何射箭?就像其他所有蛇人一般,没有灵力,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打架。对神之力量的追求已经深入他们的骨髓,因此,他们对血统如此看重。姜族人生来就知道如何射箭,因为风之力量给予他们无与伦比的速度,也协助他们的箭头,指向任何想要射中的地方。他们甚至不需要瞄准,箭头自然会奔向他们的敌人所去,箭随心动,灵随气转。
荔虽无语,但此刻力竭,也姑且一试。他放弃强行调动体内灵力的做法,而是举起了蛟弓,眼睛盯着远处的箭靶,用肉体的力量射箭。他双目凝神,息静气,将所有注意力,都凝聚到了目标草人的脑袋之上,竭尽所能地拉开弓弦,每一根肌肉里都充满了力量——
结果比第一次还不如。
之前只是脱力碰不到箭靶,或者力度不够大,但都在原定的轨迹上。这次箭头干脆直接歪了方向,射到了旁边的一棵树上。箭头深入树干,箭尾上的长羽还在嗡嗡动弹着,但距离射击目标,差了不是一点两点。
姒泷不由得笑出声,捂着嘴到一边偷笑。姒沅冷着脸,走过去狠狠砸了他肚子一拳。荔也懵了,自他出生以来就摸弓,能拉开弦就射箭,还从未遇到过这种状况。姜族人对箭术的掌握是一种本能,甚至不需要过多教导,而从未出现过这样……连靶子都对不准的情况。
难道他真的不会射箭了?荔看着自己的掌心。
虽然不调用灵力射箭,不会带来那种枯竭一般的抽痛感,但随即,也让他的准头大大下降,让荔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失去了灵力,连他的箭术也一同失去了吗?
姒泷笑够了,主要也是被姒沅教训够了。他走到姜荔身边,扶起了他的手臂,说:“你试试这样……稍微抬高一点儿……对,再瞄准准星……”
“我在旅途中遇见过一些山中的猎人,他们告诉我,箭头在飞出去之后,会微微下坠,所以要先抬起来……”姒泷说。
姜荔试着把箭尖抬起来一点儿,又紧盯住了目标,将箭头对准了草人,又是拉弓、蓄力、放出……
结果好像好了一点儿。
姒泷抬了抬眉,神情愉快。姜荔脸色依然难看,到如今,他竟要别人教他如何射箭了吗?
“笙!笙……”鸠喝得大醉,直闯入笙和长老们议事的大屋,抱在了笙的身上。
长老们多是族中年高德劭的老年女性,最见不得别人张狂的样子,见状,眉头又紧紧地皱了起来。她们本就对光芒过于杰出的鸠不满,此刻声音嗡嗡地,又欲开始说教。
笙无法,只得扶住了鸠,向长老们一一行礼谢罪,请她们先回去休息,改日再议。最后,笙才把鸠扶到了一旁的毯子上坐下。
“鸠……你怎么喝了这么多?”嬴笙问。
“我、我心中不痛快……”嬴鸠抓着嬴笙的手,把它放到自己胸膛。
“你这是怎么了?”嬴笙问。
鸠张了张口,想要抱怨嬴笙为什么瞒着他,又怕她觉得自己因为这点小事就大吵大闹,未说出话来。此时,雀从大屋的廊柱后走了出来,推开靠在笙身上的鸠,说:“你又给笙找了什么麻烦?”
见了雀,鸠原本只有三分的怒意,也一下子变成了七分,他一下子揪住了雀的衣领,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来管我和笙的事情!?”
“我是什么?”雀抓了抓鸠揪着他脖子的手,没挣开。他神色睥睨:“我也是怀嬴大人指定给笙的守护战士,你又比我高贵到哪儿去吗——”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鸠就妒火中烧,一拳砸在雀的肚子上。雀虽然年纪比鸠小一些,但年轻气盛,反手就打了回去。两人一打起来也是难舍难分,笙尖叫着,也未能将他们两人分开。原本鸠就很介意雀的存在,喜欢笙身边还有其他的人,笙也尽量远着雀,避免鸠难过,但没想到,今日却撞到了一起。
“滚开!你这毛头小子!也想跟我抢吗!”鸠坐在雀的身上,狠狠掐着他的脖子。
“谁、谁他妈跟你抢……咳咳……是你心胸狭隘、整天给笙找麻烦……”雀紧紧推着鸠的头,也不甘示弱。
鸠和笙大吵了一架。
笙生气鸠把雀打成那样,他比雀年长,却不能让着雀。鸠十分厌恶族中的长老,不满笙有事不和他说,还一直护着雀这个小子,让他疑虑重重。最终二人不欢而散,笙带着雀回去医治,鸠找了个空地继续沉醉。
在竹林的空地上,鸠的身边已经堆了几个空着的坛子。他越喝越恍惚,越喝越意难平。为了赢族的安全,他在外面跋山涉水、披襟斩棘,将生死置之度外,与凶兽、妖邪、魔物战斗……回到族中,那群老女人见他功勋卓着,却心生嫉妒,在背后嚼舌根。上次在战场上,他带领嬴族男儿,取得了一次大胜,抓住了他族一大批战俘,准备就地处决,却为族中长老所阻,认为他这是大开杀戒、残害生灵,有违女娲大神博爱众生之意愿。他不得不释放了那批战俘,这批战俘虽元气大伤,但散入丛林后,又时不时再来骚扰嬴族,余孽未消,给嬴族带来源源不断的麻烦……而母亲,母亲竟然担忧嬴笙对他倚重过多,直接又给笙指定了另一个守护战士……
鸠的脑袋越来越重,灌满了酒精,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模糊。渐渐地,他 劲儿过去,又开始后悔起来,他何必和笙吵架呢?这也不是她的错,他怎么如此小肚鸡肠?又惹得笙不高兴了……他想爬起来,去向笙道歉,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怎么都抬不起来。
“笙、笙……”
恍惚间,鸠好像看见了笙出现在他面前。
那个人轻柔地抱住了他,擦掉了他身上的汗,又与他紧紧地搂在一起。她双眼含水,充满了温柔,鸠靠在她的肩上,轻轻说:“笙……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那人摸着他的脸,低低地说了一声好。
第24章 3.9 意外
鸠一刀捅到了竺的脖子边。
竺尖叫一声,趴着躲开,她似乎运气特别好,刀没插到她的脖子上。但下一秒,鸠就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提了起来,直接往树干上撞去,下手之重、动作之快,丝毫不留情面,而是急欲将她杀死。
竺的脑袋“咣”地一下撞到了树干上,头晕眼花、眼冒金星,一股鲜血顺着鬓角流了下来。见嬴鸠举刀欲刺,她连忙尖叫道:“你杀了我别人会发现的!”
“发现又如何!”鸠一脸狠色,将尖刀狠狠地刺入竺的心脏之处。而竺似乎也是生死关头,迸发出一股力量,紧紧地握着刀身,抵抗着不让刀柄没入身体。她的手指为利刃所破,痛得泪花直冒,但不敢放松半分,贪生怕死,倒是让她比平常勇敢许多!而鸠的眼睛里,一片冷酷的杀意!
“你、你杀了我……族中会处决你的……”竺忍着剧痛,挣扎道。
“哼……如果我说是你失手掉下山崖、为猛兽所食,又有谁会发现!”嬴鸠说。
竺睁大了眼睛,她没想到嬴鸠竟如此绝情!酒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杀她灭口!她心中不由得充满了苦涩,又害怕……她的力量如何能抵过鸠?只僵持了片刻,她就开始退缩,鲜血流得到处都是。鸠又一阵用力,竺的四指都要被刀片切断……她苦苦哀求着,泪流满面,但还是抵不过无情的男人将尖刀插入她的胸口……
忽然,僵持中的二人听到有人在喊:“竺,你在哪里?”
鸠脸色徒然一变,白了白。而竺也得以松了口气,死里逃生地趴在地上喘气。鸠把刀一扔,用脚踢着埋入了土里,又踹了嬴竺一脚,低吼道:“把衣服穿上!”
鸠狠狠地剜了竺一眼,眼里杀意未褪,他低沉地威胁着:“你要是敢让笙看出一点端倪……”
“我……”竺吓得瑟瑟发抖。
鸠的神色明显说明了,要是竺敢泄漏一点儿昨夜发生的事,鸠不介意当场将她灭口。竺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而起,男人竟都是如此翻脸无情!她深深地打了个寒颤,赶紧拢好了自己的衣服……昨夜的勇气荡然无存,仅剩下深深的后悔和害怕……笙肯定会杀了她!就算笙不杀,母亲也不会容许她产生这样的差错!仅一夕欢愉……鸠就将她弃如敝履……
笙拨开遮挡的竹枝,从茂密的林子里走了出来。豁然开朗之后,她见嬴竺、嬴鸠一个坐在地上,一个冷漠地站着,问了句:“你们怎么在这里?”
鸠平静地说:“你不是要找她吗?”
笙一愣,说:“是的……”
鸠低下了头,说:“抱歉,笙,昨日我不应同你生气。”
笙忽地一笑,也忘了问嬴鸠和嬴竺为何在一块儿了,她说:“这没什么……”
鸠心中一软,而后又涌起了深深的愧疚。他看着笙清澈的瞳孔,里面一片信赖和单纯,也不敢说出自己做过的事。他的手指动了动,原本想像以前一样,去抚摸笙的脸,却又缩了回来。笙什么都没察觉,笑着说:“你对我说也没什么用呀,受伤的是雀,又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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