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池砚在看什么呢?
“大功告成!可累死我了!”池砚兴奋地放下手中的毛笔大叫,后仰着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还要…唔…”嘴里被喂进蘸满糖水的草莓,池砚眯着眼睛享受地盯着蔚鱼,“你真好。”
蔚鱼挑了挑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桌上的旧黄色本子。
好吧,他承认,他非常好奇。
这个眼神被池砚捕捉到,他放肆地笑出声,不管不顾地握住蔚鱼的手把他往回一扯,“啊!”蔚鱼踉跄地跌坐在池砚怀里。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腰就被用力环住,池砚的下巴稳稳地抵在蔚鱼肩膀上小弧度地蹭啊蹭,莫名地撒起娇来。
“池砚?怎么啦?”蔚鱼被抱了一会儿很快就察觉到池砚情绪的不对劲。
虽然自己更年长但这段感情中好像总是池砚在照顾他,池砚很少会这么直白地露出脆弱需要哄的一面。想到这里,蔚鱼从未拥有过的长兄之魂熊熊燃烧起来,肩膀都更加宽阔了呢,咳咳。
“乖啊,是太累了?我给你捏捏肩膀?”蔚鱼抚摸着池砚毛茸茸的短发,前两天他突然说要迎接新时代结果去剃了个寸头,搞得脑袋像颗猕猴桃。“噗嗤!”蔚鱼没忍住轻声笑了出来。
埋在肩膀的小猕猴桃瞬间不乐意了,闷闷地哼唧出声,“哥你变了!不哄我就算了还笑我…”
蔚鱼还憋着笑看见池砚的样子更是忍得辛苦,“太可爱了”,他下意识偏过脸亲了亲池砚的头发偏偏没控制好力度发出一声响亮的“啵”
蔚鱼:……
池砚:!!!
呆在门外的池小盂:……¥€@%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有伤风化!!”随即,万年单身鸟猛地一扇翅膀摔上了大门。
“你谁!”池砚显然也被蔚鱼的主动吓到又惊又喜地抬起头,看着一脸羞愤想要撞墙般的蔚鱼犹豫半天,试探着问,“要不……你证明一下…比如再亲我一下?”
眼看着蔚鱼的脸红到了脖子根马上就要被气紫了,池砚才赶紧给他顺着气,“不亲不亲不亲!你不是想看这个吗?我给你看这个。”说着便就着把蔚鱼圈在怀里的姿势将那本旧黄色的本子拿起来。
“我不是…不亲…”蔚鱼双手捂着脸,又耐不住好奇只能羞得从指缝间偷看。他也有点气自己,两个人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也不是没主动过,现在害羞什么…不过这些小心思在看到那个本子的时候全都停下来了。
只见绸缎纸帛还印着暗纹,封面上用赤色大字写着:
——《厌火•方氏族谱世系》
这个字蔚鱼很熟悉,是池砚的笔迹。丝帛的暗纹也很是熟悉,蔚鱼微微凝神,是什么呢?
“这个啊,是我们方家的族谱。”
“族谱?”
池砚从后面抵着蔚鱼的耳朵,低沉的嗓音就像是从他的身体里发出的。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翻开封面,里面却是一片空白倒是衬得暗纹清晰了不少,蔚鱼更加认真地观察却还是一无所获。
池砚微微起身拉过炼魂灯,那团有灵魂的光斑便跟着过来印在空白的册页上。
紧接着,蔚鱼屏住呼吸。
只见一簇摇曳的橘色光点从丝帛中飘了出来,丝丝相连很快就聚在半空中比银河中的星座更璀璨地构成了立体的图腾:
——人身,鱼尾,在海中。
“方家是厌火族的主要分支,在我们的族规中修族谱必须将信奉的神灵图腾放在首页,丝帛也需以此为纹。我最近都在忙着重修族谱。”
“擅自作主,填上了你的名字,愿意和我一起看吗?”
第65章 番外一.下
“赤绳早系,白首永偕。”
池砚手中忽然变出一个精细的红绳指圈:
平绳紧密相连延伸成一节优美的弧度,最中间一个极小的银色的圆片巧妙地藏在中间,仔细一瞧,竟然是微缩版本的“昼吹”。红绳和银缠在一起,一点也不会显得俗气反而流动着一股灵动又神秘的古老。
蔚鱼的视线完全被红绳指环吸引,仿佛预感到什么他微微瞪大眼。
“送红绳,是我们厌火族对心上之人表心意的行为。”池砚说到这里,脸微微有些红,“之前那个手链你都收下了,这个,你愿意戴上吗?”
池砚竟然有点不敢看蔚鱼的眼睛,原来男人到这个时候都会紧张的啊…
而蔚鱼低头不语,细碎的刘海遮住他的眼神。
池砚伸出去的手随着蔚鱼的沉默而越发不安,他甚至在内心后悔,“难道蔚鱼嫌弃这个戒指太廉价了??这红绳都是我自己做染料染色晾干的说好的心意无价呢!不对,那个微缩昼吹可是白金雕刻的不是银啊,蔚鱼会不会看不出来,我怎么提醒他会显得不那么刻意…”
“我还把他作为伴侣写到族谱里面,完蛋了完蛋了,我现在出门去买个高定钻戒鸽子蛋还来得及吗?”
越想越绝望,池砚伸出去的手变得冰凉颤抖,那叫一个凄凉。
就在霜打的猕猴桃终于决定收回手的时候,蔚鱼终于动了,然而他站起身就往外走。
“哥!你去哪!!我现在就去买个大的你别走呜…”池砚哭兮兮地挽回,大概蔚鱼终于被他的诚心打动,只走了两步在他的包里摸索了两下拿出一个什么东西就走了回来差点撞上一脸惨痛的池砚。
“其实…我也买了。”
蔚鱼站在桌子后伸出手,“啪!”打开了米色绒布小盒。
——里面镶嵌着一枚几何旋纹的白金戒指,很细简洁又大方的款式。
“很早就买了,在你走的那段时间。”话音刚落,蔚鱼的胸膛剧烈起伏起来连带着肩膀都微微颤抖,他主动拉过池砚的手接着十指紧扣。
自从他清楚自己的性向后,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拥有一段被认证的稳固关系。
去国外结婚?他实在不喜欢。和不爱的人将就过一生?他不愿意。
本来蔚鱼想着再赚一点钱就将老家的外婆接过来陪她安享晚年,等到了那个不得不分离的时候,他彻底是孤身一人也无妨,因为他已经接受了这样平淡孤独的生活。可这样平淡的未来也不可能实现了。
那日在进桑,池砚陪着蔚鱼在坍塌的小楼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不管是画皮鬼阿软还是昼吹化形的“外婆”,没有人曾经放弃过他,他们都在尽自己的所有来爱他。
所有人努力地将他推出悲剧命运的轨道,他必须要往前走,往前跑,远方有人在等他。
“池砚,你愿意…和我…”蔚鱼的声音发着抖身体一动便要单膝下跪。
“砰!”简直是膝盖骨都要开裂的一声巨响,只见池砚火急火燎抢先跪下抓着蔚鱼的手便要把自己愈发显得可怜的红绳指环往上套,嘴上急切地阻止着,“啊啊不行不行!不可以!你你你怎么能抢我的事情做呜呜我才是老公,必须我求婚!蔚鱼!你愿意嫁给我吗!?”
先前的紧张一扫而空,抓着蔚鱼的无名指便要往上塞,“不行不行,你不能不答应,我这个人很传统的,你都睡过我了必须嫁给我!我给你套上!”
“噗嗤…”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池砚好不容易套上顿时感觉人到手了!也不再急切地像是小狗,便抬头得意又蠢蠢地朝蔚鱼笑。
蔚鱼眼睛湿漉漉的也跟着傻傻地笑,他歪着头仔细打量着无名指上那一圈鲜红的红绳越看心跳越加速。
恰巧一阵风徐徐吹过挂在门口的风水铃清脆地响起悦耳的旋律,小院里的桃花树缓缓盛开,柔软的花瓣漫天飞扬,在即将降落到地上时,蔚鱼轻轻“嗯”了一声。
“看此日桃花灼灼,珠联璧合。喜今日赤绳系定,桂馥兰馨。”
第65章 番外二.关于被写进族谱的责任(?
一阵腻歪后,饶是爱干净的蔚鱼都没力气收拾一片狼藉的床铺。只是拿纸巾擦了擦便继续裹着毯子靠在床上认真扮演一朵蘑菇,一会儿看看手上的绳戒一会儿摸摸池砚的头发傻笑。
“入个洞房就这么激动?”池砚枕在蔚鱼腿上,环住他的腰,“都傻啦?”
蔚鱼被他这么一说回想起刚才交换完戒指就被池砚不由分说地扛上二楼扔到床上,还美其名曰什么进洞房顿时又气又害臊,千种情绪化在一起最终只是朝池砚毫无威慑力地瞪了一眼。
“来,宝贝,我给你看个大宝贝儿!”
池砚作势起身,在看到蔚鱼明显警惕的眼神时哈哈大笑,响亮地“啵”了一口蔚鱼白皙的大腿根。
“不来了,我真的不行了,不来了,现在才下午……”蔚鱼赶紧求饶。
池砚却拿着一本东西走了回来,正经地发问,“想啥呢?说好一起看族谱的。不是吧哥。”池砚眼神变得揶揄,“那个,我们晚点再看,怕你受不住…”
“池!砚!”蔚鱼大喊,这明显捉弄他玩儿呢。
“好好好!我错了,我打住,来媳妇儿我们看族谱!亲一个嘛亲一个就不气了…”池砚不由分说地挤上床,蔚鱼只裹了一层很薄的毯子,池砚便连着毯子和人一并抱住。
两条大长腿从后面环住蔚鱼的腰,下巴枕在蔚鱼的肩膀上,手上是那本神秘又沉重的族谱。
池砚的声音低沉又认真,像是需要陪伴,“我翻页了。”
那段不敢回顾的,不管是愧疚还是叛逆的过去,他终于有勇气去面对。想要阳光能够照进他眼里,他自己必须得先凿出裂缝。
“嗯。”
他听见那声熟悉又温柔的肯定,要往前走必须得先告别。
丝帛翻开的声音几乎是无声的,但蔚鱼却听到有什么东西终于轰然倒塌的声音。
他用力握住池砚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蔚鱼知道,在内心深处池砚对于自己家人总有着深深的愧疚感,他试图用厌恶和忽视来减轻这种感觉可自从与自己相遇后他便不得不正视那段过去。
其实池砚也可以选择继续无视,因为蔚鱼并不会问他任何关于方家的事情,但如果这个结总是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绊住他们,池砚就不会再任它卡在那里。
池砚的守护,并不再是因为单纯的信仰,他想要放过那个九岁的自己,堂堂正正地面对他的爱人。
而蔚鱼呢?
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绳戒,那是很奇妙的感觉,一个无神论者将自己所有的虔诚都奉献给了对方。
再一次翻开扉页,这次的图腾不再腾空而起聚集在半空而是安分地躺着。蔚鱼说不出为什么,总觉得再看“陵鱼”心里总泛起一股淡淡的熟悉感,连拿着刀戟凶恶的形象都柔和了不少。
“他认识你。准确来说,应该是他能感知你的气息。”池砚解释着。他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事实上在他决定由自己重修族谱开始这三个多月都在不停地平复自己的心情。
修族谱是个很难的事情,尤其是方家这样一个古老封闭的族系。
所幸,作为方家族长后代,池砚在方家度过的短短九年便已经接受了系统又繁琐的学习。很难想象在现代社会还有这么一群人靠着古老的文化生活着,但的确就是存在。
不,也不存在了。
“厌火族方氏当世以‘天’为本,虔诚奉,世居山,不擅出,后世当用,一切以‘天’为重……”
没有什么修身齐家合乎立教之言,在扉页后的“题辞”便又用着类似朱砂的赤红在正中书写着几行字,通篇围绕着“天”。
蔚鱼心里一动,望向池砚,后者报以肯定的眼神。
他们竟然把“陵鱼”看得这么重吗…维系家族的存在,还以天比喻,不,或许在他们眼里“陵鱼”是比那天还要崇高的存在。
蔚鱼眼神复杂地盯着那排字忽然就伸出手极其轻微地摸了一下最浑厚的提笔弯钩处,他收回手突然感觉手指觸摸到颜料时像过电一般激灵,“这是用什么墨写上去的?朱砂?”
池砚没有回答。
“…你的血?”
池砚为蔚鱼的聪明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有三分之一是血,不用担心,完全没问题。”想了想他又说,“是怕你担心才瞒着你,没故意骗你。”
“什么时候的事儿?”蔚鱼暗暗气自己,怎么没记得池砚身上被划了口子,要是自己的话池砚早炸锅了。
池砚一脸欲言又止,蔚鱼满眼鼓励,他才下定决心般开口,“说是你抓的让你舔的时候…”
蔚鱼:……
“真没事儿,大部分用的普通墨汁,继续吧。”池砚连忙扯开话题,翻动下一页。
这一页应该是记录的方家族人,没有复杂的图案只是竖着用文字依次写着姓名生平,看着不太大的本子蔚鱼挨个看进去却像是看不完似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怎么回事儿?”
“牒记。用了个小技巧让文字不断折叠隐藏,就像是在这页续上了隐形的长扉页,我把字都写在上面。需要的时候展开看,不需要的时候便折进去,这样看着很简洁而且也能保守秘密。”
池砚说着手指一拈,刚才蔚鱼费劲看的内容瞬间被拉出书本,一条长长的发着光的透明丝帛摊在他面前。
“哇…”蔚鱼拍拍手,眼神崇拜地说,“你好厉害!”
“过奖过奖,都是一些以前教的了。”
不等池砚继续得瑟,蔚鱼径直拿起一页透明的丝帛认真读起来,“厌火族旁支方氏三代族长—方焉,独子方池砚,媳蔚…鱼?”蔚鱼脸色瞬间慌张起来,惊恐地看着池砚,“你真写了?”
“不然呢?就呆在本地,估计我们再过七八十年领个证都很难实现。为了套着你,我想了想,绳戒不靠谱万一我们吵架你给摘了呢?那只好寄希望于我们家族谱了,你刚刚也看了吧,这可是一本非常神奇的族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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