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江何表情复杂:“……我吃着饭呢,你能不说吗?”
冯老把他说话当作耳旁风,继续道:“你当场就骂了娘,但还是扶着那个患者没撒手。后来我还专门回去看了一眼那个垃圾桶,里面扔的白大褂没有了,我一直没问你,是你捡走了吧?”
“……”晏江何瞪着他,“喝粥都堵不上你的嘴。”
冯老低声笑笑:“那当然是堵不上。”
冯老脖子上的皮肤在晏江何眼里像极了块什么皲裂的破抹布,拿用来擦地都会嫌弃,只配扔火里烧灰。
他因病瘦得同一根挺直纤细的棍子,这脖颈撑得又高又细,好像很容易嘎嘣一下断了,却不容易轰隆一下倒了。
冯老说:“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对我脾气,肯定会是个好医生。后来知道你是晏涛的儿子,我就更确定了。品行和天分,你都占,我不教你,那是天理难容。”
“老头儿,闭嘴吧。”晏江何叹了口气。
“张淙也是个好孩子。”冯老就是不闭嘴,非得各样他。
晏江何又瞪着他看了半晌,终于又端起鱼香肉丝饭扒拉了一口,嚼两下吞进肚子,才轻声再道了一遍:“我知道。”
晏江何脑子一晃荡,又问了一句:“你知道张汉马是谁吗?”
“张汉马?”冯老愣了愣,“那是张淙他爸。你见着了?”
晏江何挑了下眉梢,心道果然不出所料。他没回答冯老,倒是说:“出院的事,张淙那边我去说,你甭操心了。”
他说完就把空了的可乐瓶反手扫进了垃圾桶,又捧着自己的午饭准备走人:“我去厕所吃,搁你眼前吃饭太倒胃口。”
冯老顿时乐了,他看着晏江何的背影,又瞅了眼在他面前冒香味的另一盒鱼香肉丝,笑呵呵地谇了一句:“都是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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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诸事繁杂,更新迟缓,大家见谅~么么哒~
第23章 遭了报应
晏江何自然没有跟说的那样拿着饭去厕所吃,他去了医院的食堂。
医院的伙食尽管不差,但可能是为了关爱广大患者,相对寡淡。按照晏江何那被周平楠喂叼了的味蕾咂磨,那是半个鸟都淡不出来,真算不上友好。
可能诸多同僚都有同感,食堂里人不怎么多,还有一小部分跟晏江何一样是捧着饭盒进来的。
“小晏来啦。”赵主任先看见了他,抬手就招呼他过去。
晏江何点点头,也就冲着那桌坐了。
方桌,不大不小,围了一小圈儿人。除了赵主任,方主任竟然也在。还有几个跟他差不多,或是年纪再小一些的年轻大夫,以及几个小护士。
晏江何屁股刚挨凳子,就听赵主任又说:“我听说冯老要出院了?”
“嗯。”晏江何叨了口饭,“这事儿全院都知道了吧。”
赵主任叹了口气,发表了一句半截儿感慨:“这人啊……”
“吃饭呢,别说这些不开心的。”方主任朝晏江何笑笑,“你上次跟我说你那个弟弟,胃怎么样了?”
“嗯?”晏江何愣了愣,想起来了,方主任说的是张淙。
他脑子里晃出自己把药扔进张淙书包的时候,张淙那张吃了粪土一样的脸,登时就觉得太过好笑,于是他没控制住,毫不客气地乐了出来:“可好着呢,两盒胃药收拾成了鸡崽子。方主任,谢了啊。”
“……”方主任无奈了两秒,默默往嘴里塞了块白豆腐,“没事儿就好。”
晏江何笑得肩膀直抖擞。
“哎呀,我说各位帅哥大夫,你们行不行啊,好不容易吃饭呢,净聊的病人,病情!工作狂啊?平时还不够忙啊?”一边的一个小护士看不下去了。
“就是就是。”有别的年轻医生回应,“不能说点儿八卦吗?”
“哎!要说八卦我有一个!”小护士立马来劲儿了,“你们知道吗?听说咱们市抓了个血贩子!”
“血贩子?”有人惊讶了,“这年头还有血贩子呢?中华人民共和国献血法都出了多少年了?还卖血呢?”
“瞧你这话说的,这年头什么没有啊!据说就前两天的事儿,不知道上没上新闻。我跟你说,这血贩子还挺精细呢,还弄了个小诊所当买卖点,隐蔽的特别好。据说是专门忽悠那种外地来的,还有未成年的小孩!听说还在咱们医院门口蹲过点儿呢!”
“来咱们医院蹲点儿?疯了吧?”有人感慨。
“哎,医院穷人多啊,治病多烧钱?那么多交不起医药费的,乡下来的啊什么的,又不懂那些。”
“那是怎么被抓的啊?”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呗……”
“……”
晏江何看了眼时间,午休时间过得飞快,他着急回去补个眠,手上嘴上来回捯饬,也就能把这八卦当下饭咸菜听,并不甚在意,甚至都没功夫感慨。
放学这阵儿张淙上演了一趟狂奔,就为了躲王老师。他实在是应付不来王老师这样的。长的娇小,又有一颗春水那般的心,成日琢磨着怎么温暖苍生,追他尾巴骨嘘寒问暖,师德无比深厚。她习惯性摆出一副替他心疼的模样,抬手便能为他构建港湾。
张淙真心吃不下这一套,硬塞进来,那就是逼着他吐血身亡。他这一路跑的跟逃命没有两样,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如他所愿躲开了王老师。
他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冻了小半拉冬天终于冻出了老寒腿,遭了报应。一双腿软得厉害,刚跑的时候,有几步好悬没栽地上。
张淙躺在操场边儿上,脑袋顶上有个秃头大树不停漏风,什么寒凉都遮不住。
他喘着气儿,呼吸道里似乎塞着颗粒一般,拉了肉生疼,全身上下没什么力气,这会儿像极了一个瘫痪。
“你怎么躺地上了?”汤福星推着自行车在他跟前停下了。
这两天雪早化没了,路特别好走,风也不太大,他就骑车上下学。学校的车棚在操场后面,他应该是刚取上车,路过看见了张淙。
之前的防滑手套到底是丢了一只,汤福星又新买了一双纯黑的。
张淙听见他的声音,支愣起眼皮,一个睁眼的动作基本快把他累死。他没说话,又躺了一会儿,慢慢坐了起来。
放学这会儿操场可热闹,有男生打篮球,踢足球,还有一群小姑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甚至蹲在地上拿颗石头写写画画。张淙不太明白他们怎么就能乐成那样,二傻子似的。
“你怎么了?没事儿吧?”汤福星看他脸色不好,索性搁他跟前蹲了下来。
“没事儿,跑急了。”张淙说。
他这一开口嗓子哑得像极了被砍掉头的老母鸡,听得汤福星立刻就嚎上了:“卧槽你嗓子怎么了?”
“灌风。”张淙多一个字都不想说。他从包里拿出水杯,扬头灌了两口水。
这两口下去完全没有起到润喉的作用,倒像是在刀尖上浇了铁水,把喉咙劈得火烧火燎,于是张淙猛地翻了个身,闷着声音一通咳,终于趴在地上把这口水给吐了才舒坦。也不知道这水是反上来的,还是他根本就没咽下去。
“怎么又吐了啊?”汤福星一看便急了,上前抓了一下张淙的胳膊。
张淙用袖子胡乱蹭了一下嘴,张嘴放屁:“呛了。”
“……”汤福星瞪着他那张苍白的脸,登时就想胆大包天一个臭脚丫子碾上去,“呛了?呛了吐成你这样?”
张淙面无表情道:“我呛了就这样。”
“你他妈……”汤福星被他堵死,只能先把他扶起来,“你是不是病了?一天到晚穷得瑟,要不你先跟我回家,我让我妈给你找点儿药。”
说着他就准备抬手摸一下张淙的额头,看看发不发烧,谁知道张淙猛地推了他一下,他猝不及防摔了个屁墩子。
汤福星瞪着他:“你他妈杀猪啊!不会轻点儿?卧槽颠死我了!”
张淙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不远处站在那儿不动,盯着他的刘恩鸣,只低声说:“走。”
汤福星顿了顿,扭头顺着张淙的视线看了过去,又唰得转了回来:“那不是刘恩鸣吗?那孙子干什么一直看这边?”
汤福星突然想起来了:“我靠,他不会发现是你吓唬他的吧?”
要说刘恩鸣那事儿已经过了一个多礼拜了,也没再激起什么浪花来。张淙也是服了黄亮那脑残,还专门给刘恩鸣写了个纸条,写道:“好好做人。”只是没有署名。
不过就刘恩鸣那孙子德行,张淙并不怕他能翻腾出什么浪来,那货怂得只配哭鼻子。
于是张淙就说了:“发现了又怎么样?他有证据吗?再说他就算发现了,又能把我怎么样?”
“……”汤福星沉默了一会儿,只能给张淙竖起大拇指,又撇了撇嘴。
“你赶紧走,烦不烦。”张淙叹了口气,把水杯放回书包里,“快滚。回去晚了你妈抽你。”
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汤福星飞快蹦了起来,他走之前还是不放心,又扭脸朝张淙絮叨一番:“你肯定是不舒服,估计是感冒了,你自己弄点药吃,不行去看看,听见没有?”
汤福星:“有药吗?”
张淙突然就想起了晏江何往他包里放的两盒胃药,他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几乎能唱一腔“三花脸”,半晌跟骂一样吐出一个字:“有。”
“真有?”汤福星又找死。
张淙抬头缓缓看着他,不说话了。
汤福星猛地缩了一下脖子,推车就走,这胖子皮糙肉厚太扛摔打,走两步又转头崩了一屁:“你自己注意点!”
“滚。”张淙有气无力。
汤福星终于滚了。张淙叹了口气,又转头看了一眼,刘恩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影了,没再看他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觉得怎么烫。但他估计汤福星是说对了,他是病了。不然这一身软塌塌的跟拆迁了一样又怎么解释?
张淙拿过书包,从里面掏出了一盒晏江何给的胃药。他坐那儿盯着怔了半天,眼睛都被风撩红了,好像这盒药里有什么魔来仙儿。
张淙慢吞吞把药盒打开,先拿了说明书出来看。
他初步估计自己是感冒了,受了风。说来也难怪,就他这德行,两条腿上遮一层布,不感冒天理难容,这会儿才感上那得是老天仁慈。
张淙自然不长“感恩戴德”这憨货,他不比着中指骂天都是因为他现在没什么力气。
张淙垂眼睛就琢磨了:“胃药能治感冒吗?”那大概是不能的。不过他又想了想,他刚才还吐了一口水呢。他吐了,那胃药应该也有点用,并不算瞎吃。
他就这么自我感觉良好地强词夺理,就说明标准一丝不苟,从板子上抠下两粒药来。这次他学乖了,为了避免再吐出来,他没用水送,仰着脑袋瓜子磨了一嗓子眼儿苦涩,可算是把药给咽下去了,那脸拧得,活似刚吞了鹤顶红。
只是晏江何跟开药的方主任不在。这俩大夫要是看见张淙如此这般祸害,方主任估计能苦口婆心教育一通,比王老师还恐怖。至于晏江何,按照脾性,大概是二话不说,一个大耳刮子扇上算完。
第24章 “爱的教育。”
当医生的真是后脚跟撵腚都赶不上热乎,晏江何这段时间忙成倒栽葱,晚上下班的时候他终于舒畅地叹了口气——他明天休假,这可太珍贵了。
钟甯个孙子特别会赶时候,正巧约了他今晚吃烧烤。晏江何琢磨着他这几天过得都是驴的日子,忙叨是常态,可今儿个又被“老头开始等死了”这种消息给烦得五体投地,也是时候去吃吃大肉串子败火,便应了约。
钟甯约他的地方不是什么高档的烧烤店,而是一个犄角旮旯的小店。这家味道好,又实惠,他们念大学那会儿常去,以前就是大学城里的一个小摊子,前几年做起来了弄了个店面,店的面积不大,在新东街。
念起新东街,晏江何又想到了冯老和张淙住的那破地方,他登时就又不太得劲儿起来,决定等进了烧烤店直接点十个牛筋啃,拿来磨牙花子。
晏江何打老远就看见了钟甯的车,钟少爷骚包/骚/进了骨头缝,一裤/裆子的钱偏偏对高档跑车没什么兴趣,非弄个雪白的大狗哈雷太子蹬上。
这会儿太子就停在路边,晏江何瞅那么一眼就只咂舌,他自哂审美不行,比喻那玩意儿不像个摩托,观摩该矫情的搔首弄姿,神似趴在地上做猫式伸展的花楼招牌,跟钟甯一组合就要美成一段佳话。
晏江何把车停在一边,故意离这摩托远了一些,这才下车进了店。
店家是一对儿两口子,小本买卖。晏江何和钟甯从学生吃到现在,吃了那么多年,跟两口子早就熟上了。今儿个老板不在,就老板娘和两个服务生在忙活。
“小晏来了!”老板娘五十左右的妇女,身材微胖,圆脸上飞着一抹高原红,看着很亲人。
“来了,姨。”晏江何笑笑。
“小钟在里面呢,给你俩弄了个小包厢,你进去找他吧,外面闹腾。想吃什么说,姨给你烤。”
“行,姨,先给我来十个牛筋。”晏江何说。他打晃儿看了一眼,大概是因为今天就老板娘自己忙,外面撤了几张桌子,也就剩五桌,现在坐了三桌。
晏江何就这么一扫,视线却突然停顿了一下,他盯着一个男人的背影没动眼珠子,多看了几秒。
那男人戴着个帽子,看不清脸,但晏江何就是觉得很熟悉。他一向是想不起来就拉到,并没多咂磨,且记性不好又转眼就忘,更没放在心上,抬脚便钻进了后面的小包厢。
说是包厢也就是弄了个布帘子挡着。晏江何掀开帘子,看见钟甯正吃的一嘴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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